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宏业看着对面这位‘表弟’吃的一碗又一碗的饭菜,吃了将近半个时辰,仍然意犹未尽。

    桌子上的瓷碗,碟子堆得跟小山似的。

    白露和范妍洋这两位美人也被他的吃相吓得花容失色。孙宏业开始还能正襟危坐,到了后来,脸色也渐渐铁青,直咽吐沫。他倒不是害怕多花银子,而是害怕这位‘表弟’再这么吃下去会被噎死。

    什么叫狼吞虎咽,什么叫风卷残云,什么叫饕餮大餐,现在都淋漓尽致的展现在三人面前。

    “好表弟,你慢点吃,这桌上的肉和海鲜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孙宏业时不时的出言相劝。

    这位表弟一边啃着猪蹄,一边支支吾吾的埋怨道,“表哥,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呀,我也知道我的吃相难看,但我现在斯文不起来呀!”

    白露和范妍洋一听这话,再看看依旧鼓着腮帮子,胡吃海塞的年轻人,都不禁莞尔。

    趁着年轻人喝——莲子白玉汤的间隙,孙宏业终于问出了年轻人名叫——刘振安,北方永乐州、无涯郡、浩渺山人。

    浩渺山一直是魔宗阁的地盘,因为异魔族的侵扰,那里早在两年前就战火纷飞,尤其是这几个月,逃难来未央城的人越来越多,这位刘振安就是其中一位。

    刘振安喝完汤,长长的透了一口气,像是刚干完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神情十分疲惫,却很满足。他擦了擦满是油渍的嘴角,随后如释重负的向椅背上靠了靠,这才想起来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三位雪中送炭的恩人。

    “孙表哥,你可真有福气呀,不但家财万贯,而且还有两位如花似玉,心如菩萨的嫂子相依相伴,真叫人羡慕!”

    孙宏业现在最害怕讨论这个问题,这个刘振安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但不等他答话,范妍洋却抢着说道,“这位小兄弟,我看你是误会了;我是这位白露姑娘的表姐,原本是为了妹妹的姻缘来和这位孙公子牵线搭桥的,没想到你的这位表哥竟然说连我也要,你说他贪不贪?”

    这话里有话,绵里藏针的揶揄之言,刘振安一个外人哪能立刻分晓,他先是惊讶,随后只是傻傻的点点头,道,“表哥,你确实够贪的呀!”

    白露想着三人的处境,心里一阵酸楚,脸早已红透了。

    孙宏业立刻轻咳一声,眼神中也透露着厌恶,刘振安还算机灵,立马心领神会,低下头,不敢再插话。

    这时日已经西斜,一个小厮突然气喘吁吁的从店外跑了进来,从那镶着梅花图案的道袍上看,他是妖宗阁的人无疑,而且还是妖宗阁内院的。

    他一见到孙宏业,便立刻着急的禀报道,“孙师傅,我们少宗主有请!”

    孙宏业没有立刻站起,神情还算镇定,心里却七上八下的,问道,“少宗主可说有什么事?”

    那小厮气喘吁吁的摇摇头,道,“小的不知,少宗主就说有急事要速见孙师傅!别的什么也没说,小人也不敢问!”

    孙宏业平和的脸突然变得阴沉,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白露和范妍洋也不觉得紧张起来。

    孙宏业不敢耽误时间,他站起,又想到自己的神情太过凝重,让白露和范妍洋看见不好,赶紧换了一副笑容,气定神闲的说道,“一定是少宗主的丹劫复发了,我这就去给她医治!”

    说完,他又转身对范妍洋说道,“这里你安排一下,给刘振安找一个住处,再给他一些银两,我晚上回来再和他好好叙叙旧!”

    说罢,他便屈身离去。

    半柱香的时间,他便被人带到了妖宗阁的内院,只是妖宗阁的内院很大,这一条路孙宏业从没有走过。周遭的一切看起来都很陌生。

    直到转进一条深深的窄巷,孙宏业突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袭来。

    他抬起头来,才发现这条幽深阴暗的窄巷是多么的安静,静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带路的小厮只是蒙着头向前走,沉着脸,眼光闪闪躲躲,幽幽的瞳仁似乎在刻意的掩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

    此时,抬头看去,天空灰暗沧溟,惨白的薄云之后掩着一轮好无光彩的太阳。墙头的阴影下,一群乌鸦惊叫觅食,等到二人走了过去,立刻黑压压的旋起旋落。

    走出了巷口,眼前豁然开朗,百步之后,孙宏业看见一片郁郁森森的乔木后半掩着一片青堂瓦舍。

    屋脊飞檐勾角,雕翁插天,很有气派,不用说,这就是妖宗阁的明月堂无疑。这里是妖宗阁宗主——林炳天接待贵客的地方,林秋离怎么会选择在这里和自己见面。

    正疑惑间,小厮进去禀报,孙宏业在台阶前的树下等候。侧耳倾听,堂内隐隐约约有些爽朗的笑声传来。

    接着便看见林炳天带着和颜悦色的笑容送着两位穿着蟒袍的官员出来。孙宏业只知道这两位官员是一文一武,但他们官职的大小却不明了。

    林炳天发现孙宏业时,却很诧异,但深沉持稳的他很快将这种神色掩饰过去,先是作揖行礼,接着亲热的请道,“孙师傅大驾光临,林某人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孙宏业还礼之后,便亦步亦趋的跟在林炳天身后进了大堂。此时两个人都在考虑一个问题,一个想,这个臭小子这个时候来这里找我何事?一个想,这个老头子把我叫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直到两人都迈步进了大堂,看见林秋离端坐在侧首,那带路的小厮在林秋离旁边怯语了几句,悄然退下,孙宏业这才知道,其实林炳天其实也蒙在鼓里。

    除了林秋离,大堂里侧首还坐在另一位中年人。此人也罩着一件官服,尖瘦的双手端着一杯茶在慢慢品尝。

    他没有发现孙宏业进来,只是看着杯中悬浮的茶叶,暗自沉思,倒帚眉紧锁,一双淑眼睛漆黑的深邃,发出幽幽的光束。

    林炳天显然还有要事和这个精瘦的官员商量,他斜睨了一眼身边的管家,道,“长林,带孙师傅去西暖阁饮茶,我随后就到!”

    管家长林还没有答话,林秋离突然固执的说道,“孙宏业不是外人,让他听听也无妨!”

    林炳天三角瞳仁一闪,显然他对林秋离直呼孙宏业的名讳很不满意,很失礼仪。

    他向孙宏业投来了一抹歉色,随后示意他坐下,长林立刻端上幽幽清茶。

    期间,孙宏业和林秋离复杂的对视了一眼,又各怀心思的收敛了心神,端坐,垂目养神。

    林炳天早已经退去了刚才的和颜悦色,满脸质问的神情,看着堂下的官员,道,“何府台,天庭这次让我们半个月内交出十万颗——乌金丹,运往北境,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呀!”

    那何大人似乎也愁眉不展,长长的透了口气,道,“作为平凉州的巡抚,我也是痛心疾首呀,但这次在前方领兵打仗的大将军是三圣王殿下,他一心想要振雄师,挥犒赏,白银,金玉像是流水一样,流到了前线。半仙界和仙界本来就灯干油尽的局面,谁不知道,大小官员都在咬牙坚持,可您老听听,谁敢埋怨一句!本府台也是没办法呀!”

    林秋离脆声道,“何中丞,我们也知道您的难处,只是这半个月出十万颗——乌金丹,而且还是分文不取,这一趟下去,恐怕我们妖宗阁就要步魔宗阁的后尘了!您老也是在天庭能说上话的人,只要您一句话,这丹药的数量是不是可以减一减!”

    “我——何成詹何尝不想帮你们呀,以我和林宗主的交情,这忙本是非帮不可。就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原也不在话下,但现在不是正在打仗吗!而且这天庭是打一仗,败一仗,哎!玉帝早已经大发雷霆,要狠狠整治一批嬉将乐臣。现在大家都对军饷筹集困难这件事讳莫如深,我看林宗主就不要再埋怨了,容易惹祸上身呀!”

    孙宏业先听何成詹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后又是讳莫如深,这前后矛盾,自己打脸,厚颜无耻的话,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好不晦涩,不知道是鄙夷还是佩服,他不禁莞尔。

    岂料,林炳天现在的脸色已经大变,脸色铁青,下颌的肌肉紧绷着,一抽一颤,眼中透着凶光,一双宽厚的手掌紧紧握着茶杯,只听见砰地一声,茶杯在他的手中碎裂,众人立刻吓得心惊胆战。

    孙宏业暗自叹道:哎,要撕破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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