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断刀,杀生,凶名赫赫,便断古前而至如今已有太久时间,却从来无人将其忘却。于血天手中,杀穿宇内八荒,杀得阴阳破碎,杀得四方万万生灵胆颤心惊,只听闻便如鼠逃窜,不敢应战。便只此刀出,纵观天下,又谁敢称雄?

    千古过,杀生染血而锈,仙战而断,却不改当初之威。

    那般模样看来不过尔尔,是刀身崩坏,满布裂痕,通体漆黑满是锈迹,却之中流淌鲜活血光,仿若蕴了生灵之意,有着无能诠释的大道至理。

    将一显现,漫天黑雾都被染作血色。

    无声无息而化,于陆尘手中,断刀都渐渐燃起魔光。

    那漆黑的颜色盖不住血意流转,便此间,天地都变得静谧,风声悄然,无有喧哗闹耳。忽的,断刀轻颤,嗡鸣清脆又刺耳,初时若仙音袅袅,纵言绕梁三日也不为过,却只转瞬,那刀吟之声便直冲霄汉而起,将天穹都撕裂一道狰狞痕迹,仿若一道斩过,血红一线!

    空间,时间,岁月长河都静止。

    崩塌!

    魔纹流转陆尘周身,低声嘶吼之间,便那些个激荡而来的五行道法都凝在半空。抬手,挥刀,缓慢而沉重,不见威势如何,却漫天五行光华都悄然溃散。

    落樱国主瞧得满面惨白,骇然失色,更腿脚都在颤抖。

    五行大阵缓缓盘旋,陆尘终于抬头,一双眸子有黑红斑驳的光芒肆意晃动不安。断刀入手,凶煞终于显化而出,席卷狂风凛然,将这周遭的空间都震出大片的裂痕,汹涌黑雷交织,蕴藏毁灭之力!

    “杀——!”

    他口中嘶吼若惊雷滚滚,刀锋上挑,纵断裂,也有无穷大势!

    落樱国主看得清楚,便站也不稳,身子猛地一颤,口中怪叫,匆忙逃窜。

    只一线血光,冲天而起!

    那漫天的土行落石,水行洪涛,火行烈炎,木行古树都彻底破碎,便五行大阵也被一线血光斩作两段。肉眼可见之处,日月刀虚影摇晃,悄然溃散,更道器本身也笔直断开,一分为二。抵天盾也好,护心镜也罢,那漫天的诡眼乌鸦都无声凋零。

    黑羽洒落,那式神荒鬼鸦眸中光泽彻底黯淡,千丈身躯亦两边倒下,轰隆之间,大地崩塌,只光华一现便没了踪影,不过残留一些个留在苍莽中的痕迹。

    “荒...荒鬼鸦...”

    落樱国主狼狈的砸在地上,翻身看去时,一张胖脸都在抖动。

    那人形纸片已经断裂,好似平整剪开一般,落在他面前,其上痕迹都彻底黯淡,再无任何神妙气机,便蕴藏之中的灵魄都不复存在,是彻底破灭,这世上也不会出现第二次荒鬼鸦。

    公孙凉将将爬起身子,一口鲜血咳出,见到这些个情景,身子都猛地一颤。

    洛仙儿亦如此,捏着赤红大枪的手掌都沁满了冷汗。

    “杀生,在复苏...”

    公孙凉终于回神,转头瞧向陆尘所在,面色惨白如金纸,脚步也在下意识的退后。

    喉结上下,咕咚一声。

    “已经断成这幅模样,竟然还可复苏...怎么会这样...”

    风过,静谧无声。

    陆尘身形立于那废墟狼藉之上,手中断刀落于身侧,其上血光鲜活,比起过往更为欢悦。却气机,已非先前可比,是自杀生断刀现世以来也不曾有过这些个气机显化。

    好似生灵,吞吐凶煞凛然,低吟之间更显化无数断裂的道痕出没其中。那些个神妙不堪多言,任谁也不能看得明白,却断刀血光沉浮之中,便陆尘也在轻轻颤抖。

    一些个莫名气机显化,与其肉身相连。

    便那血红的手臂都变得诡异十足。

    筋络虬结如老根盘绕,垂落血光与断刀相合。复苏的气息,高昂的生机,这已经断裂沉寂了千古的杀生,终于再度显化其本该拥有的无上魔威,便整个天地都黯然沉重。

    那断刀气机晦涩,却暗藏神威,便三界六道都要因其破灭。

    万籁无声,举世沉浮!

    日月双隐,混沌初生!

    于血腥中立不朽王朝,以杀戮肃清阴阳两道...

    洛仙儿瞧得清楚,面色几度变换,唇角开合之间,瞳孔缩了又缩。

    “血天...鬼手...是那鬼手...”

    此间几人,就她一人知晓那血红手臂的来历,老鬼说起时,其亦在身旁听闻。而此间,陆尘便左手持刀,也正因左手,那血天鬼手之力,才让这沉寂了千古的大圣道器得以复苏。

    便等同血天将其拿入手中!

    虚空不断崩塌,那些个隐晦而又可怕的气机流动,千古沉寂后的复苏,便这天下五域四海都可感受清晰。是风流静谧,洪涛不起,山岳沉寂,日月敛光,有万众生灵鼎礼朝拜,臣服在地,只瑟瑟发抖,未敢有分毫不敬。

    便完整的大圣道器复苏,也断然不能如此。

    却这断裂的杀生魔刀...

    灵魄深处最本能的恐惧,让亲眼见到这一切的洛仙儿三人近乎跪倒在地,尤其落樱国主最是不堪,已经彻底趴下,便抬头也无胆。公孙凉身受重伤,承受不得,单膝落地苦苦挣扎,唯有洛

    仙儿咬紧牙关,立赤红大枪支撑,却脊背也早便弯下,更无能踏空,却这般也让她一身血气都渐渐耗尽枯竭,近乎不能承受。

    唯有那魔族狰狞,仰天嘶吼,将漫天凋零的黑羽近乎化作齑粉消散。

    他忽的回头,瞧向陆尘所在,一双眸子何等血红,充斥疯狂与嗜血味道,便断刀凶威也视若不见,仿佛这些个威压于其不过无用。只一脚踏落,大地轰然一震,其身形更激射而出,一身鲜红洒过长空,硕大的拳头席卷血光激荡,轰然砸下!

    大浪滔滔,血光激荡八百里如长河席卷,这般威势之下,便圣道大能也得烟消云散!

    却陆尘不过抬头,面冷如霜。

    手起,刀落,缓慢而又平静,便那些个隐晦的气机都消散不见,崩坏撕裂的虚空缝隙亦无声愈合。

    然公孙凉与洛仙儿看得清楚,瞳孔都猛地缩紧。

    那凭着双手抵住日月大刀之势的扈青霜,身形已彻底凝在半空,只一线血光悄然而过,其手臂便齐根而断,缓缓滑落,喷吐血流如注。却待得断臂落地,扈青霜才似终于发觉,也有了痛楚,捂住伤口接连退后,口中嘶鸣如恶鬼凄厉,让人心颤。

    陆尘仍旧平静,只一双眸子闪烁着慑人的光芒。

    他再无先前的疯狂与激动,就平静的站在那里,看向面前的扈青霜。十丈高大的身躯之下,陆尘也不过就如蝼蚁般,却偏偏这蝼蚁绝非轻易便可忽视,更能直接要了他性命。

    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陆尘那平静的面色下暗藏着怎样汹涌的狂煞,谁也不知。

    好似平静,却洛仙儿与公孙凉看去,只觉得有发自灵魄最深处的恐惧无能遏制,在心中不断蔓延,狰狞,咆哮。他们的身子都在颤抖,便后退也不能,纵然断刀已经恢复平静,却其上流淌的血光,仍旧无比刺眼。

    “断刀...真的复苏了...”

    公孙凉牙齿都在打颤,却怎的也不敢再上前。

    落樱国主仍旧匍匐在地,肥胖的身子瑟瑟发抖,口中呜咽有声,却怎的也不敢抬头。

    这天下都陷入恐慌之中。

    陆尘目光转过,仍旧落在扈青霜身上,他正晃动肩头,不断哀嚎,鲜血流了满地,腥气刺鼻。那本就狰狞的面庞如今看来更显狰狞,好似断臂带来了莫大的痛苦,便其心口所在,那早就收敛黯淡下去的魔盒也悄然闪烁污浊猩红的光芒,悄然震响大道魔音。

    其目光所在,正于那魔盒。

    好似将陆尘吸引,那黑红斑驳的眸子闪烁着不明意味,偶尔眯起眼睛,竟是比之先前多了几分清明与灵智。

    “凝血...鬼盒...”

    忽的,陆尘开口,声音沙哑嘶厉,虽仍旧难听,却不比先前。

    也似换了另一个声音。

    洛仙儿与公孙凉当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去,却那扈青霜周身猛地席卷血浪沸腾,其口中嘶厉大吼,有通天血光化一狂龙直入苍穹宇内。这天地八荒都骇然色变,却血狼翻涌,还未到陆尘身前便已被无形的利刃破开,自两边而过,未能伤其分毫。

    那血海之中,扈青霜肉身再度胀大,一个个诡异的隆起让他的模样看来着实恶心,那些个狰狞骨刺更接连出现,有暗红的道痕浮现流转,将那些个骨刺尽数化作盔甲贴于肉身。不过短短片刻,眼前所见之物便再不比先前,是个满身骨甲的怪物,一声声嘶吼比之先前更为可怕,那些个翻动的煞气更蚀人灭魂。

    气机席卷,血浪涌动,那怪物仰天嘶吼,震天动地。

    那手爪挥过,有可怕的威势席卷而出,翻腾大浪汹涌,遮天而起,便周遭一切都要吞没其中。

    大浪万丈高,凶煞迫人,却落樱国主仍旧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不敢有分毫逾越,更无能抬头。却洛仙儿与公孙凉看得清楚,皆面色惨然,纵然要躲也无能为力。他二人一个身负重伤,一个血气耗尽,尤其这番变故来的太过突兀,谁也未能料想。

    死亡的阴影,一瞬遮天...

    血浪浩荡翻腾,气机交葛之间,铺天盖地之势,便所过处都彻底腐蚀消散,无物可存。那些个慑人的气机下,洛仙儿与公孙凉早已面无人色,却血海中扈青霜仰天嘶吼,周身仍旧翻腾显化叠叠大浪不休,将这天地之间都完全充斥。

    可怕的压力临身,森然入骨,狰狞入魂。

    洛仙儿一口银牙近乎咬碎,却奈何血气早便枯竭萎靡,纵然提起大枪也无能为力。她只眼睁睁看着那可怕的浪头翻涌而下,猛地砸来,公孙凉亦挣扎起身,勉力唱响三道仙音,却星辉长河将将凝聚便被大浪击散,有轰然一声,灵光都彻底破碎!

    落樱国主仍旧匍匐在地,肥胖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哪怕断刀已经止住凶煞大势,却其连分毫反抗的勇气都无。

    那大浪扑击,公孙凉面上已经满是绝望苦涩。

    他怎的也不曾想到,不过落樱之行,竟会发生这些个变故。

    金狡已经横渡虚空而去东盛,寻家中长辈前来相助,却来往也得数个时辰才行。至此间,也不过将将落地,纵然长辈已经知晓,亦赶之不及。便唯有最近的鹏族鸾族可有强者对抗,只未必肯出手庇护。

    那老鬼,又在做些什么?

    谁也不知。

    洛仙儿亦满心无奈,就她明晓老鬼这近年来耗损太大,更先前以逆天之力将她复生,重塑身躯,早便油尽灯枯,得许久才能恢复力量,是指望不上。就今日之事,恐其纵然到来,也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看着才行,如何都不可挽回。

    将活,便死...

    “你耗费那些个心力为我重塑身躯,却不过短短一日...”

    她咬住唇角,满心的苦涩。

    又能如何?

    那滔天大浪已经翻腾砸下,轰然的气势便山岳也可崩摧,更空间寸寸崩断,有漆黑狰狞的裂缝狰狞可怕。如此凶威,便圣道强者亦不能敌,是那落樱国主全力出手也无能阻拦。

    绝望之下,惨死的阴影已将整个落樱都笼罩。

    扈青霜早便没了自己的心智,已经彻底疯狂。

    却陆尘仍旧立于原地,不过看着便罢,那些个血海翻腾在他面前还未靠近便被无形的气机斩开,作两边翻腾而去,无能伤其分毫。便一步踏下,气机交葛显化,有肉眼可见的波纹于身前凝聚,纵大浪滔滔,怎的也不能将其如何。

    那黑红斑驳的眸子满含冰冷与漠然。

    好似变了个人一般。

    “凝血鬼盒...当初斩灭血魔罗时,便该将你也一起毁去,就不会再有今日之事...”

    沙哑,低沉的言语,自陆尘喉咙间响起。

    他轻轻抬头,谁也不曾见到任何动作,已经凭空消失在原地。

    扑天大浪轰然砸落,于洛仙儿身前,公孙凉一侧,陆尘的身形仍旧缓慢而行,步步踏定,便周遭的气机都变得深沉而压抑。他二人瞳孔都猛地一缩,未曾见到陆尘何时到了此间,那断刀托于身后,划过地面,有哗啦啦的声音,低微平静却在这大浪咆哮之下显得无比清晰。

    一步步,缓慢,沉稳。

    走过落樱国主身侧,他身子猛地一颤,而后彻底僵住,更是将脑袋都贴在地面,极尽谦卑。

    洛仙儿看得清楚,那血红的鬼手与断刀气机相连,莫名的韵味藏于其中,有灭尽八荒之力暗藏。其中凶煞,喋血之腥,举世也无二者,却内敛不显,又偏偏一眼就能见到。

    好似有着独特的灵韵。

    “陆...陆兄弟...是...是你吗...”

    公孙凉身子也颤抖起来,死死盯住了陆尘的背影,却总觉得异样,好似正瞧着一陌生之人,可如何也说不出其中怪异所在。就只瞧着他一步步走去,在那翻腾的大浪下,无形的气机交葛而出,便空间时间都好似凝滞不动。抬手,出刀,不过瞬息,这天地都悄然惊变,万埃沉浮之下,日月星辰隐没乌光,天地都瞬息化归黑暗混沌,不分阴阳,无有明清。

    不过短短一瞬,刀势落定,眼前那翻天的大浪已经断作两边,轰然砸下,于这苍莽狼藉的落樱留下两边深沉的大渊。

    再一步踏落,陆尘好似不曾做过任何,依旧缓慢向前。

    洛仙儿瞳孔缩了又缩,只一瞬恍惚,让她身子猛地踉跄,直接瘫坐在地。

    那一晃的虚影,是跨越了千古而来一般...

    “血天...血天...大圣...”

    她身子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栗,终于明白为何落樱国主始终匍匐在地,便抬头也不敢。如今的陆尘,又岂是真正的陆尘,纵然这表面看去的肉身如旧,却断刀入手的一瞬,便该已经换了主人。

    究竟为何,谁也不知。

    公孙凉亦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为何会有那未知的异样与陌生。

    却怎的,也不敢再出声而言。

    血天大圣,断古前纵横天下,杀穿宇内八荒,立不朽的血腥王朝,便至今也留有其无数的传说。却其凶名,比之威名更甚,便那杀生魔刀之下冤魂,纵万万也不能计数,若将之尽数释放,恐阴阳两界都要就此倒转,阴冥藏人,阳界生鬼...

    然二人所言所欲,也或那落樱国主极尽卑微,皆被“陆尘”无视。

    他不过一步步上前,挥手,破碎万般,便那无尽的血海也轰然消散。

    不过举刀,落下,一线血光贯穿了扈青霜所化魔罗,再一刀横斩而过,将其心口所在也撕裂,更翻腾凶煞将其肉身彻底毁灭,不留分毫痕迹,便分毫反抗的余地都欠。

    那漠然的面色仍旧平静,好似微不足道,只探手将那仍旧存在的魔盒摄来,却看也不看,径直丢上长空。他一瞬升腾的气机便将天地八荒都充斥,更直入宇内四方!

    一刀斩出,无声无息,却血光冲天而起,将那魔盒彻底吞噬之中,纵遥不可及的星河也轰然震颤,有漫天的气机将将交葛显化,将整个宇内都震动。只再看去,那魔盒所在,一片漆黑的裂缝狰狞可怕,而其本身亦满布裂痕,流淌鲜血淋漓,更显化森然道痕不断浮现,却接连崩溃消散。

    不过轻而易举,这一切变故的源头,便彻底化作齑粉,簌簌而落。

    风起,那身形持刀而立,满身狼藉,只衣袂猎猎,长发飘扬,仍旧淡然如素。却这熟悉的肉身下,那朦胧的陌生,让洛仙儿与公孙凉不敢有分毫逾越,就如落樱国主般诚惶诚恐,纵些许的声音也无胆发出。

    这一道背影,横跨千古而来...

    却为何,竟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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