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萧谣至了,哭声已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

    伙计指着从拍大腿痛哭变成了拍大腿哽咽的妇人,小声提醒道:“姑娘就是这个妇人。”

    妇人也是个有悟性的,她虽然大哭四方,却一直密切注意着场上的一举一动,眼看着有个仙子般的人物娉婷着走过来,就又开始有节奏地嚎: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呐!就是这家人害了我家死鬼啊!我家死鬼,他是一天好日子也没过啊!可怜就吃了一块,死了个直挺挺啊!直挺挺!”

    “姑娘,您看,还挺能哭的呢。”

    阿左的声音里竟然有些跃跃欲试。她好奇地盯着那妇人,觉得自己可以学一学。

    阿右则是皱了眉头,下意识地挡在了萧谣的左侧,帮她遮住人们投过来的视线。

    心里也气阿左这个二愣子,居然还嫌事儿不够大,瞧那人来疯的样儿。

    “没事,”

    萧谣拍了拍阿右的手,安慰她。

    那妇人见她说话,先顿了一顿,又开始拍起噼里啪啦拍起了手,话倒还是方才那些车轱辘话。

    萧谣见状不由冷笑:

    “我正愁没人给我立威呢,来得正好!”

    满脸含冰的萧傻傻听见萧谣这样说,不由展颜,看向萧谣的目光更是温柔宠溺。

    “傻子,你看我们姑娘做什么?还不想想法子怎么让这妇人走?”

    最近这二傻子有点受宠,阿左觉得自己不能掉以轻心。得给他使点儿绊子。

    “没事,有阿瑶呢!”

    萧傻傻语气笃定,满满的信赖惹得萧谣不由笑了。

    真是个可爱的萧傻傻!

    “哎呀,大家都来看看啊,这都吃死个人了,这家姑娘还当作没事人啊!我家死鬼啊,你死得真是冤啊!”

    抓到了把柄,妇人的声音高了不少、声音越发带出节奏,让人不由跟着想一起喊:

    “死鬼啊,你死得冤啊!”

    人的情绪很容易被带动,一众看热闹的人,如今也都觉得这家甫一开门就门庭若市,生意好得让人眼热的珍馐馆,是真的吃死了人。

    妇人悄咪咪看了一周,又开始卖惨:

    “死鬼啊,你睁开眼看看啊,我说不让你来买,你却非要买。买了以后,一吃就死,扔下我受罪!”

    “没有这样欺负人,居然还唱起来了!姑娘,奴婢这就去封住她的嘴!”

    阿右这个急性子怎么能受得了这个,听了那妇人唱得不看就要冲过去。

    阿左也跟着撸起了袖子,就要干!

    忍不了,再让这泼妇胡搅蛮缠瞎说八道,珍馐馆的名声就要败光了!

    听听,这边上的人都开始为妇人说话了!

    那个高颧骨的妇人还一脸庆幸,

    “幸亏昨日我没排上,不然我家那个短命鬼正好再说一个。”

    边上碎花裙子的居然也跟着说胡话,

    “她二婶子,都说这家水晶饼吃了有好彩头,敢情就是让人家死个人啊!”

    “可不是么!”

    还有个别了扇子穿长衫就敢说自己是文人的酸儒说出的话就更气人:“这家就是无良奸商。这珍馐馆不配卖清白饼!”

    “要为萧大人正名,不能让他们再卖!”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甚至有人连草菅人命都出来了!

    “姑娘,就让阿右去吧!”

    阿左迟疑地看向萧谣,劝道。

    “不用,有时候不动手也能解决问题。”

    萧谣将松子放在肩头,慢慢走到了正将大腿拍出个“你死了、我可怎么活!”节奏的妇人跟前,绕着她一圈又一圈转了一遍又一遍后,居然“噗嗤”一声,

    笑了!

    这一笑,算是炸了锅,人群中,充满正义的人们,放开了手里的瓜,开始讨伐:

    “啧啧,这小姑娘长得倒是好看,谁知道是蛇蝎心肠!”

    “就是,就是,人家死了丈夫,她还笑。”

    “啧啧,还笑得这么好看!”

    “你个死鬼,谁让你看她的,谁让你看她的,你给我回家,给我回去!”

    “哎呦,我的耳朵,姑奶奶,我不看了,你等我看看这姑娘笑什么再走,求求你了!”

    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

    待林县令到时,萧谣身边已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猪脯哪能不知萧谣在上司心中的地位,肃着一张脸,肿着猪唇,竖起大刀急急忙忙替林县令开路。

    “让让,让让!衙门里来人,快让开,快让开!...”

    林雅庭不知道里头什么样子了,生怕萧谣受委屈。

    他也不等猪脯开路,索性亲自拨开人群往里头挤。

    走了不过两步,却不知怎的就碰到了一个妇人。

    待他躲避时,却发现这少妇的外衫掉了。

    待看到白花花、肥嘟嘟的一坨时,林大人的脑子都是懵的。

    不过是走一走,碰一碰,

    怎么就扯掉了这老娘们的衣裳?

    猪脯也有点晕,哇的一声就冲了过来!

    脑子都是乱的,

    怎么今日的妇人这么多,也特别邪门!

    这前头的萧谣还等着他们大人解救呢,现在居然又躺倒了一个。

    猪脯细细听了一耳朵,这两个妇人哭得调子都差不多,只不过词儿略有点不同。

    那位死丈夫的妇人是哭天、哭地、哭死鬼;

    这位肉嘟嘟哭的是:“哎呦,我的娘哎,青天白日遭人调戏了哎,我不活了哎,活不下去了哎!”

    也都是如出一辙拍大腿!

    猪脯心里有一万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虎着脸、忽地拉过林县令,指着地上的妇人呵斥:“官差办案,挡着死!”

    话一出口,才觉得坏菜。

    糟了,好像说重了些。

    不过,地上妇人显然沉浸在自己的哭泣中,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猪脯只好又喝:“你这是妨碍公事,如果再不依不饶,就抓你进衙门。”

    说着护着林县令就往前走,却不料才走几步,却听“撕拉”一声。

    不好,

    糟糕!

    猪脯的预感一向很准,

    只他预感再准也是迟了,

    因为撕拉过后,猪脯下身已然一凉。

    等猪脯回过神来时,

    呜呜,

    已是“百年身”!

    猪脯的内心是奔溃的:

    你倒是给我留个裤衩啊!一个布丝也行啊!

    此时此刻,护住的猪脯再也顾不上心爱的林大人,羞窘地捂着裆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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