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在院子里,月下池塘中大片的莲叶随风摇曳生姿,晚风袭来,清香扑鼻,沁人心扉。

    靠近池塘,建有一个三丈见方的水榭,雕梁画栋,描金绘凤,精美无比。中秋过后,夜间的寒意渐深,不再适合邀友赏月,所以此时的水榭门窗紧闭,静心聆听,隐隐闻得喃喃细语。

    一双痴男怨女激烈地缠绵在一起,忘情的拥抱着彼此,女子发髻散落,罗衫半褪,男子

    衣衫不整,呼吸急促。

    水榭靠窗处,放置着一张精致的鸡翅木贵妃榻,男子情深之处再难自禁,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娇躯,口舌相吻,双手上下游离一刻不停,熟门熟路地解着对方的衣物。没多久,女子身上的累赘逐层掉落于地上,最后只着寸缕片丝,胸前一抹鲜艳的红色看在男子眼中,更是令他浴火焚身。男子红着双眼,将美人抱到榻上,正想抵死缠绵一番,耳旁却传来女子的娇嗔。

    “表少爷,不要在这里……”女子欲言又止,欲拒还迎,到紧要关头才说出这番话,岂不是开天大

    的玩笑。

    “你怕什么,这个时候没人会来这里。”男子以为她顾忌被旁人撞破好事,随口安慰了她两句,紧接着狼吻连连,手也没闲着,将女子上身衣物剥了个一干二净。

    “表少爷,你听我说……”女子没想到男子如此急色,双手忙掩住胸口,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人看

    了更是热血沸腾,联想翩翩。

    男子充耳不闻,将她拖上贵妃椅,当然是办正事要紧,条件等爷满意了再开不迟。

    扯下腰带,褪下碍事的裤子,男子正准备进一步加深彼此的了解,深入对方。此时,女子的一句话

    成功熄灭了他的火焰:“少爷,我有了你的孩子……”

    男子一怔,随即微微蹙了下眉头,粗鲁地拉起身下的女子,不耐烦地确认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女子见男人徒然变色,知道他被自己打断了好事,心生不满,神色一顿,复又想起了什么,千娇百

    媚地靠近他,吐气如兰地说道:“表少爷,我刚才说,我有了你的孩子。”

    表少爷年近二十,尚未娶亲。家中虽有两个小妾,若干通房,却还没有子嗣。碧莲跟他私会数月,

    激情过后终于有了爱情的结晶,所以白天偷偷给他传了个口信,约他傍晚时分来此相会。

    原以为凭借着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表少爷能纳自己为小妾,可是情郎闻得喜讯,似乎并不惊喜,正确来说仿佛是一个麻烦,这跟自己想象中的大有出入。碧莲不由得慌了神,忙温柔体贴地靠近表少爷,陪着小心回话。

    “你确定是我的?”男子不善的眼神掠过碧莲,阴沉地问道。

    碧莲是他表哥的大丫鬟,从小服侍他表哥的衣食住行,可谓形影不离。她又生的乖巧可爱,讨人喜欢,要说她跟表哥之间没什么,说破天他也不会相信。

    表哥今年刚刚成亲,表嫂顾氏出生名门世家,乃是安西伯的掌上明珠。为人娴淑大方,过门后虽然

    没有将表哥身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打发掉,但夫妻两人琴瑟和鸣心意相通,表哥自觉地处理了以前的女人,不让妻子见了堵心。

    碧莲也因此事被调到了别处,自己来侯府给外祖母过寿之际,暂住别情苑,这才认识了她。碧莲小心谨慎地侍奉自己,时不时眉眼传情,一来二去两人成就了好事。只是,在外祖家睡一个不入流的丫头,有损自己的名声,所以高天盛很是低调,跟碧莲只是幽会,没有人知晓他们之间的事。

    他自己也快要成亲了,对方是江南巡抚的女儿,两家人门当户对,他可不想闹出什么绯闻来,且还是跟个外租家的丫头。

    碧莲满怀期盼地跟情郎提了此事,原以为对方会不胜欣喜,不想情郎满脸的不耐和质疑,跟往日温存时候的样子判若两人,碧莲的一颗芳心顿时沉了下来。

    “表少爷,奴家跟你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这点你很清楚,孩子当然是你的。”碧莲委屈至极,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慢慢穿将起来。自己虽然想攀上高枝鲤跃龙门,可也不是什么人尽可夫的贱女人。表少爷这么问,显然质疑她跟少爷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想要让他当便宜爹爹。

    “哼,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个孩子也不能要!给你一百两,打了!”自己是出来寻欢作乐地,可不是来喜当爹的。不就是钱嘛,一百两银子足以让寻常人家丰衣足食过一年,了结这事绰绰有余。

    “表少爷,这可是你的孩子啊!”碧莲没想到高大少爷翻脸无情,一时情急,跳下榻扑住他的双腿,哭泣道。

    “哈哈哈哈,笑话!我用得着你一个丫头来给我生孩子?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打我高天盛的脸,你懂了吗?”高少爷没有骗碧莲,让未过门的妻子得知自己有个庶子,他怎么对岳家交代?他还想借助妻子娘家的势力平步青云呢,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丫头生的孩子跟妻子反目,且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还是个未知数。

    高天盛穿戴整齐,一脚踢开哭哭凄凄的碧莲,准备推门走人。不想,碧莲抱他抱得很紧,居然没有踢开,还险些将自己绊倒了,顿时怒气冲冲,回首怒斥:“贱人,松手!”

    碧莲本想靠着哀求哭闹寻得对方一丝怜悯,不想遭此待遇,一时心有不甘,回了一句:“我死也不放,你杀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打了这个孩子,自己跟表少爷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所有的美梦就此破裂,人生还有什么希望。

    高天盛见她纠缠不清,披头散发地失去了理智,只怕自己走了,她会豁出脸去,将此事大事宣扬,弄得人尽所知。想到未来不堪的后果,脸阴沉沉地望着她,低声说道:“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碧莲发觉大事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往日温情体贴的表少爷化身为阿鼻地狱的恶魔,一把揪住自己的衣领,随后自己身不由己地撞向了门柱。咚的一声闷响,碧莲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渐渐一片模糊,头上有着黏黏的液体流下……

    意识消失之前,碧莲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高天盛望着瘫软在地上头破血流的往日情人,没有一丝怜悯,有的只是一阵轻松,鼻间轻轻发出一声冷哼,准备推门而出。

    “大娘,我在这里!今晚就这些吗?”院子里忽然传来一串悦耳的银铃声,在夜阑寂静的此时听来分外清楚。高天盛大吃一惊,收回了准备迈出去的双脚,停了下来。

    “嗯,就这些了。你来多久了?”透过门缝,高天盛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婆子正在跟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话。

    “我刚刚才到。”苏苏接过大娘手中沉沉的一叠衣服,笑嘻嘻地说道。

    “走吧,我们去那浆洗。”侯府专门负责浆洗的王娘子有急事要回老家,临走前她推荐了住她隔壁的苏苏替她几天。所以,深更半夜地苏苏才会出现在此处。

    苏苏和大娘走往后院仆人居住的平房内,高天盛犹豫了一下,推开大门,迈了出去。这个小姑娘来了多久?听到了吗?听到了多少?还是她什么都看到了,只是怕自己起疑,所以故意在演戏给自己看?

    不管如何,先要弄清楚,她……是什么人!

    高天盛舒服的躺在书房的躺椅上,闭目养神。他派了贴身小厮出去打听昨晚那个小姑娘的来历,如果一切顺利,现在该要回来了。还有……那个贱人的尸首也应该要被发现了吧……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小厮李竹回来了。

    “回禀少爷,碧莲的尸首今早被人发现了。因为她是家生子,又死在后院池塘边的水榭里,所以张管家没有报官,正在排查后院下人们的作案动机。

    还有,小的问过了,昨晚进出后院的外人只有一个,就是替王娘子干活的一个姓苏的小丫头。她住的地方离这不远,就在隔三条街的风信胡同里。”李竹跪在地上,不动声色地汇报道。

    他自幼服侍高大少爷,是他最为信任的人。少爷要他做什么事,他从来不多问,不管是清楚还是糊涂,都尽心尽力地办事。

    “哦,我知道了!我们待会过去看看,让我先眯一会。”高天盛昨晚没有睡好,倒不是因为辣手摧花弄死了自己的女人,惨遭良心谴责睡不着,而是即将入冬了,屋里居然还有蚊子,吵得他整晚没睡好。

    那个姓苏的小姑娘不管看到了还是没有看到,都不能留!留着始终是一个心腹大患,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高天盛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只知道一切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和事都要铲除,这样自己才能睡得着睡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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