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头港刚停下没一会,竺玉就给屠娘她们买了一套从头到脚包裹的奇装异服。屠娘穿着这衣衫,只露出嘀咕转溜的眼睛,其余的都被套在了宽大的斗篷内。

    听客栈的人说,这叫“遮丑衣”。

    在这巫国男多女少,女人们成天不得出家门,如若出了门须得穿上遮丑衣。否则遭到谁看光了面目,就必须得把女人娶回家门。

    屠娘还从未听说过这等趣事,便问道“那不小心被看到了如何?”

    客栈的老板娘神秘兮兮的凑近道“就会被送去金虎楼。那种地方!”

    老板娘言语之间透露厌恶之意,任谁看了就知那种地方究竟指的是哪儿。她闭声用眼神示意一左一右的春晓和花儿,三个女子都规规矩矩的把这遮丑的衣衫穿得严严实实,深怕一个不注意就被送进花街柳巷。

    五人饭后歇下,赶去了长路奔波的疲劳。第二日启程,买了舒服的马车和一些吃食,天还未亮就上了路。

    屠娘有些担忧,搓着手问道“夫君,我们要在巫国住着...么?”

    她昨晚听老板娘讲了一些巫国的事儿,男尊女卑的厉害。女子数量少,不是因为先天原因,二十千万年来的治国之道之因。

    巫国好斗,也充满了迷信。他们认为这块形似白虎的土地,能让他们千万年来长盛不衰。他们只守着这块宝地,从不侵犯其他国家。

    巫国的士兵们常年驻守四面八方,只管挑衅邻国,从不占领别人的土地,只是为了给周围的邻国建立威信,知道白虎之国的厉害。

    唯有战场立功之人,或是财官大贵之人,才可获得娶妻生子的特殊待遇。而多数都是大户人家才有的标准,穷的男子,就三五成群凑凑钱买个窑子里出来的。

    在这里,武力和智慧才代表一切,毫无用处的女子在这片土地上,丝毫不被尊重。

    这样的地方,可把屠娘和春晓唬住了。她紧张的望着夫君,不知他究竟作何打算。她可不想让花儿在这过活,肯定艰辛的很。

    竺玉轻缓的拍拍她圆润的腹部安慰道“莫要担心,不过路过此地罢了。”

    这下,屠娘才安了心。从昨晚就提刀嗓子眼的气儿,总算呼出。

    五人坐在车内,外头雇了个赶车的车夫。屠娘坐了半会就感觉饿着了,她最近总是吃不饱。从怀孕那时儿开始,就从没有过孕吐反映。无论吃什么,就觉得香香的。

    这也是另春晓称奇,竺玉当时还担忧的找来军医问。诊察半天也没查出个什么毛病,只得说这是心理作用。

    她吃下了数个小青果,把果皮沿路扔出车外,趁着掀开的车帘,偷摸着望了望外头。满大街的男子,有的背着大背篓沿街喊卖菜肴,有的站在楼台向下望,有的则看向屠娘掀开车帘的手。她吓得赶紧把帘子放下,紧张的望着竺玉道“怎么都没眉毛...”

    阿壮一听来劲了,掀开另一处的车帘往外瞅,满大街的男子,光秃秃的眉毛,奇怪的很!

    竺玉解释说,眉毛代表一人寿命长短。地位下等的男子自然不允许有眉毛,而有地位与钱财之人,才可有一点水滴眉,唯有那巫国帝君,才可有完整的眉毛。

    这令大家膛目结舌,屠娘更是没料到巫国既然迷信到如此地步。想起之前竺玉对那祭祖,以及跑灯节都重在参与的样子,到了边关也不让她看看风沙大漠。如此迷信,真不愧是从这里土生土长出来的人...

    她丝毫没察觉,竺玉以前的水滴眉是代表富贵的象征,想都没往那处想。

    车沿路泡着,从边界的月头港渐渐向里深入,来到了繁华地带时,外头热闹的很。屠娘无聊,就想往外看看。最终得到了竺玉的允许,遮掩好了全部面目,只露出一双眨巴的眼睛,才准掀开帘子看。

    春晓和花儿都跟屠娘一起,三个脑袋挤在车边上,透过车帘的缝隙往外瞅。

    这繁华地带的建筑,统一式的红砖青瓦,好看极了。一层叠着一层,错综复杂的建立着。里面千奇百怪的小道,和陡峭的阶梯,甚至房屋与房屋之间都架起了桥梁。让三个女子看花了眼。这建筑...还真豪迈。看样子是从未考虑过美观,乱七八糟的堆在一块。

    男人们三五成群堆在街边上站立,这会子正是午食的时辰。他们等候在那里,掏出银两买沿街叫卖的饭的的商人。

    屠娘好奇的问“他们怎么不回家做饭?”

    竺玉回道“这些人不会做。”

    原来,巫国的男人们大多数不会做饭,没人去折腾好吃的吃食。于是由朝廷统一发配运送粮食,每个小城小县的菜馆或者民家做吃食的男子,把饭菜做好包起来,天天上街叫卖。这里的男人们可没什么三餐规定,一天只吃一顿,饱了就算是把日子过了。

    他还讲解了一些男人们日常生活的作息,比如衣服脏了就去河边洗洗,然后□□着身子把衣衫凉在石头上晒干在穿,要多豪迈有多豪迈。

    街上的男人们买了吃食,蹲在路边大口的解决了,抹抹嘴巴继续干着手中的活计。多数都聚在兵器处磨刀弄箭,随后蹲在街边叫卖。少许的女人们遮掩着衣服靠着街边小步走着,男人们的视线就盯着女人们的身躯直到人家走远。

    她们三看了一会,眼睛都直了还没消化下去。那边街头就开始打起来了,一帮男子聚在一起,分为俩波。领头的二位一开打,一帮男人全都堆成一团扭打开来。

    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屠娘吓得撂下了帘子。而竺玉确是见怪不怪道“这不过寻常吵骂罢了。”

    寻常?都出血了也叫寻常...

    为了避免生出事端,车夫绕开了走,多跑了一节远路。屠娘颠簸着睡了过去,醒来时已到了客栈。

    这客栈倒没什么老板娘,三个女子下了车就坐进屋内,等着端上饭菜开吃。

    接下来一路的日子就这么赶着路,她缩在车里天昏地暗的睡,要么就趴在车边看看风景。数十日后也多多少少了解了巫国的一些事,入乡随俗的和春晓一起买了保平安的项链,挂在脖子上。

    听竺玉说,他们要去的是一座小城,位于巫国里人群最稀少的地方。那里的山四面环绕,一池幽泉顺着山顶缓缓向下流着。能挨家挨户的淌过门前,还有一潭深幽的碧湖,和辽阔壮观的千尺瀑布。

    这里从不缺水,阳光雨露充足,农作物收成的非常好,都是自给自足。而这里的乡亲门也朴实善良,对待女子没有偏见。

    屠娘听竺玉这么说,就异常向往这里。花儿更是手舞足蹈的催促着马夫跑快一点,恨不得飞往那处。春晓更是来劲,拉扯着阿壮的手啰啰嗦嗦安排了一大堆的事情。人都还未到,大家都已经开始商量着该如何过日子了。

    车夫像是感染了他们的情绪,驾车的时候老嗓子喊得异常尖锐,让马儿没了命了奔跑。

    二月开春,屠娘在长路奔波的状况下,生出了孩子。这日车夫依旧跑得快,她一阵剧痛袭来,伴随着一身嚎叫,孩子就那么落地了。

    好在大家竺玉事先做好了准备,买了些布匹,又请了个稳婆一路跟随。生孩子的过程没有一点艰辛,利索的很。让稳婆毫无用武之地,才说了俩声用力,屠娘就一个憨力把孩子给震了出来。

    一看是个男娃,竺玉笑了。亲吻屠娘汗水浸湿的额头,用手拂过她散乱的发丝。

    这娃啼哭声异常响亮,哇哇乱叫活跃的很。阿壮坐在车外和车夫谈天说地避避风头,车内就一派祥和之气。

    才出生的小娃子饿了,小脑袋拱了拱屠娘的怀里,找到了源头滋滋吸允,吧唧吧唧的声音让屠娘红了脸。

    从未生过小孩儿的屠娘...当着夫君的面喂奶,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他用手抻着额头,带着惬意的神情看着屠娘手忙脚乱哄孩子的场景。屠娘被看的生气,递过孩子道“夫君,那你来抱抱试试?”

    这下子让竺玉犯了难,紧蹙的眉头立马道出了他的情绪。碍于屠娘是个孕妇不好拒绝,只得僵硬着手臂接过了孩子。

    不是他不乐意抱,只是感觉突然多了这么个玩意...一时没适应过来。又怕惹哭了孩子,落得尴尬的场面。

    小孩儿被他姿势怪异的抱在了怀中,父子俩的眼神对上,直愣愣的盯着对方,像个冤家似得斗着眼。小娃子虽没眉毛,可紧皱的眉头像极了竺玉的样子。

    屠娘哈哈大笑,拍打着车板手拿着干瘪的馒头笑出了泪花儿。春晓摸着自己圆润的肚子,冲着还未出生的屠娘道“姐,如果我生出个女娃,咱们俩就结为亲家!”

    屠娘豪迈的答应,接过娃儿就和春晓俩人唠了起来,连嫁妆聘礼啥的都说了出来。

    竺玉冷冷淡淡的一声,打破了俩人热络的讨论“孩的名儿,我来取。”

    屠娘愣了,回道“可我已经想好了娃该叫啥名儿...”

    气氛顿时又浓重起来,春晓乖乖闭上了嘴巴,沿路看着风景。看样子...俩人又有的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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