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长袍遮掩了婀娜身姿,虽然脸容有过化妆,依然灵秀动人的召魂使者甘露站在道旁,明眸惊讶地看着狼狈万分,脸色苍白还没回复红润的江星大踏步走近,那一身破烂发出奇腥异

    臭的青衫,委实令人大感诧异。

    “阁下好……好象死过一次了。”召魂使者嗫嚅着说:“发……发生了……”

    “阴差龚阳死了,作法自毙。”江星挺立,傲然像天神,气色虽差,依然有摄人的威严:“他引诱在下前往妖窟,成功了,也失败了。”

    “他……他死了?”

    “那是一定的。”

    “你……你杀了他……”“我杀与他杀,结果还不是一样?”

    “这……”

    “这一带可能会在不久之后下雨。说来也奇怪,石首县区域大旱了两年,在下住了几天就下雨,旱情虽然不曾舒解,至少比没有雨好。这一带也久旱不雨,你知道为什么吗?你应该猜到一点眉目了吧?”

    江星盯着甘露,邪邪怪笑。

    “我又不……不是神仙……”

    召魂使者甘露娇魇霎那一红,嚅嚅道。

    “阴差龚阳比贵门所想象的阴差龚阳高明百倍,他的法术比贵门的雕虫小

    技强一千倍。”

    “这……”

    “他妄施幽冥炼形术,把五具女尸炼成魃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炼至何种程度。也许他有点醒悟,女尸已成了旱魃,再过一段时日,旱魃可以自由行动出世,不受他的控制,他的罪过大了,已注定受到天谴。

    今天他为了对付我,青天白日被迫驱使女魃现形,女魃气候未成,他自己却遭了殃。呵呵,也许,这也算是天谴吧!”

    “鬼话!你把我当村民愚夫吗?”召魂使者她羞恼说道,甘露根本不相信什么女魃,什么天谴的神话。

    “你自己去看吧!最好派人去掩埋化了的尸体,以免惊世骇俗,这一带的人更迷信鬼怪妖魔了。”

    江星说完,举步便走。

    召魂使者甘露冲他的背影冷笑一声,左手正打算伸出袖口,搬弄藏在袖内的召魂玉板。

    蓦地,右耳后的藏血穴一凉,有锋利的刃口抵住,其冷澈骨。

    “你的玉手不要乱动。”身后的人阴森森的语气令他毛骨悚然:“你是离魂宗的重要人物,慕容宗主的大弟子,一而再鬼鬼祟祟撒野,你算什么人物?”

    “你是……”

    右袖内的召魂玉板,被从侧方欺近

    的一位老者取走了。

    “老夫鱼鹰王贵。”身后的人说:

    “那位是落命铲。”

    “你们……”

    “本来老夫与贵宗无冤无仇,但你们和泰安山庄联手对付自在公子,老夫就不能饶恕你们了。”

    “你们也鬼鬼祟祟……”

    “彼此彼此,你埋怨什么?咱们对贵宗的妖术深感忌惮,承认害怕啦,呵呵,可你们除非呆在妖窟不出来,一旦出来,咱们就明里暗里手段齐上,都是混道上的,这道理你应该知道……”

    “呵呵,原来是二位前辈一直帮助在下清除手尾,多谢了!”

    江星蓦然出现在一侧,爽朗的笑道。

    “哈哈,不敢当!公子仁义大气,咱们只能做做下手,打打边鼓……”

    鱼鹰和落命铲皆是严肃的应道。

    “在下罗翔领了这份情,不过这位,还请两位前辈放了她。”

    “啊,她可是离魂宗的……”

    “我知道,可召魂使者甘露行事,手段比较温和,索来是要财不要命,是离魂宗里罪孽最少的一个,还望二位前辈网开一面,让她去吧。”

    “好吧。”

    看着鱼鹰和落命铲离去的背影,召魂使者甘露脸色冰冷如霜,盯着江星冷冷道:“我不会领情的。”

    “呵呵,甘大侠您随意!”

    江星又泛起那副欠揍的笑容,“你……堂堂自在公子……就是一混混!”

    甘露羞恼不已,愤然离去。

    来的客人有两位:酒狂与鬼手龙胡安,江湖怪杰与邪道名宿,加上自在公子自称的黑道俊彦,形成奇妙的宾主关系,如在平时,怎么也不可能把他们拉在一起,不互相仇视已经不错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院厅灯火明亮,张罗酒食的人有小凤姑娘和谢勇。客店其它的院落人声嘈杂,正是旅客安顿的忙碌时光。而江星踏进跨院,却静悄悄不见有人走动。

    “世间真有什么旱魃吗?”酒狂已有了三分酒意,正经八百地问。

    “我也只是听传闻里这么说过,有没有真不真,我可不敢说。”江星避重就轻:“青阳剑东方前辈父女俩,带了朋友前往善后,应该看到现场的异象是不是?”

    “是呀!可是我仍然存疑呀!问天剑也去了,他那个自命是读书人的半吊子秀士,居然一口咬定真有什么旱魃僵尸,我看他已经开始离经叛道了,读书人认为子不语怪、力、乱、神,不是离经叛道是什么?”

    “你这是狗屎理论。”鬼手龙调侃老怪杰:“我告诉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所谓儒家名士,都相信怪力乱神。好象连旧朝文儒八公之首的韩文公,他极力排斥佛门,佛门弟子把他看成灭法的罪人,他也相信怪力乱神,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侮辱古人吗?”酒狂笑骂:“小心韩文公的子孙,向官府告你一状,拉你这条龙去打屁股坐

    班房,甚至会把你打进站笼示众呢!”

    “我一点也不胡说。”鬼手龙振振有辞:“他如果不信,那篇祭鳄文是那儿来的?鳄是两栖猛兽之属,写一篇祭文警告就成了?鳄鱼就会乖乖地跑掉?”

    “别提古人,有碍胃口。”江星笑笑打圆场:“世间有很多事光怪陆离,信不信由你。一般说来,邪不胜正只是

    一种精神力量,假使你自己碰上了怪

    事,自己就先崩溃了,当然在数者难逃。阴差龚阳晚会大举前来行险一击?”

    “不会来了。”江星摇了摇头说道:“召魂使者跑回去如此这般一说,他们就不敢来了。

    离魂宗的所学,只是一些控制神智的皮毛小技,奈何不了定力够的人,比起阴差龚阳的真才实学,差了十万八千里,慕容宗主并不愚蠢,岂敢再来冒险?”

    假使他稍稍了解女人的心思,或者哈托尔在这里,江星就不至于估计错误了,慕容宗主并没接到召魂使者传回的信息,更不知道这位得意门徒已经远走高飞,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你如果害怕,赶快喝光你的酒溜之大吉。”鬼手龙怪笑:“其实,你们正道人士欺善怕恶是有名的。不过,你那位徒弟碧玉兰花倒还有出息,只有她才敢与泰安山庄作对,不愧称三朵花之首。”

    “别挖苦人了,龙老哥。”酒狂老脸一红:“人老了,顾忌也多,多吃了几年饭,豪气和冲劲都被酒饭掩埋了。”

    “东方老儿把他的女儿管得很紧是不是?”

    “这……本来嘛,那丫头对罗老弟十分倾心……”

    “那她老爹可就得留心了。”

    “谁说不是呀!所以把她拖在身边。”

    “好事嘛!郎才女貌,家世相当,门户相对,哼!我告诉你,罗老弟不论人才武功,都比那卑劣之徒琅琊公子强一百倍,家世也……”

    “嗨!你们两位老人家有完没有?怎

    么扯上我了?”看到小姑娘脸色不虞,江星不愿对方把他作为话题:“来,敬两位一杯。”

    “你真打算去魔域幻境与他们了断?”鬼手龙喝了一杯酒:“非去不可吗?”

    “也不一定非去不可。”江星缓缓说道:“问题是,我不去解决不了问题。我不去找他们,他们就会来找我的,我向他们的江湖权威挑战,双方都骑上了虎背,欲罢不能,因此结果只有一个。”

    “你有把握吗?”“玩命的事,谁也不敢说有把握。”

    “那……”

    “我已经一而再死里逃生,多经一次风险就多一次经验,我会采取最有利

    的方法,与他们作生死存亡的拚搏,胜算是愈来愈增加份量,期限一到,将很快就有结果,我的优势是无可置疑的。”

    “离魂宗的祖师爷遗世有三宝,金

    钟玉板离魂鼓。”

    “我知道,全是以音杀人,却又听不到声音的神奇器物,邪恶已极。缺点是威力有限,二三十步以外便无能为力。玉板在慕容宗主的大弟子召魂使者甘露手中,我已经见识过了,

    不难对付,用远攻的兵器就可以克制。

    ”“知道对方的虚实,我知道你的胜算要比较多些,但他们人多势众,你还

    得特别小心才是。天色不早,他们既然不会来,咱们也该走了。老酒鬼,走吧!”

    干完了最后一杯,酒杯刚放下,桌上的三个酒杯,有两个突然炸裂成碎片。

    “哎呀……”西门小凤尖叫,失手掉落酒壶,人也抱着头向下栽。

    谢勇“嗯”了一声,向下一栽,浑身开始抽搐。

    酒狂与鬼手龙仰天长啸,头脸大汗如雨。

    江星怒吼,身影化流光,一闪不见。

    “吼……”震聋起瞶的吼声划空而至,压下了两老前辈的震天长啸。

    左右四方的屋顶上,共有八个人影,东西两面其中一个人,正摇动手中的一只怪钟,和拍击着一个腰鼓。

    正北,泰安山庄的火麒麟蒋庄主,正以他那威震江湖绝技狮子吼,行雷霆一击。

    三方面的以音波杀人利器,以院厅为中心,各展神威偷袭,声势骇人听闻。

    院厅是唯一有灯光的地方,从大开的门窗,可以看清自在公子的身影,他成为突出的最佳目标。

    窗格子开始崩裂,檐瓦纷纷下堕跌碎。怪钟急摇,腰鼓紧拍,但却没有声音发出。直撼心脉令人气窒神昏的狮子吼连续轰然震耳,与两老前辈的震天长啸相纠缠。

    正南没有声响传出,两个人:慕容宗主主和一位妇人,两人披发仗剑,穿了有点像道衣的黑罩袍,似乎像鬼也像神,显然要等候屋内的人冲出跃登瓦面,留这一条路让受不了声波袭击的人逃出,以便及时显露神威加以截杀。

    东北角的飞檐上,出现江星的朦胧身影,手中有一具牛筋索特制的弹袋,外型极似北地武林朋友使用的弹弓,但不用弓臂发射,加了扔柄用手扔发。

    他的铁莲子不能及远,早就准备了弹袋,弹是铁制的,大加鸡卵,比,铁胆稍小些。

    弹袋一抡,蓦地铁丸破空而飞,破风的厉啸声如隐雷,三十步距离一闪即至。

    这玩意不易准确击中目标,黑夜中更不易命中,弹丸离袋不能有毫厘的偏差,不像弹弓或箭可以瞄准发射,所以很少有人使用这玩意应敌。

    第一枚落空,第二枚衔尾而至。

    东面摇钟的人刚发现有重物从身侧以高速飞过,还弄不清是何物体,可怕的打击及体,铁丸击中右腿,沉重的打击力像是千斤巨锤贯体。

    “啊……”这人飞震而起,带着摇曳的惨嚎,向下面的屋角拋堕而下。

    “哎……啊……”站在稍后的另一个人,也惨号着向下摔倒、滚堕。

    声波聚合的中心点压力骤减,窗格不再震落,瓦檐停止下堕。

    重物高速破空声一阵比一阵急骤,被击中的人惨号声惊心动魄,其它三方的人便知道不妙。

    “有人用弓箭偷袭!”有人狂叫。

    黑夜中用弓箭袭击,这可不是好玩的事,不叫倒好,叫出之后人人胆寒,

    斗志全消。

    “啊……”西面有人叫号,摔落,是站在击腰鼓的人后方,替同伴警戒的人。

    击腰鼓的人大骇,连忙落地向下一伏,腰鼓失去作用。狮子吼不可能不断发出,这是极耗精力的事,平时与人交手,一吼对方即倒。

    火麒麟蒋百石蒋庄主不自量力连续吼了十余声,已经后劲不继了。

    一举歼灭的计谋落空,自己方面的人死伤近半,慕容宗主心中一寒,怎敢再逗留枉送性命?立即断然发出撤走的信号。

    火麒麟刚听到信号,便听到身侧的瓦面发出暴响,碎瓦纷飞中,飞行的厉啸声入耳,不想功败垂成撤走的心念一扫而空,立即向后急撤。院厅灯火重明,全店哄然。

    由于声波以院厅为中心,三方声波齐聚,因此除了狮子吼的吼声是分散

    的,波及附近的人以外,损害集中在院厅。

    西门小姑娘人事不省,头脑受到震撼,救醒后仍有点神智不清,要花些时日调养才能复原。

    两个老江湖定力超人,而且曾以内功发出啸声自卫,阻挡了部份声波的威力,因此精力损耗过巨,脸色腊黄,像是大病了一场,狼狈已极。

    谢勇比两老江湖的修为稍浅些,全身松散有气无力,吃足了苦头,连爬起来的力量都消失了。

    查验过小凤和谢勇受损的情形,江星怒火中烧,钢牙锉得格支支地怪响。

    “我们已经有一半人受到沉重的伤害,今后要特别小心。”他向恨得咬牙切

    齿的问天剑夫妇说:“这些混帐东西,没有一星一点豪霸的风度,再三偷袭玩弄诡计,这笔账他们将加倍偿还。”

    “公子爷,我们也去邺镇闹他个鸡飞狗走,以牙还牙。”问天剑愤怒地说。“不,时辰未到。”江星断然拒绝。“可是,他们……”

    “不管他们怎么卑鄙,我们得守信。”江星郑重地说:“我们理直气壮,扬名立万期间,信义为先,他们可以不仁,我们不可以不义。他们情急乱了章法,我们不能乱。记住,明天放出小凤和谢勇受重伤,近期起不了床的消息,咱们七个人,已经有四个人不能拚搏了。”

    “公子爷!那……那岂不是……”

    “让那些混帐东西宽心。”

    江星眼底红丝隐约可现,脸色似笑非笑地说道。

    “却对我们不利……”

    “照我的话做,前辈。”他冷冷一笑:“他们高兴不了多久的,就让他们死

    前过一段快乐日子吧!死前的盛会!”

    城东南的酒坊安阳酒肆,是一处真正的酒徒品酒小店,不卖大鱼大肉。

    店堂左侧是花木扶疏的杂院,建有古朴的亭台作为酒客小饮的聚会所,不论圣贤与不肖,皆可邀三五知己,在这里小饮拋却烦恼,甚至唱些俚调下两盘棋,算是真正消闲的地方。

    申牌初,秋阳当空,在安阳酒肆的雅院喝两杯,还真是写意的事。

    一座小亭中,青阳剑父女、酒狂、另两位青阳剑的朋友,六个人一面小饮,一面闲聊。东方玉兰今天穿了男装,一个穿了碧衫的少年公子,显得极为出色,真可以让大闺女们芳心紊乱。

    小亭设了两副酒桌,便于朋友多的人聚会,酒肆的主人设想得十分周到,

    由于四周有花木映掩,最近的另一处食座是一处花棚,远在五六丈外,因此酒客们可以携眷光顾,不必顾虑不规矩的酒客前来打扰。

    三位男女沿花径踏入小亭,无法拦阻闯入者的店伙,不知所措地跟在后

    面,恳求他们不要乱闯,当然毫无效果,三男女根本不加理会。

    男的是二主天残神剑叶劳武。另一位

    是离魂宗的外堂总管罗七,真正的名号是谜,离魂宗的人对外从不亮身份名号。女的是火麒麟蒋百石的妻妹,阴冥魔姑,袖里乾坤的妻子,江湖朋友又爱又怕的美丽母大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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