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我妈不爱我,可昨天我发现,她好像不是不爱我,她对我是又爱又恨,所以这么多年,她总是对我时好时坏。”
    她顿了顿,接着说:“以前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对我,直到昨天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我甚至能够理解她,觉得她那样对我是合情合理的。”
    说到这里,陈佳弥都挺平静,但后面的话,她却是哽咽着说的。
    “我最不能接受的,是我阿公阿嫲那样对我,他们是我最依赖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可是他们……”
    陈佳弥哽咽得说不出话,不得不调整呼吸才能继续说下去:“我妈会那样对我,可以说是我阿嫲害的,这么多年……二十年了,阿嫲都没想过跟我妈讲清楚,都没有想过要还我一个清白。”
    “那时我才三岁,阿嫲居然推责给我,说是我害死了弟弟。”
    害死了弟弟——
    听到这里,蒋柏图才终于听明白了重点,这事确实很大,他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眼睛久久地望着陈佳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把这件事讲完,陈佳弥松了一口气,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蒋柏图,低声问:“leo,你说我以后,该怎么面对她们?”
    蒋柏图擦擦她眼角的泪,想了想,温色说道:“虽然她们是你的家人,但你不必强迫自己去面对她们。或者可以等到有一天,你真正放下了,释怀了,觉得自己可以轻松面对她们的时候,你再去考虑这个问题。”
    陈佳弥默默思考了一下,很乖地点了头。
    蒋柏图见她依然闷闷不乐,便逗她:“腿被你坐麻了,快起来,扶我去楼下走走。”
    陈佳弥扑哧一声笑出来,“真的麻啦?”连忙从他腿上下来,穿上拖鞋看着他,“那你还能不能走路了?”
    “不知道。”蒋柏图嘴角带点笑意,伸了伸脚,幽默地说,“我要是不能走路了,你还会不会要我?”
    “哪有那么严重!”陈佳弥蹲下,双手按摩他的大腿,边说,“只是发麻而已,缓一缓就好了。”
    蒋柏图看她那紧张的样子,觉得可爱,又不忍继续骗她,握住她在他腿上忙碌的双手说:“好多了,可以走了。”
    陈佳弥半信半疑,看他轻松站起来,才后知后觉怀疑他是在逗她玩,却也并不计较,甚至还有点愉悦。
    阳光充足,天气很好,两人牵着手在一楼花园散步,晒太阳,间中打情骂俏,说几句没有营养的话,倒是很开心,像在度假。
    晚上吃过医院配制的病号营养餐,陈佳弥说想回家睡,剩下的针明日再来打,她不想在医院过夜,蒋柏图没有异议,但他建议去他家。
    陈佳弥生怕去他家有被蒋心琪发现的危险,有些犹豫地问:“去你那里会不会不方便?”
    蒋柏图明知她的意思,偏有意曲解:“有什么不方便?我那里什么都有。”
    陈佳弥没同他计较,听从他的建议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就一起去他的别墅。
    很久没进这个门了,上一次跟蒋心琪一起来,是国庆的前一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多月。
    跟随蒋柏图上楼,到他的房间,陈佳弥站定脚环顾一圈。
    她在蒋柏图香港的家与他睡过一间房,这里的这间房她却是第一次进。
    依然是大得很铺张的套房,房里应有尽有,但她已经不觉得稀奇,站在衣帽间门口很平常地说:“leo,这是我第一次进你这个房间。”
    蒋柏图放下她的行李,走过来拥住她,几分不正经说:“上一次你来的时候,我们还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陈佳弥微微笑着仰头,样子有点疲倦,她体温还是不稳定,反复发烧,精神不太好。
    “是不是累了?”蒋柏图捧着她的脸问。
    “嗯,想睡觉了。”
    “那现在去洗澡,洗完早点睡。”
    陈佳弥顺从地应一声好,拿了衣服进浴室。
    洗完出来,蒋柏图端来温水和药,督促她吃药,让她早早上床休息。
    陌生的床铺与被褥里,但因残留有蒋柏图的气息,就不觉得陌生了。
    蒋柏图从浴室出来时,陈佳弥已经熟睡,睡得很安详。他站在床边看她一会,伸手探她体温,确认没再发高烧才放心躺下睡觉。半夜醒来一次,也不忘摸摸她额头探她的体温。
    到第三日,陈佳弥总算康复。
    办了出院手续,回到蒋柏图的别墅小住。
    午后坐在院子里那棵白玉兰树下消磨时光,陈佳弥对蒋柏图说:“你第一次带我到这里来的那晚,我就注意到这棵白玉兰,我很喜欢它的形状。”
    蒋柏图仰头看了眼,发现这树的造型确实不错,收回眼,叉一块蜜瓜送到陈佳弥嘴边,陈佳弥张嘴吃了,过后兴致盎然地说要为蒋柏图做晚餐,感谢他这几日的辛劳。
    于是,立刻就忙起来。
    开放式的厨房,蒋柏图拿瓶水倚站在岛台边喝,目光始终在陈佳弥身上,她在中式厨房里沉浸式地为他做晚餐,秀外慧中,赏心悦目,对于厨房里的活计她似乎手到擒来。
    这场景,令蒋柏图莫名生出一种归属感。
    以及,异常强烈的幸福感。
    第62章 爹系是什么
    拧回瓶盖,水瓶放在台上,再将薄毛衣的袖子拉到小臂处,蒋柏图走到陈佳弥身后,环抱住她,歪着头问:“要不要我帮忙?”
    锅里煲着猪骨汤,陈佳弥正对着水槽削胡萝卜皮,冷不丁被蒋柏图从身后抱腰,她猝不及防被痒到,笑着扭扭腰哎呀一声,嫌弃他:“你别过来捣乱就是帮忙啦。”
    蒋柏图却偏要捣乱,他眼睛盯着她手上的胡萝卜,轻轻一笑,“你自己一个人忙,我坐享其成,这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真的过意不去吗?”陈佳弥侧仰起头看他,眼带笑意说,“那等下你来切胡萝卜?”
    蒋柏图趁机托住她的脸,低头轻轻亲一口,笑着应声说好。
    于是,陈佳弥把削好皮的胡萝卜交给了蒋柏图,自己拿个玉米冲水,边看蒋柏图笨拙地拿刀姿势,把那胡萝卜砍成了丑丑的、不符合她标准的形状,她忍不住问:“leo,这是你第一次下厨吗?”
    蒋柏图却很有成就感地说,“我切得还可以吧?”
    陈佳弥哄他:“切得很好,但你小心别切到手了。”
    话音刚落,蒋柏图就切到了手。
    其实只是轻轻划了手指,出了一点点血,蒋柏图自己不甚在意,陈佳弥却紧张地让他别切了,让他赶紧处理伤口,又去找创可贴帮他贴上。
    过后看着他贴着创可贴的手指,陈佳弥却有点幸灾乐祸地笑了,“原来你也不擅长的事。”
    蒋柏图坐在岛台旁边的高脚凳上,看她笑得幸灾乐祸,捏捏她的脸,笑说她没良心,又说:“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我也是人,这没什么可耻的。”
    陈佳弥深以为然地点头,想起晚餐还没着落,回到灶台边前对他说:“你就乖乖坐在这里等着吧,我自己一个人来就好啦。”
    蒋柏图哪有那么听话,最后还是跟了过来,不过这回他不动手,就站在一旁看陈佳弥忙。
    “may,”看了片刻,他忽然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想不想听?”
    “什么秘密?”
    陈佳弥没空看他,把胡萝卜和玉米倒入锅里,盖上锅盖,又清洗了砧板和刀具,等半天不见蒋柏图继续讲,于是回头催他一句:“什么秘密呀?我想听。”
    蒋柏图却有点犹豫了,抿抿唇,静半晌才说:“公司周年庆的时候,抽特别奖你还记得吗?”
    “记得呀,”陈佳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奖品是跟你跳舞嘛。”
    “其实那天……”蒋柏图顿了顿才说,“抽中的不是你。”
    陈佳弥一脸惊讶,张着嘴半天合不上,蒋柏图看得想笑,过来手动合上她的嘴巴,“要不要这么惊讶?”
    “想不到你……”似乎不知道如何形容,陈佳弥转而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假如我不那么做,那晚肯定会有别人邀请你跳舞,”蒋柏图坦诚地说,“而我并不愿意看到你和别人跳舞。”
    陈佳弥反应了好久,眼睛亮起来,食指戳住蒋柏图的心口,仰着脸笑问:“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对我芳心暗许了是吗?”
    蒋柏图搂着她的腰,垂目看她抚在心口的手,思索片刻说:“或许更早,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早。”
    想到在澳门那晚,在全叔眼皮底下失控亲了她,蒋柏图接着又说:“我一定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欢你,所以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表白来得如此突然,陈佳弥一时不知要怎样接招,于是踮起脚尖,双手搭到蒋柏图肩膀上,唇贴上了他的唇。
    是一个奖励式的吻。
    想起来,她好像很少主动亲蒋柏图,蒋柏图有点惊喜,按住她脑,不让她撤退,深深地吻了回来。
    小火慢炖,汤锅上冒着烟,汤的香气已经四溢。
    两人纠缠了好久,陈佳弥觉得舌尖发麻,腹部感受到了他雄性的形状,蒋柏图忍不住伸手进入她的衣摆,微凉的掌心让陈佳弥身体缩了一缩。
    醒过来神来,她捉住他的手,不太正经地警戒他:“蒋老板,你是打算对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下手吗?”
    放假那么多天两人都异地,的确是很想,但也还忍得住,蒋柏图撤出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不敢。”
    陈佳弥被逗笑,却也没退步,把他推了出去,“你自己去玩,让我专心做饭吧。”
    两个人的晚餐很简单,一个老火靓汤,一个虾仁蛋炒饭。
    陈佳弥盛出两碗汤摆到岛台上,炒饭用纯白的平底西餐盘盛装,还切两片橙子在盘子边上做点缀,摆盘相当用心,卖相十分诱人。
    蒋柏图坐在高脚凳上欣赏陈佳弥的作品,有感而发地夸赞:“may,你很有天分。”
    “做饭的天分吗?”陈佳弥笑着坐到蒋柏图身边的凳子上,“其实是练出来的,你多练练你也可以的。”
    “但我对做饭没什么兴趣。”蒋柏图坦白地说,“自小到大,日常生活都有照顾,根本就没想过要学。”
    “那你……”陈佳弥歪着脑袋看他,“应该也没有自己洗过衣服吧?”
    “这些琐碎事不能令我开心,也不能创造价值,而且已经有人做了,所以我并不需要特意去学去做。”
    蒋柏图讲得理所应当,陈佳弥好像也能理解,咬着银勺子点点头。
    心想生长环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果然看待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
    这是他俩第一次在家共进晚餐,夜色渐浓,灯火明亮,两人边吃边讲些有的没的,气氛格外好,很是温馨惬意。
    蒋柏图尝了汤,夸奖这汤甘甜可口,吃了炒饭,又夸这饭香得让他印象深刻。
    陈佳弥却觉得他言过其实,认为只不过是想哄她开心而已,但这样的哄让她无比开心。
    饭后,蒋柏图自告奋勇,让陈佳弥歇着,他收拾盘子放进洗碗机清洗,陈佳弥端一杯温水坐着喝,又想他说做这些家务事不能令他开心,也不能创造价值,但这会他倒是做很勤快。
    她心里暗笑,等蒋柏图洗过手,抽两张纸擦着手走过来,她笑吟吟地说:“leo,我们去地下室看电影吧。”
    蒋柏图想起与陈佳弥类似于艳遇的那一段时光,地下影音室是他们最常去的地方,他几分犹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最后还是陪她下了地下影音室。
    陈佳弥想续看《珍珠港》,他便依她的意给她播放《珍珠港》。
    一起坐在熟悉的沙发上,除了电影里的对白,现场寂静无声。
    蒋柏图伸臂揽陈佳弥的肩膀,陈佳弥下意识把头靠到他肩膀,片刻后她触景生情似的提起旧事。
    “leo,还记得你在这里送过我手链和项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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