眛水河畔上游,芦苇丛星罗密布,一人多高的芦苇丛中潜伏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为首一人敞开的胸膛上布满了浓密的毛发,何人是青州黄巾贼军顶级势力之一的管亥。

    茂密的芦苇丛陡然间无风自动,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管亥心中一凛,抬手像向一旁的卞喜打出手势,卞喜轻轻颔首,带着几个人悄悄的潜出芦苇,片刻之后传来短促的呵斥声,紧接着一名身穿皮甲的装还跟在卞喜后面走过来。

    “大首领,是昌豨的人。”卞喜走过来,指着来人对管亥轻声说道。

    管亥目光越过卞喜,落在来人身上,但见此人身高七尺有余,双臂孔武有力,料想便是昌豨的使者了,遂沉声道:“昌豨找老子有何事?”

    来人沉声道:“我主知大首领之谋,故此命小人前来给大首领送来情报!”

    “嗯!?”管亥神色一厉,阴沉的眸子中掠过一丝莫名杀机,森然道:“什么消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人脸上毫无惧色,不卑不亢道:“我主知晓大首领有意铲除卜己与刘辩,遂特遣人探查情报,现在刘辩已经率军将卜己困守在小杜港城寨!”

    管亥眸中杀机盈露,最终却是杀机没入眼眸深处,摆摆手示意来人知道了,来人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大首领,就这么放他走?”卞喜靠上前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森然道:“要不要~”

    “不必,现在不以节外生枝,况且昌豨既然特意前来告诉我们敌军的消息,想必是为了借我等之手,铲除卜己活着刘辨,决然不会泄漏消息。”管亥深吸一口,抬头看看将黑的天色,沉声道:“传令下去,半个时辰以后全军向小杜港方向进军!”

    “大首领~”一名黄巾小头目忽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朗声道:“有兄弟传来消息,在小杜港与我军中间的地方,发现一伙贼兵正在正在穿凿河堤!”

    “嗯!?”管亥一愣,随舰脸上流露出一丝喜色:“真乃天赐良机也,传令兄弟们密切监视河堤上的敌军,另外半个时辰以后全军向河堤的方向摸过去!”

    。。。。。。。。。

    卜己军大营,中军大帐。

    数只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大帐,自卜己离开以后,军中大权便落入杜远手中,当然虽说是掌控军权,不过凭着杜远的威望还不足以服众,大帐中两名头领正怒气冲冲的质问杜远为何不快快发兵营救卜己。

    事情要从两天前说起,两天前有快马前来送来加急情报,卜己以及麾下五千大军,正被一伙敌兵困守在小杜港内,经过探查得知困守卜己的敌军正是管亥的联军势力,这下营中大小头领炸开了锅。

    一部分表示立即出兵前往营救卜己,另一部分则赞同率兵攻打管亥联军,迫使他们撤兵,放卜己回来,而杜远因为威望步不足,却是不知究竟该支持哪一方的意见,故此一直拖了下来,当然他究竟抱着什么目的,只有天知晓了。

    正当帐中诸位头领争吵的时候,两名头领忽然将矛头直指杜远,谴责他心怀不轨,杜远眼眸深处一掠阴芒一掠而过,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首领身陷重围,不可在拖延,我决议即可出兵救援大首领!”

    “不可,大首领远在小杜港,而管亥联军近在咫尺之间,我军当速速发兵管亥联军,以迫使他们撤军,唯有如此方能解救大首领!”另一名头领站起身来,大声反对道。

    杜远脸色一沉,目光向一旁略去,一名长相略微斯文的头领沉声道:“胡头领,管亥那厮虽组成联军,可你认为管亥当真能控制住那些桀骜不驯之徒?倘若他们不撤军又如何?倘若大首领出了差池,你又能担当的起吗?或者说胡头领心怀不轨不成?”

    “你~”胡头领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说话之人,只是此人实乃大首领心腹,最后只能狠狠一脚踢翻矮桌,愤然离去!

    “你们不去,老子自己去攻打管亥~”

    杜远冷眼看着胡头领愤然离去的背影,阴冷的目光掠向支持攻打管亥联军一系的头领们,但见他们噤若寒蝉,与刚才说话之人悄然对视一眼,沉声道:“诸位且退下吧,另外诸位可令各部弟兄们,四更造饭,五更出发!”

    诸位大小头领纷纷离席而去,唯有刚才反驳胡头领长相略微斯文的家伙留了下来。

    杜远一双眸子怔怔的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半晌以后,忽然抓起一旁的钢刀,狠狠的看在矮桌上,摆在桌案上的竹简顿时“哗啦啦”散落在地上,杜远阴晴不定的眸子直直的盯在吴敦的身上。

    吴敦淡然一笑,淡淡的说道:“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没人逼迫卜己前往北海郡,是他自己非要去,这可谓是天赐良机与杜首领了!”

    “你究竟是谁?”杜远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吴敦,所有人都知道吴敦半年前忽然投奔卜己,二人谈了两天两夜,而后卜己便将他引为心腹,甚为看重,然谁也没料到竟是此人最先背叛卜己。

    当然杜远自己也有野心,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吴敦找到他的时候,轻易间便被吴敦说服。

    “在下吴敦,杜首领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吴敦摇摇头,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同时说道:“在下已经安排了心腹兄弟,只等杜首领一声令下,杜首领从此将成为乐安国真正的大首领!”

    。。。。。。。。。

    夜色黝黑,一轮孤月悬挂苍穹。

    “殿下。”黑牛收回努力看向小杜港方向的目光,转头向刘辩问道:“咱们眼下已经把卜己五千大军困守在小杜港城寨了,为何还不发起进攻?俺老黑的手可是痒的狠了!”

    “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一旁的曲阿转头对黑牛说道:“要不了多久,有你累的时候,不过现在殿下已经编织了一张大网,卜己虽然是头猛虎,可如果能在捎带猎上几只狼崽子岂不是更好?”

    黑牛摸了摸头,挖掘河堤的事情他是知道,然则夜长梦多,况且大军携带粮草不过是半月有余,时间拖久了恐怕会发生意外,不过他面对着刘辩与卜己,始终还是把自己的身份放在当初普通士卒的地位上,是以并没有说出心中所想。

    刘辩抬头望了望悬挂苍穹的孤月,探马已经来情报,无论是卜己军队还是管亥的联军,最近两日行军的速度极慢,而且卜己派出去的求援信使,在他的授意下,已经吐出了重围,然两天过去了,却始终不见卜己军有援军前来。

    这让他心中浮起莫名的担忧,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伙贼军究竟有何打算,而且最近两天潜伏在两处敌军中的细作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也不知是否还活着,这一切都让他开始逐渐焦躁起来。

    “曲阿~”刘辩霍然回首望去曲阿,沉声道:“一天以后,若卜己军再无援军前来,便命令韩魁掘开河堤放水,先灭了卜己这厮在说!”

    “诺!”

    。。。。。。。。。

    夜色如墨,朔风呼啸,悬在在苍穹之上的孤月,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遮挡,陷入一片黝黑的夜幕中。

    “呼~”

    厚实的帐帘被人掀起,一名虬髯大汉从帐内钻出来,望着陆陆续续的走过来,满脸不耐之色的头领们,沉声道:“杜首领请你们进去!”

    “真他娘的多事,非要老子亲自来~”一名大头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骂骂咧咧的钻进大帐,任谁睡的正香的时候,在大半夜被人叫起来,都不会有好脸色。

    他们这些大头领领了军令以后,布置了巡夜的事情,皆是一头扎进了梦乡,却是没料到大半夜的却被杜远遣人召集有紧急军情,纵然心怀怨言,然面对来人一脸的急迫,也不得不努力的支撑疲惫的身子来到中军大帐。

    大帐内闷热的有些令人窒息,数枝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将大帐内照的亮如白昼,杜远身披重甲,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望着陆陆续续进来,困眼迷离的诸位大头领,眼眸深处有幽冷的光芒一掠而过。在他身后则肃立着两名神情冷漠的汉子,犹如两尊凶神一般。

    此时的吴敦却并不曾在帐中,只是众人已经顾不得吴敦了,一个个看向身披重甲的杜远,眼眸中皆流露惊讶之色,就连刚刚还是困眼迷离的头领也瞪大了双眼。

    在转头向四周望去,但见厚实的帐帘已经覆盖下来,夏末的天气原本就是闷热,隔绝了外面的空气,帐内的空气中更是热的人心烦躁,大帐内不少虬髯大汉皆是一身皮甲,神色冷漠,令人感到莫名心悸。

    “嗞嗞~~”

    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发出碜人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和凝重。

    “杜远,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脾气火爆的胡头领,指着帐内的士卒,厉声道:“你布置这些人什么意思?想凭着这几名土鸡瓦狗就想迫使老子们改变主意?”

    胡首领刚刚扫了一圈在场众人,他算是看明白了,在座诸位或是不服杜远或是与杜远不和之人,在联想到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卒,很轻易的就能明白杜远的想法,只是他以为杜远是想凭武力压迫他们,然而却不知杜远想要的却是他们的命!

    杜远目光一一掠过在场之人,深吸一口气道:“深夜召集诸位头领前来,实在是迫不得已,确实有紧急军情要和大家商议!”

    此时在场众人皆是冷眼看着杜远,根本不答话,他们既然敢与杜远唱反调,自然是不他,再加上今天这种场合,索性干脆撕破脸得了。

    杜远嘴角绽起一丝不屑的冷笑之色,忽而却变成了狞笑,狞声道:“既然如此,本首领不废话了,告诉各位一声,本首领要借诸位人头一用!”

    “嗯!?”

    “什么?”

    “杜远你安敢如此?”

    十余位首领霎时瞳孔一缩,谁也不敢相信杜远竟然敢强行杀他们,早反应快的弹身而起,摸向腰间的钢刀,然而心中一惊,却是摸了空,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平日里一向是离身的兵器竟然未曾带在身边。

    “杜远,你敢杀老子?”胡头领神色一厉,陡然身形一动,魁梧的身影向着杜远扑过去,满脸狞笑道:“老子就算是,也要拉你垫背!”

    “杀~”

    反映过来的头领们纷纷向着前后左右不同方向扑过去,他们的目标在于分散四周持刀的大汉,自从卜己退青州以后,选拔头领不再是按照一千论资排辈的方式,而是选拔武艺高强之辈,所以这些头领们一个个武艺着实不弱!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些神情冷漠的虬髯大汉,根本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被他们轻易的击杀,反而是一瞬间有几名头领大意之下,被斩杀倒在血泊之中。

    “死!”

    杜远身后的两名莽汉,眸子里杀机盈露,厉喝一声,向着胡首领迎上去,与此同时厚实的帐帘也被掀开,二十余名身披重甲的大汉闯了进来,一支支锋利的长矛,在火光中反射出森然的寒光,为首一人,正是长相略微斯文的吴敦。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大帐中几位头领很快倒在血泊之中,胡头领浑身浴血,状若疯虎,他明白这些人绝不是杜远的兵,甚至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袍泽,也就是说杜远竟然勾结外人,陷害袍泽~

    “在下是谁,对于胡首领来说已经不不重要了!”吴敦淡淡一笑,眼眸中掠过一丝冷色,挥了挥手,两名莽汉陡然暴起,两只锋利的长矛贯穿了胡首领的尸体~

    。。。。。。。。。

    眛水河畔,伸手不见五指~

    眛水河大堤已经被凿开了一道缺口,只要得到军令,顷刻间便能凿开河堤,放出坝内声势滔天的大水~巨浪滔天的洪水猛烈的撞击着大坝,犹如一条愤怒的水龙,在奋力的挣扎脱开牢笼,吞噬天下~

    韩魁身披铠甲,手持一柄锋利的钢枪,肃立在河畔不远处巨石上,五百北海郡兵在眛水河大坝来回巡视,汹涌河水撞击大坝的声音掩盖了一切声音,直震得大地颤抖。

    身后不见五指的黑夜,纵然有羊脂火把,也只能照亮眼前十几步内的景象,余下皆为一片幽幽的黑暗,转头望去幽幽黑暗中传来汹涌的河流声中,似有有魔兽藏于河流中,瞪着一双冰冷的目光向这里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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