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断指确定就是萧言梅的?”

    萧谣盯着吃着五年陈鸭爪子,吃得正酣的林雅庭,接过萧傻傻递来的茉莉花茶抿了口后,若有所思地问道。

    “小师妹!”

    忸怩说了自己真姓名的林雅庭、林县令,此时真觉生无可恋,怎么自己方才拿鸭腿,萧谣同他说分尸,自己只好又去拿鸭头,萧谣又同他一本正经地说那头颅怎就看出是萧言梅。

    呜呜呜,自己好不容易搛了个鸭爪子,

    萧谣,

    萧谣她又说起了这个。

    苍天呐,

    大地呀,

    谁来帮他收一收这个妖女可好?

    妖女,这个妖女,

    “哼!”

    林雅庭愤恨地扔掉了手里的鸭爪子,又后悔不迭去抢。自己真是疯了,怎么就扔了?不知道这是送爪入虎口?

    果不出所料,那个二傻子居然立时就接过了他心心念念的鸭爪子,腆着脸讨好地递给了萧谣后还冲林雅庭挑衅地笑了笑!

    真是手痒,

    林县令两手交握将骨节弄得“咯咯”作响,他是真想狠狠揍一顿这小子。自己也是眼瘸。当初怎么就以为这萧傻傻会是自己的好友呢?

    林雅庭将自己的额头拍了个震天响。

    不过,说起来,这两人都是一样的令人讨厌。

    这个萧二傻子好似比那纨绔更让人厌烦:他林雅庭的小师妹用着这二傻子讨好?

    算了,自己同个傻子斤斤计较,打他几下虽能出气,可总有些胜之不武。

    林雅庭摸了摸鼻子,往后躲,任怂地由着萧傻傻将剩下的酸鸭子都抢给了萧谣。

    “好了,你也吃吧。”

    萧谣叹了口气,这虽是个傻子。到比许多脑子正常的人多了很多人气儿。

    萧傻傻自被阿右的药救回来后,跟他说了一百遍,是阿右救了他,可他就认准了萧谣,就一直跟着萧谣,一直跟..

    直跟得萧谣没了脾气,对萧谣倒比将他留下的丁婆婆还好。

    往日里谁的话都不听,独独萧谣让他做甚他便做甚。

    “姐姐吃。”

    傻子少了成人的尔虞我诈,心思深沉;却添了与生俱来的直觉和求生欲。更加本能地感受到谁真谁假谁好谁坏...

    这或许就是赤子之心?

    当然真假的标准,好似也异于常人。

    就似现在,萧傻傻眼见萧谣虽无可奈何地叹气却一脸宠溺地看他,就愈发卖力地眨巴着双浓睫大双还水润的杏子眼,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居然用双澄澈的眸子看你,就由不得你心里不舒泰。

    萧谣是个俗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只见她接过萧傻傻递来的鸭翅膀,莫名心情好了许多。

    “师妹,走,我们出去谈,出去谈。”

    眼巴巴看着莫名融洽的几个人,林雅庭有种插不进去其中的感觉。

    他挠了挠头,虽不知为何,只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痛快。

    心情不快的林县令,拉着萧谣就要走。

    “放开。”

    都不用萧谣出声,就有人阻止。

    不过呵斥林雅庭的不是阿左,阿左正拿着只锁骨没腾出空来。

    却原来,是默默等着萧谣摸摸头的郭傻傻。

    就见郭傻傻,此时一点看不出傻样,正一脸端肃地扣住林雅庭的手腕,只轻轻一扯,县令大人就跌倒在地。

    “噗嗤,”

    “额..嗝.嗝...”

    阿左悲愤咽下口中肉,虽噎住,也要挺住。

    只个中滋味非常人所能忍,阿左只好眼泪汪汪地看萧谣,求安慰,想投抱。

    这总不能是自己的错!

    眼见几人看他目光不善,

    林雅庭脸色铁青地看向萧谣哀哀唤了声:“师妹!”

    林大人向来清秀的脸上,此时满满都是委屈和愤懑。

    萧谣只好拍了他肩膀哄:“好了,逗你玩呢,我们傻傻不是故意的。”

    你们都欺负我!

    每个人都欺负我!

    林县令悲愤欲绝,感受到了来自这一主一仆一傻,三人满满的恶意。

    被师妹欺负,那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被个丫鬟阿左笑话也不是不能原谅。

    被个二傻子欺负,叔叔都不能忍!

    尤其这萧傻子还同那厮这般像!

    可是,

    不忍又能如何?

    林大人眼看着萧谣敷衍地安慰了他一句就又开始逗弄起了二傻子,心里的失落简直无以言表。

    待阿右上了一壶清茶,满饮两杯后,林县令的心才好受点儿。

    他这才想起也是真有事要同萧谣商量:

    “那个萧家大小姐,”

    林雅庭指着自己的头,问出困扰已久的问题:“这里不会有病吧。”

    原来烦扰林县令的不是那桩悬案,而是萧言芳。

    这些日子,萧言芳许是被萧谣刺激到了每日去县衙送吃食给林县令,衙内衙外早有风声传出。

    “有什么不好的,大不了就收了她,又没什么损失。”

    萧谣有些鄙夷地看向林雅庭,自己招来的祸水,自己解决。

    要不是那日他故意穿着一袭白衫对着猪肉做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状,又怎能让萧言芳疯魔,

    这世道对女人向来苛刻,男人追红逐翠不过是附庸风雅,追得好了还要被人赞一句风流才子。

    可若是女子传出这样的名声,那她于这世间便会无立锥之地。至少要说个好人家是不大成的。

    对于萧言芳这样明显脑子有水的,萧谣可不想为她伤神。

    再说,萧言芳也不值得人为她伤神。同一屋檐下过了十几年的庶妹,活生生一个姑娘没了,这姑娘心真大,样子都不做一个,隔天就能在县衙堵人。

    还打着为了庶妹的幌子,这可不是一句任性就能抹掉的。

    “萧安从不在县里?”

    萧安从是个有城府的,若是他在,定不会让萧言芳出这么大的幺蛾子。毕竟,前世萧言芳过得挺舒坦。

    “据说是将一个老嬷嬷和你们族里的姑娘护送去了京城。”

    林雅庭说这话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谣。

    毕竟,这消息不仅传遍了萧家族里,县里知道的也是不知凡几,萧谣这妖女又焉能不知?

    “我真不知他们走了。”

    萧谣难得解释了一句,却瞬间明白了这几日丁婆婆对她欲言又止到底所为哪般。

    丁婆婆定是怕她听说同族姐妹去了京城,心里不得劲吧。

    “婆婆还真的是!”

    萧谣鼻子有些酸,她掩饰地端了茶水,任由水汽氤氲如玉的面庞,整个人似也被笼在其中。

    萧谣下意识地喝了口水,皱了皱眉:好似,略有些发烫,

    “姑娘,您怎么用了这杯水。”

    阿右才回转过来,就发现坏事儿了,

    她忙忙接了茶盏,又端了凉水给萧谣,

    “快些,姑娘含着漱漱。”

    方才那水其实是林雅庭方才用的,只是萧谣心思不宁错拿了。

    “没事。”

    萧谣吐了吐舌头,转给阿右看:

    “看,真没事。”

    少女笑魇如花,舌似丁香,就这么在眼前俏皮着、灵动着、可爱着...

    林雅庭下意识地摸起了杯子,绯红着脸颊匆匆告别。

    只顾着萧谣烫伤与否的阿右根本就不曾发现,那杯茶水连同杯子都被林雅庭顺走了。

    “大人,您的手都红了,属下这里有烫伤药。您要不要抹一抹...大人,大人?”

    朱唇捕快错愕地看着林县令手里端着个热腾腾。往外蒸腾着热气的杯子,兀自傻笑,脸颊上还隐有红晕,不由有些瞠目结舌。

    不过揣摩上司本就是他每日必做之事,故而,也不用多久他就猜出了这杯子是为何物。

    看来,定同萧家族长萧按从庶女那案子有关联。

    “大人,属下帮您拿着,信物?”

    猪唇捕快很为自己的急智自豪:这诺大的衙门里,若大人没有他,该怎么过!

    不行,他要急大人之所急,在没有周纨绔的日子里帮着大人将案子破了。

    猪唇捕快越想越骄傲,不知不觉间将个猪唇噘得愈发的高耸。

    “滚犊子。”

    没有意料之中的夸赞,却被踹了一脚的捕快一点儿也不灰心,既然大人不让他跟着——

    捕快看了眼犹在冒着热气的杯子,颇有些动容自家大人的舍身为民。

    心里更是发誓,今晚怎也要潜入萧府,查他个水落石出!

    林县令不曾想自家魂不守舍抱个热腾腾的杯子,居然就让属下联想到了旁处,爱岗敬业起来。

    他只是痴痴地、迷醉地看着杯子,吃吃地笑,

    间或甩一甩小短腿,心里美得直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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