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忧赶着缝制了一件新的衣袍,为的就是给端木煌在他生辰的时候穿。七月十四那日,凤无忧到太庙中给端木煌的生母易初贵妃上香,回府的时候,路过了无忧堂。
    无忧堂在自己与端木煌成亲之后,自己就很少去了。没有自己在那里坐堂,也没有凤秋旭在那里帮忙。
    无忧堂此时正是虚掩着门,凤无忧在马车里看着失神。而这个时候,无忧堂开门了。
    可是没想到,从里面走出好些的小厮,弄月和红烛、秦翎都在那里帮忙,进药材,还有一些百姓正开始排队求诊。
    凤无忧怔愣了一下,自己怎么不知道无忧堂一直都在经营着?凤无忧转头看着银月,“怎么回事?”
    “回禀王妃,王爷曾经吩咐过,一定要照顾好无忧堂。”银月低头应道。
    凤无忧怔愣了一下。自己不曾跟他提及过无忧堂,因为那是凤秋旭帮自己开的,自己知道他跟凤秋旭有一些不愉快,所以一直都没有开口,可是没想到,端木煌早就让人说要好好经营无忧堂。
    “去看看。”凤无忧说着就踏进了无忧堂中。
    此时无忧堂中正有好些人正在忙碌,弄月和红烛看着凤无忧前来,立即惊喜,赶紧行礼,“王妃(小姐)。”
    凤无忧摆摆手,进了无忧堂中。还是之前的模样,没有多大的改变,而且还添加了好些东西,捣药的,坐堂大夫也有几个。
    凤无忧走进了院子里,她看着那晒满了药材的院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该是什么反应。半晌,凤无忧转身,“回府。”
    当坐在那马车上的时候,凤无忧已经泣泪涟涟。一路上,有不少人因为今日乃是七月十四而进行祭祀,凤无忧看着那些白色的灯,久久失神。
    凤无忧想起就在上一年,自己在这七月十四这日嫁给他,然后成为他的王妃。那时候,十里红妆,他当真一点都不在乎外人是怎么想怎么说,他就只在乎自己的心中所想。
    凤无忧放眼看过去,似是看到当时自己踏上了那花轿,然后被他抬着入府。
    “银月,银月!”凤无忧喊道。“王妃。”银月赶紧上前。“上一年我跟阿六所穿的喜袍可都还在?”凤无忧喊道。“……在,在玉衣房中放好的。”银月不明白凤无忧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速速回府,然后赶紧给我将我跟阿六的喜袍都拿过来。”凤无忧道,“还有,府上,现在赶紧让人弄成当初我跟阿六成亲的那般喜庆,快去!”
    “是。”银月听着立即让跑腿的去王府中吩咐下去。
    凤无忧重新坐在那马车里,“还有,凤鸾琴,凤栖琴,那一对琴,阿六,我给你唱一曲,就贺我们的新婚纪念,贺你……二十岁寿辰。”凤无忧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怔。
    二十岁寿辰。
    他当时被判命运的时候,是:天煞孤星,六亲缘薄,求而不得,得而无依。
    传言他不能活过二十岁。
    凤无忧只感觉那寒气从自己的脚底一直蹿上心头来,挥之不去!“不会的,不会的!”凤无忧咬牙。
    回到府上的时候,府上正在弄好些的红色东西。凤无忧看着那些忙上忙下的人,道,“不用挂双喜字,就红色的花就好。”“是。”
    凤无忧进了屋里,一一指点过去,极为迅速地就将这王府中挂满了好些的喜红色的花儿和灯笼。
    银月带着丫鬟进来了,两个丫鬟的手中都捧着凤无忧和端木煌的喜袍。凤无忧让她们都将喜袍放在一边,然后让她们准备了沐浴的汤水。
    不一会儿,凤无忧扶着端木煌进了那浴桶里,跟往常一样给他洗漱,“阿六,今日可是我与你成亲一年纪念日,而且,是你的生辰,我准备得迟,也不多,希望你不要介意。”凤无忧笑道,给他洗洗身子,然后扶着他起身。
    将喜袍慢慢地和着他穿好,然后扶着他躺在床榻上,自己也换上了红色嫁衣,认真梳了一个他最后给自己梳的凌云发髻,再将金蛇簪插进发髻当中。
    “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别人打扰我们的生活,所以这次,我们两个人就简单过过吧!”凤无忧扶着端木煌坐在书案前,让他靠在背后的屏风上。
    凤无忧拿了那凤栖琴来,然后又拿了那凤鸾琴来,凤栖琴放在自己的面前,而凤鸾琴放在他的面前。
    自己想起当时自己在御花园中表演的时候,自己作为庶女,却是胆大地邀请了端木煌跟自己一同弹奏一曲……凤无忧苦涩一笑,然后调好了琴弦。
    凤无忧抬眸看向此时依旧靠在屏风处的端木煌。
    “当时,你在屋顶上教我弹奏《凤求凰》,而今,我还你一首《说爱我》。”
    凤无忧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低眸,轻轻捻弄了一下琴弦,顿时那轻声宛若行云流水倾泻而出。
    那丝竹声,悠扬又宛若,时而大弦嘈嘈,时而小弦切切,时而银瓶乍破声,时而铁骑刀枪鸣。
    凤无忧红唇微动,轻轻地唱了出来:
    “为你穿上火红嫁衣,
    为你绾起万千青丝,
    吻上你的唇,你温暖的双唇,
    看着你炽热的双眸,辉煌的烟火,
    我指尖还残留你的温度,
    抚着闭上我的双眼,
    仿佛还能够听你说,说你爱我,
    说一世相依不忘我;
    ——
    鸳鸯琴声弹不出我的心思寂寞,
    我只想你陪我,
    才不算将白天当黑日来过,
    你是我眼中的灿烂烟火,
    追逐的烟火,
    你不是我的泡沫,
    不会一碰就破;
    为你穿上火红嫁衣,
    为你绾起我的发髻,
    等你睁开双眼看我再次娇艳如花,
    听着我说,我爱你,
    我在梦中梦见你说爱我,
    一次次说爱我;
    ——
    琴弦嘈嘈切切,
    弹不出你温暖的语言,
    好几次在梦中看你,
    好几次梦见你想说却没说,
    好几次枕着你的胸膛说睁开眼睛看我,
    才不算我之前彷徨迷茫过,
    我心底爱随飘花又散落,
    我不要一个虚假失落,
    我想等你醒来说鸳鸯霍霍,
    我不会脆弱,
    我只是等你等得快变成海上泡沫,
    我想要与你一同生活,
    才不算你曾经给我爱我。”
    凤无忧唱到最后,眼泪终是止不住,滴落在那琴弦上,一滴,两滴。打在那琴弦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凤无忧哽咽,抬眸看向端木煌,不料到,端木煌的眸中也落下眼泪来。
    凤无忧看着惊愕,失声喊道,“阿六!”
    “阿六!”凤无忧赶紧起身,拖着身上的这大红嫁衣,扑在端木煌的身边,“阿六,你醒来了是不是?睁开眼睛看着我!”
    凤无忧托起他的脸,“阿六!”她摘掉端木煌那黄金面具,然后就吻上他的唇。
    凤无忧吻着他,泪水不禁落下,那冰冷的泪打在端木煌的脸上,逐步滚落,滚落在他的脖颈,然后到了他的胸膛。
    凤无忧泪流满面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脸被自己的眼泪鼻涕所弄脏,整个人昏昏沉沉,她捧起端木煌的脸,淡淡一声道,“端木煌,你真是够狠心了!真的,狠心呐你!你竟然如此待我!”
    凤无忧伤心得肝肠寸断,抱着他不断地哭。王府上的人都在外面沉默,有的在默默掉眼泪。满金城的人都知道,端木煌一直沉睡不醒,而凤无忧几近奔溃了,经常产生各种错觉,不,是已经奔溃。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凤无忧却是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似是有只手放了上来,而且那力量正在加大。
    凤无忧惊愕,她扭头看向自己的腰间,端木煌的那只手正放在她的腰间,不断收紧!
    “阿六!”凤无忧惊呼喊了一声,立即看向端木煌。
    端木煌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那蝉翼睫毛动了动,凤无忧看着他脸上被自己的眼泪鼻涕所弄脏,立即用袖子去擦干净。
    凤无忧捧着他的脸,“阿六,阿六?!”端木煌皱了皱眉,他喉中闷哼一声,总算是慢慢地睁开了那双异瞳。
    凤无忧看着他,立即惊喜一叫,“阿六!”端木煌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光线之后,才看向凤无忧,见凤无忧泪眼红红,不禁又是皱眉,“怎么哭了?”
    凤无忧立即低头,然后将眼泪都擦掉,“没有哭,我没有哭!”凤无忧擦干净之后,又立即看向端木煌,见他真的醒来了,“阿六,阿六,你醒来了,醒来了!”
    端木煌看着她,嘴角笑了笑。但是当看到她身上的大红嫁衣的时候,还有自己这身红色喜袍的时候,这房间一片喜红的时候,他怔愣了一下,“这……”
    “今日,七月十四,你生辰。”凤无忧哽咽,“也是我们成亲一年的纪念日。”
    端木煌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竟然一下子就睡了这么久!足有半年之多!怪不得凤无忧哭得梨花带雨!
    凤无忧撇撇嘴,双眸盯着他。
    端木煌不禁将她紧紧抱着,“阿九!”他一声长叹,那双异瞳微微闭上。
    凤无忧在他怀中轻轻啜泣,可是心中真的开心,很开心!他醒来了,总算是醒来了!凤无忧抱着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唇。
    端木煌怔愣了一下,但很快也回应起她的吻来,但是他想起凤无忧不知道心疾如何,遂不敢多吻她,赶紧放开她,“阿九,你身子?”
    “好了,好了!”凤无忧有些激动,“我好了,我早就好了,就你一直睡着,一直睡着!”凤无忧说着又哭起来,“你这个坏蛋!”
    端木煌一怔,但立即一笑,“好了就好。”
    “你这个坏蛋,君恪邑让玉楼都怀上了孩子了,你还睡着!二哥和嫂嫂的儿子都几个月了,你还睡着!端木空桓那小子更加坏了,你还睡着!鬼隐白胡子被我剪光了又长出来了,你还睡着!我都给你缝了两件袍子,就你还睡着!你这猪头,你这混蛋!”凤无忧哭着捶打着他的肩膀,“整天睡睡睡!就知道睡!”
    端木煌听着,薄唇微微上扬,“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儿子重生得晚,你不太高兴?”
    凤无忧一怔,然后抬头看着他。
    “这是你想的,不是我想的!”凤无忧擦着眼泪,然后起身,“我好饿,我要用膳!”他想到哪里去了,凤秋旭君恪邑他们的孩子比自己跟他的孩子大,这个很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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