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骑在马上的张孟诚,没来由地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虽然现在是冬天,可是自己身上不仅有新做好的棉衣,还有披风护耳等各种御寒物品。而且现在自己骑行的速度不快,此时也没有刮什么寒风,这冷颤没有理由啊,难道是有人在算计自己?

    想到这个解释,手上沾满不少人鲜血的秀才立刻就释然了。不说是以前的仇家,就是最近自己联合艾蒿巅的蔡二哥,收拾的保安县本地那些土豪,他们也绝对会在暗地里不停地诅咒自己这位金鼎山的千户大人。

    不过这些无所谓,自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已经是煞气缠身。那些敌人背地里的诅咒,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卵用。

    曾经在后世接受科技之光洗礼的张孟诚,现在居然满脑子想着一堆封建迷信的糟粕。这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他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刺激,整个思维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另一种解释就是,此时穿的像个暴发户一样的秀才,完全是闲的蛋疼。

    “秀才老爷,下一个屯点的屯长已经带人来迎接你了。”

    老廖的伤势早就复原,此时他和喜桂两人,作为秀才头领身边仅存的心腹小队长,自然要跟着张孟诚一起行动。

    “哦,倒是挺有眼力劲。小心为上吧,老廖你去接替喜桂,喜子和保儿你们去前方巡查,一有不对劲立刻就退回来。剩下的人都保持戒备,随时准备战斗。”

    “是。”

    得到头领指示的金鼎山骑兵们,迅速就开始了各自的工作。老廖带着几名骑兵去外围替换还在警戒的喜桂,途中展现出来的利落动作,显示他这段时间的骑术又有了进步。

    而张双喜和管玉泽两个已经长得挺高的小子,两人都穿着崭新的盔甲,身下的战马也打理的很好。他们各带着几个年龄在十五六岁的同学,向前方可能有埋伏的地方赶了过去。

    迎接山寨头领的屯长和他手下的人,看着对面骑兵们像是要打仗的架势,心里都有些慌神。可是他们毕竟没做什么,所以依然还是坚持站在原地没有作出什么失礼的反应。

    “先生,左前方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埋伏的人马。”

    “先生,右前方一切正常,并未发现有敌情。”

    张双喜和管玉泽等人在经过检查以后,立刻就回来禀报。虽然对于自家先生这段时间过于频繁的演习行动有些不解,但是一直以来的纪律培养下,他们还是认真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很好,你们各自归队。所有人和我一起进入屯点,准备开始此处的冬季操练。”

    “是。”

    这里没有出现埋伏,让张孟诚心里稍微有一定遗憾。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经历过战斗了,再继续这样被和平生活麻痹下去,恐怕自己很难找回以前的状态。

    “小老儿见过头领,本屯一百六十九名适龄屯丁,皆已经集合完毕,随时可以开始今年的冬季演练。”

    此处的屯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身子骨看来很健康,说话听起来中气十足的。

    “之前我收到消息,陈家沟的人来过此处,他们来找你们干什么?”

    张孟诚此次表现地这么小心,也并非完全是因为闲的没事干。而是之前他收到了消息,此处的屯点之前与保安一位被收拾过的土豪有过联系,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没、没什么。陈家沟的人确实来过。但他们只是和我商议明年开春水渠放水的事情,为了预防出现争斗而已。”

    屯长被秀才头领问的有些心虚,陈家沟那位财主前段时间被寨子里狠狠收拾了一番,听说家中花了不少银钱才平安渡过。之前陈家沟的来人确实有些背地里的想法,但是直接被自己回绝掉了,秀才头领是如何知道的。

    “你以前的差事都办的不错,我一直觉得人才难得,所以今日就破例再给你一次机会。”

    张孟诚的威胁已经足够明朗了,在他这位头领说完以后。跟着他的一众骑兵,都直接把手扶在了刀柄上。

    “头领开恩,陈家沟的人确实还说了其他事,不过我直接拒绝了。”听到秀才头领的威胁,屯长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接着就双膝跪地开始讨饶。

    屯长身边的一些屯丁们,在得知自己的屯长居然与别外人有幕后交易时,立刻害怕的拉开了与屯长间的距离。

    张孟诚看着以前一直比较欣赏的老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们知道我们屯点的演练就要开始,头领您一定会在这个时候亲自过来。他们想趁机和我们屯点的人联手趁机除掉您,之后好平分了这附近的所有劳力和产业。”知道秀才头领还在等自己后面的话,所以屯长就把事情全都说了。

    “什么!头领明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屯长你老糊涂了吗,是不是想害死大伙。”

    “老东西你傻了么,陈家沟的那些杂碎一直和咱们抢水。他们能有什么好心,你干嘛要见他们。”

    “头领你就饶过屯长这次吧,他真的是一个好人,从不贪图大伙的小便宜。”

    “是啊,屯长俩儿子还在为大当家卖命,头领您看在这份情谊上,就饶过他这一回吧。”……

    屯长的话说完后,立刻就在周围的屯丁里产生了巨大的反应。所有人都被陈家沟的想法吓破了胆,生怕前方的秀才头领会直接拔掉杀人。

    “噌~。”

    “噌、噌、噌……。”

    一声拔刀的声音响起以后,一阵不太整齐的拔刀声也接连响起。在骑兵们的杀气,有如实质般的射向屯丁以后,此处终于恢复了平静。

    屯丁们噪杂的声音让张孟诚有些烦,所以他就用这种方式迅速冷场。秀才看了看眼前这些终于闭嘴的乌鸦之后,不得不感叹职业兵和民兵之间果然存在明显的差别。

    “谁再啰嗦一句,我就把他的耳朵割下来。忘记我平常是怎么强调的么,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坚持纪律,现在你们应该干什么?”

    头领直接开始恐吓,屯丁们终于想起了以前学到的东西。他们重新列队站好,途中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张孟诚在看到屯丁重新站好队列后,就再次向屯长开始问话。“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就向我禀报这件事,你以为能瞒的过去吗?”

    “当日陈家沟的人看我不愿意,最终就放弃了他们的想法。陈老爷曾经在荒年赏给小老儿一斤谷子,让我一家人没有饿死。所以我才想报恩,就把这事情悄悄瞒了下来。”

    屯长知道眼前这位秀才头领,当初在安插各处屯点的屯丁时,就悄悄埋下了暗桩。可是他以为自己收拢住了那人的心,所以就打算尝试把此事瞒过去。可是秀才头领还是知道了,难道自己被出卖了吗。

    “那姓陈的曾经赏给你家一顿饭,可也只是救了你们一顿,我们山寨对你的恩情还会比他少吗。如果前两年的灾年里,不是我们一直养着你一家老小,你们还能活到现在,早就不知道被哪里的饥民下锅煮了。”

    说这话的不是张孟诚,而是被他示意的张双喜。因为喜子以前刚进入山寨时,手上的那些冻疮就是眼前的屯长费心治好的。张孟诚特意把张双喜推出去,就是想借机会让他也经历一些这样的事。

    “山寨的大恩,小老儿更是难以为报。所以才把两个儿子都送到大当家那当马弁,就是为了报答这一份情。可是我一家就是因为先被陈老爷救济,才能撑到被山寨收留。虽然我不知道这报恩分不分先后大小,但是我还是不想陈老爷一家被灭。秀才头领开恩,您就饶过陈老爷这一次吧,他已经保证不敢再打歪主意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给那个混蛋求情,你是不是真的傻了。快向三叔说下次再也不敢了,你还要想想你自个一家啊。”……

    管玉泽看着眼前从质问变成劝说的同学,他心里也有了一些感叹。若是未来自己也碰上类似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像张双喜一样,心态矛盾的难以抉择。

    选择背叛山寨,或是隐瞒一些东西不让寨子里知道。对于现在的金鼎山下属各屯点来说,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可能了。自从原来那个先生的心腹背叛以后,吃过一次亏的先生已经作出了很多的改变。

    二叔(管志庆)和先生虽然都没有明说,可是从一些细节上,管玉泽能感觉到山寨的组织正变得越来越严密。连头领们手下的亲兵名额,都已经开始被限制住了。

    至于山寨下属的那些屯点,每一处埋藏的暗桩都不止一个,而且绝对都互不认识。跟随先生到各处巡查时,管玉泽虽然看不出是哪些人,但是先生每次都能查清楚一切,就绝不是一个暗桩能搞清楚的。

    也许未来自己在离开草堂随二叔四处征战,身边也会有一处或几处针对自己的暗桩。每每想到这一些,管玉泽心里就变得十分复杂。

    金鼎山虽然还是那个充满了朝气的地方,但是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异动,管玉泽早就注意到了。

    难道以后金鼎山会开始变得让人窒息,这个真不是自己想见到的。管玉泽看了看还骑在马上看着张双喜和屯长的先生,心中在默默地祈祷。

    金鼎山的光明和黑暗,很大一部分是被先生所操纵。希望一向张弛有度的先生,不要在未来的哪一天里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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