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挡微微摇头,示意并非自己,又暗忖:王爷想到哪去了。我要是指点昆王子,岂能不提前告诉王爷?再说了,就算是我自己,也没有这等本事……

    杜嬷嬷心中没有二人那么多计较,见金昆如此神勇,心花怒放,难以自已,却见金昆又用出一招“明月入怀”。

    这一招,本来是望月剑法的收式,当此局面使出来,竟如同鬼斧神工,不但封死顾巍浩去路,还在他无法受力处、把他硬生生带出了圈子!

    这场赌斗,从望月剑法的起式开始,终于望月剑法的收式。看上去,倒好似金昆别有用心,刻意要用家乡的武技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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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众人神情各异,连杜嬷嬷都忘了喝彩。

    沈成也做出目瞪口呆的样子。其实,心中扬眉吐气,好一个“爽”字!况且,金昆能反败为胜,始作俑者正是他。

    原来,金昆在场上苦战,沈成也没闲着,坐在那里苦思对策。

    归元战技是第一流的防守武技,经过世代千锤百炼,诸般应招可谓是合理至极;顾巍浩又习练多年,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金昆道力不占优,想攻破顾巍浩的防御,确实超出了他能力。

    沈成正不甘心着,猛地省起:金昆的最强本领,其实是心盾术。当此赌约下,如果他能逆运心盾术,岂不是可以预判对手的守招?

    铁松客叮咛过不能显露心盾,沈成不敢直说,便大声议论起来,明里称赞归元战技,暗中却是在提醒金昆。至于金昆能否听懂,沈成着实捏了把汗。

    幸好二人整日谈武论道,相互知之甚深。金昆心有灵犀,立即明白了沈成所指。于是当真逆用起心盾术,在每次出招前,先换位假问自己,预判顾巍浩会如何守御,再提前封死那些招数。

    心盾威妙无匹,防御之道越是高明,就越接近心盾的直觉。偏偏归元战技是天下有数的防技,于是顾巍浩的种种应对,一一坠入毂中,金昆这才剑剑如神。

    相反,如果不是归元战技,或者顾巍浩没有学到家,只怕金昆反倒测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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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盈夫人心中无明火熊起,却没的发作,只能死盯金昆,恨不能冲上前,挖破他那俊脸。她武艺再差,看到顾巍浩出了圈子,也知这场赌斗输了。

    所有人里,倒是金昆最先开口。他真心佩服顾巍浩守技,便道:“你守技高明!我受益不浅。”说毕,鞠躬归席落座。

    这话虽然说得诚恳,别人听上去,却无异于嘲弄,顾巍浩尤其觉得刺耳!不过这位新任少尊卫很有风度,脸上阴色转瞬即过,朗笑道:“没想到金峰王子剑法如此高超,是愚兄托大了!”也归了座。

    王妃不通术武,虽然知道也见过心盾,却想不到这层。她虽然欢喜,却不为己甚,没有提什么赌注,只是夸勉了金昆两句。

    沈功见金昆如此厉害,又和自己修为相差不大,就有些手痒,提出也想和昆表兄比划比划,却被安国王制止了。

    筵席继续进行……除了沈功继续说笑,显得没心没肺,其余人都各怀心思,殿内气氛尴尬起来。

    顾巍浩又忍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安国王略作挽留后,请王三挡陪着沈功、替自己送走客人。

    等二人归来,合家又饮了一巡。盈夫人满脸悻悻,安国王见余宴已难和睦,也没了心思继续,便让金昆和沈成兄弟拜过早年,索性将宴席散了。

    …………

    沈成与金昆拜别长辈,返回麒麟东筑。

    “昆哥,”直到四下无人,沈成再也压抑不住兴奋,与金昆击掌庆祝,赞道:“刚才你真威风!”

    金昆却道:“顾巍浩很厉害。可一不可再。”

    沈成点点头,明白金昆的意思:如果再有这种赌斗,顾巍浩把守技打乱,不作最优选择,金昆反而奈何不了他。

    “昆哥不用堕自己志气!”沈成拍拍他肩膀,“顾氏家学渊源了得,顾巍浩跟着他祖母,练了起码有二十年武。你拜入武府,才有多久?我相信总有一日,你能战而胜之。”

    想到盈夫人的脸色,沈成又笑道:“母亲心中一定痛快极了!”

    就在此时,身后有人道:“小殿下慢行。”

    二人回头望去,却是王三挡。

    “王三叔,”沈成笑问:“您有何吩咐?”

    “我有话和昆王子说。”王三挡面无表情,对金昆道:“今日比试,昆王子后面突然能料敌机先,我想不明白缘故,也无意打探什么。只是有一句话,想要奉劝王子。”

    金昆没同他打过交道,自然默不吭声。

    “昆哥,王三叔也是武学大家。”沈成笑道:“三叔,您只管讲。”

    王三挡点点头,道:“武学门派众多,路数千变万化,有人专精一门,自然也有人博采众长。孰优孰劣很难讲,自古都没有定论。但是,贪多嚼不烂终归是不好的。”

    沈成听得心中暗喜,知道王三挡在借机点拨金昆。他对这事也有察觉,曾经跟师父提起过。铁松客却说金昆天性执拗,与其硬劝,不如让他体悟。

    王三挡继续道:“譬如柔水剑法,以我所知,境界有形、灵二层。得水之形境,能以柔克刚;得水之灵境,可寓攻于守;能悟得两重境界的,才算柔水剑意大成,不但能化柔为刚,还能擅守入擅攻。到那时,天下再大,王子无一处不能去!”

    金昆若有所思。

    王三挡又道:“以王子的资质、悟性,如果能定下心,在一套剑法上痛下苦功,穷其化境,或许今日不需纠缠许久,就能赢下赌斗。”

    他说得轻描淡写,听在金昆耳中,却如同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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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昆在坐望城时,心中最大的执念,就是练好本事,以行走天下、寻找失散的兄弟。老扁担不肯明授,他便暗中偷学。平常在城中游荡,见到一招半式,就记下来反复揣摩。

    在永冬京的这几个月,他又惦记着为老扁担复仇,在武府看到众多武技,竟一一发狠牢记,样样拼命练熟,已经深深陷入王三挡所说的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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