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点燃一根烟。
漆如深渊的黑眸望着远空的密云。
脸色越来越阴沉。
难道，一切都并非偶然？
“报告！老大，准备完毕！”一个兵蛋子来了，眼神充满锐气与对赵建国的敬仰之情。
“等我抽完这根烟。”赵建国瞥了他一眼，这个，好像曾经见过。
“遵命！”
-
两只球拍，一只薄些，一只厚些。
常宝嘉把两只球拍都接过来了，解决这种事会令人尴尬的事，完全没难度。
“咏欣，我力气不大，薄的给我用吧？”薄的是李滔的球拍。
“好的。”崔咏欣脸上那丝不自在很快飘散。
“走，我们观战。”李滔笑哈哈地揽着黄成康的肩膀，站到李芳城身边。
常宝嘉先发球，有点紧张，还先活动了下手腕。
“咏欣，你等等我，我第一回玩。”
崔咏欣也被她弄得很紧张，特别本校三个校草还在边上观战，说不在乎那是骗人的。
“我就打过两回，我们节奏慢点吧。”
“好。”常宝嘉先发球，慢吞吞的拍过去。
崔咏欣轻易接住了，两个女孩子一来一往，慢速接球回拍，居然一个球拍了十分钟也还在拍着。
李芳城望着常宝嘉那认真的样子，嘴角慢慢上翘，原来也有不懂和紧张的时候。
“咏欣，右边反手小三角。”
“阿妹，右侧旋球。”
崔咏欣照做了，可是常宝嘉把球拍了她一个左角球，率先拿下一分。
接下来，常宝嘉尝试了横版，但还是那种缓慢的节奏。
若是平时，能把人急死，但现在，观战的人都没所谓。
“芳城，她不是在玩，你看她眼睛，装满了东西。”李滔侧头轻声对李芳城说。
黄成康也道：“对，咏欣也有在思考怎么打，可是没宝嘉那种锐气。”
李滔认同这句话，“咏欣师妹也不错的，为人正直，成绩也很好。”
李芳城没说话，目光一直定在常宝嘉身上，观察她怎么练习从别人那儿看来的技巧。
真的这么聪明，什么东西看过就会？
如果是这样，他得更出色，不然怎么配得上她。
常宝嘉始终把节奏维持在崔咏欣能接受的水平，然后失误了几次，让崔咏欣赢了这局比赛。
崔咏欣一直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包围，结束了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宝嘉，其实你不用让我的，我有自知之明，真的不会太竞技，体育也不好。”
常宝嘉有些愕然，原来担心赢了她，怕她会不高兴，想不到性子这么豁达。
“不好意思，是我心思太多了。”
崔咏欣认为常宝嘉会想和他们切磋，笑道：“没关系的，我到那边观战。”
常宝嘉眼中燃着一束火苗，目光扫过李芳城三人，然后对李滔说：“滔哥，你来和我打。”
“啊？我？还是成康来吧。”李滔不太会让球，总是很难控制，把对手扣死。刚才和黄成康玩，已经很克制了。
黄成康欣然答应，接过李滔的球拍，和常宝嘉开战。
节奏由慢到快，再到不可思议的对打，乒乓球在场上飞舞，好似一个充满活力的英雄，在战场上撕杀。
常宝嘉突然一个正手攻，球刚好拍在正中央桌边上，黄成康措手不及，被她夺下一分。
“太厉害了，甘拜下风。”黄成康收起让着她玩儿的心态，一本正经地说：“继续吧。”
这么一来，常宝嘉连失三分，可最后是如何逆袭的，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如她下棋，最喜欢剑走偏锋，出奇不意间就把对手杀得片甲不留。
“芳城，假以时日，你都打不过宝嘉。”李滔轻声说。
“悟性确实非常好。”李芳城脸容沉静，可一双眼眸亮闪闪。
“要不我们玩羽毛球，个高占优势，这样就不怕被她打得没有还手的余地了。”李滔托着下巴，正儿八经地说，他觉得这个主意太好了，明天开始练羽毛球。
“不，她爱玩什么，我就玩什么。”李芳城轻轻摇头。
这时，黄成康已经没有招架之力了，因为常宝嘉从小干活，双手比寻常人更灵活，身体也更灵巧，而且以前，她一有空就会看体育频道，对各种战术，烂熟于心，就差亲身上场而已。
最后，常宝嘉还是输给了黄成康，以一种体力不支的姿态，被黄成康反败为胜。
但黄成康心服口服，周围也聚集了很多观战的同学，他心里完全没有疙瘩，反而很高兴。
“宝嘉，厉害。”他坚起了一个大拇指。
接着其它同学起哄了，让李滔上阵，和常宝嘉比一场。
李滔笑着答应。
常宝嘉右手确实累了，刚才想换左手的，又怕发挥不出来那种脑海已经酝酿了十几年的技巧。
她一直揉着右手，小小的脸蛋平静无澜，别人的喧闹似乎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崔咏欣皱起眉头，“不如下一次吧，宝嘉同学手不舒服。”
李滔这才“啊”的一声，“可能刚才用务过猛了，没关系，回去拿药酒揉揉。”
黄成康很会圆场，“那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大家也没闹了，陆陆续续离开操场。
赵镇业点了根烟，黄娴静站在他旁边，从上而下观看操场上的学生玩耍。
“上头还有咬着这事不放吗？”他问，话里听不出情绪。
“李玲玲母亲应该干涉了，现在风平浪静。温先生倒是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学校的流言。”黄娴静和县、市教委的人比较熟络。
“很好。”赵镇业把烟捻灭，“我也要走了，明天见。”
“一起吧。”黄娴静与他并排走着，“你以后还要出国吗？”
“看情况。”赵镇业不太喜欢在学校里面说私人的事情，语气很淡。
常宝嘉回到家后，睡了半小时，草草用过晚饭，和周小青交待了几句，借了辆自行车回周口村。
才到集市那边，就听到后面有单车急追直赶的声音，回头一看，居然是李芳城跟上来了。
“师兄，你上哪里？”
“不上那，饭后活动活动。”李芳城浅笑，怎么可能告诉她，自己去她家没找着人，然后李滔说她回村子了呢。
这样肯定会被她赶走。
“也好，健康。”常宝嘉想起李滔说他有病，不知道是什么病，会不会突然死掉……
“你呢？”李芳城佯装不知，语态轻松地问。
“我回村子看看我妈。”进入两旁绿树成荫的路段时，常宝嘉放慢了速度，天很暗，看不清楚路怕会摔倒。
“阿姨回家了？”李芳城口袋里面装了足有五条西洋参，也是突然起意，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用处。
“对，回去了。我那外婆事多。”常宝嘉不太想说自己家里的事。
黄淑梅回去传递的消息应该产凑效了，因为常关大说约莫四点钟时，谭蓉来了一趟，让常宝嘉放学后回村子。
关于怎么送这些西洋参，李芳城脑海想了很多说辞，我人参太多放着发霉，麻烦你帮忙吃点？
西洋参对病人好，算他一眯心意？
西洋参一元一根卖她？
……
最后都觉得不满意。
“宝嘉，我揣了八根西洋参，你怎么样才愿意收下？”直接问吧，绕绕道道反而不好。
常宝嘉自然不想要，可是黄有娣身体现在肯定很糟糕，有参补一补也很好，她没必要那么绝情吧。
她有些不确定，能对陌生人施以援手，心应该也能软一软，帮助黄有娣。
毕竟是亲生母亲。
“市价多少？”买过来吧。
“你先收下，我有空打电话问下我妈。”李芳城对继母没偏见，自父亲介绍她那刻起，电话里就管叫妈。
“好。”
两人把单车停下，一个拿，一个接，然后继续骑车前行。
去到一个分叉口时，再有一公里就是周口村了。
常宝嘉疑惑地问：“你怎么不回去？这路是去周口村的呢。”
“天太黑了，我怕。”李芳城立刻露出有点惊怕的表情，很淡，但足够让常宝嘉感受到他的情绪。
常宝嘉抬头望出远空一圈，看来今晚这云层是散不开，路确实很暗，她这么好的视力，都看得费劲。
如果有蛇或者坏人，李芳城怕是不能应付。
她忘了他从小练武，不怕蛇也不怕坏人。
“这样吧，我调头，先送你回镇子。”
“那怎么好意思，还是往村子去吧，不用管我。”李芳城的脸几乎隐入黑暗中，可一双眸子，像星星一样明亮。
常宝嘉侧头望了他一眼，忽然明白他是故意要跟着来，语气微愠：“你跟我进村子干什么？”
“我怕有蛇，有坏人，怕你看不到路掉河里面。”李芳城也不做作，大方承认，“还怕你被蛮不讲理的亲人欺负。”
“没有的事。我走得了夜路。”常宝嘉不领情，甚至下了单车，“你回去吧，跟着我到村里不太好。”
“谁说我跟着你去，我自己要去，我要去看看我同班同学，他希望我给他讲解一下题目。”李芳城也停下，瞥眼望着根本看不清的地面，非常执着。
“这样。”常宝嘉不想和他针锋相对，语气放软了些，“别像个傻子似的跟在我左右，我不喜欢。”
“傻子？你是第一个用这词语形容我的人。”李芳城不高兴了，怎么能用傻子来形容他，“因为你下棋赢了我，觉得我不如你聪明？”
果然，不能让着她，必须要在各项事情上胜她一筹，不然她会看不起……
仅仅在身高上能让她仰视远远不够，必须知识超群。
“不是。”常宝嘉晚上吃得太咸了，说几句话就口渴，不想和他争论。
“三盘两胜，我能赢你。”李芳城上了车，慢慢地踩着。
常宝嘉很赶时间，也继续骑行，却没接他的话。
黑漆漆的路上，除了自行车发出的声响和鸟兽虫鸣，别无人声。
李芳城不喜欢她的沉默，想了半天，又挑起话题：“不过我始终觉得赢你没有意义，还不如让你养出更多的自信，可是你就骄傲了。我还是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不然将来被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输在哪里。”
常宝嘉有些无奈，偶尔乘兴而玩，又不是职业玩家，需要这么样？
“我其实不喜欢下棋，师兄别费心了。”
李芳城眼前突然就像出现了一座险峰，难以攀登，但也没丧气，“我哪里是费心你下棋，我是怕你性子养坏不好。”
他总能找到切入点，口才越来越好了！
“我性子怎么的，你意见很大？”常宝嘉并不认为自己要如何的修心养性，做一个站在道德巅峰的人，这是不存在的，率性、随性、随心才好。
“脾气真坏，说一句也不行吗？”李芳城有些委屈，怎么油盐不进啊。
“轮不到你说我。”常宝嘉语气有点冲，骑得更快了。
回家的路沆尘不平，人和车都一抖一抖的。
“我就喜欢说你。”李芳城连忙追上去，保持与她并排的速度。
“你怎么这样，做狗皮膏药不好。”
“我不是狗皮膏药，不要胡说。他们都说我长得好看，你不觉得吗？和狗皮膏药扯不上边。”李芳城真的委屈了，像平时那样说话语气软软的多好，悦耳动听。
常宝嘉服了，“那你认为你现在的行为像什么？你真的去给别人补习？”
“当然是真的，顺道当一当护花使者。”李芳城心情突然变好，就像夏天的阴晴转变，那么迅速。
“哼哼，就怕你小子没这能耐。”
话音未落，一棵树下，闪出几个大汉。
常宝嘉立刻刹车，警惕地望着这些人，一共四个，高矮肥瘦不一，其实一人拿着一枝手电筒，直接照在李芳城脸上。
“你们是什么人？有胆子说吗？”
为首一个向前迈了一步，狞笑道：“有胆子在这截你，还有胆子脱你裤子。”
“真的？”常宝嘉最厌恶这种辱人的话语，表面反而面无惧色。
“你这小娘们表面看上去像个小绵羊，实际上比蛇还毒，兄弟们今天就要好好教你做人。”那人向身后示意，先收拾李芳城。
漆如深渊的黑眸望着远空的密云。
脸色越来越阴沉。
难道，一切都并非偶然？
“报告！老大，准备完毕！”一个兵蛋子来了，眼神充满锐气与对赵建国的敬仰之情。
“等我抽完这根烟。”赵建国瞥了他一眼，这个，好像曾经见过。
“遵命！”
-
两只球拍，一只薄些，一只厚些。
常宝嘉把两只球拍都接过来了，解决这种事会令人尴尬的事，完全没难度。
“咏欣，我力气不大，薄的给我用吧？”薄的是李滔的球拍。
“好的。”崔咏欣脸上那丝不自在很快飘散。
“走，我们观战。”李滔笑哈哈地揽着黄成康的肩膀，站到李芳城身边。
常宝嘉先发球，有点紧张，还先活动了下手腕。
“咏欣，你等等我，我第一回玩。”
崔咏欣也被她弄得很紧张，特别本校三个校草还在边上观战，说不在乎那是骗人的。
“我就打过两回，我们节奏慢点吧。”
“好。”常宝嘉先发球，慢吞吞的拍过去。
崔咏欣轻易接住了，两个女孩子一来一往，慢速接球回拍，居然一个球拍了十分钟也还在拍着。
李芳城望着常宝嘉那认真的样子，嘴角慢慢上翘，原来也有不懂和紧张的时候。
“咏欣，右边反手小三角。”
“阿妹，右侧旋球。”
崔咏欣照做了，可是常宝嘉把球拍了她一个左角球，率先拿下一分。
接下来，常宝嘉尝试了横版，但还是那种缓慢的节奏。
若是平时，能把人急死，但现在，观战的人都没所谓。
“芳城，她不是在玩，你看她眼睛，装满了东西。”李滔侧头轻声对李芳城说。
黄成康也道：“对，咏欣也有在思考怎么打，可是没宝嘉那种锐气。”
李滔认同这句话，“咏欣师妹也不错的，为人正直，成绩也很好。”
李芳城没说话，目光一直定在常宝嘉身上，观察她怎么练习从别人那儿看来的技巧。
真的这么聪明，什么东西看过就会？
如果是这样，他得更出色，不然怎么配得上她。
常宝嘉始终把节奏维持在崔咏欣能接受的水平，然后失误了几次，让崔咏欣赢了这局比赛。
崔咏欣一直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包围，结束了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宝嘉，其实你不用让我的，我有自知之明，真的不会太竞技，体育也不好。”
常宝嘉有些愕然，原来担心赢了她，怕她会不高兴，想不到性子这么豁达。
“不好意思，是我心思太多了。”
崔咏欣认为常宝嘉会想和他们切磋，笑道：“没关系的，我到那边观战。”
常宝嘉眼中燃着一束火苗，目光扫过李芳城三人，然后对李滔说：“滔哥，你来和我打。”
“啊？我？还是成康来吧。”李滔不太会让球，总是很难控制，把对手扣死。刚才和黄成康玩，已经很克制了。
黄成康欣然答应，接过李滔的球拍，和常宝嘉开战。
节奏由慢到快，再到不可思议的对打，乒乓球在场上飞舞，好似一个充满活力的英雄，在战场上撕杀。
常宝嘉突然一个正手攻，球刚好拍在正中央桌边上，黄成康措手不及，被她夺下一分。
“太厉害了，甘拜下风。”黄成康收起让着她玩儿的心态，一本正经地说：“继续吧。”
这么一来，常宝嘉连失三分，可最后是如何逆袭的，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如她下棋，最喜欢剑走偏锋，出奇不意间就把对手杀得片甲不留。
“芳城，假以时日，你都打不过宝嘉。”李滔轻声说。
“悟性确实非常好。”李芳城脸容沉静，可一双眼眸亮闪闪。
“要不我们玩羽毛球，个高占优势，这样就不怕被她打得没有还手的余地了。”李滔托着下巴，正儿八经地说，他觉得这个主意太好了，明天开始练羽毛球。
“不，她爱玩什么，我就玩什么。”李芳城轻轻摇头。
这时，黄成康已经没有招架之力了，因为常宝嘉从小干活，双手比寻常人更灵活，身体也更灵巧，而且以前，她一有空就会看体育频道，对各种战术，烂熟于心，就差亲身上场而已。
最后，常宝嘉还是输给了黄成康，以一种体力不支的姿态，被黄成康反败为胜。
但黄成康心服口服，周围也聚集了很多观战的同学，他心里完全没有疙瘩，反而很高兴。
“宝嘉，厉害。”他坚起了一个大拇指。
接着其它同学起哄了，让李滔上阵，和常宝嘉比一场。
李滔笑着答应。
常宝嘉右手确实累了，刚才想换左手的，又怕发挥不出来那种脑海已经酝酿了十几年的技巧。
她一直揉着右手，小小的脸蛋平静无澜，别人的喧闹似乎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崔咏欣皱起眉头，“不如下一次吧，宝嘉同学手不舒服。”
李滔这才“啊”的一声，“可能刚才用务过猛了，没关系，回去拿药酒揉揉。”
黄成康很会圆场，“那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大家也没闹了，陆陆续续离开操场。
赵镇业点了根烟，黄娴静站在他旁边，从上而下观看操场上的学生玩耍。
“上头还有咬着这事不放吗？”他问，话里听不出情绪。
“李玲玲母亲应该干涉了，现在风平浪静。温先生倒是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学校的流言。”黄娴静和县、市教委的人比较熟络。
“很好。”赵镇业把烟捻灭，“我也要走了，明天见。”
“一起吧。”黄娴静与他并排走着，“你以后还要出国吗？”
“看情况。”赵镇业不太喜欢在学校里面说私人的事情，语气很淡。
常宝嘉回到家后，睡了半小时，草草用过晚饭，和周小青交待了几句，借了辆自行车回周口村。
才到集市那边，就听到后面有单车急追直赶的声音，回头一看，居然是李芳城跟上来了。
“师兄，你上哪里？”
“不上那，饭后活动活动。”李芳城浅笑，怎么可能告诉她，自己去她家没找着人，然后李滔说她回村子了呢。
这样肯定会被她赶走。
“也好，健康。”常宝嘉想起李滔说他有病，不知道是什么病，会不会突然死掉……
“你呢？”李芳城佯装不知，语态轻松地问。
“我回村子看看我妈。”进入两旁绿树成荫的路段时，常宝嘉放慢了速度，天很暗，看不清楚路怕会摔倒。
“阿姨回家了？”李芳城口袋里面装了足有五条西洋参，也是突然起意，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用处。
“对，回去了。我那外婆事多。”常宝嘉不太想说自己家里的事。
黄淑梅回去传递的消息应该产凑效了，因为常关大说约莫四点钟时，谭蓉来了一趟，让常宝嘉放学后回村子。
关于怎么送这些西洋参，李芳城脑海想了很多说辞，我人参太多放着发霉，麻烦你帮忙吃点？
西洋参对病人好，算他一眯心意？
西洋参一元一根卖她？
……
最后都觉得不满意。
“宝嘉，我揣了八根西洋参，你怎么样才愿意收下？”直接问吧，绕绕道道反而不好。
常宝嘉自然不想要，可是黄有娣身体现在肯定很糟糕，有参补一补也很好，她没必要那么绝情吧。
她有些不确定，能对陌生人施以援手，心应该也能软一软，帮助黄有娣。
毕竟是亲生母亲。
“市价多少？”买过来吧。
“你先收下，我有空打电话问下我妈。”李芳城对继母没偏见，自父亲介绍她那刻起，电话里就管叫妈。
“好。”
两人把单车停下，一个拿，一个接，然后继续骑车前行。
去到一个分叉口时，再有一公里就是周口村了。
常宝嘉疑惑地问：“你怎么不回去？这路是去周口村的呢。”
“天太黑了，我怕。”李芳城立刻露出有点惊怕的表情，很淡，但足够让常宝嘉感受到他的情绪。
常宝嘉抬头望出远空一圈，看来今晚这云层是散不开，路确实很暗，她这么好的视力，都看得费劲。
如果有蛇或者坏人，李芳城怕是不能应付。
她忘了他从小练武，不怕蛇也不怕坏人。
“这样吧，我调头，先送你回镇子。”
“那怎么好意思，还是往村子去吧，不用管我。”李芳城的脸几乎隐入黑暗中，可一双眸子，像星星一样明亮。
常宝嘉侧头望了他一眼，忽然明白他是故意要跟着来，语气微愠：“你跟我进村子干什么？”
“我怕有蛇，有坏人，怕你看不到路掉河里面。”李芳城也不做作，大方承认，“还怕你被蛮不讲理的亲人欺负。”
“没有的事。我走得了夜路。”常宝嘉不领情，甚至下了单车，“你回去吧，跟着我到村里不太好。”
“谁说我跟着你去，我自己要去，我要去看看我同班同学，他希望我给他讲解一下题目。”李芳城也停下，瞥眼望着根本看不清的地面，非常执着。
“这样。”常宝嘉不想和他针锋相对，语气放软了些，“别像个傻子似的跟在我左右，我不喜欢。”
“傻子？你是第一个用这词语形容我的人。”李芳城不高兴了，怎么能用傻子来形容他，“因为你下棋赢了我，觉得我不如你聪明？”
果然，不能让着她，必须要在各项事情上胜她一筹，不然她会看不起……
仅仅在身高上能让她仰视远远不够，必须知识超群。
“不是。”常宝嘉晚上吃得太咸了，说几句话就口渴，不想和他争论。
“三盘两胜，我能赢你。”李芳城上了车，慢慢地踩着。
常宝嘉很赶时间，也继续骑行，却没接他的话。
黑漆漆的路上，除了自行车发出的声响和鸟兽虫鸣，别无人声。
李芳城不喜欢她的沉默，想了半天，又挑起话题：“不过我始终觉得赢你没有意义，还不如让你养出更多的自信，可是你就骄傲了。我还是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不然将来被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输在哪里。”
常宝嘉有些无奈，偶尔乘兴而玩，又不是职业玩家，需要这么样？
“我其实不喜欢下棋，师兄别费心了。”
李芳城眼前突然就像出现了一座险峰，难以攀登，但也没丧气，“我哪里是费心你下棋，我是怕你性子养坏不好。”
他总能找到切入点，口才越来越好了！
“我性子怎么的，你意见很大？”常宝嘉并不认为自己要如何的修心养性，做一个站在道德巅峰的人，这是不存在的，率性、随性、随心才好。
“脾气真坏，说一句也不行吗？”李芳城有些委屈，怎么油盐不进啊。
“轮不到你说我。”常宝嘉语气有点冲，骑得更快了。
回家的路沆尘不平，人和车都一抖一抖的。
“我就喜欢说你。”李芳城连忙追上去，保持与她并排的速度。
“你怎么这样，做狗皮膏药不好。”
“我不是狗皮膏药，不要胡说。他们都说我长得好看，你不觉得吗？和狗皮膏药扯不上边。”李芳城真的委屈了，像平时那样说话语气软软的多好，悦耳动听。
常宝嘉服了，“那你认为你现在的行为像什么？你真的去给别人补习？”
“当然是真的，顺道当一当护花使者。”李芳城心情突然变好，就像夏天的阴晴转变，那么迅速。
“哼哼，就怕你小子没这能耐。”
话音未落，一棵树下，闪出几个大汉。
常宝嘉立刻刹车，警惕地望着这些人，一共四个，高矮肥瘦不一，其实一人拿着一枝手电筒，直接照在李芳城脸上。
“你们是什么人？有胆子说吗？”
为首一个向前迈了一步，狞笑道：“有胆子在这截你，还有胆子脱你裤子。”
“真的？”常宝嘉最厌恶这种辱人的话语，表面反而面无惧色。
“你这小娘们表面看上去像个小绵羊，实际上比蛇还毒，兄弟们今天就要好好教你做人。”那人向身后示意，先收拾李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