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调查了那片树林所属的派出所,派出所的领导都换了好几批,幸好有个快要退休的老同志想起一件事来。他说三十五年前,他第一次单独执行公务,就是处理弃婴的问题。

    当年有人报警说在南郊小树林附近发现一名女婴,正赶上严打同事们都不在,只有他一个人出警。到了那里,他看见一个瘦小的婴儿,应该是刚刚出生不久,连眼睛都不怎么睁开。婴儿可能是饿坏了,使劲哭着。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给上级领导汇报情况,得到指示把孩子送到福利院。他们在报纸上发布了消息,可是没有人来认领。

    可是当年的福利院早就拆迁,本来就没有几个孩子的福利院就此关门大吉。那几个孩子都被送到临市的福利院,还有一个被人领养走了。

    陆离带人赶到临市的福利院,查了当年的记录,当年从南海福利院一共过来四个孩子,两男两女。

    这四个孩子一直没有人领养,长大十八岁被送去当兵。两个女孩转业,早已经嫁人生子,都在北海。另外两个男孩还在部队,都做到了营长的位置。

    他们把重点放在两个女孩身上,幸好她们跟福利院一直有联系,逢年过节都要回来看看,找到她们很容易。

    见到她们,所有人都觉得非常失望。她们无论从年龄到长相,到被送到福利院的时间都不符合金家丢弃的孩子。

    他们又对两个男孩子进行了排查,也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那么被领养走的那个孩子可能性又大了几分,他们把查找那个孩子的下落当成了工作的重点。

    三十五年前,领养制度不完善。福利院本身不是盈利单位,国家的拨款又少,有人要领养孩子是巴不得的事情,所以手续非常简单,甚至是只需要签字就行。

    福利院一解体,那些纸质档案也都不知所踪,连那个简单的签字都找不到了。陆离他们的调查再次进入了举步维艰的境地,不知道从何下手。

    他打电话跟曲寞汇报,曲寞听了指示着:“福利院属于国家机构,里面的人员应该都是事业编。查查他们的下落,应该会有人记得这件事。”

    对啊,他们都把心思放在找孩子身上,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陆离赶忙让顾城查,很快就联系上了当年在福利院上班的人。王舜,五十六岁,在民政局上班。

    据他回忆,当年是有个刚出生的孩子被送到福利院,还是警察送来的。因为他们没有照顾新生儿的经验,正不知道怎么好。刚好福利院看门的大爷,家里有个亲戚在南海做生意,结婚多年没有孩子,想要领养个小姑娘。

    大爷给他亲戚打电话,那对夫妻来了,看了孩子很快就决定要收养。不过他们害怕警察局有备案,要是人家亲生父母找到还得送回去。所以,他们就等了半个月,每天都到福利院照看孩子。半个月之后,他们才办了手续把孩子领走。

    至于那对夫妻是什么地方人,究竟叫什么名字都记不清了,他只依稀记得,男方的姓氏很少见——绿。而且门卫大爷是苏北人,

    陆离听了一皱眉,马上让顾城上网查,看看绿姓主要集中在苏北什么地方。

    顾城在网上办事很有效率,不一会儿便有了结果。绿姓是少数民族姓氏演变过来,主要在苏北临安县聚居。

    有了这个线索就好办多了,陆离亲自带人赶了过去。很快就查到一户符合要求的家庭,男主叫绿楼,妻子叫伞月,家里只有一个女儿,今年三十多。

    陆离找上门,他们夫妻显然很惊讶又有些心虚的模样。看见他们的反应,陆离第一感觉是找对了对象。

    “你们三十五年前,在南海市福利院收养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陆离开门见山的问着。

    绿楼听了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警察同志,我们早就跟她没了联系。她闯祸她自己负责,我们管不着,也管不了。”

    “她经常闯祸?”陆离听了追问着。

    话音刚落,打外面进来一个女人,看年纪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跟绿楼有五分想象。

    “这是我女儿,我亲生的。”绿楼赶忙解释着,“领养了绿萝不久,我媳妇儿就有了好消息。当时我们全家上下都非常高兴,说是绿萝带来的好运,我们也决定要好好对待她。可惜……唉……”说到自己领养的闺女,他一脸的难言模样。

    他让自己媳妇儿倒水,拿水果,招呼大伙坐下说话。

    “绿萝跟她妹妹相差一岁,两个孩子挨肩肯定是不好带。我们一直对绿萝比对自己亲生的还要好,因为我们相信她是家里的幸运儿。可绿萝这个孩子从懂事起就跟一般孩子不一样,性子野不服管,还总像个假小子一样在外面疯跑。上了学整天打架不学习,动不动就有家长和老师找过来。拽人家的辫子,掀人家裙子,跟男同学打群架……让我们很头疼。”

    陆离听得很认真,越听越觉得他的话不对劲。

    “后来她越发的过分,竟然连男厕所都敢去,老师气得把我找去训了一顿。回家我就把她打了一顿,她大叫着‘你不是我亲爸,你没有权利管我!’,然后就跑了。

    我们一直没告诉过她是领养的,当时上户口直接找人,上面也没写领养的字样。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的,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当时我愣了,觉得那孩子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不是亲生,才表现的这样顽劣。她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心里一直很痛苦。

    我后悔下手打了她,赶忙四处去找。我发动邻居一起帮忙,找了一天才找到。她一个人躲在天桥下面,一整天没吃东西,哭得满脸花,看着就可怜。

    那年她十岁,我把怎么领养她的事说了,还一再强调会对她好。可惜……常言说得好,羊肉贴不到狗肉上面。再怎么努力,她还是跟我们隔了心。逃学、打架是常事,我说重了就离家出走。

    勉强念完小学,她连中学都没上就成了街溜子。整天跟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在一起,我管不了。十六岁那年,她因为跟人家一起偷东西进了劳教所。被关了两年出来,她没回家,直接一走了之。从那开始我就没了她的消息,有人说在南海看见过她一次。我想,她是回去找亲生父母了。

    我把她抱回来,辛辛苦苦养了十多年,不仅没有恩情还结下了怨恨。当初觉得是缘分,那时才知道是孽缘!警察同志,她是不是惹祸了?”

    “你说有人看见她在南海市出现过?什么时候?”陆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追问着。

    “她刚被放出来不久,我打听过她的下落,听跟她一起进劳教所的小朋友说过,她一直想去找亲生父母。后来,也是那一年,有人说在南海市看见过一个人,很像是绿萝。以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很少提她了。”

    “你知道她朋友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吗?”陆离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绿楼摇摇头,“都是社会上的二流子,陆续从劳教所放出来,我不跟他们有联系往来。”

    “那你把劳教所的具体名字和地址给我。”

    顾城照着他写下的名称在网上搜索,发现这个劳教所竟然还在,而且就在苏北。

    陆离带着众人驱车赶去,调取了当年的记录,找到了跟绿萝一起犯案的三个人的名字和家庭住址、联系方式。

    其中两个搬了家换了电话,已经失联。还有一个改邪归正,开了一家开锁公司,生意还不错的样子。

    “刘全是吧?我们是刑警大队的。”

    听见陆离的话,他明显有些皱眉,“警察同志,我现在做的是正当生意,可不敢违法犯法。”

    “我们来是调查关于绿萝的事情,你不要紧张。”

    “绿萝?哦,我们好久没见了。”刘全听见这话才放松了些,请大伙坐下说话,“当年不懂事凑在一起做坏事,被抓起来劳教了几年,出来才慢慢开始学好了。其实我们本质都不坏,就是家庭造成的。她是弃婴被抱养,下面还有个妹妹是父母亲生,她心里一直有疙瘩。我从小父母离异,各自组成新家庭,根本就没有人管我。”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你现在有她的联系方式吗?”看来他挺清楚绿萝的底细,两个人交情不浅啊。

    “哎呀,这可有年头了。”刘全想了一下,“大概是我们被放出来之后两三年的光景,我在街上看见她。当时她打扮地像个男孩子,梳着板寸,穿着皮夹克,还请我吃饭喝酒。看样子,她应该是发了财,混的不错。

    我问她做什么,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干。她说自己马上要去韩国,等回来再说。我听了挺高兴,陪着她喝了不少酒。她可能是喝多了,一个劲跟我吹牛,说她亲生父亲是大富翁。哪个富翁会把自己的孩子扔了?她是这么期待的。

    后来我们分开,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了。”

    这么说绿萝找到了金鑫?照时间推算,那个时候的金鑫已经发了财,为什么他们父女没有相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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