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追随我?”陆枫吃惊的表情转瞬即逝,他没想到秦昂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但则也在意料之中。谁都不想死。

    “大人怕了?大人嫌弃我是一个山匪,收留我会影响到大人前程?”接连三个疑问,秦昂目光炯炯,带有一丝激将的意味。

    陆枫一听就乐了,轻摆手道:“你多虑了,前程什么的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你可知我只是一个县尉而已,官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小吏。”陆枫没直接回答秦昂的问题,把自己的的情况告诉他。

    “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想死。”陆枫不理会秦昂,继续说着:“在靳文海的书房中搜到的日志中,详细记载了山寨中的大大小小的事。你虽未军师,但并未做下血案,反而处处阻挠他们去劫掠普通百姓人家,只这一点我便可保你没有性命之忧。”

    其实陆枫本就没想杀秦昂,在高留待他们受到灭顶之灾的时候,还是这个秦昂及时给指明了一条近路,才得以救下高留待,让整个战局发生了逆转。从某个层面来说,秦昂间接帮了陆枫一个很大的忙。

    “难不成大人以为我追随你是为了前程?”秦昂品味着陆枫的话,说出一句让陆枫更吃惊的话。一个文人不为前程,那跟随自己能有什么前途。别人不知道,陆枫心里明白,自己要干的事太大,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尸骨不存。

    秦昂捡起地上的一截小树枝,无聊的在地上划着:“白天初见大人,便觉大人与众不同。这些年我见过太多官吏,他们身上那种气质我很熟悉。从你的身上我并没有看到,感觉到的反而是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息,再看大人外貌,虽算不上风流倜傥,可也气宇轩昂,有种奋发向上不甘堕落的气质。”

    秦昂的话肯定有拍马屁的嫌疑,陆枫听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我秦昂寒窗苦读数十载,满腹圣贤书,想的是为国尽忠,为民做主。”说到这里,秦昂整个人稍显激动起来,双颊涨红。

    “唉,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总有一些事不是自己能做主的。那些贪官昏吏把持朝政,让我等有心为国为民之士,只能干瞪眼又毫无办法。更可恨的是竟然因为我的仗义执言,对我打骂不断,甚至还想要了我的性命。我气不过便把那领头的小吏给杀了。”说到杀掉迫害他的小吏时,秦昂的音调都快要变了,夹杂着些许兴奋跟痛快。

    “后来,我便再也没有立身之处,他们处处缉拿我。我不甘就这么让他们凌辱,恰巧碰到了靳文海,以前我曾帮过他一次,就这样落草在六尖山。天下之大,竟无我的去处,可悲可悲啊。”秦昂低沉下来,手中小树枝也因用力过大被折断。陆枫能感觉到他内心的不屈跟无奈。

    “大人让我追随你吧,不为功名利禄,只求能有个立身之处,施展所学。”秦昂再次向陆枫表明,语气很坚决。

    陆枫轻拍秦昂肩膀,起身站立:“古人语,不拘一格降人才。我陆枫虽不是大人物,但也有一颗赤子之心。你刚才所言,这天下已然混乱不堪,我等再不奋起,这大好江山恐要毁于这帮蛀虫手中。”

    秦昂站在陆枫身后,静静听陆枫说,只是陆枫的话让他捉摸不定,这个年轻的县尉绝非池中之物。

    “你可想好了?要跟着我。”陆枫转过身直视秦昂。

    “鞍前马后,唯大人是从。”虽然秦昂不知道陆枫究竟会走到哪一步,但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别看秦昂瘦弱,做起事来丝毫不马虎,定下的事也不会轻易更改。

    “好,到了这个地步,我若再不同意,就是我陆枫不识抬举了。只是现在还不能让你自由,毕竟这次剿匪不是我一人所为,还有另外两家。至于你们如何处置还需等三县县令前来。不过你放心,我定会把你要过来。“这种事陆枫做不了主,要是这么做了难免会给他人留下话柄,只能等三县县令到来审判过后,陆枫再把秦昂保下来。

    公审审判大会就放在六尖镇,这是最好的选择。随着六尖山匪众的覆灭,陆枫的名声已经被传播出去,这一仗让陆枫在三个县的声望高起来。这对陆枫来说是好事一件,名声在外,对于接下来的征兵计划大为有利。

    同时三个县的县令也接到陆枫他们的消息,剿匪胜利。

    以最快的速度,三个县令便都赶到了六尖镇。这一日六尖镇是最热闹的日子,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光是周围赶来的百姓就有数千人之多,这也是靳文海他们自己作下的。身上血案太多,百姓们多他们是恨透了,如今匪众皆已被抓获被杀。这么大的喜事,怎能不让百姓兴奋高兴。

    审判的场地放在了六尖镇的麦场之上,场地很大,即便这样,来的百姓还是太多,场地被挤的满满当当。

    公审进行的很快,靳文海连同其他血案在身的匪徒全部被处以死刑,有五十多人。剩下的罪孽并不深重的,都是从轻处罚。

    朝廷的法度要维护,对罪大恶极的人要从严处置,一些不重的要安抚为主。陈文昊他们也不想造的杀虐太重。

    鉴于陈文昊他们官职太低,只能定刑,而不能行刑。这些死囚犯都要上报朝廷,等候发下行刑决定。

    没出意外,陆枫这次功劳最大,对于秦昂,三家县令都同意了陆枫的请求。

    至于缴获的物资,陆枫没有要大头。近六千两的钱财,陆枫拿出三千两给了高留待,让他用于补偿死去兄弟的家属,还有医治受伤的兵丁。

    另外两千两,陆枫分作两份,一份给了刘印,这次他的队伍也有伤亡。自己留下一份,这也是他们的意见,本来陆枫是不想要这个钱的,但其他三家说什么也不同意。迫于无奈,陆枫只好收下。

    开玩笑,陆枫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土豪,别的缺,就是不缺钱。

    钱财虽然没多要,缴获的甲器兵刃陆枫可没有客气。看出了陆枫的心思,也都知道陆枫还有一个都头的职位,最需要这些东西的就是陆枫了。

    陆枫也不客气,领着人先行挑拣。刀枪剑戟的各种兵刃甲器,陆枫挑了很多,这在一定程度上让陆枫暂时摆脱了缺少武器的窘境。

    处理完这些事,已经到了晚上。

    这是在六尖镇的最后一晚,明天就要出发回沂源了。

    待其他人睡下,陆枫又巡了一次夜,不知不觉来到刘印所住的地方。

    想到刘印的情况,陆枫觉得有必要找他谈谈。

    刘印正在屋子里发呆,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只有一盏油灯忽亮忽暗。

    敲门声传来,打破了这份沉静。

    “刘大人在屋里吗?”陆枫轻敲了几下门框,问道。

    “哦,是陆大人。陆大人找我有何贵干?”刘印对陆枫的到来有些意外。

    “来讨杯茶喝,叨扰刘大人了。”说着,陆枫不请自进。身后的刘印眉头皱起,对陆枫这样冒失的行为有些不满。

    “刘大人还真是节俭,这壶中一点水都没有。”陆枫放下手中的空茶壶,揶揄的说道。

    “陆大人不会只是为了喝杯茶吧。”刘印也看出陆枫不单纯是为了喝杯茶而来。

    陆枫笑道:“那我就绕弯子了,我观你最近几天神色不大对劲,在六尖山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怎么说呢,就是你身上没有该有的那种年轻人的冲劲,反而有些暮气沉沉。”陆枫观察刘印不是一天两天了,想要找他谈谈的心思早就有了。在一次谈话中,隐约也听其他人说起过刘印的一些事。

    听了那些话,更让陆枫有些担忧。

    “呵呵,陆大人何出此言,我这不是好好的?”在刘印眼中,今日陆枫有些奇怪,两人的交际并不多,算不上多么熟悉。

    陆枫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刘印脸上的变化。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刘印受的打击太大,这次了结了心结,杀死了仇人,恐怕这个刘印要做出一些非人的举动。

    根据从刘印亲随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刘印是要寻死,要跟死去的妻儿团聚。

    “刘大人坐,我给你讲个故事。”陆枫让他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刘印的情况跟李东有着惊人的相似,心结还需心药医,也许李东的遭遇能让他受到启发,不再执意寻死。

    陆枫说的不急不缓,把李东的故事缓缓道出。

    即便是有着同样遭遇的刘印听到李东的故事,也是唏嘘不已。

    自己的遭遇就够悲惨的了,这个李东比自己还要惨,自己最信任的人杀害了他的全家,这样的打击,足以击垮一个男人。刘印感同身受。

    从刘印那里出来已经深夜了,刘印整晚都是听陆枫一个人说话。陆枫知道要想重新焕发活力,还是得靠刘印自己,陆枫只不过是起个催化剂的作用。

    第二天刚蒙蒙发亮,陆枫就开始集合队伍。

    即便是在外地,队伍的锻炼也没停下,每天都坚持训练。

    等其他人都开始集合的时候,陆枫他们已经越野训练归来。

    “陆大人留步。”向其他两家人辞别,陆枫正要出发。久不见露面的刘印突然跑来。

    “陆大人,我想好了这次回去之后,我便辞了县尉一职,去你那里。”刘印简明说明来意。

    这次换做陆枫发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陆大人到时不会嫌我是个草民,而把我拒之门外吧。”刘印打趣道。

    陆枫赶紧摆手:“怎么会,怎么会!”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大人再会!”刘印不再停留,也不给陆枫说话的机会,飘然离去。

    陆枫呆呆看着刘印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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