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作者:肉书屋

    金屋恨第42部分阅读

    子虽然野心太大,但也罪不至死。

    但她并不是太善良的人,何况想想也明白刘彻的意思。刘彻的帝王尊严,让他容不下有胆量算计他的人。何况。那算计,早已不是一个单纯的女子希望进获宠幸。

    黄河水波涛弘诵,远方地侍卫听不见他们的话。就是他们彼此,也要大声些才能听见对方。刘彻干脆策马趋近,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抱到自己身前。他们身下那匹黑色破马嘶鸣了一声,摇摇尾巴。似乎不满自己背上又增添了些重量。然而阿娇却是极轻的,轻地他觉得凌空抱起她的时候,手中轻飘飘地不费力道。

    “刘彻,”阿娇安静的依在刘彻怀中,轻轻唤道,然而此时他们彼

    此声息可闻,刘彻便听她道,“你着这黄河,水势弘诵,一旦袭上岸,数千里的田园,便都毁啦。人灾犹可避,天灾不可为。在天灾面前,人的力量,其实很渺小。”

    刘彻沉默片刻,道,“朕却是相信凡事都有可为的。治河之事,就算在朕的手上无法完成,还有子孙万世呢。朕相信,大汉江山传承在朕和娇娇的子嗣中,总有一日,会将此事解决。”

    她在他怀中嫣然笑开,明知道治河之事,千秋万代,纵在千年后都无法妥善解决。但这人总是这样自信的。自信在他身上,焕发出一种别人再也难及的光彩。

    刘彻,她在心中慢慢道,既然你能在此时来到我地身边。那么,我也能退一点。

    从今以后,我会真心当你是我夫我君。敬你,爱你……信你。

    我期待等到我们白头的时候,重新想起这一生的时光,永生不忘

    的,是什么?

    是少年时的伤害,还是如今黄河河畔不息止的风?

    到了那时候,也许就连伤害,都可以微笑着想起。

    只要你不负我,我便,永不负你。

    曾径的伤害,存在就无法消逝。我也不能将它们抹去,只是,从今以后,我会将它们尘封在记忆里,只要你不掀,我就不去看。就让我们来看着,时光,会不会模糊记忆吧?

    生命,都慢慢老了。

    他们坐下地马匹,沿着黄河岸慢慢的走着,脚步平稳。身后数个丈后,无数侍卫缓缓的缀着,保护着大汉帝国的帝后。

    是的,帝后。

    她放松自己,轻轻靠在刘彻的怀中。刘彻的胸怀很是宽广,让她相信,若有风浪,他可将她护住。多么奇怪,她一生的惊涛骇浪全部来自这个男人,这一刻,她却莫名觉得,他会替她挡住风雨。

    忽然想起少时在古书上看到的一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

    “彻儿.,”她忽然动了心思,回首道,“我唱支歌儿给你听,要不要?”

    他微微低下首来,看着她若有所得的笑靥,慢慢道,“好。”

    黄河上的风悠悠的吹过来,将她的发髻吹散了些,些微凌乱的美。

    她想了想,慢慢起了个调子,其音清越。

    “绿兮其水漪,君自长戚戚;心之忧矣,唯以风相送。”

    她的一生,听过太多首情歌,临到最后,还是送了一首有古意的。

    那一年,她穿越千年的时空,来到这个古香古色的朝代。何曾料到。

    会是这样一种结局?

    “考盘在涧过,三岁越三秋;惜顾无名,今朝再回首。携手同偕老,死生何契阔;月下箜篌鸣,对影成三人;千年已过,梦醒人消

    瘦。”

    从黄河岸一路望过去,莽莽皆是一片平原。初夏地时候。入目皆是绿色,生机勃勃。

    而她渐渐信了,命运里牵扯地因缘。

    “绿兮柏舟起。随波逐浪行;亦泛其流,不记五州候。”

    被迫在命运的漩涡时。她也曾不服过。凭什么,大千世界千万

    万,偏要是一个她呢。而在每一个转折点,如何取舍,亦没有什么对错。生命埋藏着太多变数,只是听凭心意作选择,然后,仔细经营着自己的选择。

    至于结局,不必太在意。

    “请和我一起。地老天荒白头。风不息不休带走所有忧愁,闻

    旧日往事前尘一梦远走,怜今日眼前的人再不放手。”

    可是呢,她还是希望,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可以白头偕老,可以不记忧愁。可以……永不分离。

    而这样的希望啊,是不是太贪心呢?

    但有些奇迹。总是要有人先相信,才会存在。她在一片祥和的温馨中抬起头来,沿着黄河,前方很远,似乎有牧童再吹着篷曲,曲声俚俗,但详溢着一片欢乐。

    人要是相信欢乐,便会幸福很多。

    而汉武一朝最绮丽地一段故事,就在这歌声里,尘埃落定。

    第六卷:歌居浮生完

    她的这一生,慢慢的,就在长安城日出日落,建章宫花谢花开中,

    走到了尽头。

    元封元年,御驾返回长安的时候,已到了七月。金碧辉煌的御车在期门军的拱卫下慢慢从西城门进入长安,从掀开的帘子里瞥见了建章宫琉璃宫殿飞起的檐角,陈阿娇吁了口气。

    长门殿前,一池的碧菡萏也葱葱郁郁的开了。

    九月未,刘彻徙先东越流民于江淮,开始开发日后繁华胜过关中地区的长江滚域。

    十月,率个八万骑,巡边陲,陈阿娇未随行。自云阳,北历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北登单于台,率,临北河,以望匈奴。匈奴余民,迫于汉军威势,远远避走。

    元封元年末,黄河再度泛滥,帝后巡狩时走过的梁、楚之地俱受

    灾,民不聊生。

    刘彻终于下定了决心,腾出精力来,治理黄河。

    元光三年五月,“河决手瓠子,东南往钷野,通于淮、泗。”

    ——《汉书武帝纪》

    “当年汲黠、郑当时堵瓠子决口,决口深广,料物不足。”长门殿内,陈阿娇指着案上草绘的黄河河道,淡淡道,“再加上后来陛下放弃堵口。这才让水患横行梁楚之地二十年。”

    当时,她是端坐在椒房殿母仪天下的皇后,倾心的目光只是在夫君回到她身边时才亮得一亮,何曾管过千里之外无数流民的死活?

    “汉匈之战迫在眉睫。更何况。关中地区才是我大汉地根本。关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

    刘彻看了她一眼,慢慢道。阿娇便轻轻一叹,身为帝王。考虑地是全局,而不是细部。对梁楚百姓而言,这个决定很残忍。但是。却不能说刘彻当年的决定不对。

    宣室殿里透出陛下的意思后,满朝文武都有些缄默。治河之事。

    殊无把握,又颇艰辛。到最后,落到的竟是太中大夫金日单头上。

    陈阿娇知道,这便是刘彻给金日单的考验了。

    自元鼎六年末,在建章宫面见的陛下,金日单便渐渐敛起了狷介狂傲的性子,行在朝局中,日渐谨慎。阿娇冷眼看着,暗暗慨叹。能为早早做出这样地牺牲。这个匈奴少年,应当是很喜爱着早早吧。她为天下苍生计,着陌儿提醒了金日单二句。

    第一,治河之事,重疏导而非单纯堵绝。第二,留心堵口的料物。

    元封二年,帝遣涉何前往属国朝鲜谕令朝鲜王卫右渠觐见。朝鲜王拒受谕令。

    四月。瓠子传来消息,金日单率郭昌及数万民工,以竹与石沿决口横向插入河底为桩,由疏到密,使口门水势减缓;用草料沙土填塞其中,最后压土压石,成功堵住了决口,黄河复故道。

    为此,刘彻擢升金日单为中朗将,秩比二千石。

    七月,因细事故,朝鲜发兵攻辽东,击杀涉何。

    秋,招募死囚,分两路征讨朝鲜。

    元封三年正月,俘楼兰王,控制丝绸之路。夏,汉军东定朝鲜,置真番、临屯、玄菟、乐浪四郡。

    到了秋天,满了二十岁的盛传为皇帝最宠地悦宁公主,终于在众人的猜疑等待中出嫁。而陛下为她选择地夫婿,竟是一位匈奴人。

    虽然金日单渐渐在朝堂中崭露头角,谨慎稳重,有辅国安邦之才。同时得到帝王和储君的赏识。

    但,他毕竟是匈奴人啊。

    如何能娶到帝后最珍宠的掌上明珠?

    在长安贵介百姓的费心猜疑下,悦宁公主的出嫁礼仪盛大举行。掌管国家钱粮的大司农桑弘羊,论起来是悦宁公主的义母舅,第一次没有对帝王的挥霍无度私下异议,拨算钱筹备悦宁公主的婚礼,爽快无比。

    长门殿上,刘初安静地坐在镜前,任阿娇仔细为她妆扮成待嫁女子。

    那样的柳眉,那样的面靥,在螺黛胭脂的晕染下,慢慢现出纤细玲珑来。镜中女儿,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双十韶华。双十,那么美的年纪,从此后,就要归于别人,悲喜系于他,荣辱系于他……

    “娘亲,”刘初喊了一声,落下泪来。

    这么多年了,纵然阿娇归于长门,复封皇后。她还是不愿意欧唤一声母后,总觉得,娘亲是天下最亲的称呼。

    “傻早早,”陈阿娇含笑慰道,掩去了心里的伤感。“又不是回不来了。你若愿意,随时进宫来看父皇和我就是。”

    再哭,妆就花了。

    刘初破涕为笑,点点头,起身回髫,看见等在帘外地哥哥。

    她信步走到刘陌身边,伸出于让他扶住,侧首问道,“哥哥,早早漂亮不漂亮?”

    彼时,刘陌已经身着储君服色数年,城府越发历练的深,但是看着自幼相依为命成长的妹妹新妆,黑的深不见底的眸中还是闪过一丝温柔。

    “漂亮。”他慢慢道。

    彼时金日单正候在建章宫东门外,候着他生命中心仪的女子。那新嫁娘的礼服仿佛一朵红云,红云中刘初的容颜却如出水的新荷,吐露芬芳。

    从此以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携她的手。

    公主夫妇共同往宣德殿,叩谢帝后养育之思。

    殿上,刘彻与陈阿娇特是帝后礼服,极是庄重,面上神情却柔和。

    悦宁公主出嫁,妆奁之盛,让长安百姓瞠目结舌。当最先的礼车进了休憩一新的公主府。最后一辆礼车还未启程出宫门。

    元封三年秋,陈阿娇送走了生命中最珍爱的女儿。以后虽仍能常见,却再也不是那个肆意在她膝下撒娇地小女儿。

    徒是怅然。

    元封三年个二月,汉军破车师。

    元封四年新年,悦宁公主归宁,拉着阿娇地手,叽叽喳喳说了很是些母女的私房话。好在。早早的双眸还是明朗。陈阿娇心里便安慰,作母亲的,总是忧心。子女能不能幸福。

    元封四年夏,太子妃上官灵在博望殿中忽然昏倒。御医诊治后,禀道,“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有喜。皇家后嗣有人,实乃天大之喜。”

    初闻此语,陈阿娇与刘陌都是一怔。

    还是生出些欢喜来。

    元封五年来,上官灵早产数日,生下皇长孙女。抱出来的时候。

    柔软锦被覆盖着小小的身躯,那么小,让阿娇都怀疑,是否抱在了手上就要化去。

    时光流逝,那一年,她抱过一双初出生的子女,才下定了安于此生地决心。一晃眼。已经记不得抱着初生婴儿的感觉了。

    刘彻为他膝下第一个孙女赐名为天。

    桃之天天,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其宜室家。

    阿娇想,这个名字,承载了他对这个初生女婴的幸福期许。

    四月,帝置刺史部十三州,以六条问事。

    九月,一代名将卫青病逝于长平候府,尚未到知天命之年。彼时已是深夜,长门殿里,刘彻与阿娇俱换了常服,观书说话,和乐融融。听了内侍禀来地消息,心中一惨,久别的那个人名,亦是他少年时地知己,听他志向,为他征战。后来渐渐因了年纪增长政治思量疏远。可是,在这个秋夜里,听见他逝些的消息,还是想到了少年时上林苑一同狩猎的脆薄时光。

    越发觉得苍老,连比他年纪小的卫青,都已经去了。那么,他们在这个尘世间,还有几何时光呢?

    刘彻素来雄心万丈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点惊惧,抱住了阿娇,沉默片刻,忽然轻声问道,“娇娇怎么半分都不生气的?”

    “啊?”陈阿娇怔忡片刻,方反应过来,慢慢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卫青,虽然姓卫。她依然承认,他是个英雄。而卫青被刘彻架空闲置,追根究底,当初,还有她的一分算计在里面。

    英雄蒙尘啊。

    “我知道啊。”她微笑道,“卫青是陛下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物。没什么可稀奇的。就好像阿娇是陛下地妻子,但阿娇仍有师傅,陌儿,早早,师兄一样。”

    都是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人物。

    刘彻冷哼一声,听到阿娇提起萧方,不由忆起元鼎元年上林苑中,

    温润如玉的那个男子,终于因了阿娇伤痛爆发出来,那一份心思,再无遮拦,让他窥的清楚。

    到如今,阿娇身心皆归于他,但萧方得她敬她重,却是自己无法抹去的。

    他吻着怀里的娇颜,那炙吻如此霸道,让阿娇有些迷醉。所有纠结的心思,暂且先抛到九霄云外去吧。

    元封六年,益州、昆明反叛。遣薛植出军平定。

    次年纪元为太初。

    太初元年五月,诏用《太初历》,以正月为岁首。色上黄,数用

    五,定官名,协音件,定宗庙百官之仪,以为典常,垂之后世云。

    太初二年八月,遣使持金往大宛梅汗血宝马。大宛王钦服大汉威仪,赠送宝马。

    汗血宝马之名,陈阿娇闻名已久,待谈者千里迢迢地将宝马带回长安,送到御苑后,禁不住好奇,拉了刘彻去看。

    火红色皮毛的马,高大神骏,眼神睥睨,名不虚传。阿娇跃跃欲试,刘彻却担忧她的身子,道,“先等驯良了再说吧。”

    汗血宝马极是高傲,连续掀下来了数个驯马人。刘彻渐渐冷下了脸庞。“大汉号称英才辈出,竟连一匹烈马都无法驯服?”

    “父皇,”刘陌站在一边,见了此马的确神骏,又冀望博娘亲欢欣,拱手道,“让儿臣试一试吧。”

    “太子?”刘彻略一怔忡。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乃一因储君。身份贵重,驯马凶险。若是跌了摔了,都不好。便都无事,无法驯服得这马,已经丢了脸面。

    可是,他少年时,也是这样果敢弄险,眉眼飞扬间,何曾畏了半分?

    “陌儿,”阿娇倒是相信自己儿子的。替他理了理衣领,道,“小

    心些。”

    “嗯。”刘陌将冠带交给了成烈,束好头发,入场走到汗血宝马之前。那马连续扰过数人,也有些喘,略抬起前蹄。打个响鼻。刘陌只觉得它眸中光彩流动,倨傲飞扬。

    他冷不丁防飞身骑上去,稳稳坐住。汗血宝马愣了一愣,拨足狂奔,跳跃颠簸,意图故伎重施,将背上人掀下去,然而他背上的那个人,承袭自朝天门地功夫,再不是一般驯马手可及。刘陌在马背上将心气平静,只觉得是一只在海上孤帆远洋地小舟,风浪再大,也稳若泰山。也不知过了多久,坐下骏马终于泄气,渐渐平静下来。彼此身上,都透出重重汗水。

    “好。”四处一片雷动。便有宫人机灵赞道,“太子殿下果然神勇非凡,降服宝马。”刘陌却似全没听见,坐在马上淡淡笑开。

    其时,秋日的阳光淡淡照射在场上。多年后,宫人们回忆,当时昭皇帝的笑容,清澈堪比这秋日的阳光温煦。昭皇帝不同于武皇帝,他的唇边,经年含着浅浅的笑纹。只是那笑纹,温和却不暖煦。许是因为当日,孝武陈皇后在场外看着,所以,他才能够真心的笑上一场。

    后些班氏立传,孝昭皇帝纪开篇即言:孝昭皇帝事母至孝。

    刘陌跃下马来,督着侍从为马配上鞍鞯,转身看着慢慢走近来地娘亲,微笑道,“娘亲现在可以骑了。”

    汗血宝马扬起残存的傲气,撩着蹄子,被刘陌瞪了一眼,似乎明白了这个女子对主人的重要性,安静了下来。

    那传言果然是真地,汗血宝马,其汗如血,染红了它自己的髻毛,

    也染仁了刘陌地半幅衣裳。阿娇看的皱眉,扫兴道,“染成了这样,这衣裳算毁了一半了。”

    刘陌怔了一怔,不料娘亲这样答她,放声大笑。笑声中汉血宝马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偏着头望着面前的母子,无法懂得彼此的思考方式。

    “那就请娘亲给它取个名字吧。”他道。

    “此马乃天下良驹,毛如血,汗亦如血,”阿娇想了想道,“就叫朱缡吧。”

    因为刘陌驯服了朱缡,刘彻便将朱缡赐给了刘陌。

    当刘陌回到博望殿时,上官灵已经听说了马场之事,虽眼见的刘陌丝毫无伤,想起来还是觉得惊心动魄,迎上来道,“殿下不曾有事吧?”

    “无事。”刘陌换下衣裳,兴致犹勃勃,道,“灵儿,我自幼习武,不过是一匹马而己,尚难不倒我。”

    刘天已经足三岁多了,渐渐学会说话,咿咿呀呀的喊着,“爹

    爹,”抬起头来,眉目之间,竟少似父母,肖似阿娇到了惊心动魄的地

    步,超过姑姑刘初。因了这个缘故,很受父亲刘陌,祖父刘彻的喜爱。

    对于刘彻而言,说是喜爱,也不全然。见到刘天的时候,他神情柔和,赏赐颇多。但他并不愿意常让上官灵将刘天抱到长门殿来一见。更不欢喜看着刘陌疼宠女儿地样子。

    刘陌也隐隐察觉的到,所以也少带着女儿出现在父皇面前。

    太初四年,乌孙送来军须靡夫妇献给大汉皇帝的贡品,数箱人参筘皮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将外惹人往目。

    那是乌孙使者一路小心翼翼捧来的,一只尚未足半岁的雪狐,精致玲珑,没有一般狐狸身上难闻的腥味,尚学不会怕人,一双眼睛鸟黑精灵。溜溜转个不停。

    “这是我们王孙大人派人费了很大的劲。终于抓获地。乌孙天气寒冷,境内多雪山。但雪狐乃是极机警地动物,亦不服人驯。这只雪狐狸还是乌孙猎人千辛万苦在高崖后寻到地雪狐洞|岤,刚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抱了回来。王孙怕雪狐离了雪山不适应气候,特用了一块冰玉镇住了胸口。”

    刘彻看着那只雪狐片刻,雪狐虽漂亮,他却并不喜欢太过精致漂亮的东西。身为帝王。最戒的就是玩物丧志。

    “将这只雪狐远到长门殿吧。”他慢慢道。

    因为这只雪狐狸,例行的每隔年一次送给和亲乌孙的细君公主的物品,今年更加丰富。

    抱起雪狐狸地时候。陈阿娇很有些讶异。她不曾料到,当年不过是随口一提。刘彻当真为她找了这么多年。那寻找虽说不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但既有形迹,自然为人窥的到。到最后,刘陌刘初都知晓,独在她面前瞒了痕迹。

    “恭喜皇后娘娘呢。”绿衣捂了啃偷偷的笑,看着那么玲珑可爱地狐狸,喜欢的不得了,道,“娘娘。给它取个名字吧。不然我们怎么叫它?”

    “又取名字?”陈阿娇微微蹩了蹩眉,道,“它是雪狐,从乌孙

    来。就叫雪乌吧。”

    雪乌在阿娇温暖地怀中抬起头来,吱吱叫了几声,感觉一片宁馨,

    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安定的力量。

    这一年。刘天已经长到了五岁,已经能跌跌撞撞的走路。很喜欢阿娇殿上养着的雪乌,腻缠着阿娇,“皇祖母,让雪乌跟着天天回博望殿住几天好不好?”

    阿娇看着刘天,心里想,她若是敢应,不知道刘彻知道是什么表情呢?

    只好安抚刘夭,“天天若是喜欢雪乌,到长门来住几天就是了。”

    那一日,刘初回宫探母,抱着雪乌,听了刘夭的佚事,吃吃的笑,“天天想要雪乌,”她提点道,“你先去求你皇爷爷吧。”

    刘夭虽然一向受刘彻疼宠,但偶尔窥见刘彻针对别人冷肃的神情,

    还是对这个皇爷爷心存畏惧,打了个冷战,道,“算啦,我不要了还不行么。”

    那一年,陈阿娇听说郭解回到了长安,生活安好。彼此早就隔了太久,她没有特意出宫看,知他安好,就好。

    那一年,上官灵与刘初俱有了身孕,在天汉元年都产下一个男婴。

    天汉啊。

    因年年行旱,刘彻改元为天汉。从此后,汉武一朝年号六年一轮改为四年一轮。

    天汉元年,桑弘羊长子桑允满了十六岁,要娶袜陵候府长孙女,刘策之妹刘撷。

    大汉三年,长到了十五岁的飞月长公主长女东方湄,终于拗得父亲东方朔的同意,嫁给了她自幼一直黏着地长信候义子柳宁。

    也许,这些上真的有缘分存在吧。不然,为什么精灵如东方湄,偏偏只喜欢有些木讷的柳宁,固执的喜欢了十四年。那缘分,却是从元鼎五年抓周开始就牵系起来的。

    陈阿娇想起那次荒唐的抓周,禁不住要微笑。

    连子女都婚嫁了,他们,岂不是真地老了?

    是的,时光何曾在意过你是君王,他是乞丐。慢慢的,她便在身边那个男人发间瞥见了再也挡不住的雪色。只是精神毫不逊色最年轻的时候,眸间的锐利随着岁月的流逝越发深沉。坐在宣室殿的身影,挺直如昔。

    那一日在长门殷,睡去之前,刘彻抚着阿娇的青丝,若有所思,

    “娇娇莫不是天人,总不见老的。”

    阿娇骇笑,“哪里有?”

    这些上又哪里有真的不见老的人呢?

    她的青丝不见雪,可渐渐也失了少年时的柔韧。偶尔照铜镜,也窥得眼角若有若无的细纹。

    留不住时光。可是,若身边人都渐渐老去,长生不老,有什么好呢?

    那末,该老的时候,还是老吧。

    大汉四年,刘夭满了九岁。皇家的女孩子,虽然不需要治国安邦,总是要学书的。渐渐的习了《诗轻》。读着关美雎鸡。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美好地句子,将爱情想地如透明的春光一般美好。

    “爹爹。”她缠着刘陌撒娇,“我听宫人说,爹爹并不是在未央宫出生,而是在出生后好多年才被皇祖母带回皇宫的。为什么呢?”

    其时,陈皇后独获圣宠,复位为后。母仪天下已往很多年。宫中诸人渐渐绝了对那之前的一段时光的议论。陈皇后究竟因为什么离开陛下身边,而在宫外又曾做过什么,早已无人提及。

    刘夭第一次看到疼爱她的父亲冷了脸色。“小孩子,不要乱打

    听。”他斥道。

    她便觉得受了委屈。她是这建章未央二宫最受宠的皇长孙女啊。

    连同母弟弟有时候都没有她让皇爷爷皇祖母喜欢。

    “天天,”娘亲拉住她,道,“你爹爹素来最敬重你皇奶奶地。那一段日子,”上官灵迟疑了片刻,隐晦点道,“你爹爹一直觉得是你皇爷爷对不起皇奶奶。所以,你以后不要提了。”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是怎么会呢?她心里疑惑。皇爷爷对皇祖母那么疼宠,疼宠到她都忍不住羡慕。如何,会对不住皇祖母。

    虽然不敢再提,但疑问植在了心底,就像种子一样抽芽发穗,若没有人管,渐渐的便能长成参天大树。

    太始元年来。徒郡国豪杰与茂陵。夏,悦宁公主产下一女,颇似悦宁公主当年,刘彻极为疼爱,尚在襁褓中就赐下封号顺华。

    一生平顺荣华。

    太始二年三月,改铸宣金币。开白渠,兴水利。

    太始三年正月,有使从境外来,与甘泉宫大宴招待。这些外国人对大汉京都地繁华极力交口称颂,盛赞长安城为当今些界上第一繁华的都市。

    “可是,”他们压低了声音,“我们听说,大汉地皇帝虚设后宫三千,只独宠他的皇后一人,是真的么?”

    “是啊。”捧酒的侍者眼都不眨,笑吟吟的道。

    “怎么会呢?”这些人惊叹,“身为这么大一个国家的君王,皇帝怎么可能只喜欢一个女子。便是我们国家,哪个国王不养着几个情妇。”

    “可是我们的皇后娘娘很漂亮,很聪明,很温柔啊。”侍者不动声色道。

    外国客人摇摇头,“不过,”他们欣羡道,“这真是一个美丽的童话。坐拥三千而独宠一人。哈。”

    太始四年,太子妃上官灵产下第二子刘宓。这也是她最后一个孩子。

    转眼就到了征和元年。征和元年,皇长孙刘越已经八岁。皇族子弟自幼便得练习骑射。他的祖父,父亲都极擅长于此。而他表现对此极有天分,不到半年就得心应手,瞄上了父亲马厩里那匹朱缡。

    传说,朱缡是天下第一的汗血宝马,行走如风,日行千里,汗下如血,生平只认刘陌一个主人。

    博望殷里,刘陌淡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你还太小。”

    驾驭朱缡那样的烈马,还太危险。

    “可是,”刘越不服气道,“父亲八岁的时候,已经在做什么了呢?”

    刘陌怔了一怔,他八岁的时候啊。他在这博望殿做了太多年储君,已经渐渐忘了少年时地峥嵘时光。

    那还是比如今的刘越还要小的年纪,他不知道这个世上谁是他的父亲。与娘亲妹妹相依为命。

    后来,他知道了,他的父亲,是大汉最尊贵的那个人。

    可是,那又如何?再尊贵,他也只是抛弃他们母子三人的人。他怕见娘亲的泪,所以不肯原谅让娘亲哭泣的那个人。

    那半年,他跟着母亲走遍大汉的河山,私心里希望不要有回到长安城的那一天。可怎么可以呢?早早还在那里。

    于是,还是走回这座牢笼。

    在长门宫里第一次面对自己的生身父亲。他方惊觉,他们是那么肖似。剑一般飞扬的眉,锐利的眸光,以及。纸般薄的唇。

    不同地是。他地锐利,终年隐藏在温和的笑容中。而父皇的锐

    利,却张扬出来,凛冽的像出了鞘的剑。

    他已经是这个世上拥有最大权势的人,不需要掩藏他的锐利。

    见了父皇之后,他承认父皇是一个好地君王。在他的治理下,大汉国泰民安。威加四海。但他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夫君。

    一个好的夫君,不会这样伤害深爱他地妻子。

    他亦曾见过卫子夫。想不通那个苍白的女子有什么好,会让父皇当年舍弃母亲选她。

    后来。渐渐懂了。他亦渐渐玩弄权术玩弄地炉火纯青,分寸不失毫厘。可是在心里某个地方,还是谨记着娘亲当年的教导,相信一些美好的存在。

    娘亲当年是如何教导他的呢。不是不爱他,却还是忍痛送他远行。因为,没有见过天地广阔,不肯收心建造家园。没有亲自历练,不能真正冀长。

    所以。

    他微微一笑,道。“既如此,你就去吧。”

    刘越欢呼一声,道,“谢谢爹爹。”

    “慢着。”他吩咐道,“让何公公看着,小心些。”

    而父皇,当年是如何看他的呢?

    他不曾思虑过这个问题。却在面对着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忽然有了些了悟。

    那是从他骨血里延出的一脉,他总是盼他好,盼他日后能继承自己的功业,发扬光大。却因为利益地牵扯,永远不能亲近。

    他们父子,共同的维护着那两个女子,或者说,深爱着她们。可

    是,他们彼此,却不得不相互提防。这样的关系,畸形却持续了数十年。彼此都认为,只最适宜的方式。

    刘陌微微的低下头去,淡淡一笑,以前的事无可追回,但,他不希望,这样冷漠的父子关系,在他和他地儿子之间,继续延续下去。

    朱缡被牵出马厩的时候,有些感动。它的主人太忙碌,很少有机会骑着它任意奔驰。博望殿的马厩虽繁华,它却有些焦躁。更何况,在前来的华服男孩身上,它闻到了与主人有些相似的气味,温驯的任他骑着。

    养马的宫人啧啧称奇,道,“这汗血宝马素来不让人碰的,居然服皇长孙殿下。殿下果然宏运泽长。”

    刘越骑在朱缡身上,便极欢喜。问道,“我皇姐呢?”

    “天翁主在长门殿陪伴皇后娘娘。”宫人禀道。

    刘起一向肆意惯了的,想像年长自己六岁的长姐炫耀自己骑着朱缡的英婆,便驾驭着朱缡,穿过广阔的宫廷,绕过假山,一路向长门殿驰来。惊的身后一众宫人大声呼叫,生怕皇长孙骑术不精,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假山亭台,假山亭台倒了都是小事,若伤了这位尊贵的殿下,他们就是有十条小命都不够赔的。

    好在,朱缡是最有灵性的汗血宝马,灵巧的绕过一切障碍,来到长门殿前。彼时是冬日,难得的出了太阳。阿娇便着人取了躺椅,坐在殿外晒着太即。刘夭取了一册书,缓缓的为着阿娇读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瞥见皇祖母面上恬淡的神情。听见身后的声音,回过头来,见是弟弟,怔了一怔,此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刘起在朱缡身上低下身子,渐渐止了兴奋的神情,禀神静气的看着在冬阳下睡去的祖母。祖母今年到底多大了呢?他在心中疑感道。皇爷爷渐渐都老了,皇祖母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比起自己的娘亲大不了多少。

    阳光照在阿娇脸上,温暖而宁馨,那么美丽。身为皇长孙,刘越自然见惯了美人,他的母亲,姑姑,姐姐,甚至未央建章来来往往的宫女,哪个不是容颜出众?就是皇祖母,平日也是常常见面的。

    可是,在这个冬目里,他窥见了另一种境界的美丽,不在于容颜。

    后来,他因为今日的莽撞,被父亲责罚禁闭。父亲说,也是在今日,若是早些年,纵然是皇子,在建章宫里如此肆意驾马奔驰,皇爷爷定会要了所有随行宫人的命。他也远远不止关禁闭这样简单。

    至于这样无情么。他在心里嘀咕。如今的建章宫,很好很好。皇爷爷对他们孙辈也都慈爱。但,他忽然想起传说中那个被永远禁闭在北宫的叔叔,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冷颤。

    可是,当时,他安静的下得马来,陪姐姐陪在皇祖母身边,直到皇祖母醒来。

    蜷在皇祖母脚下的雪乌抬起头来,用一双精灵的眼晴打量了他片

    刻,又瞰见不远处的朱缡,摇摇尾巴,嗖的一声窜出去,落在朱缡头顶上。朱缡长嘶一声,前蹄人立,欲将雪乌掀下来。然而雪乌太轻盈,如何轻易掀了下来,反而惊醒了阿娇。

    “皇祖母,”刘赳便瞪了朱缡雪乌一眼,愧疚的望回来,道,“是

    孙儿不好,让朱缡吵到你了。”

    “没事。”阿娇微笑答道,看着朱缡雪乌嬉闹,明明一大一小,一红一白,一似火一似冰,片刻间竟相处的极融洽了,看起来,分外和谐。

    征和三年夏,汉军天车盱。

    征和纪年后,刘彻改元后元。这便是汉武一朝最后一十年哥。

    后元元年,帝后行幸甘泉,侍卫长马何罗随行,欲叛变行刺帝王,

    为悦宁公主夫婿金日单察觉,当场擒获。帝怒,诛杀马何罗丸族,封赏

    金日单食邑干五户。

    那一夜,陈阿娇依在刘彻怀里,止不住丝丝恐悟泛上心头。她不是

    恐惧马何罗的叛变,而是没有人只乏她更清楚,她的夫君已然白发萧苏。

    他们左这尘世间已经活了太多年,上苍要收回它的恩售了。这个陪件在

    她身边这么多年的男人,要离开她了,用死亡的方式,再无挽回。她想

    要否定那个事实,可是连自己都无洁说服。她不想他离开自己身边,可

    是她没有办法。

    在自然的衰老面前,再高明的医术,也无能为力。

    6812603尾声完结,今丈i&猢字。上部q蚴,下部蚴fj月4日完耨g603

    后元二年正月,帝于甘泉宫诒见冬诸侯王,大宴吴欢,精神尚好。

    却径不住风寒倾袭,咳嗽不止。御医料心调制了汤药,由陈皇后亲手服

    侍用下,沉沉睡去,醒来时发现天已明竟,陈阿娇坐在榻前的靠椅上,

    呆呆的望着他。

    便有一种预威,将不久于人些了。

    他于少年意气风发建’易立业之时,曾极皮害怕衰老与死亡,无法想

    象这两个词语笼罩在自己身上时的摸群。到如今,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心境却平和下来。

    好座,这半j圭,都要她陪在身边。

    “娇娇,”他轻声唤道,淡淡一笑,“你知道么?少年时,朕想,

    若朕真会百年故去,去前定将后宫女子居戮到界,一个不留,以防吕后

    之事再度发生在我大汉刘家。”

    他选巡着阿娇的容颜,希望从她的面上看见丁点惊异神情。毕竟这

    个手段太残酷,古往今来,无人曾行。却不妨阿娇剧的一声,j日水就下

    来了,落在他手上,滴、滴烫人心靡。

    了?

    会这样说,是不是代表,连他匀己都承认,一切,都要有一个层头

    “不要哭啊。”刘彻无奈喟叹,“朕如今却是金不得动娇娇半分

    的。好在太子精明能干,娇娇又是半分野心也无的。不提也罢。”

    “至于未央宫里剩下的那些女子,”他地眼眸渐渐转冷酷。“纵然

    朕起子来。也不是娇娇对手,朕也京已懒地动她们了。”

    二月,圣驾启程,欲返回长安,无奈迹中刘彻病势沉重,只得停留

    在五祚宫。

    际皇后传出懿青,令在各地的皇子皇女都程到五祚。便连禁于,e宫

    的刘阎。也因体谅父子天伦难禁,特意让随太子前来。

    刘彻和过面前的四子六女,心中暗暗冷笑。阿娇总是相信人心还有

    些喜美,但一众作悲伤状况的子女。在他看来,真正单纯为他伤心的,

    只悦宁一人。

    “陌儿,”他唤道,难得如此亲昵的喊自己这个儿子,“你性明洞

    察,他日继承朕地大汉河j?,虽上孝娘亲,下杌弟妹是应当。但该行之

    事,不必顾忌太多。”

    齐王立lj据跪在刘陌身后,阉言弑调,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父皇对他

    最后的警告。但有些事,不是知道如何便能如何的。

    “父皇,”刘初桩着他地子,涟涟泪下。

    “好了。初儿。”他终其一生,都未随阿娇唤这个女儿一声小

    名,无比的坚持。“你有你母后哥哥熙预,父皇也没什么好担心

    地。”他液淡的笑,和过所有的子女,连甚少一见的夷安都看了一眼,

    慢慢道,“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都知道,皇帝是想和皇后独处一醉子,安静的退出。

    他咳了几声,转首欲唤阿娇,却忽然怔了一怔。阿娇站在一侧,微

    微垂了头,神情静谧。

    忽然想起那一年见过的女子。

    “娇娇。”他慢慢的唤道。

    陈阿娇惊了一悻,醒过神来,走到他身边,桩住他的手。

    那时候,他的手已经极纤疫,曾经那么有力地于,列如今,连反过

    来桩住她都有些困难。

    么?

    可是,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f{}老的承诺,毕竟是做到了。

    她曾经以为速不可及的诺言,他用了三个余年的光1l耳来实践它。

    她想,她再也没有怀疑的资将,却仍熬想要问一句,当年,后悔

    当他慢慢杨起眉,若有豫意的望着她,答道,“朕不悔。”她才发

    规,她竟不经意问出了口。

    “朕知道,朕当年的决定,让你痛,”忽了一荤子。

    可是,胀还是不悔。

    因为,若鲁}如此,朕夫如何得地回,如今的你。

    所以,纵然时光再重回一次,纵然伤她的时候,他也渐渐会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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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屋恨第4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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