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脊轩兴冲冲的将那《小丹壶经》传给了耿迪几人。五人并排坐在清越湖边,夕阳渐渐的拖着水面,拉出长长的影,这是最美好的年华,在最美好的景致下,最美丽的人们都醉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长大了,你们想要做什么?”烛照光着脚荡在湖水中。

    “傻话,我们一定会长大,什么叫如果我们长大了!”脊轩嗤笑道“还有啊,烛照,你洗脚没有啊!那边鱼都死啦,还有人在游泳呐!”

    烛照泛着大眼毫不留情的一拳打来,脊轩仰身一避,这一拳就结结实实砸在劲旭身上,“哦呦唉!”劲旭呲牙咧嘴的嚷嚷起来,“轻点,你这么小小年纪,力道就这么大,长大还有谁敢娶。”还是惯有的大人口吻。

    烛照羞怒交加,凝神瞪视,劲旭吐吐舌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讨饶,烛照别过头去,脊轩躺着看天边悠悠的浮云,心里开心极了,他说:“劲旭啊劲旭,要你的顺风耳什么用啊,我师父可是随随便便能洞察百米之外的主,你连小小一拳都避不了呀!”

    “嘎嘎,这脊轩是明显欠揍!”劲旭说着捏的手指嘎嘣响。

    林烛照摇摇头:“他挖苦人的劲头,还不是跟你学的!”

    “言归正传啊,刚才烛照问话呢,如果我们长大了,想做什么呢?”脊轩旧话重提。

    “方才打断我的人是你,现在提起来的人又是你。”烛照不满道。

    “嘻嘻”脊轩咧着嘴一笑置之。

    “我会做一名最伟大的剑客,如那剑道至尊山婉林,剑锋所指,哈哈,所向披荆啊!”

    “所向披靡”徐子骞纠正道。

    “是啊,披荆斩棘,所向无敌嘛,简称所向披荆嘛!”说着劲旭带着随身带的小剑刷刷刷有模有样的耍起来,“或者,我会变成展逸彤一样的男人,惊才绝艳,威震大域。”

    “尽说些胡话!”烛照弯着大眼笑“耿迪你呢?”

    沉默的耿迪支吾了半天憋出一句:“还没想好!”

    大伙都笑了,徐子骞道“那你得快点想了。”

    烛照摆摆手,“不急不急,还有很久我们才长大呢,慢慢想不急,耿迪做一名优秀的炼器师或者丹师很好啊,你的天赋是控火术,那么棒!以后我们整人的丹药还有武器就靠你帮忙吶。”

    耿迪点头思索,很是开心。

    “子骞和你呢?”脊轩问。

    “我啊!我也想仗剑行千里,游遍紫微域的山山水水,崔圣手那样就很好啊,见识广博,而且能到处玩。”

    “我想做幻术师,随手一挥,就能变出想要的东西,或者做个驯宠师养宠物,之后你们的宠物就都归我管啦。”烛照道。

    “皓雪枭可以让你暂管,就别打小兽的主意啦!”脊轩笑着道。

    “小气!你那疯疯癫癫的鸟儿我才不要呢。一转眼吵的大伙心烦,小心让我的御猫吃了,你哭哭啼啼来找我要,又是个麻烦。你呢?”

    脊轩哈哈一笑,不跟林烛照斗嘴,半晌后若有所思道:“我想做的也很多唉,我想,做个圣手也不错,能看到那么多好经文,看到之后我偷偷告诉你们,”

    “偷偷告诉我们?你正大光明的告诉我们不行吗?看来那屎棍还没有杵够呢!”烛照笑嘻嘻的戏弄道。

    “都是跟劲旭学的,害人不浅!”脊轩躺下来,望着天空丝丝红霞。

    “关我什么事,这是见异思迁啊!”劲旭竖着眉毛驳道。

    “那叫见贤思齐,棒槌!你哪里是贤了,你就是个祸害。”

    “别打断我啊!我给烛照幻术的经文,给耿迪丹书和锻造经,给子骞和劲旭武技还有剑诀!怎么样,够义气吧。”

    几人竖起大拇指。

    脊轩继续道“我还想做神乐师,上了神乐课我才觉察是自己天赋所在!以后奏仙乐给你们听。”劲旭几人对此深以为然。

    林烛照大眼一翻“以后我们几人一起奏岂不是妙,你一个人孤零零奏有什么意思。”

    “哈哈就是这样!一起奏,那该多有意思!”

    夕阳渐渐沉下水面,天色依旧未黑,几只辗迟悠闲的飘荡在水面上,远看似乎是肉乎乎的球,脊轩指着它们胖胖的身子笑着说它们蠢圆蠢圆的。五色石广场上漫步着长老和两情相悦的人儿,清越湖边戏耍着韶华正茂的孩子,于牧古板的打着他的长寿八式,崔尧臣伏案摸索师儒冠的字迹,占星塔顶挺立着元清仰望天际的身影,炼器堂夏侯鸣对他的那些收藏如数家珍,单于秋峨冠博带,脚踩高箕,手捧古籍念念有词,林边祝成飞身而起,将一柄剑舞的飒飒生风,时而发出一声闷雷般的暴喝。

    还有,各级大事碑上缓缓流淌着光华,象鼻鸟扑腾在花团锦簇的地方,整片花坛药圃都是它们的天堂……

    三十六天,仅仅月余时光,却过得如此的“富丽堂皇”……

    客栈外大雨瓢泼,风穿竹林的声音,雨打房檐的声音,还有错综的音节,交织在一起,闻来让人莫名的心惊。

    一名中年男子身着无纹素罗,腕上戴串珠玉,看扮相俨然是一名儒生,此时正端坐在客房中,宛如一尊虎。屋外雨声凄凄,房中别无他人,只有一些石桌石椅散乱的摆放着,而他却按着剑,微闭凤目,不知是睡是醒。

    窗外风声渐劲,“哗啦啦”树叶响动。忽然,他握剑的手动了起来,食指开始轻击剑身,不一时,屋外风声小了,

    他张口吟道:“

    遥夜独坐客中,

    雨帘断隔天幕。

    梦破鼠窥灯,

    却见小贼面目。

    无寐!

    无寐!

    耳边马嘶人起。

    他吟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猛然睁开双眼道:“廊下贵客深夜造访,何不进来一叙,不是来赏雨听风的吧。“

    话音已落,却毫无动静,门外依旧雨声淅沥,他开始呵呵发笑,笑了几声,忽听丁的一声,他早已竖起了那柄剑,剑鞘上插着几个极小的暗器,细如针头,他依旧呵呵的笑,这剑鞘是半极地乌钢所制,却被这小小的暗器射穿了。

    屋门吱呀打开了,三个人站在门口,中间一人是个枯槁的瘦子,摇着扇子一步踏进来,剩下两人兜帽遮着半张脸,阴森森紧随其后。

    当先那人好整以暇的拧了拧衣服上的水,道“云威大将军瞿中飞,别来无恙啊!”

    瞿中飞瞥了来人一眼,眼中精光四射,他哈哈笑起来,“贵客真是客气,不过老夫什么时候和你这样的东西见过,哪来的别来无恙。”

    那瘦子踱着步子转身关了房门,“虎将就是虎将,气性就是大,将军这身打扮,是要去哪里啊?”

    瞿中飞依旧坐着不动,饶有兴趣道,“老夫去哪里,竟没向你上报,真是罪过啊罪过!”

    那人道“瞿中飞,瞿中飞,将军怕是要往南飞吧。你虽万人莫敌,却缺乏智慧,看看你这一身儒生样子,掩不住将军的虎气啊!”

    瞿中飞冷哂道:“是啊,正是怕你们这样的贵客发现我的行踪啊!不得不谨小慎微,适才做梦,梦到老鼠窥灯,睁眼却依稀看到了小贼面目,你说我瞿中飞不打扮打扮,不早被偷光了啊!”

    那人刷的打开折扇,门外涌进五人,缓缓呈半圆包围了瞿中天,那人退后一步道。“有些小贼是偷你财务,却不要紧,怕只怕有些你口中的小贼,却要了你的命!“

    瞿中飞一手背在身后道,“让你一只手,就在这间客栈打过吗?你不怕拆了这房。”

    瘦子轻蔑的笑了,“这你放心,这四周已布置了小结界,怎么打这间屋子是不会塌的。忘了,你一届凡夫俗子,不知道什么是结界。”说着,那六人向前逼近。

    “慢着!说起来你似乎是大罗金仙?让我端详端详再动手不迟,年轻人这么沉不住气,怎么成大事。”瞿中天手握长剑,仔细看着那四根毒针,那瘦子举手暂止,只听瞿中天道:“不只有生鬼的人!还有【无影瘟神】的人啊!“

    那人一笑,“聪明,不愧是谢澈撄的挚友,中飞,是要半道而飞吗,怕今天给你插翅……”

    正说着,那人忽然眼前一花,急举扇格挡,手上早已中剑,扇子坠地,瞿中天一剑劈去,扇子从中破开,一股淡淡的气味袅袅升起。

    瘦子大喊道:“屏吸!!”破窗又进来数十人,那屋中六人均已倒地。

    瞿中天趁此间隙,屏息捏剑,满场游走,碰着即伤,刹那间十几人伤了一半,剩余人众忙涌动魂力,瞿中天不能近,回身撤步,刹那间从怀中捏出十几颗弹珠,撒向众人,一串爆炸掀翻了整间屋子,屋中刹那一片狼籍。那珠子是军用【飞诡珠】,乃兵家生死门中一项武器,飞出去寻人而去,速度极快,碰着即炸。

    这世间不会魂力的匠师发明之物,往往比魂术界的许多通用之物精巧百倍,这是上天生人,夺走一样必将给予一样,正是怀德报术,各有所长。

    瞿中天虽不会魂术道法,然而作为一代虎将,那十八般武器用的出神入化,再加上是大名鼎鼎的云臻四将之一,这飞诡珠这类东西自然不会少。

    来人气急败坏,呼的一声挺身而来,魂力涌动,兔起鹘落飞身而来,一掌飘飘似有似无,迎面就传来一阵怪味。

    瞿中天吸入一点,顿时觉得眼前一晃,惊了一跳,瞬间如飞鸟般后跃,跃起的刹那洒出一把失真散,屋中的景物马上变了,一片茫茫大漠,中间一口枯井,二十来人都或立或倒在这片沙漠中,站着的还有七人同时扑来,瞿中飞满场游走,那七人在扑来的瞬间却分别遇阻,仿佛无形中什么东西阻碍了去路,瞿中飞一剑剑挥去,剑头喷出火来。那人依旧一掌打来,看似轻飘飘,却实有劈山断石的力量,瞿中飞瞧得亲切,闪身一躲,轰隆一声,打到无形处,整片大漠都摇了一摇。瞿中飞面露惊讶,满场躲着他的掌,游走的满头大汗,那瘦子呵呵的笑,戏谑的追在后面。“猫捉老鼠,如今方知瞿老吟的诗中老鼠说的是自己,瞿老真是谦逊。”倒地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瞿中飞边奔边骂“无耻小人,这么多人来围老夫,真是鼠辈!”,忽地脚底一滑,似力竭站住,那瘦子眼中恶光一闪,喝到“投胎去吧!”劈手打来,魂力吹起的风尘刮的人脸生疼。

    湛湛将要打上,瞿中飞忽的翻身一滚动,滚地的瞬间刷的一声洒出一把飞诡珠,那人闪不及,眼一花,砰的一声巨响,尘屑飞扬,瘦子的整个手掌被炸的不知去向,痛的嗷嗷大叫,再看时,众人都在客房中,墙上破了个大洞,那瞿中飞已不见了。

    瞿中飞发足狂奔,原来之前他撒出【失真粉】,屋中之物短暂失真,一切都进入大漠的幻象中,遮掩了原来屋中之物,而瞿中飞初进客栈后,就对房中有了布置,他事先拿出融石散将一些石凳按照九宫阵一角融在客房地面上,这阵法他自然是烂熟于心。故而失真时独他一人知晓屋中陈设,追他的人众全碰在石质器物上,磕磕绊绊均被他解决,而这屋外设有结界,凭他之力根本无法打破,于是他便借力打力,引的那瘦子团团转,最后一掌打来,瘦子看不见,他却知那是后墙,于是趁势撒出飞诡珠,那人一掌之力劈金断石,又兼飞诡珠之力,集于壁上,结界终于打破,瞿中飞趁势逃走。

    此时屋中,那瘦子身后两人动了,自进入屋中,所有人都亲力捉拿瞿中飞,如今倒下大半,只有这两人始终不言不动,

    这时,其中一人手中却捏着一把粉末,眼中光芒冷冽。那两人跨过倒在地上呻吟的领头首领,看都未看余人一眼,刹那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瞿中飞大将军长出一口气,消息总算传出去了,就在那些人进屋的瞬间,瞿大将军就已有了赴死的准备,废那么多话,仅仅只是为了探明底细,他不得不佩服谢撤撄的料事,果然不出其所料,不光是生鬼国,如今证实连瘟神教都在幕后操纵着云臻的风雷。他在单手背后轻蔑挑衅那瘦子的时候,才是整个夜里让他最心悸的时候,那瘦子百密一疏,未料到瞿中飞会在手背后的瞬间,将消息传了出去,当时瞿中飞手中攥着一块【云纹石璧】,这种石壁是【天枢神府】所产之物,用于一次性传讯,传完即自行销毁,如今消息已经传给了谢撤撄,自己又逃出生天,真是意外之喜,瞿中飞心道,先找个僻静之所换一身乔装。

    忽一转身,他看到身后悄然立着二人。透过雨帘,透过兜帽,他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妖异的脸。

    他知道,大衍与云臻的劫难,来了。

    天将破晓,这时每日最黑暗的时刻……

    注:

    【瞿中飞】:云臻国云威将军,云臻四将之一,大将军“谢撤缨”心腹,携谢撤缨密令南渡寻找大衍国天仁丞相师儒冠,后文有详述。

    【飞诡珠】:军用兵家生死门中一项武器,速度极快,碰着即炸……

    【失真粉】:可制造瞬间幻象的武器,粉末状。

    【云纹石璧】:产自天枢神府的传讯玉璧。

    【天枢神府】:紫微域最大的传讯机构,其分支庞杂,暗线星罗棋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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