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856年11月24日,阿郎特帝国在钢铁之锋古科海因将军的带领下,对在其东部地区肆虐的安肯瑞因军队发起了冬季攻势,动用兵力超过十个集团军,二十万人,同时投入作战的,还有超过六十辆装甲战车,也是这个国家能拿出的最后的一批战车。安肯瑞因军队在伊万·沃伦的直接领导下,沿着冰河防线伺机而动,不占据城市,以运动战、伏击战为主,利用己方机械化部队的兵力优势,以及装甲部队的突进优势,避开和敌人的阵地战,迫使古科海因的军队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的会战,三战三胜。到第三次会战结束的时候,安肯瑞因投入阿郎特帝国的总兵力也不过三个军团十八万人加上两个巨兽装甲战团。而阿郎特帝国的军队在两次增兵之后,前后卷入战争的兵力已经超过五十万。可哪怕如此,他们仍然输掉了这次作战。到了12月中旬,整个阿郎特帝国东部已经实质上进入了不设防状态。而弗恩第三共和国和尼格鲁共和国除了提供武器支持和外交呐喊之外,并未提供更多的支持。因为,在他们的边境上,同样强大、甚至是最为强大的安肯瑞因工农革命军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甚至都没有投入战斗。

    已经无法通过军事手段阻止安肯瑞因了。

    随着古科海因作战的进行,三大国已经认识到了这个事实。他们已经无法通过战争手段取得对安肯瑞因的压倒性胜利,更无法通过战争迫使安肯瑞因放弃共产主义。正如阿齐瓦·兰德所说的,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将不得不面对和共产主义国家共存的未来,一个并不是那么理想的未来。

    陆元856年12月18日,阿郎特帝国派出外交大臣向安肯瑞因求和,双方在冰河防线靠近阿郎特帝国的一侧开始了和谈。12月26日,和谈结束,安肯瑞因与阿郎特帝国签订了被称作冰河合约的和谈条约。条约规定,阿郎特帝国向安肯瑞因支付本次战争的赔款500万达卡,或者等值的女神币或食物。阿郎特帝国在冰河以南五十公里内不设防线、不驻军队,阿郎特帝国无条件向安肯瑞因开放市场,不得以任何理由采取任何措施禁止安肯瑞因产品进口。条约规定,阿郎特帝国承认安肯瑞因的共产主义国家性质,并同意改善国内工人和农民待遇,提高工人和农民地位,允许工人成立工会、农民成立农会,并不得以任何形式干预。阿郎特帝国承诺,不得以任何方式和任何国家缔结不利于安肯瑞因的条约。安肯瑞因承诺,在阿郎特帝国遵守冰河条约的前提下,不主动发起对阿郎特帝国的军事行动。

    被邀请参加条约签订仪式的弗恩第三共和国、尼格鲁共和国和罗伦罗布斯的使节见证了条约的签署过程,新六国议会在条约签订后一周发表声明,认为冰河条约是一次历史性的和平条约,开创了通过谈判解决战争争端的先河,安肯瑞因和阿郎特帝国双方的基本权利在条约中都得到了保障,六国议会呼吁,双方政府和国民要保持理性,遵从条约要求,避免再发生流血事件。

    陆元856年12月30日,安肯瑞因军队撤出阿郎特帝国领土。陆元857月1月5日,安肯瑞因人民共产主义共和国主席、共运党主席加斯滕斯·沃伦在罗斯维尔接见了参加这次作战的将军和士兵代表,授予了他们代表国家最高荣誉的镰刀斧头勋章,并发表了《促和平谋发展推动新大陆进入蒸汽时代》的公开讲话。在讲话中,加斯滕斯提出了世界大环境由总体战争转入总体和平新阶段的判断,并提出把安肯瑞因工作中心从维持国家政权存续向建设蒸汽强国的目标转变。加斯滕斯还在讲话中呼吁,世界各国放下纷争,充分利用这个没有了大魔导师、人人平等的新时代,改善国民待遇和生活水平,提高居民幸福指数,保障无产阶级利益。在会议现场,应邀参加活动的阿郎特帝国、弗恩第三共和国、尼格鲁共和国和罗伦罗布斯的代表对加斯滕斯的讲话表示了热烈欢迎。

    陆元857年1月22日,新六国议会宣布改组为新五国议会,安肯瑞因共和国被正式取消议会席位,弗恩第三共和国交出了安肯瑞因共和国流亡政府的全部人员,包括皇帝加里·吉布森。1月26日,押送流亡政府官员的专列抵达罗斯维尔,加斯滕斯·沃伦亲自在车站迎接,和加里·吉布森发生了简短的交谈。在场的记者记录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仍然穿着一身朴素工装,除了胸口的黄铜徽章外没有一丝****气场的加斯滕斯·沃伦,站在穿着一身囚犯,带着手铐脚镣的加里·吉布森面前,驻足许久,才轻声问候。

    “造反这工作,不好干吧?”

    ****,加斯滕斯·沃伦如此说。

    “确实,比我想象的难多了。”

    加里·吉布森抬着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皮肤早已没有早年的稚嫩和白皙,他的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如果不认识的人看到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人竟然曾经是这个世界上六大强国之一的皇子、皇帝。

    “知道难就好了,其实我很欣赏你的,但是叛国罪,没有例外。”

    加斯滕斯的话并没有太多感情,只有非常熟悉他的人,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惋惜。加里·吉布森看着加斯滕斯,看了足足一分钟,笑了。

    “我想了很久,一直在想,从我的父亲死去之后,就一直在想,你和你的共产主义,凭什么能赢。可直到刚刚,我才想明白。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揣度的,就是人心。我从小学习的帝王之术,就是驾驭人心。只有驾驭人心,才能统御国家。可是,即使是以我们八百年的王朝经验,我们也能真正驾驭的,也只有周围那些人的人心,最多也就一百来个。其他的,这个国家的大多数国民,只能间接的被我们影响。可是,你不同,你和你的共产主义不同,你们没有驾驭人心,你们真的得到了人心。而且,不是几个人,不是十几个人,而是这个国家大多数的人,他们相信你,无条件的相信你,愿意跟着你,愿意为你去死,甚至不需要任何报酬。他们,是你和你的共产主义的信徒,而正是依靠着这些信徒,你才能赢。”

    加斯滕斯站在加里·吉布森面前,很认真的听着他的话,他在加里·吉布森发言的间隙插话。

    “你说的确实不错,只不过,不是我得到了人心,而是人们选择了我和共产主义。人心从来不能驾驭,人心有自己的选择。欺骗他们的人,只能欺骗一时,欺骗不了一世。”

    “你说的没错”,加里·吉布森笑了,“可是,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你的经验,你的方法,也许可以得到一时的胜利。但是,人心终究不可能永远无私、永远奉献的,人心,终究是自私的。我们的王朝存续了八百年,我们知道,没有人能消灭人内心的阴暗和欲望。哪怕是你,哪怕是你的共产主义,也不行。所以,加斯滕斯·沃伦,这个天下,你赢了,我把它给你。但是,想要坐稳这个天下,可不是靠蒸汽坦克和洛山机枪就可以的。我相信,不用很久,你的国家,就会改变,变成一个我更加熟悉的国家,一个普通人的国家。信仰这种东西,可以忽悠一时,可终究不能忽悠一世。”

    加斯滕斯沉默了,他知道,加里·吉布森说的是真的。那些欲望和黑暗,始终都不曾离开。哪怕是在根据地最困难的时候,仍然有些人,在浑水摸鱼,损公肥私,甚至出卖根据地、出卖同志。他也知道,这场与人心欲望之间的战斗,终将会持续下去。他沉默着,看着面前的加里·吉布森。他知道,这位比自己还年轻的皇帝,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眼光独到,能力优秀,天赋耀眼,唯一欠缺的,是一个能让他安心成长的环境。

    “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注意的,我们会警惕的,我们会赢得这场战争的。”

    加斯滕斯郑重其事的回答,语气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坚定。加里·吉布森看着他,仔细的看着他,他的目光从加斯滕斯身上的衣服、徽章、和那个有些破损的皮鞋上掠过,嘴角露出了一丝细微的笑意。

    “我知道你会杀了我,人总是要死的,我不介意。不过,加斯滕斯,你的道路还很长,我衷心的希望,希望你能活的开心。”

    说完这句话,加里·吉布森低下头,不再与加斯滕斯对视。于是加斯滕斯知道,这场对话到此结束了。他的目光穿过加里·吉布森的身体,看向了远方的法师塔。虽然已经失去了魔力,失去了大魔导师,这座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观,却仍然在安静的矗立,似乎在它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谢谢你的提醒”,加斯滕斯郑重行礼,继而转身叮嘱。

    “带走吧,按照既定程序办,让他走的轻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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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857年2月12日,安肯瑞因共和国流亡政府全体官员被执行绞刑,小皇帝加里·吉布森殁,时年23岁。

    陆元857年2月13日,安肯瑞因最大的官方报纸《萤石》刊载整版车站对话,全文记录了加里·吉布森给加斯滕斯的忠告。《萤石》同时转载了加斯滕斯对这件事的评论。

    “蒸汽的战争已经结束,而人心的战争刚刚开始。我们党要想实现共产主义,就必须坚决彻底的和人心的黑暗面作斗争。全党全国要始终认识到,要建设真正的共产主义社会,所有党员、所有官员就必须做到以国为家、以公为先。不然,我们必将面临亡党亡国的危机。”

    陆元857年2月15日,安肯瑞因共运党党中央发布了《关于在全党开展反对以权谋私、反对损公肥私、严查违法乱纪的通知》,正式拉开了被称为“两反一严查”运动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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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岭省分管农业的高官吉米·沃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他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脱下皮鞋,把文件包放在门口的柜子上,轻轻抚摸着这个从某个大贵族家里抄出的血楠木柜子,感觉着上面的纹理,心里的压力小了一些。他脱下外套,把它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走进了客厅。

    整间客厅都被笼罩在黑暗中,越发显得空旷。这栋房子是西岭省省会拉布诺斯少见的青棱页岩构建的房子,冬暖夏凉,非常舒适,曾经是一位侯爵大人的居所。拉布诺斯解放后,吉米·沃伦找了个理由,住进了这栋房子。虽然这栋房子名义上属于国家,但是吉米·沃伦知道,它将在很长很长的时间内,属于自己。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客厅的辉石落地灯被点亮了。半透明的灯罩下透出了一个玲珑的身影。那是一枚辉石精灵制作的落地灯,黑市价格超过一万女神币,是妥妥的奢侈品。打开落地灯的,是吉米·沃伦的妻子,弗洛尔达·沃伦。这位有着一头蜷曲长发的夫人毫无困意,直直的看着站在客厅入口处的吉米·沃伦,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担忧。

    “我都听人说了,现在上面在严查,亲爱的,你——”

    “我没事,我怎么可能有事!”

    吉米·沃伦大踏步上前,俯下身子,亲吻自己的妻子,“孩子们都睡了?”

    “嗯”,弗洛尔达发出轻轻的呻吟,身子微微的扭动了起来。她的皮肤白皙,手臂和大腿都非常纤细,一看就不是劳动出身的人。西岭省的不少人都知道,她的原名是弗洛尔达·卡纳弗,是格拉斯·卡纳弗侯爵的女儿,而格拉斯·卡纳弗侯爵,是西岭省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在西岭省刚解放的时候,格拉斯·卡纳弗找到了吉米·沃伦,以托孤的方式把他的女儿交托给了吉米。而作为回报,吉米·沃伦在格拉斯·卡纳弗侯爵被公审处死之后,通过多种方式利用自己分管农业的便利,为卡纳弗家族留下了大概一千公亩的土地。这些土地在账目上属于两百五十名不同的新农民,可事实上,它们仍然属于弗洛尔达·格拉斯,现在名为弗洛尔达·沃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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