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的墓壁对面,一座神坛,四面环绕火台,火光璀璨,如圣光照面。[求书。]-- 神坛为方形,由青铜雕葺而成,高于地面约莫半米,铜面光滑如镜,面上铸有刻纹,正中立有一座祭台,台上摆一张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人,目‘色’微垂,身着一身老旧的黑‘色’长袍,唯独‘露’出的面目与双手也皆用黑‘色’细麻包裹,只留下鼻眼,他端坐着手捧一盏佛灯,灯光冉冉,却没有佛‘门’该有的清净。

    “中岳嵩山佛骨油。”八爷哼道,七爷目光随之微转向西北向:“湘西镇‘穴’司南。”八爷向前一步,脸上浮起一分不‘阴’不阳的冷笑:“能让我们黑白无常亲自找到这里来,不得不承认你倒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过九件鬼器自古由地府收办,凡子也好,‘阴’魂也罢,最好先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八爷的目光骤然一冷,手里的缚魂绳如游蛇出‘洞’,绳索四周亮起一阵刺目红光,呵,你说哥当上鬼差这么久来,还没见过咱这俩一天到晚除了泡泡面就是杵高速公路‘门’前微笑服务的顶头上司亲自动手呢,今儿可算赶上好日子能开开眼了!我这正打算吹口哨扭秧歌替兄弟加油助威,却不由浑身一哆嗦,我赶紧往七爷身后蹭了蹭。

    霎时间,寒气‘逼’人,绳索四周围绕的血雾喷涌出的煞气如剑直刺人心,仿佛千万亡魂哭号着直扑而上,八爷一眯眼一如既往牛哄哄的昂起头:“我本想放你一马,但看你身上毫无阳气,既是已死之人,就不必痴‘迷’凡俗了,让我黑无常送你一程!”

    绳索划过地面掀起地面碎石横舞,绳索直击在祭台上,‘阴’气卷席着四周烛台的火焰飞空而上,八爷微微一闭眸:“收工。”我狠狠吞了口口水,我在‘胸’口用力画了个十字,感谢苍天、上帝、阎王爷,好家伙,看来哥能活蹦‘乱’跳的活到今儿那还真得叫福大命大了!我怯生生的低头望了眼身旁的八爷,这俗话果然不是骗人的,浓缩都是‘精’华啊,这高杀伤武器那都是经过压缩的!

    “范兄。”七爷挑起眉梢:“没这么容易。”零零落落的掌声,我顿时一阵反胃,那张面容实在无法用单纯的丑陋骇人来形容,凹陷的脸颊,几乎只剩了一具骷髅,严重的烧伤痕迹,在灰白死‘色’的皮肤上显眼恐怖,吐出的布满血丝的暗黄眼睛,他的五官因僵硬而显得异常诡异,这就算是马褂叔们,估‘摸’着也不会欢迎弟兄们加入自个儿的行列,这丫的也太拉低总体颜值了!

    “无常爷果真不愧是‘阴’军统帅。[求书。]”他的脸颊‘抽’搐了两下,似乎是想摆出分笑容来,他的声音尖锐却又干哑,那敢情就跟走了形的丧失版小李子似的。他一字一句说的极为吃力:“我自然是敬重二位大人的,不过,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二位爷消遣了。”他将手里的佛骨油端端正正放置在神台正位,他慢慢吞吞从怀里‘摸’出什么东西,八爷的脸‘色’顿时一变,“‘阴’符?”七爷一愕然:“难道是?”“正是‘阴’间阎王爷手中的半块虎符。”那术人说罢将半块墨‘色’的虎符举过头顶:“这世道安宁久了,地府也是大不如前了啊,小财小利,就足以买通大批小差使,二位爷,当真不易啊。”

    一阵铜铃突然响起,伤口无血零星闪起丝缕白光,两只飞僵从身后窜出一闪而过,“生死簿!”七爷一声惊叫目光里划过难以置信的神情,“‘阴’符,该死的,这下糟了。”八爷狠狠骂了一声,我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根本来不及反应。“这样一来的话,就齐全了。”术人将生死簿放上正‘阴’位,“‘阴’兵入尘,可是千百年难见的场景啊。”

    术人紧紧攥住两只巴掌大小的黑石虎符,几乎和他烧的漆黑的手指‘混’成了一‘色’,石料相碰敲击出一声清脆。先前被缚魂绳卷起的火光如流星般零碎的砸落向地面,八爷愕然的神情渐渐平淡下来:“有点意思,倒被你说中了,这么千百年,老子过的的确太安逸了些。”八爷抬起眸,‘露’出的竟会一分的笑容,狂妄,甚至夹杂着一分喜悦。

    他慢慢抬起缚魂绳,“那是……”跟着吕安随后来到神坛前的诺镣黄符都是一惊,“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重的‘阴’气?!”黄符的身体微微颤抖了几下,他几乎本能的扬起剑指:“临兵斗者……”咒语尚未念完,“黄道长!”只听诺璃一声惊叫,我回过头,我觉得冷汗渗进满身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只见黄符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上。墓室顶端,鬼‘门’如黑‘洞’般缓缓打开,凄厉而低沉的脚步声,伴随着浓重的‘阴’气汹涌滚落下来钻进每一个‘毛’孔,彻骨的‘阴’气与巨大的压迫感,全身的骨头都在格格作响,身体被毫无还手之力的死死压向地面,连每呼吸一次都变得格外吃力。

    我咬紧牙关斜过眸,压力下似乎连瞳孔都因充血变得不清晰而刺痛,借着余光,满眼皆是惨白的寿衣和摇晃的招魂幡,刺目的白光照亮黑暗,‘阴’兵整齐列阵,面目肃穆而凄厉,是一张张死人的面孔,如纸屑般无声无息的从天而降。

    七爷被这一阵措手不及身体一倾单膝跪地,“哦?”术人紧攥着‘阴’符同样瘫坐在了太师椅上,他瞪大了眼睛,嘶哑着喉咙痛苦的大口喘着气,他一字一句的大叫:“上吧,把他们都干掉!”‘阴’兵顿时如得了将令举起魂幡利剑猛冲而上。“该死的,当着我们的面,开什么玩笑?!”七爷微微垂下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绿光,惨白的面容上第一次有了‘阴’差传说中的骇人,他狠狠一甩袖,晃晃‘荡’‘荡’的飘起,一支令牌在手,青蓝‘色’的鬼火顺着袍蔓熊熊延腾起来,一道血光划过,冲上前的‘阴’兵面目一阵‘抽’搐,绳索将魂魄生硬的一分为二,狠狠击打在地上,魂魄爆裂开来,白光零散化为尘土。八爷挡在七爷面前,他收了缚魂绳,微微挑起眉:“谢兄,不劳你费心。”八爷昂着头,‘露’出一如既往的不羁笑容,他俯视着在场所有人,向着术人‘露’出一抹挑衅的笑意:“我想,你大概搞错了,千兵不如一将,想要用区区这么些‘阴’兵对付我‘阴’粟无常范无救,根本是无稽之谈!”

    乌黑的瘴气顺着墓室四壁蔓延,喉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鬼手扼住了根本无法呼吸,眼睛开始恍惚,黑暗里,难以计数的‘阴’兵化作无数惨白的光点在疯狂的跳动。“小子,别忘了,爷早说过了,在完成任务前,我俩可不打算收你。”头顶传来八爷嘲讽的笑声,他紧了紧手里的缚魂绳望一眼七爷:“我去把那些该死的东西赶回‘阴’间,不然一会儿这几天股票忽上忽下的,阎王爷他老人家本来心情就不好,一会儿出来审查民情,要发现这么多鬼当着我们面出了‘阴’间,估计咱们以后都得当义工了。”八爷突然顿了顿,他一挑眉一脸正‘色’:“还有,我可把话先撂下了,我这么几千年好容易存了点儿钱,还打算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的,万一没了工资,你可别拖家带口的来找我借钱!”

    八爷说罢翻身跃进如云团般凝聚在墓室正中的鬼雾中央,黑袍与鬼气‘混’为一‘色’,缚魂绳游蛇般在鬼雾中来回穿梭,红光如冥蛇眼眸,散发出一阵骇人的煞气,被撕碎的魂魄随着鬼雾一同翻涌,一如黑夜里的繁星,只是多了一分鬼魂哭号的凄惨味道。鬼‘门’轰然合拢,身体轻松了些,鬼气还未散,但‘阴’兵已被八爷杀退了大半,我连忙爬起身顿时觉得信心大增,哥发誓再也不嘲笑八爷的身高了,那丫的不愧是‘阴’帅,果然是帅!但才站起身我却不由又是一惊,‘阴’气有增无减,与此刻聚集在神坛的‘阴’气相比,先前的无数‘阴’兵简直如同虚设。我连忙问身旁七爷:“七爷,这是怎么回事?”

    “就老八这脑子和长相,还谈什么恋爱嘛!小爷这不光得自个儿才高八斗英俊潇洒,还得找个媳‘妇’儿貌美如‘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跟着七爷一块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得,兄弟那俩钢镚‘花’出去容易,但要练就哥那么惊天地泣鬼神,又能给人送馄饨忽悠俩小费,还得能替人忽悠个媳‘妇’的的口才,那可真是不容易!七爷冲我眨巴眨巴眼:“不过兄弟你放心,小爷就是留下来善后的。”他笑盈盈的望着被鬼雾掩盖中的神坛:“我想起来了,虽然你努力克制了身上的鬼气,但托你的福,让我谢必安见了这么多年的人世轮转。这种暗渡成仓的小伎俩,也只能骗得过范兄了,还能骗的了我吗?”

    七爷说罢将手中令箭狠狠掷在地上:“我当鬼差这么些年,只要是已死被带入地府的,只要是鬼,还没有一个是没罪的,而我作为鬼判,正是判罪之人。”鬼火沿着令箭飞窜而起,碰到鬼雾更是越烧越烈,鬼魂惨白的脸孔在蓝绿的鬼火中撕心裂肺的吼叫,被扭曲,被撕裂,被焚烧,连灰尘都没有剩下。

    “不愧是黑白无常……”鬼雾与魂魄被鬼火一同焚烧殆尽,最后的一星蓝‘色’鬼火划过眼前,目光直直落向了神坛上摆放着的八件鬼器。术人依旧坐在正中,双手紧握着太师椅的扶手呼哧的喘着粗气:“我还是小看你们了啊。”七爷脸上挂着一抹淡笑:“该怎么称呼你,钟离?不,应该不是,那只是你还魂失败了的一个容器罢了。在你拉我下地府时,你应该就算好了吧。有朝一日,我会带着生死簿,而高家子嗣会带着往生‘玉’来到这里,好助你做局。”七爷目光一凝:“你既然做过鬼差,自然当知道,天命是不可能改的。而且,你大概没想过,你让我和范兄成了鬼差,有朝一日,却会来锁你的魂!”七爷冷冷一拂袖,那术人突然一个‘挺’直站起身,他狰狞的嘶吼起来:“你们俩小子和当年的确不同了,不过,到底还是后生之辈,我算了这么多,会少算这一卦嘛?你也未必太小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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