待得衙差将两家的奴仆带了上来,云瑛瞥了两人一眼,随即抱拳对坐在上位的柳炎道:“素来听闻柳炎柳大人公正严明,可柳大人,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此事是怎么回事。好,你若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本姑娘也不跟你多说,就陪你们玩一玩。本姑娘皮糙肉厚,无所谓,但是李夫人却不同。靖边侯与李世子此番正在北疆抵死拼命为朝廷效力,我军连连告捷,大军凯旋而指日可待,你若是背后有撑腰的,那就当做本姑娘什么话都没说,你且按你的路数来审。”
    云瑛常年骑马习武,身上自有一股子寻常女儿家没有的气魄,又是出身高贵,底气足,因此自有一股威严。
    饶是柳炎,被说得也犹豫起来,再三思忖,便道:“李夫人身份特殊,又是弱质女流,端了椅子来,让夫人坐下说话。”
    见他还算识趣,云瑛一笑,随即朝谢繁华眨了眨眼睛。
    柳炎看着站在底下的两位丫鬟妆扮的女子,瞧着穿戴,便瞧出了她们主子的身份高低来,惊堂木一拍,问道:“你们击鼓所谓何事?”
    簪花看了坐在一边似是饶有兴趣看戏的谢繁华一眼,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仿佛天生的好命,心里不由更加替自家主子不值起来,高声道:“大人,我是赵王府王妃娘娘身边的婢女,年前的时候,我有受命于王妃,在繁花似锦定制了一批冬衣。之后冬去春来,王府上下所有人的衣裳都是在繁花似锦里做的,一直倒也无事。可近来的一批夏裳,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府上丫头们穿了之后,接二连三身上起了疹子。后来还是王妃怜惜身边爱仆,进宫求了太后,请了宫中太医来,谁知宫中太医道,这些身上起了疹子的姑娘,皆是因为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身上奇痒无比、又起红疹的。王府上下数十上百条人命,虽为奴为仆,可也是在王府尽职尽责的,王妃娘娘一时生气,便命奴婢前来告状。”
    那边双雁也立即说:“我家夫人也是如此。”
    柳炎瞧了瞧两位婢女,问道:“你们是一处来的?或者是,事先约好的?”
    簪花立即说:“奴婢并不认识身边这位姑娘,只不过是在方才碰巧遇上的。”又说,“繁花似锦真是黑心商户,亏得王妃娘娘宅心仁厚,才没有将此事告到宫里头去,否则,圣上岂能容得下这样的黑心之人?”
    谢繁华道:“王妃娘娘若真是宅心仁厚,若真是爱惜王府上下数十条人命,就该是要将此事说到圣上太后跟前去。方才也听这位老大夫说了,‘夜火天麻’乃盛产于西域,并非我中原所出,这样药性厉害的东西,岂是能轻易传入中原的?此事已经关乎不小,怕不是柳大人一京兆尹能够担得起的责任了。此事轻则,是黑心商户想要牟取暴利,重则,乃是陷害人命之事。柳大人,你说是不是?”
    听得谢繁华这么一说,柳炎开始更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由额迹冷汗涔涔。
    堂内一时肃静,任谁也没有想到,谢繁华竟然会主动提出要求柳炎将此事上呈圣上。
    饶是簪花平素在陈婉婷跟前侍候得再机灵,此番对于谢繁华的不按常理出牌,也手足无措。
    双雁就更是不必说了,竟然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柳炎当即思忖一番,觉得此事真的是非同小可,便拍着惊堂木道:“此事关系重大,本官需要明日将此事上呈朝廷,再做打算。”又对赵王氏道,“赵王氏,你夫君确实是卧病在床多年没错?”
    那赵王氏已经吓得双腿哆嗦,听得京兆尹大人问话,头都不敢抬,只匍匐在地,轻声应道:“是。”
    柳炎说:“你夫君卧病在床,却不买药给夫君吃,只顾自己穿衣打扮,现在本官怀疑你有谋杀亲夫之嫌,且先将你收押,待得本官查明一切,再行打算。来人啊,将赵王氏押入大牢,明日再审。退堂!”
    “大人,民妇冤枉,民妇冤枉啊大人。”见有衙差来抓自己,赵王氏吓得双手乱挥舞,也顾不得什么丑不丑的了,一把扯了面上罩着的面纱,那满脸的红疹,叫人触目惊心。
    谢繁华伴着云瑛一道出来,云瑛哼道:“什么狗屁清官,还不是捡软柿子捏拿。虽然那个什么赵王氏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明显不敢捉拿赵王府跟张丞相府的人,他还真当自己清正廉明呢。”
    “我看倒是未必。”谢繁华道,“柳炎此人我以前听周......”她是想说以前有听周哥哥提起过,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轻笑道,“他还算是个公正的,将那赵王氏拿下,怕是想保住证人。你想想,我并非幕后之人,着实是被冤枉的,那赵王氏如此信誓旦旦地冤枉我,背后自然有人操控。但是却没有想到,我会宁愿将事情往大了去捅,他们知道了,说不定狠下心来要灭口,柳大人这般做,怕也是考虑到了,拿下赵王氏,关押在大牢里,实则是保护她。”
    两人一起坐上马车,云瑛说要先回家一趟,谢繁华则回了唐国公府,没多久,谢锦华也赶来了。
    见到妹妹好好的,谢锦华念了几声佛,又蹙眉道:“你也真是的,你是什么身份,岂能任他拿了你去。我当时是没在,我要是在,岂能如此轻易饶过他,凭他是谁,这般平白无故拿人,我自是要讨公道的。”
    谢繁华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知道是有人故意陷害,我若是不跟着去,又怎么瞧出一些端倪呢?好在我没事回家来了,不过,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有没有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说......”谢繁华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道,“赵王妃陈氏?”
    谢繁华点头道:“还有张七夫人林氏。”说完话,她转头看向谢锦华,“不过,我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此二人怕也是为人利用了。尤其是赵王妃,她是何等身份?便是恨我,也不会如此掉身份地去做这样一些陷害人的事情。”
    “这倒是真的,咱们这样身份的人家,最怕的就是做掉身份的事情。”谢繁华见只是虚惊一场,倒是笑了起来,转头左右看了看,问道,“喜哥跟喜妹呢?快抱来我瞧瞧,许久没有见到了,怪想念的。”
    喜哥跟喜妹是谢繁华给兄妹俩取的小名,一举生下龙凤胎,着实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谢繁华道:“我才将回来,奶娘说两位小人儿还在睡觉。”
    话才说完,有丫头来说:“夫人,少爷跟大姑娘醒了,正哭着呢,奶娘喂奶也不肯吃。”
    “那快抱来,许是想娘亲了。”谢锦华道,“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是不假,到底是黏着自己亲娘的。”
    没一会儿功夫,两位奶娘便将小孩子抱了来,都是红色的襁褓裹着,小脸都是白白嫩嫩的,漂亮极了。
    “呦呦呦,瞧这小模样,真是俊俏得很。”谢锦华忍不住伸手去抱住了喜哥,轻轻哄着,“喜哥不哭哈,姨妈抱你。”
    谢繁华则将喜妹抱在怀里,看着女儿豆腐般嫩嫩的脸蛋,还有黑宝石般亮亮的眼睛,她忍不住亲了亲。
    谢锦华道:“兄妹俩比起前两日满月酒见着的时候,似乎又长大了些,尤其是喜哥,小胳膊又胖了一圈儿。我再瞧瞧喜妹,呦,还是妹妹更好看一些,小嘴嫩嫩的,怪道甜瓜儿也那么喜欢呢。”
    想到妹妹自己还是个小人儿,却哭着要抱喜哥喜妹的场景,谢繁华也笑着道:“瓜儿也是小姨了,她现在肯定觉得自己是大孩子,一直吵嚷着要将小白送给喜哥喜妹。就是皮实了些,爹不在家,娘管得她也严,小丫头还挺怕娘的。”
    谢锦华道:“要说起来,对比甜瓜儿,娘要疼你多些。我也明白娘的心思,她觉得你小时候吃多了苦,又见甜瓜儿是生在蜜罐里的,越发衬得你苦了,所以才对瓜儿那么严,反倒对你百般呵护疼爱。”
    “但瓜儿到底还小,懂什么,爹又不在家,小孩子也需要娘亲呵护疼爱。”谢繁华换了个姿势抱女儿,伸手去抚摸她嫩脸,轻声道,“也不知道他们打仗什么时候能回家来,也叫他见见自己的这双儿女才是。”
    “快了,就快了。”谢繁华望着妹妹道,“我听你姐夫说,北疆连连告捷,战事个个骁勇善战,喜报也是连连传入京城,该是要打完仗了。”
    谢繁华却不觉得,只是捂住心口说:“总觉得会出事情,心总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接近尾声了,不出意外,大概还有两三万字吧。
    后面会死几个人,但放心,不是楠竹女主。
    正文结束,会写前世番外,妹纸们想看谁的前世番外,可以说,渣息会写的。
    ☆、第159章
    “能有什么事情?”谢锦华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抚拍在妹妹手背上,笑着安慰道,“定然是你这些日子太过操劳的缘故,所以才心神不宁。这样吧,铺子里的事情你也别管了,只放手让底下人管着,你也该腾出些时间来自己歇着。你瞧,这才出了月子下了床,就跑去铺子,不劳累才怪呢。”
    谢繁华也笑了,道:“我打小不喜念书,又不擅琴棋书画,唯一的就只有这么个爱好了。不瞒姐姐说,我外婆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她还这般硬撑着,完全是为了我跟我娘,爹爹跟夫君领兵打仗,徒留我们母女在家守着,外婆也是怕了,怕他们又是一去十多年才回来。其实虽然常听你们说,北疆捷报连连,夫君信中也说很快就要结束战争了,可我心里就是不踏实,一日没见他好好站在我眼前,我就是不踏实。”
    谢锦华瞧了妹妹一眼,见她神色的确不好,也不忍再提这个,便转了话题道:“好了,说些开心的,你瞧,喜哥跟喜妹多可爱啊。真好,我要是也能生个龙凤胎就好了,哥哥先落地,妹妹后落地,将来哥哥保护妹妹。”
    “就像二哥跟你一样。”谢繁华笑着说,“要说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你瞧,爹爹跟姑姑是双生胎,你跟二哥哥,还有玉华跟素华......就只有我,娘生我的时候,没能给我一个哥哥宠着我。”
    “二哥哥宠你可比宠我多,你呀,就是不知足。”在谢锦华心里,她一直觉得三妹妹其实是幸福的,虽然小的时候吃过一些苦,可谁小时候没吃过苦呢?至少,她的亲生母亲在,哥哥也疼她,父亲回来之后,也疼她,就连出嫁的嫁妆,她也比自己好得多了。
    要说起来,她不是不嫉妒,不是不愿天不公。但是她能够知足,而且,如今还得了这个一个好夫婿,又还有什么可怨的呢?
    总比被祖母当成棋子送入宫中的好,小家小户有小家小户的快乐,她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只是那样的日子表面光鲜,外人瞧着羡慕罢了。有了比较,她才能安于现状,并且利用自己的智慧才情,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如今又怀了身子,若是一举得男,让夏家香火有继,她的日子只会更好。
    这人啊,就得知足,知足才能常乐。比来比去的,机关算尽,又能如何?千万不能将年轻美好的时光,尽数花在那虚而无望的嫉妒上,否则就真是糟蹋了。
    提到谢旭华,谢繁华脸上笑容更多更柔一些,一边轻轻拍着喜妹一边道:“二哥哥此番也算建功立业了,夫君信中说,二哥哥骁勇善战,每每都是冲在最前面,不但鼓舞军中士气,而且他还领兵有方,连夫君这样的战场老手都对他刮目相看。爹爹也是,不过,爹爹身为元帅,又有燕王齐王在,他不好夸哥哥就是了。但是那么多将士在,个个都愿意跟着哥哥,愿意跟着他打仗。”
    谢锦华开心道:“待他立了功,回来就催着他赶紧娶个媳妇回来。老大不小的了,还没有娶媳妇的心思,娘在天之灵也不能安歇。二哥哥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死拧的,三妹妹回头也劝劝他。”
    “你放心吧,这次他回来,是逃不了的了。”
    喜妹突然“哇哇”哭了起来,谢繁华站起来,抱着女儿走来走去,可女儿还是哭。似乎是听见妹妹哭了,喜哥也哭个不停,兄妹俩像是比赛似的,一声比一声高。
    奶娘走过来说:“夫人,少爷姑娘许是饿了,我抱去隔壁间喂奶吧。”
    奶娘说完,见夫人点头答应,便伸手要来接,奈何喜妹怎么都不肯。小脑袋一直缩在自己母亲怀里,张着嘴巴哭。
    “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谢锦华关心道,“小人家什么都不懂,哪里疼的他们也不知道说,哭成这样,不正常。”
    谢繁华拍着女儿,笑着说:“怕是黏我呢。”又对一边站着的两位奶娘说,“你们先出去吧,今儿我跟姐姐在,少爷姑娘就留在我这儿。”说完便往里间走去,伸手解自己裙衫。
    喜妹不哭了,只是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母亲,小嘴滑腻腻的,流着口水笑。
    谢锦华抱着喜哥也走了进来,瞧见喜妹那馋样道:“到底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小孩虽小,但是也知道看人的。你瞧喜妹,缩在你怀里吃得多香......小孩子还真是饿着了,要我说,孩子还小,你往后该多抽些时间陪着才是。奶娘再干净,哪里能比得上你呢,你既奶水好,就让他们兄妹吃你的也无妨。”
    见喜哥哭了,谢锦华赶紧抱着哄道:“喜哥别哭,妹妹正吃着呢,妹妹吃饱了,就轮到哥哥了。”
    那边谢繁华道:“姐姐放心吧,铺子里的事情,我会交给赵掌柜。前几天听红枝说,柳巷子胡同那边又领了几个孩子回来,而最大的燕儿,已经能帮忙去铺子里干活了。其实也不必我操心,繁花似锦有赵掌柜,柳巷子胡同那边有红枝跟时雪,如今燕儿也能帮衬了,倒是省了我不少心。”
    “我听你说,似是要请先生去教那些孩子念书?”谢锦华歪着身子,颇为艰难地坐到妹妹身边去,见喜妹不吃了,便将喜哥送到妹妹怀里,她则又抱着喜妹,用丝帕擦了擦她沾着奶水的小嘴,继续道,“你这个想法非常好,多读些书总归是好的,至少也识几个字。”
    谢繁华道:“不过这先生一时也难请,我让红枝去请过几回,但一听说是教女孩子的,就都不肯了,说是屈才。这几日,都是阿妍隔三差五过去教孩子们识字,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这不,一早的时候,我又跟红枝提了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李家大姑娘?”谢锦华蹙眉,“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去柳巷子胡同教孩子识字,你公婆能答应吗?”
    谢繁华道:“我公公一颗心只扑在万姨娘身上,我婆婆一颗心只扑在公公身上,所以,他们从来不管阿妍、三弟,还有我。甚至连我生孩子坐月子,我婆婆也未曾来瞧过一眼。这样也好,各过各的,只要她不故意找我麻烦就行。”
    “也是难为你了。”谢锦华倒是有些同情起妹妹来,这唐国公夫妇此番做法,也着实不像样子。
    谢繁华看了姐姐一眼,笑容几分苦涩道:“大哥今年春闱中了进士第八,公爹不知道多开心呢,流水席摆了几天。还好夫君没在家,否则怎能不伤心?我瞧着,都替他伤心。算了,好在老国公跟老太太心里面是有这个孙儿的,他还不至于那般可怜。这下又好了,有了儿子又有闺女,往后心疼他的人就更多了。”
    说完话,谢繁华微微低了头,脸颊渐渐红了起来。
    谢锦华细细瞧着妹妹脸色,也跟着笑,只是没再说话。
    两人聊得正欢,便听见外头红枝在问小丫鬟话:“夫人呢?”
    有小丫头回话道:“夏夫人来了,跟夫人一道在内屋说话呢,少爷姑娘也被抱进去了,夫人叫奴婢们在外面守着。”
    谢繁华扬声道:“红枝,进来回话。”
    红枝撩帘进去,站得离谢繁华有些远,笑着道:“夫人,请到了一位教书先生,还是位极为年轻的先生呢。”
    谢锦华道:“这么快,方才我还跟你家夫人说这事儿呢。”她想了想,又说,“怕是落榜的书生吧,上京赶考用光了积蓄,此番才沦为教书先生。”
    红枝说:“瞧着倒是不像,奴婢瞧他身上穿戴的衣裳,不像是没钱的主。这位公子,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十分清俊儒雅,一点都不落魄,倒像是清贵人家的公子。”
    喂完了奶,谢繁华将兄妹两人放在床上,对谢锦华道:“姐姐留下来吃饭吧,咱们吃完饭去那里瞧瞧。”
    吃完饭歇了晌后,姐妹两人才准备出发,李妍由小丫头扶着过来了。
    见着小姑,谢繁华忙过去扶着她,轻声责备道:“老太太正在给你试药煎药,又给你敷药,你怎么还到处跑?你此番把眼睛治好了比什么都好,旁的不要想了,一切等你眼睛好了再说。”
    自从知道自己眼睛很快就会复明之后李妍性格也开朗了许多,父母不管自己,兄长又不在,她就听嫂子的话,常常没事就过来坐着。
    谢繁华伸手戳她额头道:“等你哥哥回来,我要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哥哥,叫他教训你。”然后牵着她的手道,“走吧。”
    马车停在胡同口,几人不行进去,刚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孩子念书的声音。闻声往里走,正见院子天井旁边,横着摆了很多张长桌,小姑娘们都搬了小板凳来,坐在长桌后面,桌上放着书。
    那位教书先生穿着湖蓝色长袍,墨发高束,正在念三字经,声音十分清润好听。
    红枝见状,赶忙走了过去,笑着道:“没想到陈先生这么快就教起孩子们了,快,我家两位夫人来了。”
    那位穿着湖蓝色长袍的公子闻言转过身来,面上有着如春风一般的笑意,玉白面庞、漆黑眼眸,整个人瞧着比一年多前成熟许多。
    谢繁华轻蹙眉心道:“怎么是你?”
    ☆、第160章
    陈喆面含笑意,就如三月春风,看见谢繁华,一点也不意外,倒是彬彬有礼抱拳施了君子之礼道:“李夫人,小生是红枝姑娘聘请回来的教书先生,小生这厢有礼了。”
    谢锦华并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男子,男子身姿伟岸,容貌俊逸,气质温和有礼,白玉面容上笑容恰到好处,听他方才跟妹妹的对话,两人该是认识的,不由好奇地用手肘拐了拐谢繁华道:“这位公子谁谁?你们认识?”
    “他是赵王妃娘娘的族弟,当今圣上钦点的探花郎,江南名门陈氏家族的陈七郎。”谢繁华将陈喆所有身份都说了出来,很明显十分不理解,这样出身、这样高贵的人,怎会受聘前来给小孩子当先生。
    听得妹妹这般说,谢锦华唏嘘一声,赶紧伸手请陈七郎坐。
    李妍也正竖着耳朵听,她眼睛上虽蒙着白色布条,但嘴角扬着笑意道:“原来是今科探花郎,倒也是奇了,探花公子怎么会来这里当教书先生呢?也不怕屈了才?或者说,说出去叫你那些同窗笑话,往后在官场还怎么混?”
    陈喆道:“教书育人,大多一样,在下并不觉得在南山书院教书就比在这里教书高贵。”他微微抬眸,温润的眼眸里蓄着水润的光泽,静静看了李妍一眼,见眼前的少女明明是娇羞紧张的,却还装出一副十分坦然自傲的样子来,不由觉得好笑,道,“除非在这位姑娘心里,本就是觉得读书人与教书人就是分三六九等的。”
    “你......”李妍气得跳脚,但也不知道做什么,只能躲到自己嫂子身后,鼓着嘴巴道,“嫂子你瞧他,嘴巴这么厉害,还不知道会将这些孩子教成什么样呢。有我李妍在,用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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