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的孙子没有那个福分……
    这些阿忻的遗产都留给徐久照,也是他这一路过来的时候思考的结果。虽然钱是弥补不了心伤的,可是至少他老头子心里边能好受一些。
    徐久照没有强跟蒋卫国挣,他始终相信蒋忻会回来的。他会等,一个月,一年,十年……一直等到蒋忻回来为止。
    蒋卫国说:“我看你们还差几千万,我来给你们凑这最后一笔。”
    刘锐急道:“这怎么行!您的钱还要养老,这个不能动!”
    蒋卫国淡然的说:“用不到动用老头子的养老本,我只需要卖掉一样东西,就能凑到五千万。”
    尼玛惊愕:“什么东西这么值钱?”
    蒋卫国站起身,把手杖驻在身前。他说:“我蒋卫国这一生大起大落,还能过得这富贵生活全都凭借的这一双眼。”他扭头看着徐久照说:“你还记得我们在收藏家交流会上,我一万块钱收到的那一块黑乎乎的不明物体么?”
    徐久照想了一下:“记得,是一个尖锥状的圆柱。”
    蒋卫国走了几步站到蒋忻的办工桌前,伸出手抚摸桌面说:“其实那是一根已经灭绝了的亚洲红犀牛角,现在市场价每克价值是黄金的二十倍。只要把这东西脱了手,很快就可以凑够钱了。你们都在为了我孙子的公司操心,就让我这个当爷爷的也出一把力!”
    徐久照在这边为了蒋忻公司而忙碌的时候,搜索黑匣子队伍当中的工作人员也正在忙碌的作业。经过几天的奋战,他们终于确定了飞机主体的位置。
    由于是在深海,海底情况复杂,所以就安排下潜仓下去,又放出了机器人探查。
    员工小心的操纵着机器人向着飞机残骸靠近,随着机器人的靠近,灯光照在原本黑乎乎一片只能看清轮廓的主体。
    几个专家围在屏幕前皱着眉头观看,还一边讨论着飞机损害的情况。等到灯光近能清晰的看清字迹的时候,几个专家突然都不说话了。
    下潜仓里边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微弱声音,操作机器人的员工不解的看着几个一脸惊愕的专家:“出什么事情了?”
    其中一个专家吞咽了一下,带着点口吃说:“舱门、舱门是打开门的?”
    另外一个带着眼镜的专家眯着眼睛谨慎的看了又看:“边缘没有异常痕迹,看来是人工打开的。”
    口吃的那个说:“应急、舱门竟然是打开的?!”
    戴眼镜的惊觉了什么,赶忙喊“往回倒往回倒!让我看看远景!”
    深幽幽的海底,静静的趴伏着一个庞然大物,它还保持着进水沉没的姿态,除了断掉的尾翼部分和与身体分离的机翼之外大体看来还算是完整。
    戴眼镜的专家惊讶的说:“他们是迫降在海面上的?!”
    迫降和坠毁可是会导致两种完全不同的空难结局。专家们此时也顾不得再去找什么黑匣子,赶紧让机器人爬进机舱内部去特定位置寻找了一番。然后又手慢脚乱的把统计搜寻到的漂浮物和碎片的资料夹翻找了出来。
    几个专家面面相觑,戴眼镜的那个推了推眼镜:“有两艘救生艇不见了。”
    那个口吃的抬手举起手中的文件夹:“应急滑梯似乎也不见了。”
    这代表着什么?
    距离搜索地区有几百多海里,直线位置上和发现遗体的海域方向完全相反的海面上有一座无名孤岛。
    天气晴好,躺在一块晒的暖暖的巨石上,蒋忻剥开盖在脸上巨大的树叶,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打了一个哈欠,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封闭的山洞里袅袅的冒着余烟。他歪着头估算了一下时间,完全冷却可能还需要三四个小时。
    “蒋忻,吃饭了。”一个略带口音的女声由远及近。
    蒋忻从巨石上跳下来,原本健硕的身躯因为这段时间的艰苦而显得消瘦了很多。
    “今天运气不错,艾登抓到了一条蛇。烤海鱼你一定吃腻了,换换口味吧。”穿着一身带着破损的空姐制服,四十来岁的澳洲空乘服务员梅尔·康纳捧着一个浅盘走了过来。
    “谢谢。”蒋忻道谢,接过她手上的浅盘,席地坐下。
    梅尔把胳膊上挎着的一个系着藤蔓的陶罐放在地上:“这是刚才烧过的开水,一会儿你渴了可以直接喝。”
    蒋忻伸手从浅盘里拿起被串在木头上的烤蛇肉往嘴里送,味道十分的寡淡。他皱着眉毛,尽管嘴里的食物不好吃,还是硬是吃了下去。
    梅尔好奇的向着还冒烟的地方张望,蒋忻嚼着嚼着,突然愁眉苦脸的叹口气。
    梅尔奇怪的看着平日里精力旺盛的青年:“你怎么了?”
    蒋忻发愁的说:“你说我现在晒得跟个黑炭一样黑,可怎么回去见我家久照呢?”
    梅尔忍俊不禁:“他那么爱你,一定不会在意,只要你能平安回去,相信他一定会感谢上帝。”
    蒋忻说:“久照才不信神呢,他可是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他简直难以想象徐久照求神拜佛的样子。
    梅尔说:“不管他信不信,我都要感谢上帝,他是一个陶艺师。要不然,说不定我们根本就不能舒服的活到现在。”
    一回想起来,梅尔还心有余悸。这次的死里逃生,她终生难忘。
    二十一天前,他们飞到印尼海域上空的时候突然遭遇极端气候变化,飞机失去控制,从高空当中坠下。
    幸好机长沉着冷静,在紧要关头拉起机头,凭借多年的飞行经验最后迫降在海面上。
    因为撞击导致机体受创,海水快速的渗入进来。清醒的空乘人员解开安全带组织人们疏散,坐在应急出口边上的乘客打开了舱门,应急滑梯迅速膨胀充气。
    因为进水非常的快,只有一些距离近,行动快速的人逃了出来。
    那个时候海面上正在下雨,浪很大,风很急。被抢出来的两艘救生艇一展开,人们争相恐后的向着两艘救生艇游去。
    人很多,而救生艇就只有两艘,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爬的上去。
    距离救生艇很远的蒋忻当机立断,脱下救生衣交给碰巧在他身边的梅尔,向着正在缓慢下沉的飞机游去。
    他把应急滑梯给弄了下来,没有飞机的拖拽,内部充满气体的应急滑梯快速的上浮,很快就把蒋忻带到了海面。
    梅尔和附近的人见了都爬上了应急滑梯。蒋忻重新穿上救生衣之后,用应急滑梯上边的绳索把自己固定在上边。
    后来风浪越来越大,雨也越下越大。结果一个浪头打过来,两艘救生艇都翻了。反倒是他们的应急滑梯因为面积大,飘来荡去的被浪推着走就是没有翻。
    他们一直被海浪推着走,所以也就不知道沉下去的尸体随着海面下的暗流被冲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两天两夜之后,风雨终于停了,他们来到了这个海岛附近。
    第115章
    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得救了,可是等他们精疲力尽的上了岸,才发现这是一个荒岛,根本就没有人。
    他们全都又累又饿,虽然因为断断续续的一直在下雨,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喝了不少的雨水。然而两天没有吃东西,所有人都饿的前心贴后背。
    趴在应急滑梯上坚持到海岛上的人一共有十一个。
    这里边有中国的也有澳大利亚的,梅尔虽然不是乘务长,却是一个工作十几年的老人。她主动站出来,给人们分配任务。
    澳洲乘客里边有一个名叫艾登·霍布斯的五十岁男子曾经有着极限生存的经验,他教给人们怎么判断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有毒。
    因为没有火,第一个晚上他们生吃了一肚子的草叶根茎。
    第二天,利用一个人老人身上携带的小放大镜,他们点燃了火堆。
    有了火人们很高兴,等到去岛上探索的人发现有水喝就更高兴了。
    寻找食物有艾登在并不是很难,然而很快他们就面临了第一个难题。那水里不知道有什么微生物,人喝了之后上吐下泻,拉的都要虚脱了。
    十一个人当中有几个人身上因为飞机迫降的时候或多或少的受了伤,在这个荒岛上没有医药,如果伤口不处理很快就要化脓感染,严重的甚至要出现败血症。
    可是这水根本就不卫生,连最基本的清洁他们都没有办法做到。
    本来他们就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要生存下去,首先要保证食物用水,其次要保证健康不生病。
    看着水却不能喝,所有人一筹莫展。只有蒋忻蹲在水边抹了一手泥,他用手指碾了又碾。挖了一大块,蒋忻用手捏出了第一个粗制滥造的泥碗,架在柴火堆上,用火烧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白色陶碗。
    虽然因为烧的时间很短,这个碗有着非常严重的渗水毛病,不过十一个人却是看到了希望一样。
    蒋忻兴奋到不行。
    他还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过是玩闹一般跟徐久照学了学陶艺,有朝一日竟然会派上这么大的用场。
    众人齐心协力,搜集了很多干枯的树枝,用火烧了一天烧出了一口直径30厘米的陶锅,几个陶碗。
    这天晚上,众人终于喝上了烧开了的水,再没有上吐下泻。
    有了器皿,他们撕扯了衣物,用水煮沸消毒,然后给那些人清理伤口,尽力保证他们创口的干净。
    尽管他们非常的努力,可是还是有两个伤势比较严重的人没能挺过来。
    埋葬了死去的人,他们在这儿已经待了五天。
    那时他们以为救援很快就会来,然而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每天等啊等的人让人心焦。于是,蒋忻第一个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他开始筛选陶土。他曾经看过常久的笔记本,也看过他的研究资料。更是跟徐久照一起待在工作间的时间很久,又被他亲自手把手的教过。
    他就不信他烧不出合格的陶器来!
    他不贪心,知道没有标准的窑,只能烧出来低温陶。但是那也要光滑细润不滑手,就想他家亲爱的久照做的素陶坯体一样。
    反正他也是闲的,就当给自己找了一个目标。
    他认真的仔细的筛选着陶土,把粗糙的颗粒都过滤掉,只剩下细细的陶土。然后他按照一定的比例活水,弄成软硬合适的泥之后他反复的揉,把里边的气体尽力的全都揉出来。
    他不停的揉啊揉,引来人们好奇的围观。
    艾登问:“你这是在做什么?馅饼么?”这人是想吃的想疯了,明明是泥,他也能幻想成这是面。
    蒋忻黑线的白他一眼:“我在做瓷泥。”
    蒋忻说的英语,瓷泥是一个指向性很强的词汇。艾登顿时来了精神:“我那天看你烧陶,还以为你是灵机一动,你上过专门的陶艺课?”
    蒋忻很得意的显摆:“我的爱人是一个很出色的陶瓷大师,这是他教我的!”
    英语里边“他”和“她”的区别很明显,艾登很明显不会听错男女。不过别人的性向他管不着,只是说:“哦,那你可真幸运。”
    这其实只是应酬话,不过蒋忻却很当真。
    “没错,我真的非常的幸运!”蒋忻一边揉泥团一边跟艾登闲聊,他太想念徐久照了。现在有一个人能跟他聊起徐久照,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解闷对象:“我家久照长得又高,又帅。眼睛很漂亮,鼻子很挺,脸型轮廓很柔和。他做事认真,为人负责,绝对讲信用。”
    蒋忻开始滔滔不绝的细数徐久照的美好,完后他又意犹未尽的说:“可惜我的手机掉海里了,要不然我可以给你看他的照片。”
    艾登被迫听他念叨了至少有五分钟,他不得不主动转移话题说:“你说他是个陶艺大师?”
    蒋忻嗯了一声,说:“我们自己经营了一家高档陶瓷公司,我负责生产销售,他负责设计。不过除了这些日用瓷之外,他的艺术瓷也非常非常的棒!你知道吗?他会参加今年的法国国际双年展,他一定会获得金奖!”
    艾登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会直言获得金奖的自信家,自信的还不是自己,而是男朋友。
    艾登很无奈,他也看出来了,蒋忻这家伙是个完完全全的恋人控。
    对徐久照的思念,让蒋忻一说起恋人就不自觉的变身话唠,开始给身边的人不停的洗脑。他洗脑洗的……让除了他之外的八个人,全都成了徐久照未见其人却久闻其名的脑残粉。
    做跟陶瓷相关的事情,就好像徐久照就在他的身边,让蒋忻不停的尝试烧出更好更多的陶器。
    一开始他在外边烧,然后是找了一个山洞半封闭的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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