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亭翻个白眼,道:“既然已经说开了,一句话,要不要跟我们走?”

    “你可真客气。”霍青霖说道,“你被人追杀,身上四处枪伤我认得出来是我们的家伙造成的,可是你不往城外跑却化妆成叫花子躲到我这里,目的不就是要把我逼上梁山吗?”

    “梁山有什么不好?何况我也不算是逼你,你心里清楚,我这么做最多是拿自己的命赌一把,我赌你霍青霖是个讲义气的人。”江月亭得意地笑了,“你也说了,我身受重伤倒在你家门口,你大可以不管我,也可以把我交出去,可是你偏要把我留下来,这是你自己选的,怎么能说我逼你呢?怎么样,跟我走吧?”

    “你说的不错,我有很多选择,但是我还是救了你。只不过我救你并不是因为我要跟你走,而是单纯的不想见死不救,至于跟你走,我也不会走,你养好了伤,打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霍青霖,你不是傻了吧?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不怕告诉你,抓我的就是程鹏飞,他警察署的眼线遍地都是,我是你救下来的,他会不知道吗?你信不信不出三天他就会找过来。”

    “我信,所以三天之内,我送你走,至于他,我从来也不在乎。”

    “你……好,算我白费口舌。”

    两天后,江月亭的身子稍稍好转,霍青霖带着阿枝出城了,后面还藏着江月亭,刚到关卡就看到重兵防守,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打听了今天不会有事吗?”

    “世事无常。”霍青霖对胡燕归说道,“问问怎么回事?”

    胡燕归把车停到路边走上前去,不久便折回来满脸愁容:“霍帅,说是前面的村子爆发了瘟疫,所以往北的路全都封死了。”

    “瘟疫?这个季节怎么会有瘟疫?”

    江月亭长叹一口气:“这是天要亡我啊。”

    霍青霖也不禁蹙眉,说道:“回去吧,再想办法。”

    几个人都有些郁郁的,天边黑压压的,似乎是要下雨。

    胡燕归不觉嘟囔着:“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瘟疫呢?也不晓得是什么瘟疫,严重不严重,该不会流到城里来吧?”

    车开着开着快到城门的时候又停了。

    “怎么回事?”霍青霖问道。

    “霍帅,前面的路也封住了。”

    “封住了?”

    霍青霖亲自下车问关卡的官兵:“怎么回事?”

    官兵认得霍青霖却不敢放行,说道:“报告霍帅!是县长的意思,因为万德发了瘟疫,任何人都不许再进城。”

    “我也不许?”

    “霍帅,您大人有大量别为难咱们了。”官兵说道,“那边儿的驿站兴许还有空房,难为霍帅将就几日,或许明天就能走了。”

    霍青霖向胡燕归他们摆摆手,不得已,只得留宿这荒郊野外的小驿站中。地方虽然简陋,好在因处于荒野也没什么人会来追拿江月亭,更何况现在城里城外都被瘟疫搅得七上八下,哪里有那闲情管别的。他们在驿站住了几日依旧没有要放行的迹象,瘟疫的事却越传越凶,弄得人们愈发人心惶惶。

    驿站附近原本就热闹些,而今因为五湖四海来往的人都无法通行聚集在此处就愈发热闹起来,有从北往南卖皮子的,也有从南往北贩卖丝绸的,还有卖蔬菜水果粮食盐巴的,因为无法通行全都聚集在这里,有些东西放的久了就会坏,商人们从不肯做亏本买卖,索性直接就地摆开摊位开张,日日都如赶集一般,俨然成了一个小小的城镇。

    霍青霖他们每日里只好揣着手晒太阳,悠闲里透着一丝紧迫和不安。

    其他的人则每日凑在一起东拉西扯,渐渐的也生出些患难与共的友谊。有时候有从北边过来的人,人们便围着问东问西,打听疫情相关的事。

    “怎么样了?听说是鼠疫?”

    “听说是。”

    “这个季节怎么就害鼠疫了?”

    “天灾**,谁知道呢。我刚在哨卡上往北看,黑糊糊的烟往天上冒,八成是烧耗子。”

    “那得是多少死耗子?”

    “谁知道,怎么也得万把条吧。”

    “我听说没有那么多,也就百十多条,这才刚开春,哪来的那么多耗子。”

    霍青霖看向阿枝,见她揣着手望着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禁伸手摸摸她的头,她便对霍青霖说道:“它们是病了。你们有病有大夫看,它们有病没人瞧。”

    “唔。”

    她叹口气:“我告诉你这些,也没什么用。”又说道,“我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有闲心管别人。”说完低下头,有些郁郁的。

    “不是说了吗,该来的总会来,如果咱们这辈子最后的时间就在这里,难不成你要一直这样消沉下去?”

    吱大仙眨眨眼,仿佛醍醐灌顶一般。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从前的她是决计不会如此的,生与死于她而言从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不如一根鸡腿来的重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竟然变得这样庸俗,只因为自己要死了就这么郁郁寡欢。

    “对,有道理,”她点点头,努力地振作起来。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这是一场酝酿了多日的雨。庄稼人都知道春雨贵如油,尤其是在北方大地上,春天不下雨,庄稼就长不好,按说这应该是一场知时节的好雨,可是偏偏,人们望着漫天细细密密的雨丝,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神色里还多了些担忧似的。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是啊,往年春天盼着下雨总是不肯下,现在好了,越盼着不下,越是下个没完没了,再这样下去,泮河就要淌水咯。”

    “你能不能别说话,叨叨叨惹人烦。”

    人们看着漫天的雨,又陷入了沉默。

    上游鼠疫,人们都晓得,这疫病这么久没传过来跟这迟迟未下的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雨一下来,保不齐这病也就该来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些小小的骚动,哨卡的官兵先一步跑过来:“霍帅!霍帅!县长来了!”

    “宋现如?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江月亭立刻紧张起来,还能来得及走宋现如已经到了,径直向霍青霖走过来:“霍老弟,我找的你好苦,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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