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扬这下可更好奇了,可外头官员们都等着,不是追根刨地的时候,便理了理妆容,在盛舒煊亲手搀扶下,仪态万千地下了马车。
    “臣等参见王爷、王妃!”
    北方边疆果然民风开放些,若是放在帝都,少不得她这个王妃要回避了,哪还能大庭广众的,和盛舒煊一起接见官员。
    盛舒煊淡淡地开口:“都起来吧!”
    一个留着灰色山羊胡的中年文士上前,恭谨地拱手道:“王爷,臣等一早接了信,就已经将王府打扫妥当,王爷若有什么不满,尽管吩咐!”
    盛舒煊点了点头,对傅清扬道:“这位是内务司的钱大人,以后恐怕你会常同钱大人打交道的!”
    钱大人忙行了一礼:“见过王妃!”
    傅清扬微微点头,端庄笑道:“钱大人有礼了。”
    能做内务司,得盛舒煊将王府全权交托,必定是他的心腹,傅清扬对他自然客气。
    钱大人请示道:“王爷王妃舟车劳顿,是否先进府歇息片刻,待晚上再由臣等设宴为王爷王妃接风洗尘?”
    盛舒煊“嗯”了一声,吩咐道:“行了,让他们先回去吧,晚上王府设宴,让他们再来正式拜见王妃!”
    钱大人答应一声,便恭敬地退后了。
    王府从外头看,并不是多么奢华气派,甚至连帝都公侯府邸都不如,门口守卫森严,却是普通的皇子府都不能比的。
    盛舒煊携着傅清扬缓步走入大门,刚进了花厅,就见莺莺燕燕近十名姿态各异的漂亮女人,风情无限地迎了上来。
    傅清扬:“……”
    傅清扬总算明白,盛舒煊在马车上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莺莺燕燕激动地上前,盈盈拜倒,娇声喊道:“妾身恭迎王爷王妃!”
    傅清扬:“…………”
    盛舒煊满脸尴尬,微微紧张地盯着傅清扬,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看也不看她们,开口道:“起来吧!”
    傅清扬总算回过神了,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满肚子吐槽还没酝酿好,另一个晴天霹雳就当头而降。
    “儿臣拜见父王!”脆生生的童音忽然顿了顿,好像有些犹豫,连声音都低了一些,怯生生地开口,“……见过母亲。”
    “………………”
    傅清扬面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这才注意到花枝招展的莺燕中,还挤着一个粉嫩嫩的小正太。
    盛舒煊忽然有种捂额的冲动,强自压抑着才勉强镇定地开口:“埑儿今日没去学里?”
    小正太一板一眼地开口:“先生说今天父王回来,特意给埑儿放了一天假,好让埑儿能迎接父王!”
    盛舒煊摸了摸他的脑瓜儿,板着严父嘴脸问:“父王不在的时候,埑儿可有偷懒不曾?回头考校你的功课,若发现你有松懒,定要严惩不贷!”
    小正太郑重地点头,握着胖胖的小粉拳道:“儿子一定不叫父王失望!”
    一名鹅蛋脸柳叶眉的女子笑着道:“小公子十分好学上进,就连先生们都常常夸奖,说他有王爷当年的风范呢!”
    傅清扬总算反应过来,淡淡看了那名说话的女子一眼,笑眯眯地开口道:“埑儿一看就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母亲这次也给埑儿带了礼物哦,回头让漂亮姐姐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小正太立马严肃脸,一本正经地谢道:“埑儿谢过母亲!”
    盛舒煊皱了皱眉:“行了吧,你们先下去,王妃赶了许久的路,也累了,明个儿你们再过来给王妃请安,都退下吧!”
    “是——”
    鹅蛋脸女子上前,一双妙木盈盈望向盛舒煊,欲语还休地煽了煽睫毛,方拉着小正太的手,满脸依依不舍地退了下去。
    傅清扬被肉麻得禁不住抖了一抖,搓着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讥讽道:“王爷大可以放心,就这些,还远远比不上三宫六院!”
    盛舒煊一脸无辜地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清扬冷笑着打断他,口气酸溜溜地哼道:“我可什么都没想,王爷贵为天家皇子,就算养出个后宫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王爷不必担心言官多嘴,有逍遥王府一马当先,王爷大可以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盛舒煊盯着她,慢慢笑起来,只笑都傅清扬全身发毛。
    “你这反应……”盛舒煊悠悠开口,“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傅清扬愣了愣,随即勃然大怒:“吃你蛋蛋!”
    盛舒煊微微挑眉,冷静调戏:“嗟,来食!”
    傅清扬:“……”
    眼看着傅清扬气得整个人都快炸了,盛舒煊忙投降,放柔了声音安抚道:“好好好,不闹了……刚刚说话的,是杨氏,皇祖母去年赐给我的人,我推脱不掉,只能将她放在府里。”
    傅清扬皱了皱眉,不悦问道:“那个孩子看年纪应该不是杨氏生的吧?”
    盛舒煊面色微黯,低声叹道:“埑儿是我手下一名副将的孩子,他为了救我牺牲,留下孤儿寡母……这事的打击对于他的妻子来说太过沉重,不久也跟着过世了,孩子还小,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便收作养子带在身边。”
    傅清扬心里忽觉轻松不少,见他一脸伤感,不由有些心软,温声安抚道:“想必埑儿的生父生母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盛舒煊叹了口气,继续道:“杨氏是皇祖母赏的,不好过于冷待,便将她立为了侧妃,其余除了沈氏也是侧妃,其他都是没有名分的姬妾,由各方势力塞进来的,不足为虑。”
    傅清扬警觉地瞪着他:“那个沈氏是什么来头?”
    盛舒煊忽然沉默了下来。
    傅清扬皱起眉,酸溜溜地开口:“哟,不会是你的心头好吧?”
    盛舒煊轻轻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是……母后赐下来的人。”
    傅清扬微微一怔,也跟着静默下来。
    过了片刻,盛舒煊忽然笑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行了,这些事情回头问钱大人,他会跟你细细报备的!赶了这么久的路,快去歇会儿吧,晚上还有设宴呢!”
    傅清扬有心想安慰几句,对上他一派了然的眼睛,又觉得任何的安慰都是那么的苍白可笑,便点了点头笑道:“那行,回头等我打点行李,你再带我好生逛一逛!”
    盛舒煊刚一回来就面临着堆积无数的公务,说了没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傅清扬便在管事的指引下去了内宅。
    作为王妃,傅清扬自然占据着内宅最宽阔的院落之一,紧挨着盛舒煊的院子,不仅方位好,里头的设施也能看出破费了一番心思。
    傅清扬命春莲打赏了管事,又赏了前来拜见的下人一番,才开始指挥归整行李。
    此番前来,一些不方便携带的大件都留在了帝都府里,不动产都交给妥善的人料理,只带了珍稀古玩字画和这些年来积攒的首饰等等,饶是如此,这小部分嫁妆收拾起来,没个三五天也别想清点打理妥当。
    有春莲她们负责,傅清扬便回房歇息了,趁着这会儿空闲,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好应付晚上的宴会。
    ☆、第100章 立威
    自来都是男人在前方喝酒畅谈,女眷在后头闲话家常。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北方这里真的风气开放到不那么顾忌男女大防,还是盛舒煊脑子有点犯抽,晚宴一开场,就直接将傅清扬拉到了前厅,和自己并列坐在上首,整得跟宫里宴请百官似的,接受官员门客的拜见。
    傅清扬端庄地说了几句场面话,看着满屋子的人,不由心下感叹,盛舒煊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果然不是白费的。
    先不说如今的端王府镇守边疆重兵在握,是何等的威风,就说这门下贤士良将,能吸纳这么多人才为其效命,盛舒煊的能力便可见一斑。
    傅清扬默默抿了口酒,北方的酒不似宫中的醇厚绵柔,甘洌刺激,一口下去,没提防,便烧红了一张脸。
    盛舒煊忙给她端了碗热热的甜汤,笑着道:“这酒可是北方特产,劲儿大,你可得悠着点喝!”
    傅清扬喝了半碗甜汤压下胸腹中翻涌的酒气,小声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盛舒煊亲自照顾王妃的举动自然逃不开时刻关注着他们的人,底下的人心中不由咋舌,没想到王爷和王妃恩爱如此,一时间众人不觉多了些计较。
    傅清扬将底下人的表情尽扫眼底,不由微微一笑,低声叹道:“你让我看这些,就不怕我告诉皇上,给你惹来无尽的猜忌麻烦么?”
    盛舒煊给她夹菜的手微顿,然后稳稳地落到她面前的碟子里,若无其事地笑道:“我相信你。”
    傅清扬撇了撇嘴,不屑哼道:“话可别说这么满,咱俩本就是合作关系,我可担不起你这番信任……更何况,你相信我,皇上和姨母也相信我!”
    盛舒煊索性搁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哦,皇兄和母后对你的信任,能比得上我对你的?若果真如你所说,何必特意将秋葵留在帝都府为你打理产业?”
    秋葵虽然在清扬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她了,可毕竟是皇后所赐,留在身边终归是个隐患。这些年秋葵自然也算得上忠心,可许多消息仍然瞒不过庄皇后,傅清扬不能不对她有所防备。
    傅清扬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忍不住开口:“我是不会和姨母作对的……”
    盛舒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大可不必庸人自扰,担心夹在我和母后之间不好做人。我若真想要那个位置,一早就不会拱手相让!”
    “你才是庸人!”傅清扬不服气地哼了哼,眼珠一转,怀疑地看着他,“那你干嘛弄出这些给我看?果真不是为了招揽我?”
    盛舒煊面色一僵,随即怒火中烧地瞪了她一眼,低声叹道:“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傅清扬没听清,不过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并不放在心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我还以为你是想拉我入伙呢!我可提前跟你说好了,反正你府里这么多美人儿,哪个都能帮你打理好内宅,过些天我会出去走走,北方的山水人情,我还没领略过呢!”
    盛舒煊忽然觉得特意将自己王妃介绍给所有人来宣告主权的行为特傻!
    晚宴时间并不长,也没有多少歌舞奢靡的活动,吃吃喝喝就结束了。
    傅清扬累得腰酸背痛,坐在床边泡脚,春莲懂些医理,便跪在地上给她揉捏按摩以缓解疲乏。
    盛舒煊进来的时候,傅清扬都舒服得快要睡着了,半眯着眼懒洋洋地问:“王爷怎么来了?”
    盛舒煊挥了挥手,春莲便端着盆低头退下了。
    “我怎么不能来?”盛舒煊一撩衣摆坐在床边,“我过来睡觉的啊!”
    傅清扬皱了皱眉:“你没地儿去?”
    随即想到什么一般,恍然大悟地问:“是不是内务司那边和我没交接好,弄得你不方便了?来来来,跟我说说王府规矩,要不要记录起居?或者制一盘子绿头牌供你翻选?”
    盛舒煊铁青着脸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我的王妃,回府第一天就把你晾着,你还怎么镇得住这府里的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傅清扬无辜地摊手:“好好好,是我不识好人心行了吧!那么晚了,洗洗睡吧……要不要我服侍您呢?”
    盛舒煊没好气地翻身上床,气咻咻地讥讽道:“不敢劳您大驾!”
    幼稚!
    傅清扬对着他后背挥了挥拳头,也跟着躺下了。
    隔天大早,春莲就轻声喊醒了她,傅清扬迷迷糊糊睁眼,发现盛舒煊已经不在了。
    “王爷天没亮就走了,嘱咐我们不要打扰您休息,让您多睡一会儿。”
    傅清扬点了点头,打着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忍冬撅着嘴说了时间,抱怨道:“小姐起得晚了,莫不是忘记今早要见那些姬妾?她们一早就在前头候着了!”
    傅清扬一惊,连忙爬起来道:“哎呀,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让那些人等太久也不好,毕竟她初来乍到,若贸然给人刁钻刻薄不好相处的把柄,只恐怕很快,整个北方驻地的官太太们就都会知道了!
    傅清扬匆匆忙忙地换了衣服,简单梳洗之后,便往前头走去。
    一众姬妾仍旧由杨氏打头,不得不说,杨氏姿容的确出众,一双上挑的媚眼流转间勾魂摄魄般,给她的五官增添了许多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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