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策一夜之间成了陆地剑仙。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五洲大陆飞行,书院大多数人是听过一点的,只知道这也是不可知之地的一个,书院的先生每一个应该都是怪物,大先生昨夜更是化作一道华光绞碎银河与黑夜,要不是天劫降下,怕是要将这老天也捅个窟窿。

    五洲大陆修行一共有九劫天道,只有破了一劫的大家才尊称一声大修行者。像李道策这样破了第七劫的大家一般称声仙人或者圣人,无论是五行还是其他法门第七劫都有个称呼叫“羽化。”羽化登仙,飘飘乎如遗世,从此便再不能已普通生命的眼光去看待了。

    此刻大陆上无数人在猜测也不知这大先生和号称天下剑道第一人的草庐亭主人关河谁更厉害些。

    大家对他仰慕的紧,可昨日才成陆上神仙的大先生这会儿穿着件粗布衣服在给老师熬粥,边熬还便拿手里的蒲扇吹一吹底下的材火,黑烟一股脑冒起来差点熏了大先生的眼睛,中年书生拿扇子拍拍头,显得有些无奈。夫子先生这会儿还在睡觉,大抵是昨日烧酒喝的太多了,小屋里这会儿甚至隐隐还有呼噜声传来。

    林长生已经起来了,一脸困顿的他是被师姐叫起来的。叶芷青手里这会儿还拿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不少东西,不过最打眼的还是开头标题那几个晃眼的大字。“林长生修行规划。”

    “师姐,这是什么啊?”林长生看着底下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有点头疼。

    “哦,是我早上起来给你写的修行计划。”

    “师姐,书院不是修的意吗,不该是想修什么修什么吗?”

    “呲,碗太破盛不了水的。”

    林长生想了一会儿,撅着嘴看了一眼远处的师姐。

    把那张纸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不少字儿他甚至都还不认识。计划里他目前能看懂的大概就是每日清晨在二十四桥和师姐的小屋之间跑十个来回,然后是五十下蹲,八十弹跳和一百蛙步。

    “师姐,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剑也是这样修出来的?”

    “差不离。”林长生仿佛看到叶芷清脸上泛起了笑容,不过仔细一看,冰美人的嘴还是紧紧咬住的。叶芷清带着瑶瑶去张罗早饭了,长生自己一个人则开始沿着晨光的足迹在二十四桥和青石屋之间开始慢跑,晨风吹在长生脸上很舒服,今日天气不太热,跑起来似乎感觉也还不错,不过长生的舒坦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一柄飞剑从后面跟了上来,这是叶芷清的江凝光。长生要是稍稍偷懒,或者慢了点,江凝光就会冲过来朝长生手板上挥一挥,其实还是有些疼的,长生自然也不敢在偷懒。江凝光这么一要求,这十个来回跑起来可就不简单了。

    等长生沿着晨光气喘吁吁跑完十圈后,已经是累的前胸贴后腹了。这还不算完,江凝光一声轻啸,指着那纸上慢跑后面的运动使劲点头晃动。长生又只好拼了命花了大半个时辰把其他科目也做完后,劳累加上饥饿让他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最后还是江凝光过来把长生顶起带回了青石屋前,这会儿是瑶瑶在张罗早饭,三师姐则靠在一张石凳上看本小书,偶尔有些心虚的偷偷望瑶瑶一眼,往常这个时候她一般是去师傅那里蹭饭的。

    三师姐看的书名叫《英雄志》这书以前林长生听张富贵提起过,许是最近挺火的一本人物小说,里边存了不少或感人或热血的小故事。叶芷清这会儿看的这个讲得大抵是一个穷书生和官家小姐的故事,二人相爱不过却被官家小姐父亲千般阻挠,这女子也是个敢爱的,竟是直接和家里断了关系,毅然决然和书生私奔了。可好景不长,外敌西凉入侵关内,书生从军,一去就是四五年,从此再也没了消息,大家都以为书生许是战死了,可那富家小姐依旧执着在家苦苦等着。那书生确实没死,他所在的军队被西凉偷袭,死伤惨重,书生也被人活捉,辗转带到了西凉的首都,哪知道竟然被西凉公主看上了,一跃成了国公驸马,在那边安稳生活了十余年。书生一直以为官家小姐早已改嫁,偶然听义兄说管家小姐依然在关内苦苦等着她,今已十八载,如今身更是身患绝症,怕是活不长了。男子给公主留了封血书,冒着漫天风沙单骑走三关直奔长安,只为见那小姐最后一面。

    三师姐叶芷青一边看着一边嘟囔两句,大抵是嫌这故事太过戏剧化,不真实。只是不知书页上昨夜落下的泪痕又是谁的了。瑶瑶见长生哥哥累的打紧,小姑娘心里好生心疼,赶紧把长生扶上了石桌,端上精心准备的吃食,只是可惜了,今日时间不够,她本身想做两块桂花糕的。

    吃过饭后,二先生来了一趟,他要带瑶瑶去见一趟青青,可能过些日子才能回来。他又低头在瑶瑶耳边说了几句,小姑娘抽着鼻子点了点头然后红着眼过来使劲拉了拉长生的手,似乎怕看着长生哥哥难过,一头跑到二先生背后锤二先生背,让他快带她飞走。

    林长生只来得及看见白衣一闪,风中便只留下一股余香了。

    “我会替瑶瑶把你看好的。”

    三师姐似笑非笑风看着林长生说到。然后她拿了本书给长生,这便是白日里的功课了,读书。

    长生和叶芷清都坐在石桌前看书,长生看的这本是“五洲简史”。三师姐看的则依然是那本英雄志了,长生偶尔有问题便停下来问问一旁的师姐,然后再继续往下读去。

    如今这大陆叫五洲存在已经上万年了,不过整个大陆的历史在两千年前有一段断层,以至于很多历史都无法考据了。目前主要的种族有五洲大陆正中间的人族帝国昊炎,西面的妖族国,北面的蛮族,南面大洋岛的羽族国,东面原本还有一个叫魔族的种族,不过似乎已经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抹去大多数痕迹了,留下来的也不过是一些真假难判的神话传说。

    大陆上目前遵行的修行法则依旧是五行,分为金木水火土,金系修炼者能幻化百兵,修行之道讲求的就是一个锋利,砍尽一切不平事。木系修炼者与自然联系最紧,能号令植物,拥有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土系则能自由操控岩石和土壤的力量,防御力无人可比。火系修炼者则拥有最恐怖的破坏力,当今炎王朝皇族炎氏就是这世上最出名的火系修行一族了。水系自然而然可以操控水流的力量,三万里沧澜河围绕的妖山主人白帝百春鸣就是当世最强大的水系修行者。

    当然除了元素力,众所周知,也有其他修行法门,不过天下一般把这些修行其他法门的地方称作不可知之地,不可知之地一共有五处,靠近舜国西北面的珈蓝寺,洛水城的草庐亭,闻名天下的清教,蛮族苍耳的五裂宗,还有便是最为神秘的书院了。其余四地虽然神秘,不过偶尔也会参与到世俗中的一些俗事中去。当然五地早年也有协定,只要不影响五地清修,禁止过分分参入天下政局,否则将遭其余四院联手制裁。五地中其实历史最短的就是神秘的书院了,只有一二百年历史,书院之所以出现便是因为夫子,夫子很强,真的很强,极有可能便是五州大陆千年以来除了那个人之外的最强者了。而且夫子性情让人捉摸不透,做事似乎全凭自己喜好。天机阁秘密情报组织“银杀”曾秘密筹划数十年最终组织了上千人集中推演分析夫子这些年的行事风格和所做所为,可惜无数精心推演到了最后似乎也根本连不成一条线。第二天天机阁那个藏在深山中的秘密据点便被二先生一剑给砸的稀烂。

    这五大不可知之地的掌门几乎是当今这世界上的最强者了,他们的传承更是玄妙无比,与普通五行之力的修行有着极大差别,对弟子的要求也都极高,若不是什么天纵之才,大抵是没有什么机会的。因此五院也会派弟子网游天下去搜寻人才,这些代表各地网游天下的弟子便是各地的天下行走了,书院这一甲子的天下行走一直都是二先生。

    二先生喜穿白衣,带面具,斗笠,形事乖张,他的道法就是自己,剑道修为更是高深莫测,传说与那当世公认的剑道最强者草庐亭主人关河也只差了一线。

    当然除了不可知之地,各族之间本身也有不少强者。例如人类王朝昊炎便会将五行修行者中的大修行者授予守护者的称号,例如龙溪郡的李勋,便是木系守护者。

    修行很难,真的很难,走上修行这条道路的人本就不算多,最终真正能突破元素劫结成饱满元素丹的大修行者十不存一。所以大修行者们往往都会成为各家族争先笼络争取的对象。大修炼者的出生也各不相同,有凭着宗门或者家族资源以及经验修习的世家子弟,当然也有自己摸爬滚打摸出一条属于自己独特道路的散修。不过前者因为经验的缘故,往往能有更多机会成功度过天劫,后者则要困难许多了。

    修行者虽然强悍,不过面对军队时,除非二先生这种大陆上公认的顶尖剑道强者,大多数大修行者面对海量的骑兵,战阵,特制的装备,其实获胜希望不大的。不过由于五处不可知之地的存在,这大陆上各族王权和修行者们力量表面上也就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关系。

    天下已经太平很多年了,久到很多人都已经快忘记了混乱的滋味,不过前些日子来自人族西北边境的一次叛乱却隐隐搅动了一阵风雨,并且这风雨现在看来似乎扩散的越来越广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十四岁的少年郎林长生现在依旧沉迷在这书中介绍的大陆历史和力量体系里,而且他现在很兴奋,因为他终于了解,书院真的很强,书院本就站在这世间的最高之处。他见过二先生出手,那鬼神难测之力,一步便撞碎了三百精锐骑兵,一剑便劈开了渭河流水。但是昨夜的大先生似乎更强,师姐刚刚告诉自己,大师兄以后就是陆上剑仙了,什么是陆上剑仙,林长生不清楚,大抵和天上的那些仙人们差的不远吧。他抬头一看,昨夜大先生留在天空中的那道光华太过刺眼灼人,天穹中现在都还隐隐留有痕迹。

    “能跟着他们学修行,了不起。”

    少年又抬头偷偷看了眼那边正在读书的叶师姐,林长生真想扯开嗓子向这个世界介绍这便是自己的师姐了,甚至算半个师傅。师姐真的好看,可能也很厉害。只是这会儿一身白色长裙的她在晨光中看着有些不真实。

    “哎,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他们这样的境界啊。”

    师姐说别急,慢慢来,但求顺心问意。

    可是少年昨夜明明就看到那道砍开星河的白光了,正如隆冬飘雪,冰层忽破面,浮游用神经末节触碰到了太虚星辰。有些东西总归不会再像从前一般了。

    林长生揉了揉鼻子,手上的书页已经翻完来到了最后一页,这里本来是空的,不过不知被谁留下了一行小字,看墨迹应该刚刚才干,少年抬起头又看了看晨光下还在读《英雄志》的三师姐,她眉眼间似乎依旧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看不到的是,师姐被书挡住的嘴唇紧紧咬在一起,渗着血。单骑过三关的书生这会儿终于见到了相离十八载的官家小姐。

    “修行这件小事啊。”林长生轻轻在心里把最末页那句好看的小篆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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