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衣公子一掌拍下,洪流一般的法力倾泻而出,短短一瞬之间便向那铜柱内注入了相当于一位化境初期修士全部积累的法力,做完这一切后,他神色平静,呼吸均匀,丝毫没有吃力的感觉,看得在场一众高手心惊肉跳,无论敌我纷纷赞叹白衣公子法力深厚,甚至就连青女都忍不住纳罕到“一个区区化境后期修士怎会有这般深厚的法力?”

    随着白衣公子的大量法力注入,通体赤红的铜柱发出一声兽吼,五个阵眼齐齐一震,灵压如火山喷发般暴涨一倍,就连化境后期的修士们也无法再无视,不得不目瞪口呆地停下争斗,齐刷刷望向凌空立于铜柱之上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浅浅一笑,手中掐起一个奇怪印决,整个绝灭掩世大阵骤然一亮,那古老、苍凉又恐怖的气息竟然就此与白衣公子合而为一。霎时间,他秀气的双目喷出两道灵焰,眼神凌厉而诡异,浑身腾起丝丝青芒,散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强横波动。他举手投足之间风云变幻,大地颤抖,下意识地嘿嘿一声轻哼,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响彻整个纳魂台。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白衣公子轻轻伸出两根手指,指向黄泉潮头的魔帝陌千绝,口中慢慢吐出一个字:“灭!”随着他这一字出口,绝灭掩世大阵西方阵眼中的镇魂锁忽然射出数百根青光锁链,铺天盖地地缠向魔帝,那些锁链每一根都有梁柱粗细,而且速度快得惊人,几乎达到了顺发而至的地步,缠住青女的那条锁链与之相比就如同孩童手中的木剑与真正斩马刀之间的区别。

    魔帝见此情形,瞳孔骤然一缩,一面以黄泉大潮将自己包裹,一面迅速暴退闪避。就在魔帝动身的同时,北方阵眼内的锦玉仙铃突然狂震不止,一波波直接穿透元神的铃音如霹雳一般射中魔帝,魔帝只觉五雷轰顶,元神瞬间僵直,失去了对肉身的控制。魔帝心中大惊,元神默念法决,想要施展秘术挣脱锦玉仙铃的控制,然而还不待他真的施展出秘术,东方阵眼内的八方汇魔碑就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之音,接着传来一股惊人吸力,那将魔帝死死包裹,无所不融的黄泉之水便似小溪一般被八方汇魔碑鲸吞而去,不到半息便露出了一脸骇然的魔帝真身。

    此刻魔帝道境被破,肉身失控,元神僵直,已经毫无防御之力,数百条青光锁链合而为一,瞬间便将他死死捆住,随后南方阵眼射出一条红芒,业火红莲剑微微一颤,魔帝便瞪着双目,难以置信地身首异处,他的元神还未飞离身躯便与肉身一同被熊熊业火烧成虚无,从此不得轮回。

    “父亲!”眼见魔帝在自己面前陨落,陌颜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悲呼,从白衣公子与绝灭掩世大阵融为一体,到动用四件天和之宝击杀魔帝,前后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她甚至还来不及为父亲的处境担忧,便要面对魔帝已经陨落的现实。

    父亲,那个伟岸的男人,印象中除了为母亲报仇的那一次以外,每每遭逢危难,他总是如铜墙铁壁一般挡在自己面前,顶天立地,遮风挡雨,从不放弃,仿佛只要有他在便能逆转乾坤,只要有他在自己便会安稳放心,只要有他在世界便会变得温驯。印象中父亲从未让她失望过,无论遇到怎样强大的敌人,无论局势如何危机,无论心里有多绝望,只要父亲出现,那么一切便都会好起来。这一刻,陌颜终于明白,正是有了这个义无反顾的男人,她才能快乐成长,正是有了这个山一般巍峨的男人,她才能任性胡来,也正是有了这个无所畏惧的男人,她才有底气遨游天下。

    她这一生有过两个真正的守护者,让她活得自由自在,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数月时间里,她最亲近的岑叔叔走了,他最敬爱的父亲也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战战兢兢,这一切好似一场可怕的噩梦,让她既难以置信,又悲痛欲绝。她直愣愣地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滑落。

    在场的一众高手,除了清秀书生与那老仆以外,其余人等不分敌我都纷纷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同时更是对秒杀魔帝的白衣公子产生了深深的忌惮,甚至是不自知的恐惧。一度以为己方占据优势的聚灵真君,此时才想起白衣公子手中还有全部五件天和之宝,以及威能莫测的绝灭掩世大阵,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然而白衣公子并没有给他多少为自己担忧的时间,迅雷不及掩耳地杀灭魔帝之后,白衣公子心念急转,整个绝灭掩世大阵立即随他所念,缓缓运转起来。纳魂台上满地的阵法符文骤然大亮,一股强大到难以抗拒的法力流如洋流一般绕着纳魂台慢慢流动起来。赤红的铜柱沉闷地嗡鸣一声,再度爆发出一股吸力,比之前还要更强数倍。贺梓川身前的光幕闪烁不定,咔咔作响,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碎裂。铜柱另一端的陌颜更是浑身一僵,被铜柱又吸收了一大截,只露出正面的小半截身子还在徒劳地挣扎着。

    不仅贺梓川和陌颜,在场的所有修士,无论敌我,从绝灭掩世大阵运转的那一刻开始都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肉身和元神,如魔帝殒命之前一般,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这一惊悚发现当即吓得众修士们魂不附体,就连清秀书生和战甲老仆都变得面色凝重起来。

    “王公子,这是怎么回事?”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摆脱被控制的局面,南疆圣皇终于沉不住气,率先质问到,语气异常紧张。他这一问出口,金尊几人也都面色各异地停下挣扎,等待白衣公子的回答。

    白衣公子似是没有听出圣皇话中的不满,满不在乎地淡淡说道:“绝灭掩世大阵已然开启,此时阵法融合了五件天和之宝的效用,诸位相当于同时被五件天和之宝压制,才会难以自控,只要等本公子献祭了因果之力,解封了绝灭掩世大阵,这种情况便会自然解除,几位还请稍安勿躁。”白衣公子说得轻松,但自从与绝灭掩世大阵的气息融合之后,他身上那种淡定自若、闲庭信步的气质便消失无踪,转而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诡异之感,让人不禁心中打鼓。

    聚灵真君一听白衣公子的解释,立即嗤之以鼻,冷笑道:“难道到了现在你们还信他的胡言乱语么?如何开启绝灭掩世大阵只有他一人知晓,他此刻以谎言稳住你们,难保一会儿不会将咱们统统献祭!”

    闻言,书生与老仆倒还相对镇定,青女、祸鸦和金尊神色阴晴不定,似是心中正在盘算什么,而本就恐惧的南疆圣皇则更加不安,露出满脸惶恐之色,不断朝白衣公子呼喊求饶。

    白衣公子也不理众人反应,直勾勾地盯着铜柱,热切地望着一点点被吸入铜柱的陌颜。

    性命攸关的局势终于唤醒了沉浸在悲痛中的陌颜,她低吼一声,俏丽的脸上满是怒容,向白衣公子大喝道:“狗贼,你休想利用我解开绝灭掩世大阵,别做梦了,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听着陌颜的威胁,或是宣誓,白衣公子胸有成竹地微微笑着,淡淡道:“你还不明白吗?不管你愿不愿,都逃不过这个结局,这是从你入局的那天起便已注定好的,不要再挣扎了,放弃吧。”

    “不!”陌颜又是一声低吼,随即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她一边笑着,一边一字一顿道:“注定?谁注定的?是你?还是所谓的天数?今天,本小姐便告诉你,我陌颜的命运谁也注定不了!”说着,她忽然疯狂地扭动起来,绝美的脸颊几乎扭到了后背,朝铜柱另一边的贺梓川撕心裂肺地喊道:“贺梓川,你给我听好了!”

    陌颜的呼喊声如同一盆凉水,浇得贺梓川透心凉,他一个激灵,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听见陌颜用决绝而凄婉的声音说道:“贺梓川,你记住!没有人生来便能顶天立地,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害怕失败而裹足不前,被挫折和绝望毁灭不屈的意志,在人海浮沉中泯灭人生的追寻,坦然或无奈地接受所谓命运的安排。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命运或者幸运。那些相信命运的,都是弱者不堪重负时的自我安慰,而那些感恩幸运的,却是强者接受赞誉时的还礼谦卑。强者之所以强,不在于所谓的命运或幸运,而在于他们拥有勇敢的心,不屈服于内心的恐惧,不畏惧前路的荆棘,不放弃梦想的追寻。

    如果你不想再看到爱你的人离你而去,如果你不想再看到害你的人得意逍遥,如果你不想再任人宰割,那你就必须变成一个能够守护一切的强者!在这条路上,你不能再优柔寡断,不能再心存慈悲,不能再怯懦迷茫。你只有首先战胜了自己,才能赢得这个世界,而你只有赢得了世界,才能书写你的意志,才不会被人随意玩弄或牺牲。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冷酷战场,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有权利露出俾睨众生的微笑,而那些所谓光明磊落,所谓堂堂正正的失败者,却用自己的尸骨,亲手为他们曾不屑一顾的卑鄙小人搭起了新的王座!

    陌颜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柄重锤敲击在贺梓川的心房,修炼近三千年来,他从未觉得如此振聋发聩,也从未觉得自己如此不堪怯懦,更从未觉得未来的目标如此清楚明了。陌颜的话就像是为他打开了一扇光明的大门,为他指明了目标和方向。其实他一直不是一个坚定的人,自离开贺家以后,他便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若不是有三师姐秦妃玉的引领,恐怕他的境遇又会是另一番天地。而此刻,又有另外一个女人为他指明了一条崭新的道路。这一瞬间,贺梓川似是终于冲破了身上最后的枷锁,他既欣喜,又惭愧,更多的却是深深的自责。

    陌颜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凄婉道:“贺梓川,你必须明白,微笑和温情只是留给你想要守护的人,而冷酷和残忍却应该用来面对整个世界。你曾说过要守护我,你没有做到,但我相信你能做到,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一定能成为你说过的那种人,那时无论我身在何处,在或不在,都会由衷地感到无比幸福和骄傲。”

    陌颜的话像一柄利剑,在贺梓川的心脏上划出深深的口子,但同时,她的话又像一炉炭火,温暖着他即将冷却的心。这一瞬贺梓川忽然想明白了陌颜的用意,他心中悚然大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急切地大吼道:“不!不要!沫儿我不许你这样做!”

    陌颜轻轻一笑,因为太过激动而稍显扭曲的脸庞再次沉静下来,绝美的容颜惊心动魄。两行滚烫的泪水从她动人的眼窝无声滑落,她温情地说道:“所以,小七你要活下去,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坚持着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实现你的梦想,才能不辜负我的期盼……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无论对手是谁,他们有多强大,都不能忘记抗争,就像此时此刻的我一样!”

    “不!”贺梓川不甘又惊恐地怒吼一声,双目瞪得滚圆,脖颈上青筋毕露,双臂死死拽住身上的青光锁链,将那手臂粗的锁链崩得笔直,可这一切竟然显得如此徒劳而可笑。

    陌颜闭上美丽的双目,眼睑上滚落最后一滴泪花,她在心中默念道:“再见了小七,希望来生还能与你相遇……”

    陌颜的身体已被铜柱吸入其中,只剩下一张颠倒众生的美丽脸庞还露在外面,就在铜柱即将把她全部吸收之时,陌颜的俏脸上忽然涌起一股危险而奇异的力量,这股力量很不稳定,似乎随时可能崩溃。

    “想自爆么?”白衣公子眼见陌颜的异装,冷笑一声,心念急动之下立即便有强横的阵法之力源源不断地向她汇聚而来,如同一只有力的巨手一把按向陌颜的脸颊,似乎要把她强行推入铜柱之内,阻止她玉石俱焚的挣扎。

    就在阵法之力刚刚接触到陌颜的一瞬间,陌颜在贺梓川近乎恳求的哭音里炸成了一团血雾,巨大的爆炸将铜柱的一侧底座轰成了碎片,震得整个纳魂台剧烈震颤起来,绝灭掩世大阵的运转为之一滞,出现了片刻空隙。但由于白衣公子早已调集了强大的阵法之力,陌颜的自爆并不完整,威力也仅有正常时的一半不到,并没有对整个阵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碎裂的铜柱也在一瞬之后便重新恢复了原样,除了弥散空中的血雾,再找不到陌颜疯狂抗争的半点痕迹。

    “不!!!不不不不……不……不要……”贺梓川呆愣愣地望着身后的铜柱,他的目光似是能够穿越铜柱、穿越时空,看到一瞬之前,陌颜那张决绝、美丽又坦然的脸,那该是多么凄然的一幕,却被她演绎得如此潇洒,陌颜她就是这样的女子啊。贺梓川讷讷地回忆着,过往的一幕幕如一张长长的画卷,在他心中缓缓流动,那个明媚女子的一颦一笑是如此动人,现在看来又是如此伤人。他只觉他心中的最后一丝柔软和温度都被陌颜那绚丽的一炸带走了,一丝不剩,只留下最纯粹的理智和最冷酷的挣扎。顷刻间,贺梓川在内心中筑起了一座又厚又高的墙,这座高墙没有大门,里面空白一片,只有一个念头反复回想——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即使是为了她也必须活下去!

    白衣公子冷哼一声,讥讽道:“你以为你舍弃轮回选择自爆,本公子便不能将你献祭了么?你还是这般幼稚!”说着白衣公子手指朝陌颜炸成的那团血雾轻轻一点,阵法之力自动凝聚,竟然形成一个无形的气旋,将四处飞散的血雾聚集起来,拉向铜柱。与此同时,铜柱上再度爆发出一股巨大吸力,如深海巨鲸,将那团血雾一口吸入其中。

    吸收了血雾后的铜柱如同吃饱的巨兽,发出一阵满足的颤鸣,铜柱中的无数首级齐齐嘶吼,整个绝灭掩世大阵的运转速度登时加快了数倍。“解封开始了!”见到此景,白衣公子露出了得意而满足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并未保持多长时间便渐渐凝固在他脸上。“什么……”绝灭掩世大阵的解封态势仅仅维持了十几息便慢慢停滞下来,铜柱渐渐恢复原状,法阵的运转速度也再度放缓。

    “怎么回事?献祭的因果之力竟然比预计的少了大半!”白衣公子脸色一变,从铜柱之上匆匆飞落,惊讶道:“竟然没有元神之力?难道她的元神之力真的完全自爆消散了?”他心有不甘地在搜寻起来,可是附近除了一根木质发簪再无一物。

    白衣公子拾起那根发簪,发簪造型古朴,但远远称不上独特,看似是廉价的普通货色,却又隐隐给白衣公子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凡之感,他认得出这是那位美丽女子的唯一饰物,作为魔帝独女,这个发簪定然很不简单,何况它刚刚从圣境修士的自爆中毫发无损地保存下来,更是印证了白衣公子的推断。

    只是眼下时间紧张,由不得白衣公子细细检查,在粗略看了几眼,分辨不出发簪的实际用途之后,他便将发簪往自己的一方小世界中一扔,重新飞到铜柱之上,双手狠狠向铜柱拍去,一息之内,他便又向铜柱之中注入了相当于一位化境中期修士全部积累的法力,铜柱中的无数首级再度活跃起来,吸力再次倍增。

    贺梓川身前的那层薄薄光幕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响,一道细细的裂纹在光幕表面延伸开来,接着是第二道裂纹、第三道裂纹,不到十几息的功夫,光幕上便已满是裂痕,又过了十几息之后,贺梓川身前的那道光幕终于再也抵挡不住铜柱的吸力,“乒乓”一声碎成无数碎片,他头顶上的那枚天青珠也在同一时间“砰”的一声炸成无数光粉。

    铜柱上巨大的吸力立刻将贺梓川向其拉去,一声闷响,贺梓川的后背重重撞在铜柱上,接着他就像落入流沙之中一般,整个后背陷入了铜柱之中。

    眼看白衣公子就要重新掌控局面,聚灵真君一方的几人还来不及失望或惊讶,意外却再度发生了。那天青珠爆裂而成的光粉逐渐散落,慢慢披在贺梓川身上,那些光粉虽然不似先前的光幕能够完全阻挡住铜柱的吸力,却也能大大减缓铜柱吸收贺梓川的速度。更糟糕的是,绝灭掩世大阵自献祭了第一波因果之力后已然进入了解封状态,若不能持续注入新的力量加以维持,解封状态将慢慢解除,等到那时,就算铜柱成功吸收了贺梓川的因果之力,恐怕也不够完全解封这座大阵了。

    白衣公子已然与绝灭掩世大阵的气息融为了一体,大阵每一丝轻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感知,意识到到事情又有了新的变数,他的一张俊脸彻底地沉了下来。

    小冥界,极北梧州西北的凡花谷内,花语仙子恬静地坐在闺房内一座精致而复杂的阵法上,就在贺梓川头顶上天青珠炸裂的同时,她怀中一枚一模一样的天青珠同时爆裂而开,随着天青珠的爆裂,她的身躯迅速委顿下去,美丽的容颜瞬间干枯萎缩,一头乌黑的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再变白,最后纷纷脱落,似乎在一个瞬间她便从青春年华走入了人生暮年。花语仙子脸色平静,她缓缓伸出干枯的手臂凝望了片刻,眼中丝毫没有半点惋惜与留恋,反倒有一种愿望达成的解脱与庆幸。

    十数息后,已经苍老得如同一具干尸的花语仙子慢慢呼出了最后一口气,闺房外苦苦守候的上百位弟子、侍女纷纷跪倒,有些人还能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悲戚,有的人却已经忍不住呜咽起来。

    在那具干尸一般的尸体之上,一个淡白色元神悠然飘出,容颜一如生前一般青春美丽。她对那承载了她上千年的肉体视而不见,而是向着闺房的某个角落深深施了一个万福。角落中一位貌似老农的老头背着一个大药篓缓缓走出,叹息道:“路都是自己选的,希望你不要后悔……”

    花语仙子的元神微微一笑,恬淡而平静地说道:“还要多谢您的成,我已达成所愿又怎会后悔?”

    老头沉默片刻后忽然长长一叹,说道:“你以命换命,又强行逆天改命,元神之力尽丧,已然失去了轮回的机会,最后要么就此在世间消散,要么化为没有神志的厉鬼阴物,老头我看你执念太强,多半会成为后者……”说着,老头又是一声长叹道:“哎……罢了,老夫这里有个法子,或许能为你挣得轮回的一线生机。只是这法子同样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且会留下一些不可治愈的后遗症……”

    “谢谢您……”花语仙子诚恳地向老头深鞠一躬,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愿在这世间飘飘泊泊,若是有缘自能与他相见,若是无缘……那时我没有神志,了无牵挂,断了俗世尘缘,自由自在也是一桩美事,总好过在没有他的世界里轮回挣扎。”

    老头闻言,深深凝视了花语仙子片刻,忽然自嘲地摇了摇头,一边嘀咕着“痴儿啊,痴儿……”,一边慢慢背好自己的背篓,向闺房外行去。花语仙子静静望着他消失在房门边,又郑重地向他行了一礼,然后淡淡一笑,带着一抹满足之色慢慢飘出屋子,不知向哪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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