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们赢了第十场比赛后,一天早晨,我正在办公室憧憬美好的未来时,有人敲门。

    进来了一位女人,她衣着讲究,中等个,长相一般,黑发,鼻子嫌大,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她站在那里,神色有些紧张。

    她咽了一口唾沫,问道:“我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找到孔真先生?”

    “他偶尔来一下,”我说,“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你没有他的住址?”

    “没有,他喜欢保密。”

    她怔了一会儿,然后决定告诉我来这里的原因。“两个星期前,我开车去外州看姑妈,回来的时候,夭已经黑了。我一向搞不清方向,那天又下着雨。我转了又转,希望找到一条熟悉的路。我驶上了一条泥泞的小路,我的车滑进一条沟里。我没法弄出汽车,最后只好放弃努力,坐在那里等候,看看有没有经过的汽车,可是那条路根本没有车辆经过,四周又没有人烟,我精疲力尽,终于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怪梦,但现在想来又不是梦,反正,醒来时,我的汽车门边有个高大的男人,正低头看着我。开始他真把我吓了一跳,但我恢复镇静之后,便请他送我一程,到一个有电话的地方,打电话给我父亲,请他派人来接我。他的车正好停在路边,于是,他送我到一个有加油站的十字路口。”我注意到,她的喉部有两点如蚊虫咬过的红疤。

    她继续说:“总之,在我打电话的时候,他驾车离去,没有留下姓名,也没有接受我一声谢谢。不过我一直在想他……”她脸红了。“昨晚,我看晚间新闻时,看见孔真先生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我才知道那晚帮助我的陌生人就是他。我到处打听,有人告诉我。

    你是他的经纪人,同时给了我体育馆的地址。我只是想来拜访一下,亲自道谢。“我点点头。“下次见到孔真,我会告诉他的。”

    她仍站在那里思索着,突然,她开朗起来。“还有,我要把一个钱包还给他,里面有一千元,它掉在我汽车旁,拖车在拖我的汽车时发现的。”

    我心想:真了不起,那个拖车司机真是个诚实的君子,捡到一千元,还没有据为己有。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我还是点点头。

    “好吧,把一千元给我,我替你转交给他。”

    她干笑一声。“不巧的是,我忘了把钱和钱包带出来,”她打开皮包,掏出一支圆珠笔和一张纸。“我叫黛芬,我留下地址,请你转交给孔真先生,他必须亲自来,才能认领。”

    第二天,孔真来的时候,我告诉他黛芬找他的事,并且把条子交给他。

    孔真皱起眉头。“我并没有遗失一千元,再说,我从来不用钱包。”

    我咧嘴一笑。“我知道。不过,人家愿意花一千元认识你。她说的全是假话吗?”

    “晤……我……我发现她在车中熟睡后,是送她到加油站。”

    “我不知道你有车子。”

    “我上星期买的,有些地方没有车子不方便。”

    “什么牌的汽车?”

    “1974年的大众汽车,马达不错,车身需要修理。”他坐在我的办公桌边,眼睛中显出沉思之色。“她开的是一汽豪华型。”

    “别发愁,孔真,不久你也可以开那种车了。”

    现在,我们的拳击事业欣欣向荣,不像过去那样求别人了。

    我们又赢了两场,电视台还现场转播了那两场比赛,孔真应该感到高兴,可是他仍然闷闷不乐。

    一天晚上,他到我办公室,宣布说:“张伦,我要结婚了。”

    我吃了一惊,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很多拳击手都结了婚。“跟谁啊?”

    “黛芬。”

    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你是说那个黛芬?”

    他点点头。

    我盯着他。“我希望你没有搞错,孔真,不过这位小姐不怎么漂亮。”

    他一扬脖子。“她很有个性。”

    我对此表示怀疑。我说:“孔真,别骗自己了,她跟你不般配。”

    “不久就会般配了。”

    我灵机一动,吃惊地问:“孔真,你该不是为了钱和她结婚的吧?”

    他脸红了。“为什么不可以呢?这种事以前也有过。”

    “可是,孔真,你不必为别人的钱而结婚。你很快就会很有钱,大笔大笔的钱,数以百万计。”

    他扭过脸。“张伦,我接到许多关心我的亲友的来信,尤其是亲戚,他们似乎听说了我在拳击界抛头露面的事。他们都指责我,说像我这样背景的人,不应该为钱而比赛。”他不敢看我。“对这事我已经考虑了很久。我想他们说得对,我不应该当职业拳击手。

    我的所有亲戚和朋友,一致激烈反对。张伦,一个人如果想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快活,必须有他的自尊,并得到同辈贵族的赞同。““贵族?”我说。“你意思是说皇室?你是个公爵?你的血管里有贵族血液?”

    “可以这么说,”他叹了口气。“我的亲戚已经开始为我捐款,要挽救我脱离贫困,但我不能接受亲戚们的救济。”

    “可是,你不在乎为了钱而和那女子结婚?”

    “张伦,”他说。“为钱而结婚,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另外,结了婚,我就可以停止拳击。”

    我们争了半天,我请他重新考虑,告诉他拳击将给他和我带来多大的财富。

    最后,他好像软化了一点,至少他离开时,答应再好好想想。

    一个星期过去去,没有一点他的消息,我急得快要精神崩溃了。

    一天晚上十点半左右,鲍俊带着一封信来到我办公室。一见到那封信,我立刻感到不妙,拆信时,两手禁不住发抖。果然是孔真的信。

    亲爱的张伦:事情发生这样的变化,我深感抱歉,不过,我已决定退出拳击界。我知道你对我的未来寄予厚望,我也深信,我真可以赚到你所说的数百万元。但是,还是再见了,祝你好运。不过,我决定不使你两手空空。

    孔真不使我两手空空?他是不是在信封里留给我支票什么的?我抖抖信封,没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他不使我两手空空,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火冒三丈地望着还站在那里的鲍俊。

    他咧嘴一笑说:“打我!”

    我盯着他。鲍俊的喉咙上有两个蚊子咬过的大红点,嘴上则长出两个从未见过的大虎牙。

    “打我!”他再次说。

    也许我不应该打他,但是,我等待了一个星期,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要发泄。于是,我用尽全力打了他一拳。

    那一拳,打得我手腕骨折。

    当医生为我上石膏时,我倒是微笑了。

    我找到了一位代替孔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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