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突然捏了捏叶冲手掌道:“奇怪,这些蝙蝠飞那么快,竟然没有声息?”

    叶冲道:“可能隔得远了,不过我却听得清清楚楚。”说到这里,不由得为自己的神奇听力洋洋自得。

    韩雪白了叶冲一眼,道:“切,当我是聋子吗?”

    这时,那三人在蝙蝠萤火的催动下,身体逐渐变得凝实,似在缓缓恢复灵力。

    大约过了几分钟左右,那琴衿缓缓睁开双眼,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灵力尽复,畅游神州了。”

    这时,陆羽也缓缓睁开双眼,面露喜色道:“大哥辛苦了。”

    仪狄哼了一声道:“神州有什么好?!只不过是一个污浊的凡尘俗世,与我灵犀神境相比,可差得远了!”

    陆羽刚要反驳,只见琴衿摆了摆手道:“仪狄兄,你可知灵犀神境的来历?”

    “灵犀圣境的来历?”这二人一直生活在灵犀神境,均觉一切皆如潮起潮落、花谢花开一般理所当然,从未有人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灵犀圣境的来历。这时听琴衿如此相问,不由得一阵迷茫。

    仪狄忍不住道:“难道我们灵犀圣境不是从来就有的?”

    琴衿淡淡一笑道:“别说是灵犀神境,就是人间这凡尘俗世只怕也不是从来就有的。”

    他这么一说,不仅仪陆二人大惊失色,就连冲雪二人也是相顾愕然。

    只听那仪狄道:“那……那它来自哪里?”

    琴衿道:“‘人间到底来自何处,走向何方?’一直是千百年来的未解之谜,我也并不知晓。不过我们灵犀神境来自哪里,我却是一清二楚。”

    仪陆二人对望一眼,齐声道:“我们来自哪里?”

    琴衿淡淡一笑道:“就是你们眼前这片污浊的凡尘俗世。”说罢,望着天上一弯弦月,暗暗出神。

    他这么一说,仪陆尽皆大惊,他二人一直以为灵犀神境高高在上,清尘不染。虽然偶尔也曾思考一下它的来历,但从未想过它竟是来自人间。而自己竟成了凡尘俗子的分支,不由得心下一阵惶惑。

    叶冲也是惊诧不已,想不到神乎其神的灵犀神境竟是来自人间,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突觉韩雪揪住他的耳朵轻声道:“你怎么不理我,快告诉我他们说什么了?”

    叶冲转头看了韩雪一眼,心道:“这小丫也真奇怪,好奇心这么大,竟然不仔细听讲?”思罢,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翼以作惩罚,然后伏她在耳边,把灵犀神境的来历告诉了她。

    “这怎么可能?”韩雪惊道。

    其实不只韩雪有此一问,只怕周边所有人心中都存着这样的疑问。

    只见琴衿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一切还要《身窍心诀》说起,你们可知这《身窍心诀》最初的创始人是谁?”

    “难道不是灵犀公子?”仪狄道。

    琴衿摇了摇头道:“灵犀公子虽然开创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玲珑心诀》,堪称古今第一奇才,但其中《身窍心诀》的创始人却是另有其人。”

    陆羽道:“《身窍心诀》乃是《玲珑心诀》的奠基篇,这人能创出《身窍心诀》,其才智只怕绝不在灵犀公子之下?”略一思索又道:“不知这人是何方神圣?”

    叶冲刚听到《玲珑心诀》的消息,又被韩雪揪住了耳朵,不由得心中一阵烦乱,轻声道:“干什么!”韩雪听出叶冲语气不对,忍不住怒道:“怎么了?烦我了?”叶冲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她嘴巴。还好声音不太大,不然给日本忍者发觉,那可就糟了。

    韩雪一双妙目瞪着叶冲,似乎十分不悦。

    叶冲不禁好笑,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道:“我的宝贝雪儿,请问有什么指示?”

    韩雪用力扳开他的手指道:“用你管?!”说着,扭过了头去。

    叶冲笑着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了山洞下方,只听那位琴衿大哥说道:“……人间西汉初年有一位奇人,叫做项处,十分喜欢蹴鞠,几乎每天都流连于球场之上,久而久之竟习得一套极为奇妙的速成法门,只是他自己却并不知晓。他的球法出神入化,奇幻莫测,许多神奇奥妙之处都是发前人所未发,想前人之所未想,诡异奇绝,被誉为当时蹴鞠第一人,当时人送他一个绰号,叫做球癫。”

    “西汉时期,国力并不强盛,屡遭北方匈奴侵扰,汉高祖曾经以30万雄兵,被困于平城达七日之久,匈奴武功之盛可见一斑。因此,西汉初年的几代皇帝无不励精图治,训练精兵良将,以图北伐。文帝时期,更是将蹴鞠列为军事训练项目,在军队中广泛展开。”

    “他听说有这么一位蹴鞠奇人,自是大为高兴,便特下诏书,邀他前来训练士卒。哪知道这位奇人辛苦了一年零六个月,那些士兵非但没有学会他的半成脚法,反而摔伤扭伤,身体素质大大下降。文帝大为震怒,以消极怠工之罪,将他下入了大狱。”

    “当时项处虽然含冤入狱,但却并没有此事放在心上,而是始终都在思考另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很多奇异诡谲的脚法,自己一学就会,而别人却偏偏学不会呢?难道是自己太笨,教而不得其法?’”说到这里,琴衿转头看了仪、陆二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唉……这位项处也真不愧为‘球癫’二字!他一想到‘教而不得其法’,不禁深深自责起来。因为在他看来,不会教球事小,连累全天下人都不能体会蹴鞠的妙处,那罪过可就大了!”

    陆羽轻声一笑道:“就是,那岂不是空耗华年,白白在这世上走一遭,就像为人不懂饮酒一般。你说呢?仪狄兄。”说着转头瞧着仪狄,脸上似笑非笑。

    仪狄哼了一声道:“口是心非!”说着拿起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琴衿见这二人又斗起嘴来,不禁暗暗好笑。这二人,一个茶痴,一个酒狂,常常为‘酒茶孰优孰妙’而争执不休,和那球癫项处倒是一个脾气。当下缓和道:“蹴鞠虽妙,但与陆兄之茶,仪兄之酒比起来,那可差得远了。不过项处既然是一个球癫,他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天下人白活一世啊?后来有一天,他突然灵机一动,暗想:‘我不会教,不见得别人也不会教?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将它记录下来,让别人去试试呢?万一遇到一位聪明善授之士,那我这脚法岂不是可以从此流传天下,解民于水火,救民于倒悬?’他这么一想,不由得高兴万分,当下便将自己的每一路球法都去粗取精,旁加引注,编成一本图册,共计二十四篇,这便是后来赫赫有名的《蹴鞠二十五篇》。”

    “怎么是二十五篇?”陆羽、仪狄二人听到此处,虽觉项处未免偏执,未能体会茶酒之妙,但仍不失为我辈中人,当下齐声问道。

    琴衿继续道:“不错,因为他最后又加了一篇,只不过这一篇,却是用他生命写就而成。”

    “哦?”陆、仪二人齐声惊呼。

    琴衿道:“按理说,蹴鞠二十四篇完成之后,他本该高兴才是。可是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可是究竟少了什么,一时却又说不上来。他就这样一直处于疑虑、冥思、苦想之中。”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了自己一个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他似乎每天晚上都在睡梦中操练球法,只是早晨一醒来就直奔球场,早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难道自己的神奇脚法竟与睡梦有关?”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他自创了两招难度极高的脚法。其中一招几天不睡觉,昼夜不停的演练,按理该当很快学会才是,可是却并没有太大进展。而另外一招则是正常作息,哪知道只用了一天时间,便进展神速。这一结果,不由得让他大为震惊,难道睡梦的力量竟远胜寻常的操练?!他冷静下来,又接连试了几次,结果仍是如此。”

    “怎么睡梦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仪狄惊诧道。

    “是啊,当时项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他连日来编撰图谱,操劳过度,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得了一场大病。当时汉文武帝抗击匈奴进犯河南,凯旋而归,志得意满。听说项楚病于狱中,知道当初冤枉了他,十分过意不去,便请当时的名医淳于意前去察看。”说到这里,琴衿笑了笑又道:“这位淳于意也是一位奇人,他虽是一代名医,却不屑侍奉权贵,结果被下入大狱之中。可是一听说项处只是一介草民,这就欣然前往了。”

    仪狄哈哈大笑道:“这淳于意倒是个硬汉子,合我脾胃!”突听得陆羽一声轻笑,忍不住回头怒道:“笑什么笑?!少给我来你那套‘刚则易折’好不好!?”

    琴衿拍了拍仪狄肩膀,笑道:“那也要看‘刚’到什么程度,如果‘刚’到极致,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折’了的。”

    仪狄听琴衿如此说,回头狠狠白了陆羽一眼。

    陆羽只作不见,淡淡一笑道:“琴衿大哥,项处后来怎样了?”

    琴衿继续道:“淳于意到狱中一看,发现项处居然得了一种怪病,这种病需要好好将养,不可剧烈运动,过度操劳,否则就会呕血而亡。可项处本来就是个球癫,又初窥蹴鞠门径,岂能按捺得住。病情刚一好转,便又开始演练了起来,终于有一天,他将不可捉摸的梦境演练转变成了可操控的心念演练,完全掌握了蹴鞠心法。这样一来,他便可面禀汉文帝,大举操练士卒了。可是他不遵医嘱,操劳过度,人还未走到长乐宫,便开始大口呕血,当晚便不治而亡。”

    “什么?!那蹴鞠心法传下来了没有?”仪狄急切道。

    “蹴鞠之法,心御为本,念识空明,慢匀松柔,心离神合,轻灵圆转。这就是《蹴鞠二十五篇》最后一篇——心神篇的总诀。他在临死之际,用尽生命的最后力气写下了这二十四个字。其实有了这篇总诀,前面的二十四篇尽可不要。”说道这里,琴衿不禁悠然长叹。

    “怎么和《身窍心诀》的总纲如此相像?”仪狄道。

    “因为它就是《身窍心诀》的前身。”琴衿道。

    “什么?!我们灵犀神境镇境宝典的奠基篇,竟然是人类所创?”一向淡定平静的陆羽,这时也忍不住惊诧起来。

    “不错,只可惜他病危之际,难以叙述详尽,只留下一个残篇。”琴衿道。

    “真是可惜。”仪狄忍不住也是一声长叹。

    “当时世人虽然也见到了这篇总诀,但一来觉得它写在结尾,以为只是一般性的总结性词句;二来晦涩难懂,也就懒得加以深究。更兼前二十四篇所录脚法神鬼莫测、幻妙奇巧,所以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前二十四篇上,并没有人能够领悟它的真意。虽然这些人也习得了一二成脚法,但终究是舍本逐末,相较于项处的神乎其技,那可差得远了。”说到这里,琴衿淡淡一笑,继续道:“只怕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图谱真正神妙处,却只是这区区二十四个字而已。”

    陆羽点了点头,道:“我们在未修习《玲珑心诀》之时,也从未曾想到心念竟有如此潜能。”

    “可是这与灵犀神境的来历有什么相干?”仪狄道。

    琴衿呵呵一笑道:“初看似没什么相干,可是项处之后,又出了一位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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