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她不敢跟旁人讲,她知道身为警察在督查组问她的时候应该主动交代,可话到嘴边却犹豫了,毕竟那是她父亲啊,她做不到像顾放那样冷血。
    瞥见办公室里的顾放,他挨着沈星言坐,肩膀朝她的方向倾斜,看她的眼神温柔又专注。再次见到沈星言的那刻,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她得不到,沈星言却能轻轻松松得到。明璇咬住下唇,失去顾放,如果父亲再出事,她就什么都没有了,担忧地望向办公室,怎么还不出来。
    终于,门开了,督查组的人先出来,接着是明阳,明阳的脸色灰败,头上的白发特别扎眼。他的手上戴着手铐,明璇一惊,“爸爸!”
    猛然出现的叫声,让明阳抬起了头,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慌乱,自嘲地朝明璇笑笑。
    顾放他们走了过来,看到明阳的手铐,他们好不吃惊,看来早就猜到了。
    督查组押着明阳,“明阳涉嫌器官移植非法交易,已经逮捕,后续的案件审理将交由检察院。”
    随着明阳被捕,交代出了一整条黑色产业链,涉及多名官员,其中包括广源省副厅长赵丛刚、南阜市局副局长周乘舟。
    翟士邦做卧底的消息便是赵丛刚泄漏的,而周乘舟也是他安排到南阜市局的。
    周乘舟交代了谋害杜震海的经过,他说是赵丛刚的命令,他不得不从。
    顾放翻看着周乘舟的口供,好几页纸,怪不得他不肯继续查旧案,就是不想查到自己头上。他和赵丛刚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若不是他们,士邦也不会死。
    推此即彼,顾放觉得自己很幸运,他放下口供,朝张长明的办公室走去。
    张长明正在喝茶,见到他哼了几哼,“胆子越来越大了,命令都敢违抗,这次的处分必须背。”
    顾放嘿嘿地笑,“背背。”他坐在他对面,“谢谢张局。”
    张长明白他一眼,“让你背处分还谢我,你脑子坏了吧,我可告诉你,脑子坏了是不能当警察的。”
    “是你在护着我吧,周乘舟和赵丛刚勾结,却没有对我下手。”
    “你该谢你自己,郑保昌的记录上有赵丛刚的名字,于厅一直在调查他,他才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你还能有命活着。”
    “您要是不盯着这个案子,我也没有喘息的机会,总之还是谢谢你。”
    张长明摆摆手,“行了,别贫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顾放挑眉,“什么怎么办?”
    “顾氏那么大个公司你交到外人手上放心啊?”
    “我对管理公司没兴趣,还是想当警察,再说有经理人和股东们呢,他们不会让经理人乱来的。”
    张长明叹息,“怕是没你想的这么容易。”
    “您的意思是我不能当警察了?”
    “上面要找你谈话。”
    顾放没有想到,找他谈话的人是于靖远。于靖远本来有意调他到总队,可他身后有顾氏,不得不有所顾虑。
    顾放赌咒发誓,决不会利用职务之便为顾氏牟利,要是组织不相信,他会主动退出顾氏。
    于靖远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没再提调他进总队的事,开会的时候也不提他的名字,好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
    沈星言又梦到了被杀的那个人,他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跑,前面一片漆黑,不知道他要跑到哪里去。
    沈星言在后面跟着,很想看清他的样子。
    突然,他跌倒了,大概是失血过多,跑不动了,他趴在地上,一点点的往前挪。沈星言忙追上去,看到他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她想帮他,蹲下身子,扶他,他转过头,同她四目相对。
    沈星言愣住了,他朝她艰难地笑了笑,头栽了下去。
    沈星言大骇,“顾放!”她猛然惊醒,心咚咚乱跳,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客厅,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咕咚咚喝了下去。
    喝完,将杯子放回桌上,看到窗帘隐隐透出光,天快要亮了。她走过去,拉开窗帘,高楼大厦在晨光里静谧地矗立着。
    身后有人叫她,“言言,时间还早,再睡会。”是魂牵梦萦里,温柔的声音。
    沈星言回过身,眼眶湿润,“妈妈。”她几步跑过去,冲到母亲怀里。
    沈母抚摸着她的后背,无奈地道:“这么大了还撒娇。”可她却十分受用,笑着眯起了眼睛。
    沈星言感受着母亲身上的温暖,闻着熟悉的味道,心里终于踏实了。
    真好,她回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想起爷爷的笔记,沈星言松开沈母,回到房间。拉开抽屉,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静静地躺着。
    她拿起来,翻开了第一页,原来熟悉的内容竟然变了,正是她经历的那些案件,只是里面只有顾放的名字。
    南阜市……顾放……
    ……
    几日后,沈星言收拾东西,去了南阜。
    南阜跟她经历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到处矗立着高楼大厦,那些低矮灰色的建筑不见了。按照记忆找到市局,市局的门头已经重新修缮,她往里走,却被人拦住,“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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