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了一会拳之后,程坤的耳中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他便收起了桩法向门口看去,正好看到堂哥程全一脸忐忑地走过来。

    他看着院中练拳留下的痕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小坤,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程坤摆摆手,说道:“堂哥,你来的刚刚好,我才做完功课,有什么事就说吧。”

    程全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足了勇气对程坤说道:“小坤,过了年之后我想到定山军去投奔你。我不想像爹那样一辈子窝在这个山沟里面的村子里。”

    程坤眼皮微微下垂,也没有说同不同意,只是问他:“这个想法你对大伯提过吗?”

    程全没有迟疑:“这个想法我已经和爹他说过多次,他也同意了。”

    程坤便没有再拒绝:“好,既然如此,那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你到了定山军之后报我的名字,彭将军会收留你的。但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这次回家之后我就会前往帝都,可能没办法带上你。“

    “啊?”

    程全没想到堂弟居然要离开幽州去帝都,这与他事前料想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但决定既然已经下了,他也不想再反悔,让这个堂弟看轻自己:“没关系,只要能参军就好,我也不需要你对我有什么特殊对待,我自己打拼就好。放心,我不会丢我们程家人的脸。”

    程坤对堂哥的态度很满意,不管他到时候能不能做到,但至少这个态度是要有的,他不希望程全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才想要去参军。他的腿现在还不够粗,暂时不需要额外的挂件。

    议定此事过后,程坤安下心来陪着爹娘在家呆了两天。

    程罴与程李氏对他从县城买回来的礼物也很满意,尤其是程李氏,她嫁给程坤的老爹之后操劳半生,日子虽说不至于过得揭不开锅,但一年到头余下的钱却也没有多少,全都被她攒下来等着给程坤长大后娶妻用,自己却是不舍得拿出来买新衣服的。

    程坤还利用这两天的时间给爹娘调理了一下身体,他用真气疏通了两人体内那些郁结的经脉,驱除了一些小的隐疾,让程李氏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至于老爹那条伤腿由于受伤的时间过长,程坤也没有办法使其彻底痊愈,就只能嘱咐他在家时多喝一些虎骨酒,同时也可以勤练拳法,增强体质。

    两天之后,程坤离家返程。

    他没有沿着来时的路走,反而绕了一个大圈,先是来到了晋阳郡下的安次县。

    他在血门关一战中战死的手下里面,有一人名叫袁良,正是出身于安次县。

    在他战死后,程坤还有他手下的其他人一起从军饷中拿出了一部分凑在一起给包括他在内的尚有亲人在世的八名死去的士卒家里一人送了一千钱。省着点花的话,这些钱也差不多够平常人家一年的温饱了。

    据袁良在战前所说,他在老家还有一个妹妹活着,只是在父母生前就被送到了一个曹性的大户人家做丫鬟,他也很少能找到机会能与妹妹见面。

    他参军未尝不是抱着立功之后找机会把妹妹从别人家里赎回来的想法,只可惜战场无情,只是第一战便魂坠幽冥。

    进了安次县以后,程坤在街上随便找了一位卖大饼的中年人,买了两张大饼之后顺便向他询问曹家的位置。

    结果这个三十多岁,满面风霜的男人听他打听曹家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惧色,他好心地提醒程坤:“小伙子,你找那些黑心的豺狼干什么,不管你有什么事,只要进了他们家的门,总是要被剥下一层皮的。”

    程坤听了心中明了,看来这个曹家在这安次县中恶名不小啊。他不禁为袁良那个年幼的妹妹担忧,这个时代,丫鬟的社会地位完全可以说是几近于无的。如果要是碰上一个心黑的主人,那就更悲惨了。

    他有心多了解一些情况,便装作好奇的样子询问面前的大叔:“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只是有一位朋友的妹妹在曹家做事,他托我路过安次县城的时候过来看望一下,仅仅如此而已。曹家就算霸道,无缘无故也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卖饼的大叔想了一想,感觉如果程坤说的话是真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才解释道:

    “小伙子你是外乡人所以不清楚,在这安次县中,除了县长(万户以下的县级最高长官)之外,权力最大的就是曹家了,他们的家主曹经武还是本县的县尉,县中的衙役基本上都听他的话。”

    “曹经武为人贪婪无比,又喜好渔色,一旦看上谁家的铺子,就会让衙役找上门去,随便栽个罪名让其家破人亡,然后把铺子自己收着,原来的主人的家眷如果长得年轻貌美还会被他抢回家中享用。等到玩腻了,就卖到城里的青楼中去。”

    程坤听了心中冷笑,这分明就是一个南霸天式的人物。

    县尉掌握着一县之中的官方武力,公器私用,权力得不到约束,自然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又问道:“这曹家家主行事如此肆无忌惮,难道就没有人到县衙之中告状吗?”

    大叔脸上笑容苦涩,“怎么可能会没有,只是县长马德元与他沆瀣一气,曹马两家下一辈更是结下了姻亲,就算有人告状,马县长也不会理会的。”

    听到这里,程坤对曹家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心里也有了些底。

    与卖饼大叔分别后,程坤改变了主意。

    他现在不再急着找上门去,在上门之前他要先找个曹家的内部人员打听清楚袁良的妹妹现在的情况如何。如果曹家真的如此不堪的话,那他就要好好筹划一下该怎么做才好了。

    程坤现在对自己寄回来的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袁良的妹妹孤身一人在这样的人家里做丫鬟,钱又怎么可能落到她的手里。

    …………

    曹安这天像往常一样,早早地从县衙离开,拉着一帮兄弟找个地方喝酒。

    他是曹家的家生子,因为做事勤恳,为人又忠心,便被赐了曹姓。别看他在曹经武面前就像是一个哈巴狗一样,可在外面却是自称“安爷”,威风得紧。

    酒馆中,曹安就着一盘牛肉大嚼,不时喝一口酒,好不滋润。他们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起自己最近又从谁人那里敲到了多少钱财,到青楼之中包了某个粉头过夜。

    说话的声音不小,毫不掩饰,嚣张之极,一旁的人听了都敢怒不敢言。

    曹安喝到一半之后突然笑道:“我们府中那个叫袁巧的小丫头你们知道吧,她那个哥哥半年前去参军,结果前段时间消息传回来,这家伙跟匈奴人打了一仗,当时就死在战场上了。”

    身边的一人摸着下巴笑了一声:“参军是这么简单的事么,死了也是正常。不过这袁巧长得倒是很漂亮,哥几个哪天有机会把她诳出来乐呵乐呵。”

    曹安笑骂道:“你小子趁早息了这心思,据我观察,家主很有可能也看上这丫头了。这倒也不奇怪,前段时间她哥哥的死讯传回来,这小丫头哭的梨花带雨的,那模样确实是我见犹怜。”

    刚才说话的那人就有些可惜地啧了啧嘴,不抱希望了。笑话,在这安次县城里,谁敢跟曹家主抢女人,这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

    曹安接着说道:“不过还有一桩奇事,那袁良死后,除了定山军发回来的买命钱以外,他的长官还托人给袁巧送了一千钱,还说是以后每年都有,直到这丫头嫁人为止。安爷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愿意自己拿钱补贴给下属的,若当兵都能如此,那还真是一件好事。”

    与他一起喝酒的几个人都表示不信,从没听说过有人愿意自己掏钱做抚恤的,这不是傻子吗?

    曹安见他们不信,涨红着脸叫到:“你们还不用不信,那一千钱一送到府里就被管家收走了,老爷知道后便把钱分了,安爷我也分到了两百钱,你们今天喝酒的酒钱就是这么来的。”

    他没有注意到,在酒馆的角落里,有一人听到这话以后脸色明显一寒,双眼微眯,冷芒乍现,却是杀机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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