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中午,吃完饭后,徐畅然急忙赶到游泳馆,看那个女人来没有。

    如果来了,徐畅然想,一定要开口对她说一句话。

    是不是有点像《红与黑》中的于连?

    “你游得不错”,或者“你是星期六来游泳吗?”这是徐畅然准备的开口词,不能说“你很漂亮”这种话,想必已经有不少男人对她说过。

    进了游泳馆,往深水区看了下,人不多,但女人不在。

    莫非女人只是元旦回来过节的?如果是这样,她可能是从省城来的。那么,和她也就只有一面之缘了。

    倒是看见何方宜在浅水区朝徐畅然招手,就来到浅水区。

    “畅然,在等谁吗?”何方宜问道。

    “没有啊。”

    “那你老是朝那边看。”何方宜指的是入口处。

    “没有哈。”徐畅然想,何方宜还真敏锐,这点细节被她抓住了。

    “你星期天来游过吗?”徐畅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何方宜。

    “要游泳就是星期六,星期天下午要到学校去。”

    大冬天,星期天来游泳的人可能更少。徐畅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是星期六来游泳馆,女人游泳时间如果固定在星期天的话,他永远也不会碰到他,永远都是相隔一天,擦肩而过只是元旦假期才把这个规律打破了。

    明天他要来碰碰运气,连续两个星期天来,基本可以确定她是否在星期天游泳。

    想到这里,精神状态有所恢复。他又开始纠正何方宜的错误了。

    “蛙泳还是有点慢,是不?因为你的肘抬得不够高,往下划过去了,要把肘抬高,往后推水,才能把身体推向前。”

    何方宜忙不迭地学习着,比划着,不过她突然换了个称呼:

    “徐老师,你看我手臂这样对不?”

    徐老师?怎么觉得不像尊称,反而有点嘲讽的意味呢。管他的,我尽量认真教就行了。

    “抱水的力度不够,再加把劲,脑袋出水可以抬高一点,嘴张开一点,换气更充分。”

    徐畅然不停地在何方宜的动作上找缺点,纠正,一场愉快的游泳活动又变成了严格的教学课。

    后来,两人转战深水区。在徐畅然的监督下,何方宜第一次中途不休息地游完00米,完成了一次新的突破,她用的是蛙泳。

    深水区空中挂着一块牌子,写着“不能连续游00米者请勿进入深水区。”另外,一些城市的游泳馆考深水证,要求是不停游00米,踩水一分钟。何方宜今天做到这一点,说明她真正出师了。

    “你以后不要到水库和河里游泳,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人,要游就来游泳馆,反正你家离游泳馆近。”徐畅然叮嘱道。

    “要得。”

    “对了,你在水里抽过筋没有?”

    “没有。”

    “水里抽筋很厉害的。外面的水不比这恒温,更容易抽筋。”

    “知道了。最多回老家在小河里游一下,那里淹不死人。”何方宜说道。

    “晒死人,游几天就晒黑了。”徐畅然说道。

    “我等太阳落山了去。”何方宜撅着嘴。

    两人走出游泳馆,何方宜又一次把徐畅然送到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徐畅然很想告诉她,下周星期六他可能不来游泳了他打算在星期天来。但最后没有把话说出来。

    星期天中午,徐畅然又来到游泳馆,游完后直接去学校。

    徐畅然慢悠悠地朝深水区走去。深水区有两个人,还都是男的。

    在靠里的泳道游了两百米后,徐畅然打算休息一会。这时看见那个女人正坐在扶手边,微微弯着腰,往手臂上拍水。

    还是那件黑色为主体的连体三角泳衣,专业运动员穿的那种泳衣,完全贴着皮肤,没有一丝花哨。徐畅然喜欢这种传统而专业的感觉,就像文学一样,虽然他在老柯面前总是说传统文学或者说纯文学的“坏话”,但他心里却是真正的喜欢和尊敬。

    既然她今天出现在游泳馆,说明她不是从省城来度假的。徐畅然感到踏实了很多。

    女人在第一个泳道游起来,与徐畅然隔着一个泳道,徐畅然如果此时钻到第二泳道,再跟女人说话,就显得过了。那样不行。徐畅然只好在第三泳道继续游着。

    一口气游了三百米,徐畅然突然有了主意,他起身上了趟卫生间,然后回到深水区,坐在扶手边,女人正以自由泳的姿势游过来。

    很从容、优雅的姿态,冬天的游泳馆,水很清亮,绷直的脚尖在后面打着水,手臂又向前伸出,那种修长的姿态,使她像美人鱼一样跃动着。

    的确和何方宜的姿态不可同日而语,难怪徐畅然看见何方宜游泳就忍不住要说几句,她没有把握游泳的精髓,没有游出这种范来,他觉得何方宜应该做到这个范。

    女人游到终点,靠在池壁上歇息,这时她和徐畅然不到两米的距离,但在她眼中好像扶手这边只有空气一样,并没有徐畅然这样一个男人坐在旁边。

    徐畅然倒是“自然地”瞄了她两眼,想必作为一个美女,被人瞄几眼,早就视为平常。

    女人歇息了一下,又倾入水中游起来。眼见她游了一段距离,徐畅然下水,在中间泳道游起来。

    徐畅然觉得,女人似乎对徐畅然的存在没有任何感觉,看来上次的印象是错误的。也没有那种一定要跟她说一句话的想法了,如果她对徐畅然没有任何想法的话,那样做是把脸送上去找抽。

    徐畅然心情有些沉重地游着,同时又有一丝轻松,这件事情可以放下了,就是一次冲动,一个错觉。算了,还是回学校读书吧。

    又一次靠在池壁休息时,女人起身了,徐畅然带着告别的心情目送着女人,以后他也用不着星期天来游泳馆了,还是星期六更合适。

    女人站立在岸边,又一次摘下游泳帽,徐畅然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反正是最后一次。

    女人摘下游泳帽后,头摆动了一下,一头波浪秀发也朝两边飘散着。

    当女人的脸摆向徐畅然方向时,她的眼睛注视着徐畅然,离她近的泳道上也有一个男人在休息,但她的眼睛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徐畅然,而且她的嘴角似乎又上扬了一下,那表示一个微微的笑意。

    徐畅然懵了。历史往往惊人的相似,这句话谁说的,太正确了。

    这不是梦,真的,徐畅然还记得她的眼神,似乎含着柔情与期待,还有那一丝笑意,绝非虚构。

    还有一种可能,她发现徐畅然注视着她,作出的一种回应,是礼貌性质,而不是男女之间那种神秘的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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