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灵变

    第67章 评说儒、道、墨三家思想

    那由施妹姜转化而来的慈云,此时在大慈悲寺的山门处,在众人的唱佛声中,感知到了那由古耕托化而为姬孩,又由姬孩托化而成墨翟的少年的哭泣,不觉就心中一恸,眼鼻一酸,两行清泪便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直流到了腮边。

    一旁的慈宁也感觉到了那水下的异动,但是却不知道那下面是什么,此时又见大师姐默然落泪,心中好不惊诧,于是就悄然走到慈云的面前,盘膝打坐后,轻声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慈云闭目屏息,抬双手轻轻拂拭了一下自己的面颊,睁眼看了一下慈宁,然后将目光投向月色里远处黑魆魆的一片山野,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前世的冤孽来了。”

    一句话,慈宁就明白了,那是二师姐和三师姐她们三人在伏牛山中劫掠过的那个商周时代的传奇少年,如今可真是冤家路窄,这人现在解除了师傅百衲衣的束缚,已经是个无拘无束神通广大的神祇了,这次找上门来,真不知是福是祸。

    正当慈宁兀自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慈云语气已经平静地说道:“那水下来的是三个哲人和一个妖孽。”

    慈宁接话道:“哲人和妖孽怎么会混在一起?”

    慈云道:“没有了哲人向善思想的教化,人就会变成妖孽;接受了向善哲思的教化,妖孽也会转化为良善。向善的哲思在修正着人类前进的方向。”

    慈宁默默点头,若有所思。

    慈云接着说道:“人类的自然科学在为人类的一切哲学思想寻找着佐证并提供着基础支持,而哲学的最终指向,就是人类社会的伦理主义存在原则。人们要弄明白自身及身外的一切事物,要探寻支配这一切之一切的根本原则,其目的也就是为了要确立自身在这大自然中所处的位置和所扮演的角色。”

    慈宁问道:“人类为什么要探寻这些?认清自然和自我,对于人类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慈云说道:“这不是单单人类要这么做,这是大自然的定律。是意识的本能,是物质自然存在的本性。任何物质都对自身及身外有着一个确认,无论是生命,还是非生命。面对自然。生命和非生命的存在及自我确认,都是毫无区别的,因为,任何一个物质的实体,其实都是不存在的。大自然用时间来演变着这一切的一切,有便是无,无便是有,现存的实物,往昔无有,将来也要无有,就譬如我曾经认识那个水下来的人,其实是根本就从来也没有和他相见过。”

    慈宁说道:“师姐,这不是我佛家教义么。”

    慈云说道:“非也,佛法不是宗教。可说者即非如来,佛法如渡筏,济渡登岸之后自当舍法。宗教也只是人类哲学思想的一部分,标榜伦理主义便是人间宗教的根本特色。人世间所谓正教都是在极力维护着社会的伦理规矩的,而那些不顾及人类社会伦理主义存在原则的都只是些邪门歪道。哲学作为人类的明智之学,其伦理主义原则的指向,为人类的社会生活起到了定位的作用。在人类的身边就站立着一个向善的天使和一个向恶的妖孽,所以,哲人和妖孽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如来智慧就譬如是人间的金刚利器。可以穿透一切事物,参悟者自然福德无量。”

    慈宁若有所悟,默默点头,沉吟不语。

    慈云继续说道:“那孔老夫子虽自幼贫贱。却是个天生心高气傲的人。他自命不凡,年轻时以士人自诩,博学勤思,立志要经天纬地整顿乾坤,他的人生志向,就是要建立一个有着泛爱原则的大家庭一样的人类社会。家庭嘛。顾名思义,那就是要有父母祖宗儿女子孙之类的角色。他口口声声说要恢复周礼,其实他也没见过西周时期的真正社会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理想中的周礼,其实也只是他思想中的一个海市蜃楼。这未免是有些太书生意气了。

    如果孔夫子当年能够大志得酬执掌乾坤的话,那他就会是一个标准的法家创始人。中国人的学问中,儒法一体,自古皆然。孔子之学,只是中国后世儒家学说的一面招牌,是高高挂起来让人看着做楷模的,其实治天下,还是另有一套手段的。孔夫子当年为推行自己的政治理念而杀人,那也是毫不手软的。当年,在鲁国和孔子一样是靠做学问谋生的‘鲁之闻人’少正卯,在民间讲学也是颇有影响,其学术讲座活动曾导致孔子的学堂为之‘三盈三虚’,孔子在做了鲁国司寇才七天的时候,就下令诛杀了少正卯,权力在手,文斗自然也就演变成了武斗。如此一来,也就等于是在宣称,所谓儒家政治,其实也就是杀人和骗人的一种把戏而已。当然,后世儒生们却是不这样说的,先是说祖师爷杀少正卯杀得好,后来就干脆说那只是个传说,不一定是真有其事的。儒家文人说,所谓‘政’者,所以正文也,以正视听也。总之,政治就是叫人听话的手段,不管当权为政者是运用什么手段,只要百姓听话了,那也就算是他们政治的胜利了。

    孔子只是一个被后世皇权给神话了的人,在孔子身后,在历代中国人的观念中,好像中国人在孔子之前就没有什么学问和做人的道理可言了似的。汉唐之后,中国的读书人就更是只知孔子不知其他了,好像整个中国的学问就只有那孔子学派的一家之言似的。”

    慈宁问道:“中国历来崇儒,可当代却又倒儒,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慈云道:“那是中华民族内部个人自我主体意识觉醒的缘故。”

    慈宁大睁着双眼,在月色中凝神望着慈云的面庞。显然,她是不明白慈云话里的含义。

    慈云好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所谓流水不腐,中国以往的分分合合,那都只是在华夏大地之内所上演的一系列历史节目,当中国人的整体力量充满了这个广大的地域之后,也就好像是一个人吃得太饱了,消化不了那内在的东西了。这个时候就需要有外来力量的介入,当年佛的使者东来传法,便是这样一种情况。近代西方世界里的诸般思想传入中国,也同样是中国人活的失去了自信的缘故。面对世界人类的整体大变革。中国的孔子之学,好像是已经寿终正寝了。

    当年,在孔子的时代,佛肸和公山弗扰作为大夫家的家臣,在背叛了自己的主子。占据了一个区区的小县城之后,都曾派人请孔子到他们那里去做官,孔子也都是欣然欲往,但却都被子路给制止了,孔子因此也就都未能成行。虽然没去成,孔子却也辩解说,自己之所以是要去,那还是为了要去恢复周礼的,再者说了,自己又不是个葫芦。是可以整天挂在那里不吃不喝的。

    由此可以看出,孔子之学其实也就好比是一件精美的器物,孔子本人其实也只是想将自己这怀中的美器能够尽快地卖出去罢了,也好能够实现他自己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君子生活。追求高品质的生活质量,是孔子的夙愿,那大济苍生的豪言壮语,其实并不是孔子的志向。孔子只追求一种尊卑有序的和谐社会生活,在他看来,一切皆有等级之分,君王之与百姓、君子之与小人。就好像是天空和大地相比、日月与群星相比的关系,本来是万法平等的关系,可儒家学说却偏要住相观色,将事物硬是穿凿附会地给分出个高下来。儒学认为。一应人等,大家只要是能够各安其分就好,是君子老爷的就要有个君子老爷的样子,最好是还能够心怀仁爱。是愚夫黔首的就也要本分做人,虽然下等人没有向别人推行仁爱的资格,但是也绝对不能够心存僭越非分之想。这样一来,社会也就和谐了。在孔子的眼中,不存在什么人压迫人的问题,世人只有安分亦或是狡猾奸诈的百姓小民与有仁德亦或是缺乏仁德的君子老爷之间的区别而已,即使是强盗来做君王了,只要是不再杀人放火了,儒生们也就还是会争相去报考官职的,他们都是一些像他们当年的老祖师爷孔子一样的热衷于在天下去推行周礼的正派的好人。中华文化中汉奸意识的广为流行,其根源也就在于此。说儒学是一种汉奸文化,也不为过。有清一代,单就衣冠服饰来看,女人仍旧延续明代旧制,男子则全部满服剃发,民间号称这是‘男降女不降’,其实,在清代朝廷里面为满人皇帝做奴才以治理天下的汉人,哪一个不算的上是汉奸呢?但是,在人人都做了汉奸之后,大家也就不再提汉奸这个话儿了,所以说,道义都是虚伪的。中国人历来崇儒,其实是读书人一边自己跪着做奴才,还要同时教化庶民黔首也要乖乖地跪着做奴才,所谓个人的努力,也只是求得自己在奴隶、奴才的等级中能够尽量跪的层次更高一些罢了。

    近代,随着西方个人生命主权观念在中国的传播,平等的意识深入人心,单单只是那‘天赋人权、人人平等’的一句话,也就足以使得孔子之学在现今的中国再无立锥之地了,所以,当代中国人要打倒孔子,那也是一件势所必然的事情。但是,如果彻底的抛弃了孔子之学的话,那中国人就又将整体的失去了灵魂,因为孔子之学只是在先秦时代里,中国人自己对中华文化做了一次立场并不全面的总结,孔子之学虽然偏执于尊尊亲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一套理论,热衷于怀瑾求售、效命于权贵的一套仕途经济的人生追求,但是,那却是泱泱中华古往今来所传承着的主流活法之一,其中也是蕴含着不可改易的真道理的。

    观自古之中国,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孔子之学,即是危难时促使中国人和衷共济的粘合剂,也是太平时促使中国人分崩离析的化骨散。权之所倾,财之所聚,居于社会统治地位的少数人集权在手,便会聚财于身,财聚则民贫。民贫则天下乱。自古以来,中国社会便是均财则安,聚财则乱,虽不时会有才干杰出的人来出任帝王。对天下施以削峰填谷的均贫富政策,但那也只是能够使天下安定昌盛一时而已,中国人政治的皇帝制度是不能够形成治理天下的一贯定法的,历来都只是人存政举,人亡政息。这种行政的不确定性,是无法确保中国社会长治久安的,孔子之学的等级尊卑之术,也是不能够培养出大量的知礼义廉耻、行忠孝节义的真君子和知天安命、守本分、甘为下贱的劳苦奴隶的。”

    慈宁说道:“那孔子其实是一个很失败的人呀。”

    慈云说道:“是的。塑一个泥胎,起名叫做孔子,放在文庙里,让人去供奉三牲,焚香叩首,那其实也只是中国皇帝治理天下的一个手段罢了。单单只是一个科举取士的制度,就将天下的读书人尽皆玩弄于皇权的股掌之上了。中国的皇帝家族,才是中国历史上真正的胜利者。”

    慈宁感叹道:“唉!偌大的一个中国,难道所有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屈膝俯首于皇帝的脚下吗?”

    慈云道:“有两种中国人,历来不在中国皇帝弓弩的射程范围之内,中国也唯其有了这两种人,才使得一部中华历史活色生香豪情万丈,在逍遥与铁血之间不至于沦落为是一潭死水。”

    慈宁听得眼睛发亮,急迫地问道:“是哪两种人啊?”

    慈云说道:“所谓‘道墨之学不入帝王彀’。中国人的主流文化思想中原本就有三种生活状态,以孔子之学为圭臬的儒家思想主导着一种社会生活状态,其次便是由道家思想所主导的一种社会生活状态。再者便是由墨家思想所主导的一种社会生活状态。”

    慈宁问道:“师姐,那道家者流,不就是道教吗?”

    慈云摇头说道:“非也,非也。道教和道家思想并不可同日而语。中国自古便是地分南北,早在有文字记载的西周信史时代,南方楚地就与中原及北方地区有着极大的区别,春秋战国时期,楚地就更是与北方诸国在思想文化方面大有径庭了。这一点在文学典籍里面反映的是最为真切的。北人凝重写实,善于记录描述;楚人飘逸多思。善于遐想寄情。一部屈原的楚辞及庄周的南华真经,充分表达了楚地文化与中原及北方文化的不同,所以在秦国扫平天下之时,亡了国的楚人便流传着一句话了,叫做‘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也许只是历史上项羽灭秦之后才兴起的一句民间童谣,但是这也足见楚地文化与中原及北方文化的对立了。

    那道家思想的代表人物之一庄周所持的处世态度,就是一种不与统治者合作的态度,活着,就只追求自己内心里的自由,对外宣称自己是要‘与天为徒’,也就是说,自己是要和天做伴侣的。道家者流,安身立命自甘贫困,也不愿锦衣玉食而屈膝与任何君王的殿堂之上。而后世中国的所谓道教,也只是将这种超然物外的思想给庸俗化了,那只是因为我们佛法传入中土之后,才有人也学着我佛的样式开创了所谓的道教,奇装异服,邪神淫祭,烧丹画符,祈求什么肉身羽化、服丹飞升,这虽荒诞不经不值一提,但是也足见那道家思想中,是有着一种强烈的自我关照的思想意识的。

    道家的学术思想,关注的只是自然和自我,他们虽然也有类似于我佛众法平等的观念,但是就他们整体的存在状态来看,他们就好像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他们毫无济世度人之想。他们的政治主张就是无为,就是要求统治者不要干预社会公众自己的正常生产和生活,这很有些像是近代西方资本主义自由竞争时期的政治主张。儒家人是自命不凡,道家人也是很骄傲的,在道家人看来,人世间的什么帝王将相、丰功伟绩、尊贵奢华,什么大济苍生、流芳千古,什么人间善恶、道义荣辱,什么是非恩仇仁爱节义,等等这些尘世中的贵东西、好东西,在道家思想的面前,那都只不过就是浮云敝履,或者就是蛆虫粪便。道家思想追求的是一种逍遥自在的人生状态,即使是在现实中得不到,也要在自己的内心里面求得那种所谓的逍遥游。他们不认同佛法的空无理论,只不过他们那种所谓的逍遥游,是的确很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的。”

    慈宁讪笑道:“邪门歪道,哪里有我庄严佛法无上正等正觉心高明广大呀。”

    月光下。慈云凝眸望着面前的黑暗,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中国大地之上,堪称是最为悲壮的一家思想流派,就要算是那有实无名的墨家思想了。”

    慈宁问道:“师姐。何为有实无名?”

    慈云道:“中国人行墨学之宗旨,而不言墨学之名称。中国古来学者皆是那钻营仕途经济的儒家学人,可供彪炳的也都只是那些科举出身的文人墨客,其余农、工、商人等,平时皆不读书,更不做学问,读书人全都围绕着皇帝转,天下吏治皆为治人心以归一,墨学天志之说有着朴素的平等思想,这在中国皇权统治之下是不可以存在的思想。墨学之名不兴。也是势所必然。”

    慈宁说道:“师姐,那儒家学派都是些读书要做官的人,那道家学派都是些读书不愿做官的人,那墨家学派的有都是些什么人啊?”

    慈云说道:“当代中国人将社会大众划分为工、农、商、学、兵,其实还应该再增添一个干部的干字,当代中国的所谓干部,其实也就是传统中国的官僚阶层,他们是皇权的辅佐,来自于文武之士。那农、工、商也就不说了,还是以前的角色。学。也就是以前的文士。古代的所谓文士,都是围绕着国家政权转的,这些人亦或是拥戴现皇上,亦或是反对现皇上。亦或是歌功颂德,抑或是口诛笔伐,虽然热闹,却翻不起什么大浪,那‘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话头儿可不是没有根据的。文士都只是一群有智谋但却没力气的人。而那兵,就完全的不同了,兵是武士。中国有学者言称,说墨学之流皆起自刑徒苦役之辈,这是不对的,并不是只有那备受刑罚劳苦的人们,才会生出崇高的理想和坚定的信心,才会在战场上做出那赴汤蹈刃死不旋踵的英雄作为来。墨学之徒都是一群追求崇高人生信仰的人,他们的勇敢,那是来自于一种无上崇高的人生理想和无上坚定的人生信仰的。固然,在中国的军旅之中,历来就埋藏着墨学的精魂、流淌着墨学的血液,那是因为墨学的灵魂本就无名的活跃在中华民族的血脉之中。

    汉代有‘田横五百士’的历史故事,当代有红卫兵以保卫**为名义的铁血武斗,这可不是儒家或者道家所推崇的作为呀,这是墨家思想所推崇的生命价值观,在墨家学派中,领袖巨子的意志,便是徒众追随者生命的最高意志,为领袖巨子牺牲生命,便是个人生命最为无上的荣光。当代中国的**时代,为政者所推行的其实就是墨学的宗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大无畏的革命精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等等这些理念,都和墨家学派的‘兼爱、非攻、兴天下之利而除天下之害’等信仰如出一辙,惜哉,中国人行墨学之实,却毫无墨学之名。

    历来儒家学者都说,战国时代,秦国之所以能够强盛并统一六国,靠的是法家学说,其实那源出于儒家的法家者流,献给中国皇帝的也只是玩弄权术的一套皇帝手腕儿罢了,法、术、势之说治臣下有余,治天下则不足。

    翻看一下中国人的历史,在战国时代里,记载由墨家学派提供政治辅佐的大国,就只有秦国,秦国强民强军之术,不得于法,实得于墨;而秦之苛政,亦不出于法,而实出于墨。当代中国的民族自救战争及建国后毁佛灭儒的一段时期,其行政之术,皆出于墨,国之领袖,便是那墨学之巨子,墨学上同的原则,其实就是中国君主‘天下地上,唯我独尊’的不二法门。”

    慈宁疑惑的问道:“师姐,何以说那中国皇帝是‘天下地上,唯我独尊’?”

    慈云道:“世人皆传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自一出世便宣称自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其实这都是人行邪道之说,都是些不通佛法的凡俗子在想当然的瞎说,不过这却也道出了一个现实,那天之上、地之下,都是活在红尘中的人所去不到的地方,凡俗子之辈住心于色、住心于相,不能见如来,自然要编造出这样的谎言,以炫耀自己的高明,而在现实中,在中国的这块天之下、地之上,能够唯我独尊的就只有中国皇帝了。

    那儒家的仁政思想,也是为中国皇帝树立的有政治标杆的,所谓‘摄职从政,存以甘棠’,那西周时期的召公执政断狱公正严明,为不扰民,就只是在一棵甘棠树下办公,故此人们感念召公的贤德,就为其作歌以颂之,这便留下了‘甘棠之爱’或称‘甘棠遗爱’的一个历史典故,说的就是官民相爱之意,如此仁政,德披千古,也真令人感动千古、喜悦千古。

    而那墨学行政,就不同了,一切政令皆出自巨子的意志,这便造就了后世中国皇权的至高无上唯我独尊,也无怪乎有人会将古今对比,说当代的**就像是当年的秦始皇,其实,那是中国社会实行墨学治国原则的结果。”

    慈宁问道:“这样大行其道的学派,这样被最高统治者所运用的学说,后世怎么会落得个有实无名的状况呢?”

    慈云说道:“中国皇帝的卧榻之侧尚不容他人酣睡,更何况是钳制天下的利器呢。兼爱非攻,是墨学在乱世里对理想世界的一种追求,而在太平之世,那上同的原则,一切皆尊巨子意志的规矩,也就自然演化作了中国皇权的绝对**。

    而在民间,墨学的游侠意识,鬼神推崇,以及严密的组织特性,又造就了无数的具有独立政治意志的小团体,他们在中国的社会生活中,形成了社会之中的社会、政府之外的政府。尤其是在将乱之世,各种民间帮会组织多如牛毛,究其文化思想根源,也就只是出自于墨学的思想。

    据文史记载,想当年儒、墨之学于天下分庭而抗礼,人们不从儒则从墨,不尊墨则尊儒,儒、墨之学并驾齐驱,就好像是奔流于中华大地之上的两条文化思想的河流,只不过在后世中国,这两条河流,一条是流淌在了地上,一条则是流淌在了地下。”

    慈宁眨了眨眼睛,问道:“师姐,那依你所言,到底是墨学好呢?还是儒学好呢?”

    慈云笑道:“太平之世儒兴,沉沦之世墨兴,自然而然,无所谓好坏。五蕴本空,六尘非有,我今品评儒、道、墨,是言评论,即非评论,是名评论。”

    说罢,慈云闭目趺坐,以梵语念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慈宁顿悟,也低垂了眼睑,端身趺坐,妙相庄严,跟随着师姐慈云一起,用梵语念诵起金刚经文来。

    一时间,好似产生了一股神奇的魔力,月光如水,夜色沉凝,不热不冷,幽香缭绕,美丽动人的女性声音不急不缓地念诵着梵语经文,一切都好像是沉浸在了由佛的慈悲来护佑着的梵天胜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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