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寞带着人去了博物馆,接待他们的是苗馆长。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的丢失,让他受到了处分,现在馆长变成了代馆长。如果化石找不回来,估计他不仅馆长当不成,就连公职都保不住。

    “曲队长,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他殷勤地端茶倒水,迫不及待的问着。

    “苗馆长,我们需要你的配合。”曲寞坐下来说,“你们博物馆里都有谁能直接接触到化石?有谁在这方面有特别的研究?”

    苗馆长想了片刻,皱着眉头说:“我知道化石的价值,时时刻刻都不敢假他人之手。化石从国博物馆运过来,用得是保险公司的专车,我一直抱着装化石的盒子。回了博物馆,我亲手放进玻璃罩内,密码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博物馆其他人根本就没机会近距离接触化石,而我也不可能监守自盗。”

    盗贼用电钻打通了一楼的天花板,从下面钻进了玻璃罩里,这才把化石偷了出去。如果馆长是贼,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劲了。而且带走化石的凶手应该是个又高又壮,力气很大的男人,馆长显然不符合。

    “要说谁对头盖骨化石最有研究,全馆都要公推张胜。”馆长又接着说起来,“他是学古人类学的,在这方面可以说是专家。当时也是他提出搞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的展览,而且还精心准备了非常专业又引人入胜的解说词。我决定展出的时候,就让他做解说员。”

    张胜,这个人看来必须得见见。

    馆长打电话让张胜到他办公室来一趟,不一会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瘦小枯干戴着眼镜的四十左右岁的男人。他的眼镜近视的似乎挺厉害,透过黑框眼镜的侧面,可以看见他凹陷进去的眼睛。

    陆离见了不免有些失望,对他的怀疑一下子没了**分。张胜一看就是搞学术研究的料,待人接物显得有些木讷迂腐。

    “张主任,这几位是刑警队的同志,你应该见过。”没想到他还是个中层领导,“他们想了解一下关于化石的事情,我知道你最在行,所以才把你喊过来。”

    一听见“化石”两个字,张胜眼睛发亮,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

    “1929年12月2日,在北京周口店龙骨山上,中国古人类学家裴文中首次发现了完整的,距今五十万年的北京人头盖骨。

    1936年,在中国考古学家贾兰坡的主持下,另外三个完整的北京人头盖骨和一个完整的人类下颌骨又相继在周口店被挖掘出来。

    根据对文化沉积物的研究,北京人生活在距今70万年至20万年之间。北京人的平均脑量达1088毫升(现代人脑量为1400),据推算北京人身高为156厘米(男),150厘米(女)。

    北京人属石器时代,加工石器的方法主要为锤击法,其次为砸击法,偶见砧击法。北京人还是最早使用火的古人类,并能捕猎大型动物。北京人的寿命较短,据统计,68。2%死于14岁前,超过50岁的不足4。5%……”

    “张主任,警察同事问话你再回答。你说得这些现在不重要!”苗馆长打断了他的话,脸色有些尴尬,扭头刚想跟曲寞解释两句,却见张胜面露恼色。

    “馆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北京人头盖骨化石什么时候都是非常重要的!”他扯着嗓门争论着,“北京人遗址及化石的发现,是世界古人类学研究史上的大事。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一个古人类遗址像周口店北京人遗址这样拥有如此众多的古人类、古文化、古动物化石和其它资料。

    北京人化石就成为世界科学界众所瞩目的稀世瑰宝。北京人虽然不是最早的人类,但作为从猿到人的中间环节的代表,被称为古人类全部历史中最有意义最动人的发现,因此,北京人头盖骨的珍贵可想而知。

    但是,也正由于这样,它也成为一些投机商和帝国主义者所觊觎的对象。裴文中等发掘出来的五个北京人头盖骨和一批化石,在抗日战争期间竟然奇怪地失踪了。

    这事件,成为震惊世界的失窃案。五十年代以来,人们继续寻找着;令人气愤的是,至今仍无结果。这一案件已引起世界上越来越多的人关注。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北京人头骨化石理当回到真正懂得它们价值的人手里!”

    看着一脸愤慨的张胜,苗馆长不由得摇摇头。这个张胜没事就喜欢叨叨北京人头盖骨丢失的事情,一会儿说准是日本人带走了,一会儿又说是跟着美**舰一起沉入了海底。要不是他有资历,有学历,又有些来历,早就被遣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了。

    曲寞很认真地听了他的一番话,又严肃地问道:“张主任认为谁是真正懂得头骨化石价值的人?”

    “挖掘头骨化石的古人类学家们!他们才是真正明白它价值的人,化石只有在他们手里,才能得到充分的研究和看重。”

    陆离听了不由得暗暗摇头,这爷们恐怕是中了化石的毒,有些颠三倒四了。谁不知道发掘北京人化石的那些人早就没了,恐怕也要变成化石了。

    曲寞听了却点点头,然后让张胜回去工作了。

    “苗馆长,这个张胜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平常他也是这样——特别吗?他都跟什么人来往呢?”曲寞第一次用词客气含蓄些,表达了对搞学术研究人的尊重。

    听见曲寞问,馆长赶紧回答:“张胜性子有些古怪,三年前离了婚,女儿跟着前妻。他不怎么爱说家事,平常都是独来独往惯了,不过听说他父母早亡,没什么亲戚朋友往来。”

    四十多岁的人,在博物馆干了二十多年的工作,竟然被老领导用两句话就概括了工作和生活,不得不说是个异类。

    “哦,对了。”苗馆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几个月前,有个男人来找他。我看见张胜神秘兮兮拉着那人往后楼梯走,应该是有什么秘密事情谈。”

    “什么样的人?”曲寞眉头一皱。

    “高高大大,穿着很随意,还戴着个棒球帽。我看见他胳膊上有纹身,黑乎乎一大片,是龙还是凤的。反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跟张胜明显不是一路人,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挺熟悉,是什么远房亲戚也说不定。”

    “他就来了一次?没有在门口保安室登记吗?”曲寞追问着。

    “张胜亲自到门口把他接进来,门口的保安自然不会阻拦。我们这里偶尔有同事带个把的亲戚朋友过来,在馆里走上一圈,省个门票钱。只要没什么影响,一般我都会默许,毕竟我们这个单位工资不高又没什么福利。我印象当中就看见一次,那个人挺特殊,而且张胜是第一次往里面带人,所以我就记得挺清楚。”

    “如果你再看见那个人能认出来吗?”

    “他戴得帽子沿压得低,没看清长相。估计他站在我眼前,我都认不出来。”苗馆长摇摇头说着,停了一会儿他突然又说,“不过我看见他耳朵后面有个瘊子,上面还长了一嘬毛。”

    “哪边?”这倒是个线索。

    他稍微想了一下,“右边!这个我敢肯定。”

    曲寞让苗馆长对今天的谈话保密,安排人手监视张胜,又让人调查右耳后面有瘊子的人。

    这个张胜的生活倒是简单,每天从家到单位,下班的路上在路边摊买些菜回去。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夜生活,一回家就不出屋,也不见有什么人来访。刘俊和郝明轮班监视了他两天,半点发现都没有。

    顾城查到了用张胜的名字登记的手机号码,调出了他的通讯记录,里面的号码也是简单的一目了然。苗馆长、值班室、一家外卖,还有就是他前妻的号码。

    “试着联络他前妻看看,应该会有所发现。”曲寞看着张胜的通讯记录,亲自拨打电话过去。

    张胜的前妻叫马丽,现在带着孩子在临市生活。离婚的时候房子给了张胜,存款给了她,抚养费她也一分不要。她听曲寞说要了解关于张胜的事情,语气立马变得不客气起来。

    “他就是个神经病,他的事情跟我无关!”

    “看样子,你跟他结婚这几年,受了不少委屈。”曲寞的话让她觉得被理解,一下子就卸下了防备和敌意,竹筒倒豆子一般向曲寞倾诉起来。

    原来,她跟张胜是自由恋爱,上学的时候张胜学习很好,一直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女孩子年轻不懂事,把他当成偶像,长大以后也是初心不改。等到张胜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她就不顾家人的反对跟他结婚,还跟着他定居在南江。

    后来,两个人实在是过不下去,这才协议离婚。

    “他眼里只有那些破烂货,左一张化石的图片,又一张化石的照片,挂的满屋子都是。我生孩子坐月子,他都不管不看,都是我一个人照看孩子还得做饭、洗衣服。孩子的尿把他宝贝照片弄湿,他还对我大发雷霆!

    这些我都挺了过来,因为我是不顾全家人反对跟他在一起,我不想证明我错了。可这么多年坚持下来,我最终发现自己在他心里根本就没任何位置。我跟孩子还不如一颗动物的牙齿,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他竟然要把存款拿出来,自费去找什么死人骨头。我听着就瘆的慌,更别说同意了。就这样,我们离婚了。房子给了他,我带着孩子拿着存款回了娘家。他愿意卖房子就卖,我再也不用管了!”

    “死人骨头?是不是北京人头盖骨化石?”曲寞听见这个一皱眉。

    “是吧,反正他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也懒得听。我们离婚之后联系就少了,有时候他打电话跟女儿说上两句。我听女儿说,他没有卖房子,说是留着将来给女儿。估计是良心发现寻思明白了,反正我也不稀罕。”张胜的房子是博物馆的公房,产权还在公家手里,卖也卖不了多少钱。

    “有个高高壮壮,胳膊上有纹身,右耳后面有颗大瘊子,瘊子上面还长着一撮毛的男人。他跟你前夫认识,你见过吗?”

    “他这人孤僻的很,父母死得早又没什么朋友往来。”电话那边的马丽说到这里沉默了,似乎在思考,片刻又说,“我们结婚只办了两桌,当时是有个这么样的人,我听张胜说他是堂弟。”

    这可是喜人的发现,“你记得他的名字吗?”

    “我记得,叫张利。当时我还开玩笑,他们兄弟的名字组合在一起就是胜利。”

    放下电话,曲寞就让人调查张利,很快就有了结果。

    张利是张胜的一个远房叔叔的儿子,因为当年他父母早亡,这个叔叔帮助过他,所以有些来往。

    张利今年三十五岁,未婚,开了一个小小的电脑店,也不怎么好好做生意。

    孟哲找上门,看见他的那个小店关着门,再一打听旁边的邻居,都说张利有好长时间没开门了。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孟哲很轻松就找到张利的家。他爸爸在家,听见是警察找上门,立即捶足顿胸的骂起来。狗崽子,天杀的,讨债鬼,连王八蛋都骂出来了。

    “他三十多岁的人整日的不学好,跟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我提前买断得了几万块钱,全都给他投进店里,可他一分钱都没给我赚回来。我就说他早晚都得进监狱,这话怎么说的?你们到底是找上门来了。”别看他骂的激动,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警察同志,他惹了什么祸?不会是犯了死罪吧?”

    “暂时只是调查,你要全力配合。”孟哲把山鸡和张胜的照片拿出来,“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这是我一个远房侄儿,叫张胜。”他只说认识一个,对于山鸡全然不知。

    他还说张胜跟他们早就没了联系,也不知道他们堂兄弟还见过面。

    “你儿子在外面做什么事都不跟你说吗?”

    “也不是不说,他还把女朋友带到家里来过几次。我和他妈妈坚决不同意,后来他才不往回带。不过他们还联系,听他打电话就能听出来。而且这小子三天两头不上家,最近更是玩失踪,我怀疑他跟女朋友同居了!”

    这倒是个不小的收获,“你为什么不同意他交女朋友?”

    “他那个女朋友焗着五彩的头发,耳朵上带着一排的耳钉,说话还怪里怪气,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他老大不小,应该成家了,跟那样的人能过日子吗?而且我听说她在什么酒吧上班,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晚上上班白天睡觉,还竟跟一帮酒鬼在一块儿?”

    听见酒吧两个字孟哲眼前一亮,他记得山鸡的女朋友做的就是酒促,这个张利的女朋友又在酒吧工作,他们会不会认识呢?

    要了张利女朋友的姓名和工作地点,孟哲马不停蹄的赶过去。

    华灯初上,酒吧刚刚开门,客人还不是很多。孟哲一进去就看见吧台后面坐着个女人,五彩头发,耳朵上戴着一排耳钉,手里夹着香烟正吞云吐雾。

    “潇潇。”孟哲喊了一嗓子,看见她抬头望过来,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我是警察,我找你是想问张利的去向。”孟哲过去亮出证件,看见潇潇的眼神明显闪了一下,其中有猫腻啊。

    “我也不知道,他好几天没回来了。”潇潇翘着二郎腿,满不在乎的回着。

    “具体说说,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他有没有说自己在忙什么?还有,他平常都跟什么人来往,有没有一个叫山鸡的?”

    “山鸡?前几天死在博物馆的那个?”看样子有眉目,“他女朋友经常过来卖酒,我们认识。偶尔四个人聚在一起喝酒,倒是熟悉。”

    “你们是不是怀疑张利跟山鸡一起去博物馆偷东西?这事我可不清楚,事发前几天我们聚在一块儿喝酒,第二天早上我一起来就不见张利的影子。打那开始,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人影。他还说要挣钱买房子,全都是他妈的狗屁!男人就是不能相信,女人还得靠自己。”

    孟哲见她说得痛快,不像是撒谎。他又联络山鸡的女朋友小优,两个人的说法吻合。

    孟哲又到潇潇租房子的地方走访,那里的邻居也说几天不见张利回来。看样子那小子十有**是跟山鸡一起行窃的人,他得到化石之后杀了山鸡,然后跑到无人的地方躲了起来。

    曲寞知道情况,派人守在潇潇的出租屋,电脑店和张利的家附近。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完全是守株待兔。

    这边查案子忙个不停,那边的莫愁也没闲着。她先是到市里书记跟前告状,然后又打电话回厅里。折腾了一圈,最后上面有人出面保曲寞,还是个她根本就惹不起的大人物,这才不敢再嘚瑟了。

    “曲寞,今天晚上我请客,你一定要给面子。”曲寞接到了王书记的电话,他的意思很明白,是要做个和事老。

    王书记的面子不能不给,曲寞答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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