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升拍了拍车门示意陆思远放下车窗。“这条胡同窄,你倒车时候我帮你看着。”很快,车倒出了胡同,钱升上车后深深的出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陆思远说:“走吧,按原路回去。”

    这时,天已大亮,雾霾散去了大半。回去的车速比来时快了很多,村道上又看到了那个被钱升拨下车的残破的纸人,静静的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来时给人带来的恐怖感。陆思远调整风向盘将车从纸人身上轧了过去。嘴里还狠狠地说:“我轧死你。”车走完了整条村道,奇怪的是,怎么俩人都没看到挂在树上的那个纸人呀。钱升上车后一直在思考着,他若有所思地说:“这件事肯定是冲着我来的。只有我一人知道这条路。可想来想去,怎么一点头绪都没有呀。”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像是再自言自语。陆思远安慰着说:“没事,有哥哥我呢,有什么事我跟你一起扛。你不也说现在没头绪嘛,那就别想这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桥到船头自然直。你就听我的吧,没错。”钱升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小声的说了句:“也只好如此了。”

    陆思远驾车驶入国道以后,来往的车辆明显增多,其间还穿行了许多大货车。钱升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感觉有点纳闷,怎么那边一点动静儿都没有呀。难道物流公司的车还没到?心里突然担心起来。他拨通了物流公司的电话。电话通了,接电话的人是一个瓮声瓮气的东北口音。“喂,谁呀。”钱升已听出接电话的人是谁了,换了一种口吻说:“老李,是我。”老李愣了一下说:“哦,陆总,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们正在装车,都快装完了。”钱升听完也是一愣,纳闷地说:“是管库的给你们开的门?”老李不知道钱升是什么意思,就顺接着他的话说:“咋地,哪还有错。我跟库管老头说了,我们是晶辉日化的,过来拉货,老头就给我们开门了。”钱升听完“哦”了一声,然后接着说:“行,你们继续装吧,装完先别走,我这里还有点货给你送过去。你们一起发。”老李说:“放心吧,挂了啊。”

    钱升确认电话已经挂断后,对陆思远说:“今天送货方式和以往有些不同,一会儿你拿着这个电话,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按地址把货送过去。他们装完车你就可以走了。还有,以后你就用这个电话跟他们联系。”陆思远点了下头,他朝电话看了一眼,愣了几秒钟以后他问钱升:“刚才我怎么听电话里的人叫你陆总?”钱升看着陆思远想了一会儿,忙解释说:“以后不都是由你接手了嘛,以后的事情都由你联系,以后跟你交接的人我都通知了。你是谁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只认这个电话号。”说着,钱升举起手中的手机在陆思远面前晃了晃。陆思远笑着点头道谢:“谢谢,谢谢,非常感谢。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要由我接手了。”钱升语气平淡地说:“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了,下午到公司,还有好多手续要办。而且,你还需要支付一笔不小的费用。估计你还要想想办法怎么找这些钱。”陆思远听完立刻收敛了笑容,心脏咯噔沉一下。陆思远问:“什么钱呀?”说出的话显得有点口齿不清。钱升突然变得不耐烦起来,“废话,三条流水线给你,所有的库存和下货渠道都给你了,你就想白用呀。”陆思远的口气也变得生硬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说吧,要多少钱。”钱升反问:“什么叫我要多少钱呀,行了,先别说。你先去送货,下午到公司再说。咱们一起算一下,你看你要是能干你就干,不能干就算了。”陆思远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一脸不高兴地问:“货送哪?”钱升说话的语气平和了许多。“就在新发地后身,正好这个手机上又导航,我给你定位,你导航过去。别人要问你,你就说是晶辉日化送货的。三十六号库,到库房门口你就能看见物流公司的车了,你找老李,叫他把货收了。等他收完货,你记个总数就可以回来了。”

    “那你去哪?”陆思远问。“我回公司,一会儿你给我放到四环边上,我自己想办法走。”

    放下钱升后,陆思远按照设定好的导航路线一路向西直奔京开高速公路。上了京开高速以后路面变得拥堵起来。他渐渐地有些不耐烦了,心里越想越是来气。找我要钱,你凭什么呀,这么多年帮你忙里忙外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呀。您赚足了想退出了,还想再从我这里敲诈一笔。你妈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老婆都说你是个窝囊废。你是男人吗?陆思远越骂越急。骂了一通心里舒坦了许多。路过新发地后,按导航指示陆思远将车驶出了京开高速,又经两拐三拐,最终到达了目的地入口处。

    目的地是一个大型综合仓库,大小车辆都需要排队进入。陆思远把车开到队尾。门口处车辆需要登记才能放行,车队进入的速度很快,陆思远放下车窗,笑着和门卫打招呼。“哥们,你好,我是晶辉日化的,来送货。三十六号库房怎么走呀?”门卫看着陆思远说:“送货呀,卸完货空车从这边出,如果拉货需要上办公室开单据走北门出。三六库你顺着车行线走,从第三排库房拐进去你在找。”陆思远道了谢,按照门卫的指引很快找到了三六号库房。库房门口停了一辆大型货车,阴凉处蹲着四五个装卸工人。他们看到陆思远的车开过来,都纷纷站起了身。陆思远停好车朝人群走过去。“那位是老李呀?”一个身穿迷彩服红背心,满面黝黑的中年男人迎面走了过来。“我是老李。你是晶辉公司送货的?”陆思远笑着点了头,从兜里掏出烟给老李递了过去。老李忙摆手说:“唉……这可不敢,这里是库房重地,禁止烟火。这咱可不能开玩笑。您那车好挪,你把车掉个头,车尾对车尾,我们好装货。”说完老李又招呼其他几个人:“嗨,你们几个别愣着了,过来干活啦。”

    陆思远上了车,很麻利的把车头调转过来,心里又满是怨气。心说,你拿我当打杂的呢,给脸不要脸,你爱抽不抽。什么仓库重地不重地的,你爹我才不管你那一套呢。他点了根烟坐在驾驶室里看着其他人搬货。干活的几个人动作都很麻利,六十多箱货一会儿的功夫就都搬完了。老李拿了张粉色的单据走过来说:“行了,一共二百三二箱,你跟陆总说一声吧,我们还得去办公室补个单子,你就先回去吧。”说完朝出口处的方位走去。

    陆思远将头探出车外,朝老李喊了一声:“嘿!老李。”老李站在原地回过头来看着他。“咋啦?”陆思远故作神秘地说:“我就是陆总,以后发货的事都是我和你联系。”老李想了一下。“那个胖子呢?”陆思远笑着说:“胖子不干了。”老李点点头,“这次是他联系的我,有什么事我还得跟他说。你下次发货再联系吧。”说完,老李转身走了。

    回来的路上,他总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是钱升搞得鬼,提前在去库房的路上挂了一个纸人,早晨上车时也没看到他是从哪儿出来的。那个纸人可能就是他上车前贴上去的。可是,他做这些事的用意是什么呢?或许他发现自己和穆娜的事,想找机会对付自己。不对,他不会这么费事。哼,不过要真是这样,朋友的面子就彻底掰了,你也就别怪我这个人无情无义了。陆思远突然想到了什么,脚下加大了油门。脸上流露出冷酷的神情。

    回到小区后,陆思远来到南门的传达室。瘸斌正笑嘻嘻地垫着脚从传达室出来,看到陆思远后就扯着大嗓门喊:“嘿,你丫刚开车回来,这又是干嘛去啊?”陆思远走过去作势要在在瘸斌肚子上拍一下。瘸斌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唉……你丫别闹。”陆思远只是虚晃了一下,绕过瘸斌推门进了传达室。“今天没事了,陪你上会儿班儿,你还不给我弄杯茶喝。”瘸斌跟在后面,抬手向沙发旁的一个破柜子比划。“那儿有茶,底下柜门儿里有杯子,你丫自己沏去。”陆思远走到办公桌旁,看着监控画面说:“我跟你开玩笑呢,不喝了。斌斌能把早晨的监控调出来我看一下吗?”“你丢什么了?”瘸斌一脸吃惊状。“没有没有”陆思远赶忙解释,“回来时,发现我车后面的车牌被有人故意粘了东西,给挡住了。我想调监控看看我走时车牌上是不是已经被粘了东西。”瘸斌感觉自身有了被人利用的价值,立刻显得兴致盎然,说气话来也理直气壮了许多。“你丫抽什么烟呢?”陆思远立刻明细,掏出烟递过去。瘸斌垫着脚走过来,接过陆思远手中的烟一本正经地说。“你往边上挪挪,我给你弄吧。”给瘸斌点了烟,陆思远移到办公桌的一侧,眼睛紧紧盯着监视器画面。瘸斌那只还算利落的大手按在鼠标上一通乱点,“你要调出几点的视频?”陆思远手指敲着桌子,想了想,“你调出咱们小区南门的监控画面,从四点三十分至五点的。”废了半天劲,画面还是没有调出来。“你丫行不行呀?”陆思远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手指在桌上越敲越快。瘸斌猛嘬两口烟,“别急,就快了。”画面终于出现了,瘸斌将视频快进直到一辆全顺箱式货车出现在画面中。陆思远眼睛紧盯着画面,“停,停,往回倒点。好,对,停这儿。”画面中陆思远早晨开出的货车正好停在画面中。虽然画面上布满了雪沫划出的白线,但不影响整体观看。从画面上看,车尾处没有什么异常。陆思远点点头,心里踏实了许多,还真不是钱升捣的鬼。陆思远笑着对瘸斌说:“谢啦!斌斌,可能是停外面时,碍别人事了给我贴的。行了,我回去了。你忙吧!”瘸斌掐了烟,笑着说:“嗨,这就回去了,你不陪我上班了?”陆思远摆摆手头也没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传达室,陆思远心情舒畅了许多,凉风吹来他感觉身上一阵清爽。看来这件事和自己无关,难道钱升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要找他麻烦?他要撤出会不会也和这些事有关?看来自己接手公司的价钱有得商量了。陆思远一边走一边憧憬着自己未来美好的人生。还没走到楼门口呢,自己的电话响了。

    陆思远不耐烦从兜里掏出电话,心想肯定是骚扰电话。拿起电话一看,是门卫瘸斌打来的。嘿,着家伙又搞什么名堂呀,不会是中午叫我请他喝酒吧,呵呵,爷我今天可没工夫陪你扯淡了。“喂,斌斌。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呀。”“嘿,你丫又惹什么祸了?”瘸斌语调夸张,但说话的声音很小。陆思远听了一蒙,有些不明所以。“我能惹什么祸,怎么啦,你赶紧说,我还有事呢。”“我跟你说啊,派出所又来问你们家地址了,现在已经开车进去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吧。”说完瘸斌挂了电话。陆思远愣再原地,派出所的来干什么呀?回访?这时,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进入陆思远的视线,等警车来到近前,他招手拦下了警车。

    民警降下车窗,疑惑看着他。陆思远赶忙俯下身,笑着对民警说:“同志,您好。听传达室的人说,您是来找我的?”民警思疑地上下打量着陆思远,“你是艾淑慧的什么人?”陆思远听民警问的是淑惠,心中立刻紧张起来,难道她又再外面和人打起来了?没吃亏吧?心里产生了很多疑问,“我,我是她爱人。她怎了,是不是又和别人打起来了?”陆思远有些担心地问。“先到你们家在说吧。就是前面这个楼吧?你前面带路吧。”

    陆思远一路小跑着在前面领路,民警开着车跟在后面,直到楼门口处。他气喘吁吁地站楼道门口等待警察同志。车挺好后,先后下来两个民警,一前一后跟着陆思远您了电梯。来到自己家门前,陆思远正找钥匙准备开门,青年民警问了句:“你们家平时烧香吗?怎么这么大的香味?”陆思远被问的莫名其妙,回道:“没这习惯。对了,楼下有一位老人刚刚去世,可能是他们家烧得。”这时,隔壁的门开了,一个少妇探出头来四处张望,见楼道内站了几名警察,赶紧把头缩了回去。陆思远开了门,把两名民进让了进去。

    “你们坐沙发上吧,我给你们倒水去。”陆思远殷勤地说。中年民警见陆思远上来就很热情,连忙制止了他的好意。“您别忙了,等我们了解完情况,咱们还得赶紧走,还有很多事需要办。你拿吧椅子坐我对面吧。”陆思远顺从地拉过一个沙发墩,做到茶几对面。中年民警见青年民警早已做好记录的准备,便开始发问:“你是艾淑慧的丈夫?”“是”“结婚证在吗?”陆思远点点头。“那好,你把结婚证拿过来我看一下,身份证也给我。”“您等我一下,我去拿。”说完陆思远起身来到淑惠的房间。没多久,他从房间内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又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一并交给了中年民警。中年民警从信封中抻出两本保存非常完好的结婚证,他看了一下结婚证上的内容,有拿陆思远的身份证与结婚证进行了比对。确认无误后,一起交给年轻民警。年轻民警按照证件上的内容进行登记。中年民警问:“艾淑慧还有什么直系亲属吗?”陆思远低头想了一下。“据我所知,应该没有了。”中年民警盯着陆思远问:“她的父母什么时候去世的?”陆思远诧异地看着中年民警。“她爸我不太清楚,在她还小的时候她父亲就去世了,她母亲是在我们结婚后,大概两年左右吧,去世了。对了,户口本上有记录。”中年民警点点头。“你们夫妻之间感情怎么样?”陆思远沉思了良久,默默地摇了摇头。“不是很好。”“能说说具体原因吗?”“唉……”陆思远叹了口气。“她和正常人不一样,她因为精神问题无法正常与人沟通,一直待业在家。精神状况也是时好时坏。也把我折磨得几乎快要崩溃了,所以我们经常吵架。”中年民警看着记录本,等青年民警记录完,他又开始了发问。“你说她精神方面有问题,去医院看过吗?”陆思远点点头。“你把她的病例也拿过来我看一下。”陆思远走到写字台前,从底下的柜门里抱出厚厚一沓文件,全都摊在民警面前的茶几上。他又走到酒柜前拉开酒柜下面的几个抽屉,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药。他指着抽屉对民警说:“您看,这些都是她吃的药。”中年民警把茶几上的文件归拢到一起。“你们最近一次吵架是什么时候?”陆思远听完民警的问话,心里明白点什么了,肯定跟上次和淑惠吵架的事有关。谁他妈这么闲的呀,老揪着这件事不放呀。陆思远脸色有些难看,没好气的说:“就前几天的事,我说,怎么就没完了,是不是谁又到你们哪儿说什么了?”中年民警也变得严肃起来。“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你说的那件事,你就别瞎猜了。我们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你们上次吵架报过警了?是动手了吗?”陆思远不耐烦地点点头。“你把上次你们吵架的过程再说一遍。”他按照民警的要求,把上次吵架的经过只是轻描淡写的叙说了一遍。中年民警似乎在陆思远的叙述中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看样子也有些不耐烦了。“还有个问题,你在配合一下。我们查了一下,艾淑慧失踪期间没有你的报案记录。这有点不合乎逻辑吧。或者你知道她会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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