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止的画面有了动静。

    只见老萤虫蹑手蹑脚地将箫管放进圆形的笼子中,轻轻抖动几下,取出竹箫,将笼子挂在洞壁上,一盏萤火灯笼照得洞舍亮堂生辉。

    连啸真是眼界大开,有用牛油点灯的,也有用松油、桐油照明的,用萤火虫........

    他觉得既好玩又好笑,当然嘲笑的是自己。原还以为自己的方法如何了得、如何新奇,可与这怪老头比起来,自己只算得上小打小闹而已。

    老头似乎发觉了他的身影,对着萤火虫也自我解嘲道:“没有银钱买灯油,又管不住这张老嘴,就只好请你们来帮济了。”

    连啸方才觉察,除了留在灯笼里这些大个的萤火虫,其它飞舞在洞内的几大群虫子早已不知所踪。看来,这老头还不贪婪,要是自己就全部捉光,卖个大价钱,痛饮几日,岂不快哉!

    连啸禁不住现出身来,好奇地摸了下箫管,恳请道:“师父,这竹箫太神奇了,能教我吗?”

    老萤虫抚摸着破旧的箫孔,连连摇头道:“老夫也只会吹奏这支曲子而已,多亏有它,才有口饭吃。”

    然后久久不言,眼中泛起了泪光,似乎引出了什么往事......

    良久,步出洞门,才缓声言道“好吧,我给你讲讲这支曲子的故事,这是旷古名曲《高山流水》.......”

    先秦时期,有个名为俞伯牙的人,他精通音律,琴艺高超,是当时顶级的琴师。

    俞伯牙年轻的时候聪颖好学,曾拜高人为师,琴技飞速提升,但他总觉得自己还不能出神入化地表现对各种事物的感受。伯牙的老师知道他的想法后,就带他乘船到东海的蓬莱岛上,让他欣赏大自然的景色,倾听大海的波涛声。伯牙举目眺望,只见波浪汹涌,浪花激溅;海鸟翻飞,鸣声入耳;山林树木,郁郁葱葱,如入仙境一般。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耳边仿佛响起了大自然那和谐动听的音律。他情不自禁地取琴弹奏,音随意转,把大自然的美妙融进了琴声。伯牙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老师告诉他:“你已经学了,我再也教不了你了!”

    一夜伯牙正乘船游览美景,面对清风明月,他思绪万千,于是又弹起琴来。琴声悠扬,渐入佳境,忽听岸上有人叫绝。伯牙闻声走出船来,只见一个樵夫站在岸边,他知道此人是知音当即请樵夫上船,兴致勃勃地为他演奏。伯牙弹起赞美高山的曲调,樵夫说道:“真好!雄伟而庄重,好像高耸入云的泰山一样!”,当他弹奏表现奔腾澎湃的波涛时,樵夫又说:“真好!宽广浩荡,好像看见滚滚的流水,无际的大海一般!”。伯牙兴奋异常,,激动地说:“知音!你乃吾知音也!”这个樵夫名叫钟子期,从此二人成了非常知心的好友。

    钟子期死后,伯牙痛失知音,摔琴断弦,终身不操,故有高山流水之神曲,更有“伯牙抚琴遇知音”的典故佳话。

    连啸听后嘘唏感叹,人一生中要是有这样的知音,才算不枉活一世,我的知音在哪里呢?

    但他细细想来,老头的故事也有破绽。按理说《高山流水》的后半部分是表现波涛滚涌的浩阔大海,怎么老头吹奏出来却像清泉潺流,柔情似水的感觉。

    于是质问道:“师父,我虽未曾见过大海,但你的后段的音律哪存有浩荡之气?”

    老萤虫掩饰不住一丝失落之态,敷衍道:“或许是技艺不够精进吧,再说琴声激越,箫声婉柔。若有大海之势,早把虫子惊走了,哪能把他们催眠换酒钱?”

    为了引开话题,老萤虫主动解密道:“这也是偶然的一次吹奏,居然引来了这些虫子,也不知他们是藏在深洞之内还是从洞顶飞入,老天爷要眷顾我,老夫只好笑纳了!”

    从老萤虫不自然的哈哈一笑中,不谙世事的连啸多少猜测到,老头应该是有些情感瓜葛。趁老头此刻神气不在,发起主动攻击。

    于是,又慎重其事地提出拜师学艺这档子事来。

    老萤虫那洞悉人世的睿眼,岂会看不出小孩的这点鬼主意,于是激将道:“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老夫方肯收你为徒。”

    连啸老道的面具即刻崩溃,又展露出小孩的稚气,兴奋地问道:“师...父,我答应你,快讲是何条件?”

    老萤虫想磨磨孩子的耐心,摇了摇头,叹息道:“老夫这把年纪,见多了口是心非、言而无信之人,又怎会听信小儿雌黄。还是罢了,老夫孤孓一人,倒也逍遥自在些。”

    连啸刚燃起的希望被浇了个透顶,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普通小孩,他顾不上父亲的嘱咐,把右手从衣袍中伸展出来。戒指发出幽亮的紫光,在斑斑点点的月光中十分抢眼,如一堆金沙之中露出的蓝宝石.....

    老萤虫心中暗喜,却又显出忧色,急忙阻止道:“把这祸根收起吧!”

    连啸见老者不识自己的宝贝,神秘地炫道:“师父,我从未对他人说起过,我这宝贝可厉害了......”

    连啸正要将戒指的各种奇能异术全盘托出,见老萤虫神情越加凝重,更有忧怒之色,夸夸其谈的兴致就弱了下来。

    老萤虫正色道:“这就是我要你答应的第一个条件:不可在外人面前显露戒指的特异之处。”

    连啸很是意外,原本以为老者会把他当神童奇才,为拜师增添分量,他很不解为何适得其反?他怎么识得此物?

    老萤虫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于是缓和地说道:“我看了你的卦象,这个东西应该是你的命根,若不隐秘保存,必被他人觊觎抢夺,岂不是祸患临头吗?”

    连啸这才明白老者的用意,心里也是虚惊一场。还好,他父母很小就对他这样嘱咐过,要秘不示人。捕鱼、烤鱼、抓萤火虫这些事,除了自己就只有父母知道这个秘密。

    “让戒指隐去光芒,你可愿意否?”老萤虫测探道。

    连啸心想,如此就不能帮家里捕鱼了,也不能帮老头捉萤火虫,那多可惜呀。

    他通融道:“以前父亲也有这种担忧,包裹了多层黑布,仍有紫光溢出。师父的好意,弟子当然明白,我倍加小心就是了。”

    老萤虫忧怒再起,言道:“放心,遮蔽它我倒有办法。我可不想被你牵连,让这怪东西搅得老不安生。你可想仔细了,第一个条件就做不到,叫我如何信你?”

    连啸权衡了半天利弊,老者盐豆飞击虎豹兄弟的画面反复显现,这种绝技的诱惑占据了上风,他勉强答应下来。

    他想先应承下来,学到功夫后就不惧怕别人抢夺了,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显摆自己的宝贝。若老头没在身边,偷偷地玩玩,他岂能知道。见老者如此慎重其事,也加深了危机感。

    老萤虫接着又提了两个条件,一是不能暴露师徒关系,再是不可带外人上山洞来。

    连啸虽觉怪异,但比起隐匿戒指来说,更容易做到,于是爽快地应诺下来。

    老萤虫微笑地看了看连啸,起身进去。从岩缝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用洁净的笔毛轻蘸一下,抓起连啸的右手,在戒指上小心地涂抹起来。

    连啸未曾想到这个怪老头说到做到,有这么好的功夫还如此胆小怕事,这么急着去除隐患。他见本就难看的戒面上,又覆上了一层臭狗屎般的黑漆,更是丑上加丑。他暗暗发誓,艺成之后,即刻刮掉臭狗屎,让宝贝重现光芒。

    老萤虫得意地笑道:“哈哈,老夫悬着的心也就踏实了。”

    连啸用手指偷偷地刮抠了一下,无一点微痕。

    老萤虫轻哼一声,不屑道:“这并非是一般的墨汁黑漆,而是一种极稀罕的神秘药水,无论怎么清洗刮擦都不会剥落的。你用心瞧瞧,还有一丝半点的光透出来吗?”

    连啸左手捂住右手小指,眯着眼睛,从指缝挤眼瞧去。哪有丁点紫色,心里不由一沉,失落之态堆上面容。

    老萤虫毫不顾及连啸的糟糕情绪,又夸耀道:“这种药水简直就是珍珠宝石的克星,只要沾染上了,就是废石头一块。如若还不死心,你藏在被窝里再试试,绝无疏漏可能!”

    连啸以为有月光干扰,还存有一点侥幸,这下彻底绝望了。早知要毁掉宝贝,他打死也不会答应。他悔恨不已,没想到老头下手如此之狠。

    转念一想,只有绝世高人才会如此决绝,就像在鱼庄飞击盐豆那样,迅疾如电,绝不留情。想到有这等威猛的绝技作为补偿,也好受了许多。

    回到家里,急忙躲进被窝反复尝试,果如师父所言,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连啸又一阵忙乱,除了夜晚不能发光,其它功能还在。幸好未将手掌有高温等异象告知老头,否则......

    连啸后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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