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初看了大郎一眼,发现他精神头还好。自打上回棉地被烧后,他很是低迷了一阵。后来发了狠了,一个人到山上将火烧过的山地开垦了出来,忙碌了一个多月,估计垦出了六七亩地也是有的。过年前,她又给了大房八两银子,算是感谢他这一年来的帮忙。
    他们家去年收获的五万斤棉花都没有卖出去,只是用人工的方法将籽棉弄成皮棉。想起那一大笔人工费,罗云初就一阵肉疼。要是有锯齿轧花机就好了,那他们以后就不必费那么多人工费。不过现在就算了,就当是刺激一下经济,给周边的妇女小孩们赚些私房体已零花之类的吧。五万斤的籽棉慢慢拾掇下来,也只剩下一万六千四百斤左右的皮棉而已。
    前阵子家里也是捉襟见肘,银子都只出不进,后来亏得有家米铺,这才解了燃眉之急,若不然,罗云初的私房恐怕就要贴完出来了。米铺的生意还可以,因为他们店里舂出的米都很干净,卖出的价钱又比别家的便宜上一点,每日至少都有一二两银子的进帐。
    叙话说了小半个时辰,当罗云初将那三匹布拿上来时,宋大嫂摸摸这匹看看那匹,当她得知这些布料全是二郎在江南买回来的时候,宋大嫂又森森地嫉妒了,眼刀子像不要钱似的甩过来。
    手里有粮心不慌,用着自家丈夫挣回来的东西,罗云初如今腰杆挺得倍儿直。自个儿心情很好,罗云初才懒得理她,她这大嫂最大的毛病就是见不得人家过得比她好。如今日子有奔头,她看谁都顺眼极了。
    宋大嫂当得知那匹她爱不释手的大红宁绸是宋母的后,不舍的同时忙扒拉住另外两匹布,生怕许氏会和她抢。
    对于眼皮子浅的大嫂,大家都很没辙,大郎面子上更挂不住,“行了你,大年初一的也不消停,净干些丢人现眼的事。”
    宋大嫂咕哝了句什么,但她不敢让众人听到,将声音压得很低。
    余氏适时出来岔开话题,大家都识趣地应和。晚点大伙一起吃了个饭,便家去了。
    过了初八,歇了几日的二郎又开始忙碌起来了。建棉麻作坊的事也和他们商量过,其实也不是什么商量,顶多就是知会一声罢了。
    大郎不明白,二郎田种得好好的,怎么又去折腾什么棉麻作坊了。不过他现在知道二郎是个有主意了,也只能叹叹气,并未多说什么。知道二郎他们最近花钱的地方颇多,他只偷偷拿了十三两银子塞了过来,“二郎,大哥知道你现在处处缺钱,大哥是个没本事的,也帮不了你什么,这银子你就拿去用着先吧。说起来这些银子还是你们去年给我的呢,我谁也没说,本来我是打算给天孝那孩子攒着的。现在你这边急,就先拿去用,啊?”说完,他自嘲地笑笑。
    不等二郎拒绝,大郎给了银子就跑掉了。二郎回家和罗云初一说,罗云初也沉默了。
    “总归是大哥的一片心意,拿着吧。”其实罗云初也知道大郎并不看好他们弄的这个棉麻加工厂,但一旦他们决定做了。他这做大哥的也会站出来支持的。这十几两银子在他们看来很少,但罗云初知道这是大郎所能拿出的最多了。可以这么说,有十分力,他已经出到了七分。说不感动是假的,尽管大郎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作为大哥来说,在农村那个地方,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二郎点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棉麻作坊做起来,到时再好好照顾一下他那老大哥和侄儿。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有一更。。。
    119
    119、正文完结 ...
    二郎在过了元宵时又添了几个长工,而第一批长工的工钱相比新招入的长工又给涨了一些,涨了两百文一年。
    今年罗云初他们家的地不能连种棉花了,但现在棉麻作坊一开,棉花又是作为主要原料,不可或缺的。遂他们又和阿德家换地来耕种。种了四十亩地的棉花,又种了三十多亩的苎麻,剩下的十来亩就种一些木薯红薯黄豆花生之类的作物。今年种棉花的人挺多,罗云初他们的种子顺势卖了个好价钱。
    对周围跟风种棉花一事,罗云初是乐见其成的。甭管如何,待青河县及周边形成棉花产地时,他们就能及时地用上这些原料了。光是成本,就能省下不少。
    春耕,犁地、播种、插秧...都是做惯做熟的,做起来驾轻就熟。田地里的活计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而棉麻作坊经过两个来月的筹备也渐渐初具稚型。
    花了一百多两在相对偏僻的地方买了一座两进的大院落作为棉麻作坊的工作地点,那两进的院落不比他们现在住的三进的小,院子很大。又进了二十来台坊纱机之类的,总之那段时间二郎是忙得脚不踮地。
    罗云初因为好奇去溜达过一圈,二十几个妇女坐在纺车前纺线织布,那场面挺壮观的。
    手织布的织造工艺极为复杂,从采棉纺线到上机织布经轧花、弹花、纺线、打线、浆染、沌线、落线、经线、刷线、作综、闯杼、掏综、吊机子、栓布、织布、了机等大小几十道工序,看得罗云初头晕眼花。直叹古代女人真不易。
    罗云初看过一遍后,觉得无解,便极少插手这边的事情,全由二郎忙和着。之前她调/教好的几个下人抽了三个出来交给二郎,剩下的两个,她放在米铺那,后来米铺那边又多招了两个伙计,人手这才凑齐。
    前头的事由二郎忙着,家里的事罗云初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叫二郎操心。
    日子过得很充实悠然,只一点,周地主家大量收回佃户手中的土地,想租地来种?可以,但全都要种棉花,而且租子又提高了,种棉花的话,要上交八成的租子。古沙村及附近的两条村子一时之间怨声载道,好些佃农私底下狠狠地骂周有财为周扒皮。
    罗云初知道后,摇摇头,这种人,难怪要帮人家养龟儿子。看到周地主如此大规模地种植棉花,罗云初已经基本能确定周有财就是背后收买他们家长工的那个人了。不过一时之间她也没想到啥好法子来整整这姓周的,只能慢慢等机会了。
    不少佃农也求到二郎那,希望他们大发慈悲租点田地给他们种。二郎回来和罗云初商量后,决定将元宵那会置办的三十亩地租出去,租子照样只收四成。
    过年那会,二郎将四百两银票还给老三,老三得知他们要办作坊时就推了回来,让他们先紧着用。罗云初他们估计摸建个小作坊大约八百到一千二百两左右就差不离了,因为棉花等材料都是自家提供的。又预留了七八百两作周转,便拿了四五百两在周边又买了几十亩的地。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一时之间,宋家在几条村的名声又上一层楼。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本来谴责周有财的声音还不算大,如今和宋二家一对比,差别就出来了。不少人私底下骂周扒皮是个黑心的。
    周有财这人倒有自知之明,那段时间他是轻易不肯出门的。不过黄良运就不幸了,据说,某天外出归来,被人蒙着头狠揍了一顿。听到这消息,周有财气得脸都黑了。没两日,黄良运便向周有财辞行,包袱款款回老家去了。
    周有财听了,气哼哼的,对宋家更加憎恨了。不过他也只敢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搞些小动作了。转而,他想到屋后养着的几十只兔子,又笑了,宋二郎,别以为你藏着掖着,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还不是照样套出了你的秘密?不过想到那两个被他收买后又被宋家赶走的长工,他可惜的摇摇头,还差点儿呢,要是知道出苗时宋二郎撒的是啥粉末就好了。
    不过也有少数佃农是认命了的,毕竟去年宋家棉花丰收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亩产五六百斤的籽棉,若自己种的地也有这么高的产出,即便交了八成的租子,也是小有赚头的。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六月中旬,随着二郎带领长工开始打顶时,周围的人见了,也有样学样地打起顶来。接着便是喷施兔粪液当叶面肥,众人不知道他们喷的是啥,有些直接挑了粪坑里的粪液来喷,有的则是尿液,各种各样的都有。
    而周有财得意一笑,让长工们将他准备好的兔粪兔液直接喷到页面上。仅一天,一天,被周有财伺候过的棉花全都焦了叶。六七十亩地的棉花都如此,周有财见了,急轰轰的来质问二郎。二郎自然明白其中的关键,不过他可不会好心地告诉他。只把他当疯狗一样打了出去,笑话,你一个小偷,来偷我家的东西,偷不着,难道还怪我没有一一指点你不成?
    周有财得此报应,不少村民都拍手称快。
    其实周有财用兔粪是正确的,但他错就错在没有用水兑开,直接喷在棉株上,其实别说棉株了,就算是其他的作物也受不得这个刺激,全都焦尾了不奇怪。其实这是农活里最基本的常识,偏他不懂还爱装神秘,有这个结果,纯粹是是自作自受。村民们恨他入骨,自然不会多加提醒。
    周有财简直气疯了,好在还有一思理智在,还知道民不和官斗,斗也斗不赢。突然,他眼睛一亮,急冲冲地往书房走去。哼,宋二郎,你们不是要保密吗?不是想独个儿赚钱吗?我就让你们保密不下去!
    宋铭承从魏知山知府的衙内出来,脸色很是沉重。
    “你是说魏知府要我们献上棉花的种植方法?”书房里,二郎听了老三的话,和罗云初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凝重。
    “他旁敲侧击,大概就是这意思。”老三的脸色也是很不好。他自然知道目前二哥需要靠这棉花发家,这下子问题棘手了。
    “知府大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二哥二嫂,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宋铭承很惭愧,魏知山明显是想给他施压,让他来说服家人。
    罗云初很快冷静下来,很现实地说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交不交?交到何人手上?交出去的话我们又能换回多大的利益?”
    商量到最后,大家一致的想法都是把这方子交出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们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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