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已到了四月十五,天气只感觉更加炎热了。是夜,星空暗淡,月色朦胧,万物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笼上,天地之间,一片飘飘渺渺。

    待到许星辰做完一天的功课,已过了子时。只是那块巨石依旧毫发无损地矗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独自一人静坐房内,推开窗子,望着那一轮圆圆的月亮,只感觉苦心修炼一天下来,筋骨疲乏酸胀,全身劳软无力。他转眼又看向那毫发无损的巨石,对自己的失望油然而生。

    “蔺文,今天又是望日了,等会儿你去落云阶值更的时候,别忘了偷偷放我下山去!”

    许星辰像往常那样转过头来道。话已脱口之时,他才意识到蔺文早已经拜离青冥峰了。他望着对面早已空却的案头,无助与落寞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

    果真是物是人非。

    许星辰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向自己袭来,望着茫茫夜空,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

    娘,以后我该怎么来看您呢?

    许星辰趴在书案上,这般想着,由于身体疲累,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星、星辰师兄,你的、你的信!”

    就在他开始沉睡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许星辰顿时被吵醒,应声看去,只见杨成伫立于门前,喘着粗气,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小的信封。

    许星辰急忙起身拿了信,又拜谢了杨成,又坐到了书案之前,开始仔细端看。

    星辰亲启。

    但见那苍白的信封上,题写了几个熟悉而清秀的小篆,极为显眼。

    是蔺文,蔺文来信了!

    许星辰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字迹,心中又惊又喜,急忙将信拆开,细细读了起来。

    “今天是望日,我记得你要下山去。我现虽已不在青冥峰中,不能亲自放你下山,但落云阶那儿的一切都已打点好了。你只需像往常一样,安心下山就行,那里的人不敢拦你的。毋须回信谢我!”许星辰读完信后,心中顿时一暖。

    信的右下角,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猪头,两个大大的鼻孔尤为显眼,这边算是蔺文的亲笔署名了。如此差的笔法,一看就是蔺文那三脚猫的画功。

    许星辰看后,不禁莞尔。

    许星辰抬头望了望愈加昏沉的天色,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放下信来,提着一盏灯向门外走去。

    雨后初晴,空气更加湿润新鲜。暖风吹打在少年脸上,不知不接间,少年便走到了落云阶前,向下眺望过去,只感觉世间万物一片黑暗,茫茫渺渺。

    “请问,您是星辰师兄吗?”

    正当少年怔怔地站在那儿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许星辰转过头去,只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他将手中提着的油灯放在许星辰脸前晃了晃,声音十分稚嫩。

    “正是。”

    许星辰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少年,只觉得此人十分面生,只是看他的打扮,才看出来他也是青冥峰弟子。

    “蔺文师兄今日给我来信交代过,让我以后见到您,就放您下去。不过我只值更到三更天,您务必在那之前上来!”少年继续说道。

    许星辰点头应了,与小少年做了别,便向下走去。

    &&&

    漫漫漆空之下,茫茫夜色之中,许星辰独自一人静坐坟茔之前,好不容易点燃的火苗在风中无力地摇曳着,好像稍不留神就会熄灭一般。

    许星辰心中悲戚,默默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

    “娘,儿子不孝。儿子天资实在是平庸,仙法于我也实在难学,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突破。”许星辰望着石碑上的狼图腾,对自己简直是失望愤恨之极,低下头来道,一滴泪水突然从他的眼角奔涌而出。“儿子恐怕……恐怕很难为娘、为灵狼一族报仇了……”

    “那日掌门师伯与我下了个约定,若我五年之后的修行不能有所猛进,打过蔺文,就得下山去。可就是最简单的那个空手劈石头的任务,我都完不成,更别说修炼到蔺文的那种境界了。”

    许星辰只觉得母亲就在眼前,低着头,倾心地吐露着一切,心中更加悲哀。

    月色似水,轻柔地洒在少年的身上,将他单薄的背影照得更加孤寂。他默默地坐在了那汪清泉前,眼中满是失落悲哀。

    正在此时,他脖颈上的那条吊坠突然闪了一闪……

    “沙——”

    那道银光在半空中一闪而过,就在片刻之间,许星辰身后的荒林间传来了一阵极轻盈的脚步声。

    “华香姐,您来了。”

    许星辰一听到这脚步声,便以为是华香,问道。

    “小小少年,为何如此自卑?”

    应答的却是一个苍老深沉的声音。

    许星辰只觉得耳生,一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身材矮小精瘦的慈祥老者。

    但见他着一身及地鹤袍,满头的银发紧束在头上,用一个没有任何雕纹的发髻箍着,梳理得一丝不苟,在月光之下耀着淡淡的光芒。他的眉眼间满是慈祥和蔼,深邃的双眸中闪烁着的光芒,智慧到似乎可以洞察时间一切一般。他的周身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银光所包围,一看便知道他定也不是凡俗中人。尤其是他身上的那股犹如闲云野鹤一般的气质,如此出众,竟让许星辰一下就折服。

    他也不是什么相貌出众之人,却有如此气质,真是难得。

    许星辰心中对他肃然起敬。

    许星辰虽与这位老者从未谋面过,但是他毕竟是晚辈,于是起身,礼貌地向老者作了一个揖,目光便死死地跟随着这位老者,完全被他身上那股由内而发的气质吸引了,再也无法移开。

    老者看着许星辰怔怔不语,只是神秘地一笑,便缓缓开口道:“少年,你的心中,似乎有许多事情,是吗?”

    许星辰点了点头,道:“是。”

    “你不妨与我说说,或许……”老者温和地说着,眼光一瞥,突然落在了许星辰脖颈的那条吊坠之上,只觉得惊喜,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时有些楞神。

    许星辰见他看着自己,神色奇怪,心中只觉得奇怪,轻轻唤了一声:“老先生,您怎么了!”

    老者这才缓过神来,脸色顿时重归平静,顿了一顿,继续道:“没事,老身刚刚只是发现你体内有极毒的封印,约莫像是魔教长春派的功法。可长春派早已被灭门,如今再见这已失传的功法,只觉得惊讶,有些走神罢了。”

    这虽然是实话,却不是全部的实话。

    许星辰听老者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发现自己体内的秘密,就知道此人定是一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就连遥香谷中第三厉害的宜秋,在他面前也不值一提。

    他不禁觉得有些惊讶,嘴巴微微涨了一张,道:“老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的体内有封印的?”

    老者微微莞尔,继续道:“老身自幼便修持各派功法,历时三百八十一载,自诩涉猎范围极广。以前也修持过查探人功底的功法,虽说没有学的彻底,倒也是学有小成。就这点小事,如何瞒得过我的眼睛?”老者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不如你把你的事情告诉老身,老身或许可以帮你。”

    许星辰望着这位老者,不知道该不该说,微微有些犹豫。

    “怎么,只因我们是初见,你就不肯相信老身?”老者一眼便看出了许星辰脸上的迟疑,呵呵一笑,捋须缓道。

    “晚辈不敢。”许星辰急忙抱拳道。

    老者继续道:“既不是,那为何不肯告诉老身呢?”

    许星辰顿了顿,看老者如此和蔼,便开始说道:“晚辈原是灵狼王文霜的养子,自小生活在灵狼村。后来灵狼村被无名之人屠尽,晚辈苟且活了下来,却只能四处行乞。不久幸得虚云掌门与青元上仙相救,被收入虚云门青冥峰中。晚辈于青冥峰中拜师学艺,一心只想为母亲和灵狼一族报仇。可晚辈体内尚有封印,天资实在是平庸,无论多么努力、多么刻苦,修为也无法提高,就连劈块石头,对我来说也比他人更难几分。还有,一月之前,掌门师伯与师父打了一个赌,说如果我五年后,修为不及我的一个朋友,就必须得下山。可我那个朋友偏偏是天资英奇之人,虽然入门时间比我短,但道行远在我之上。现在他又被虚云掌门选入门下,五年之内定会有更多的进益。所以胜利对我来说,简直是痴人说梦。”

    许星辰这般说着,眼神中的失落更多了几分,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原来如此。”

    老者听完许星辰所说,眉头微微蹙起,只觉许星辰的经历实在是悲惨,满是同情地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少年,你肩上的重担,只有你自己才能承担。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悲伤,有言曰:‘天无绝人之路’,老身倒是有方法,或许可以帮你一二。”

    许星辰听到老者如此说,眼中又重现出光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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