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陆羽奇道。

    “不错”

    “那和引弓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招致它的忌恨?”

    “因为灵犀神境并非灵犀公子所独有。”琴衿道。

    “什么?!灵犀神境不是灵犀公子的神识世界吗?怎么不会是他所独有?”仪陆二人大是惊讶,叶冲也是震动不已。

    琴衿淡淡一笑道:“适才我不是说过吗?世间的万事万物本是一体,本身并没有分别,他们既表现为这个世界的分支,也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仪狄斜了一眼琴衿,嗤嗤一笑道:“有点晕……”

    琴衿微微一笑,道:“也就是说引弓月、灵犀神境乃至世间的万事万物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他们彼此是相通的,也是相同的,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

    陆羽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就像水一样,有的表现为溪流,有的表现为江河,有的表现为云雨、有点冰雪,但他们其实却都是水,本身却并没有分别。”

    “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有突破冰、雪、云、雨这层表象,才能体会它们之间那种内在联系。”

    “你是说玄妙之门?”

    “不错,这层表象的边界就是玄妙之门。”

    “我是越来越晕了。”仪狄咕咚一声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不知趣地道。

    “再喝几口,更晕。”陆羽白了仪狄一眼道。

    琴衿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比如说,引弓月就是一片雪花,他经过千百年的修炼,终于突破的雪的表象,穿越了玄妙之门,进入了水的本质世界,也终于认清并体会到了云、雨、冰和自己的关系。”

    “那有怎么了?”仪狄不服气地道。

    “可是他们虽然同源,但同样也穿越了玄妙之门的“云”却并不认同“雪”的做法。”

    陆羽震惊道:“什么?你是说另有人也穿越了玄妙之门?”这时,仪狄也忍不住放下了酒葫芦,瞪大了眼睛望着琴衿。

    “正是,这个穿越玄妙之门的“云”就是幽冥鬼王。”

    陆羽继续追问道:“可是幽冥鬼王穿越的神识世界应该是什么“幽冥界”才对,怎么又和灵犀神境扯上了关系?”

    “因为引弓月、灵犀圣境、幽冥鬼王、幽冥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他们三个人,甚至我们三个人,其实都是一回事了?”

    “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在穿越玄妙之门之前,根本体会不到这一点而已。”

    仪狄突然站了起来,脸色变幻不定,似是极为震惊,他万没时间万物竟然真的是一体,这么说来,他和一坨屎在本质上也没什么分别了。

    琴衿继续道:“本来多一人穿越玄妙之门,乃是可喜可贺之事。可是这幽冥鬼王却绝非善类,他非但不为百姓造福,反而在幽冥界自立为王,欺压百姓。”

    陆羽道:“他既然能穿越玄妙之门,也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魁奇智略之士,怎么心胸竟会如此狭隘?”

    仪狄撇了撇嘴道:“谁说魁奇智略之士,就一定心胸宽广、大慈大悲了?”

    陆羽沉思道:“这么说即使是穿越了玄妙之门,也未必都是好人了?”

    琴衿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佛虽然慈悲,但也要降妖除魔吗?那些妖魔鬼怪,又有哪一个不是大智大慧之人?”

    陆羽道:“难道幽冥鬼王就是晋入神境的妖魔?”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他自己可不这么认为。本来灵犀圣境和幽冥界是相互重叠的,彼此之间既看不见、听不到,也摸不着,按理说是互不干扰。”

    “什么?你不是说世间万事万物皆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吗?引弓月和幽冥鬼王既然都穿越了玄妙之门,又怎么会互不感知、互不干扰呢?应该马上就会相互发现才对啊。”陆羽疑惑道。

    琴衿微微一笑道:“你终于理解万事万物本是一体的概念了,可是引弓月穿越玄妙之门是为了理想中的世外桃源,幽冥鬼王穿越玄妙之门则是为了一己之私,二人皆有所执,所以他们只看见了他们想看见的世界,他们不想看见的世界,皆因所执障之蒙蔽而忽略了。”

    “这么说,他们虽然穿越了玄妙之门,但却并没有达到神识的最高境界?”

    陆羽道:“既然相互蒙蔽无视,又怎么会引起幽冥鬼王的忌恨呢?”

    “那是因为引弓月终于破除了所执障。”

    仪狄疑惑道:“为什么他能破除,而我们却不能?”

    “那是因为他有一颗悲天悯人的仁心。”

    “仁心?如果守住仁心,那岂不又是心有所执了?”仪狄挠了挠头道。

    “也可以这么说,可是有所执却是无所执的必经之途,只是仁心之执有助于破除迷雾,邪念易陷于魔障。”

    仪狄蹙眉道:“我也有一颗仁心,却为什么不能破除迷雾?”

    “那你做了什么呢?”

    仪狄仰头望着明月,豪情万丈地道:“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为广大黎民百姓解除心中的痛苦。”

    琴衿淡淡一笑道:“好一个‘为广大黎民百姓解除心中的痛苦’,可是你能体会‘奸和恶’心中的痛苦吗?”

    “奸和恶的痛苦?”仪狄疑惑道:“他们能有什么痛苦,他们欺压百姓、作威作福,高兴都还来不及,我还去管他们痛不痛苦?”

    “可是引弓月却会,他不禁要破除良民心中的痛苦,也要破除那隐藏在大奸大恶心中的痛苦,他要破除这世间所有人的痛苦。”

    “这……”仪狄听到这里,不禁心头一震,汗水涔涔而下。

    陆羽默默地道:“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

    “不错,我们咏读佛经,立时便知这八大苦楚,可是当年引弓月为了解除百姓心中的痛苦,探寻痛苦的根源,却走遍了千山万水,访遍了万千子民。正是这一颗仁心的引导,才使他当年穿越了玄妙之门,也正是这一颗仁心的引导,才使他又一次领悟了痛苦的根源,穿越了所执障。”

    “所执障,痛苦的根源?”仪狄自顾自地道。

    陆羽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如果心无所执,无欲无求,又哪里有什么痛苦可言?”

    仪狄疑惑地看着琴衿道:“那么,所执障的后面又是什么?”

    “心中无物。”

    “心中无物?那岂不是脑子一片空白?那我们还怎么修炼灵犀心诀?”

    琴衿微笑道:“心有所执是看山是山,心中无物是看山不是山。”

    仪狄继续道:“什么是‘看山不是山’?”

    “就是世间万物皆是一体,并无分别。”

    “这一点,引弓月不是早就意识到了吗?”

    “不错,但他意识到的只是物质那一个层面,而在探寻痛苦根源的过程中,他又突破到了精神层面。也就是这世间的所有执念、想法,皆是一体。”

    “什么!?”陆羽震惊不已。

    琴衿叹了一口气,长声吟道:“看苦不是苦,看甜不是甜,看悲不是悲,看喜不是喜。”

    “也就是没有了喜怒哀乐?”仪狄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

    陆羽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道:“听你这么说,我现在也知道了痛苦的根源,也知道了心无所执,也可以说是心有所悟,可为什么没有马上突破到那一层境界呢?”

    “那是因为你不能知行合一。”

    “怎么又扯到王阳明那去了?”仪狄没好气地道。

    琴衿转头看着仪狄,肯定地道:“这就是分支与全部。”

    陆羽蹙眉道:“你是说道教、佛教、心学,皆是神识终极境界的一部分?”

    琴衿点了点头道:“也是全部。”

    仪狄似有所悟,心中暗自沉吟了一会儿,叹道:“只是知行合一,谈何容易!”

    陆羽叹道:“引弓月真不愧为天下第一奇才!”

    “不错,他一突破到心中无物的境界,立时便发现了重叠世界中的幽冥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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