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燕最近很烦。自从曹操打下邺城以后,他便派人前去联系。他和袁绍之间有仇,不是袁绍,他不会到现在还窝在大山里。但和曹操之间没有太大的矛盾,张燕如今上不上下不下,混成这样也没了心气,准备打包打包就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然而,自己所要的官职和爵位,曹操那边一律打了折扣,这让他颇为不满。自己原本想要封一个乡侯,可曹操那边只给一个关内侯,就连关羽这样孤身而降、来了又走的人,都有一个汉寿亭侯,他这么率着几万人归降,不该弄个乡侯当当。乡侯是万户侯,这地位不太一样。

    另外,他手下的弟兄也得安置下来,跟着自己的这批人,这么多年过来了,要是临封侯赏爵不能雨露均沾,那自己这个老大也当得太失败了吧。可是曹操那边给的名额却没有那么宽松,这让他不免烦心。

    他又在盘算,外面有人推门进来,一看是孙轻和王当两人。这两人是从一开始就跟着他起事的,为黑山军的小帅,一向以他马首是瞻。这么两个人,到了曹操那边居然只能在军队里当个队正,这让张燕无论如何不能答应。

    “大帅,外面有新消息了。”王当还没进门,就嚷嚷起来。这家伙嗓门大,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张燕问道:“什么消息?”

    山贼家里没有什么讲究,学胡人弄了几个凳子,大家围着一张桌子坐,上面放了下陶碗,也弄了点茶叶学人风雅。

    孙轻给自己倒了点茶水,道:“晋阳生变了,高干叫人火并了。”

    “哦?”张燕马上抬起头来,脑子马上盘算起来。

    这高干也算是他张燕最大的障碍了。自从自己的头上来了这么一个家伙,自己这地盘就被压缩到大山中了。这高干没有别的本事,天天就剿匪,有事没事派官军来骚扰一番黑山军,弄得他们疲于应付。并州一带多山,关卡也很多,双方如此拉锯之下,黑山军便很吃亏。张燕一直没能奈何这个牛皮糖似的高干。这回听说高干栽了,他突然心底活泛起来。

    “怎么回事?”

    “听说是手底下的将领乱来,不知怎么的,就将高干也杀了。”

    “死了?”

    “好像是的。”

    “哈,太好了。”

    张燕拍手起来,再也坐不住了,在房内来回踱步起来。

    “如今晋阳群龙无首,正是我们夺取整个并州的机会。”张燕沉吟道:“曹操吞并幽州,袁绍也死了,晋中又生乱,此天赐良机啊。”

    过了一会儿,张燕又摇头起来:“可惜啊可惜,要是高干早死个一年两年,我或许还有机会,如今,大局已定了啊。”

    如今,河北的大局已定,就算夺取了并州,也只是在他张燕身上增加一些筹码,好让他封的爵位更高一点。要真的控制并州,从而裂土封侯?这他就有点想多了,曹操这个人是不会允许他这种流寇出身的人当一方诸侯的。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机会来了,也得抓住才行。

    “孙轻,你速速点兵。王当你再派人去核实一下消息,看看是不是真的?高干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当口,我看有些蹊跷啊。”

    “是。”

    “是。”

    好了四天,孙轻王当又联袂前来。

    “大帅,消息已经核实,我们在晋阳的人已经说了,高干确实不在了。”

    “大帅,兵马已经准备好了。”

    “报——大帅,晋阳兵马调动,有一万人的部队向黑山行进,似乎是冲着我们而来。”

    “什么?”张燕大为震惊,看着王当道:“你不是说高干不在了吗?怎么还派兵马出来了?”

    王当挠挠头,道:“高干是不在了,会不会是接替他的人?”

    张燕道:“带头的不在了,下面的人早就闹成一锅粥了,怎么还有余力来对付我们?我看有问题。”

    孙轻道:“大帅,你看这时节。”

    张燕一愣,现在将近入秋,这时间果然是官府剿匪的时节。为了防止黑山军出山劫掠,破坏了农户秋收,往常高干在的时候,总要派兵装腔作势一番,吓一吓山贼。故而张燕他们也已经熟悉了这种节奏。

    孙轻道:“会不会是官军惯常的行动?高干并没有指挥?要不我们观察几日?”

    过了几日,果然有消息回报,有官军停步不前,游荡了数日,又兜了个圈子,回去了。

    张燕这下子才放心了下来,点齐了兵马,率着兄弟们就准备下山了。还没下山呢,突然被一个人给挡住。

    “大帅,你带着这么多人,这是去哪里啊?”

    来人正是张白骑。张白骑这个人,武艺高强,为人仗义,就连张燕也十分敬佩他。不过他也有一个毛病,凡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即便不幸战死,这些兄弟的孤儿寡妇,他也要照顾到底。是个很念情分的人。可是这么一来,他那边的老弱病残就越来越多,劫掠所得也不够分的,这就制约了所部的扩张。到头来,发展还不如张燕这边的好。毕竟,大家都是来做山贼的,当然是希望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谁会跟着张白骑喝西北风去。

    不过在这么多义军中,最买张燕面子的也就是张白骑了。要不是又张白骑拥护他,他也做不到这黑山军一把手的位置。这让他不得不器重这个人。

    张燕对张白骑也很坦诚:“晋阳的高干出事了,现在晋阳城不稳,正是我等的机会。白骑兄弟,别怪哥哥不提携你,拉上你的人一起来,到时候城内搜刮到的财物,咱俩对半分。”

    虽然已经接受汉室招安,但张燕这伙人,还是山贼习气,每到一处就要烧杀掳掠,已经习惯了刀口舔血。晋阳乃是并州中心,富庶之地,这要能拿下晋阳,还不发财了?

    张白骑道:“大帅,兄弟这趟来,就是想拦着你。现在曹操马上就要拿下整个河北了,到时候并州也是他的地盘。我们何必替曹操打头阵,然后将晋阳转交他手?反正马上就要招安了,何必再让弟兄们牺牲?”

    张白骑也是敞亮的人,眼看着兄弟们马上就要富贵了,再晚节不保就不好了。在这种节骨眼上,谁还愿意拼了自己宝贵的性命,都指望着招安受降,捞个小官做做呢。

    张燕见他这么直言不讳,唯恐乱了军心,呵斥道:“兄弟这么说就不对了,这晋阳一拿下,将来咱们获得的好处就更多。且不说这晋阳城里的财宝女人,就算将来投靠曹操,也能估个好价钱。你别再说了,要么跟我一起走,要么留下,好好守着寨里。这富贵是用命拼出来的,哪有从天而降的。兄弟们,跟我走。”

    张白骑见说不动他,只好作罢,默默看着张燕率着三千人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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