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山谷里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被窦业山一把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所以夜里自然没有什么‘来自大自然的声响’,有的只是两人的呼吸声。

    一整日的疲惫与失血后的虚弱一股脑的侵占了君不见的身体,临睡着前君不见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要一鼓作气走出山谷的想法。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遇上敌人,哪怕是遇到一条野狗可能都得苦战良久,他不得不承认,袁铃铛这小丫头的撒泼打滚救了自己一命。

    袁铃铛趴在君不见的腿上,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容,嘴角还滴答着一丝口水,君不见那只没受伤的手抚在她的背上,额前的碎发就那么在半空中悬着,山中的微风吹的它们左摇右摆的。

    远看时这画面平静安逸的一塌糊涂,然而梦境中的君不见却不如现在这般安逸。

    梦中的他身处一个贫瘠的山村中,稀稀拉拉的茅草屋占据了半个山头。

    君不见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发现这个梦的真实程度超乎自己的想象,那拂过微风时的触感无比的真实细腻,就连肺中潮湿的空气所带来的触感都无比的清晰,而让他确定这个梦境并不一般的则是另一个现象。

    他的头脑现在无比的清晰。

    一般情况下人在做梦时的意识是无比模糊的,而对画面的想象则会对梦境造成影响,可是君不见却发现自己无比的清醒,而且这个梦境也不受自己掌控。

    随着对梦境的探索,一个无人诠释与诉说故事展现在了君不见的脑海里。

    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个黑瘦的小姑娘,她是这个贫瘠的山村里唯一一个拥有‘具’的人。

    从别人的情绪中汲取力量,这便是这个小姑娘的能力。

    虽然穷苦的生活使得这个小姑娘的发育有些强差人意,但是君不见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她是袁铃铛。

    这个梦境很长,几乎把袁铃铛的人生全装了进去。

    直到她十六岁那年。

    一个浑身是血中年人来到了这个小山村,袁铃铛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负面情绪,诸如嫉妒、后悔、不甘种种在他的心中不断的滋生。

    中年人说自己叫商棋,这两个字如惊雷般直击君不见的大脑,同时也明白了这人为何浑身浴血。

    商棋,是具师协会的初代会长,这身血,则是在‘裂土之战’中受的伤。

    村子里的医生治好了那个人,在那人接受治疗的日子里,袁铃铛则不断的从他那里了解着外界的种种。

    后来,商棋问袁铃铛,想不想去看看村子外面的世界。

    袁铃铛有些犹豫,她是个孤儿,是年迈的村长将她拉扯大,她不愿意抛下村长一个人在这里。

    然后老村长去世了。

    趴在坟头哭泣的袁铃铛不知道,但是作为旁观者的君不见则看的清清楚楚。

    是商棋杀了老村长。

    最终商棋如愿以偿的将袁铃铛带出了这个村子。

    阴谋家杀死了金丝雀唯一的亲人,并把她关进了鸟笼。

    从那之后,被商棋蒙在鼓里的袁铃铛身上出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剧本。

    一个是只有袁铃铛知道的治愈此间的圣人,另一个则是世人皆知的企图毁灭一切的恶魔。

    荒主,就这么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同样出自于商棋手笔的黄泉楼开始打着荒主的名头祸乱此间,一个恶魔在人们心中悄然而生。

    看到这里,君不见便明白了自己现在看到的这个故事,恐怕才是历史的真相。

    直到最后,没有所谓的天降神人,只有粉墨登场的商棋,也没有所谓的惊天大战,只有将袁铃铛封在山中秘法。

    一切都是商棋为了‘裂土之战’所布的局。

    这个叫商棋的男人,以世界为盘,以众生为子,下了一盘大棋。

    临近清晨,君不见缓缓的睁开了眼,一梦述一生,他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袁铃铛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梦中所发生的一切令君不见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荒主是假的,那祖师爷说的那段历史也是假的;如果尚无疆说的是假的,自己师门的使命也是假的,具师协会理所当然的也是假的。

    那个为了这个虚假的事实所奉献一生的自己呢?

    也是假的?

    这个经历了六道疾苦的大男孩此时竟有些迷茫。

    万物皆虚,万事皆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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