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还看见了自己,坐在梅子姨姨和妈妈中间,穿着淡黄色的猪猪短袖,小脸还没有渐渐变得圆润,看起来很小一只。
    小小的年年,时而闭上眼睛跟梅子姨姨一起祈祷,时而担忧地望向手术室的白色大门。对面右侧坐着的谢寒山也时不时地望里看,偶尔瞥一眼手上的腕表。
    茫然懵懂的年年,能感知到大家都很焦灼担心,他不由地也跟着提心吊胆,哒哒哒走过去眼巴巴地望着手术室的门,而在他触及房门的那一瞬,他竟然穿过了门,径直来到了手术室内,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许闻。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生与死的较量,场内的每一位医务人员都在竭尽全力地完成手术环节,年年望着床上陷入昏迷状态的许闻,眼眶被泪水充盈,继而簌簌掉落。
    47.
    持续六个小时的手术完成后,年年看到了计时显示器上的定点,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尚未醒来的许闻,心底涌起了莫大的恐慌。
    但下一瞬,仪器的数值发生变化,年年清晰地瞧见主刀医生的眼睛弯了一下,似乎是在笑。很快,两分钟后,年年看到了医务人员推门而出,站到了门外的廊道,带给了一个足以让所有人振奋的好消息。
    “手术很成功,恭喜。”
    女性医务人员话音刚落,右侧的手术室也打开了门,难掩兴奋的男医务人员也说着相似的话。
    “二号手术室的手术很成功!”
    年年看到了坐在姨姨和妈妈中间的自己,很雀跃地蹦跶起来,眼底蕴着晶莹的泪光。
    “太好啦!太棒啦!”他道,“许叔叔和奶奶都平平安安嗷!”
    紧接着,年年瞧见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梅子姨姨,捂着脸哭了。他冲到姨姨身边,想要安慰她给她擦眼泪,可梦里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妈妈和村长姨姨安慰梅子姨姨,递纸巾给她擦眼泪。
    在年年的印象中,梅子姨姨一直都很温和,有些害羞,有些话少,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成泪人。
    哭声呜咽,眼眶红透,泪迹斑斑,仿佛那压在她心口的大山,在这一瞬终于消失殆尽,她和她爱的人都迎来了新生。
    48.
    梦里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眨眼间就从白天变成了黑夜,只不过他们依然在医院里。
    许闻和许奶奶都还没有醒来,年年安静地陪伴在姨姨身边,陪着她一起守夜。黑夜里静悄悄的,年年能听到仪器的滴滴声,他站起身走向两张病床中间的过道,在心底默默祷告,希望叔叔和奶奶平安醒来。
    在爸爸妈妈离开前,年年听到了他们跟医生的对话,也明白了这场手术的意义和重要性。他觉得这是他做过最美的梦,这场梦里的许叔叔、奶奶还有姨姨,都不会再变成小星星。
    他希望这场梦能更长一点。
    他也想陪许叔叔们走得更远一些。
    双人高级病房内的两人,睡颜安稳,年年瞥见坐在中央的梅子姨姨,抬手虚虚握住了许闻叔叔的手指。她很小心翼翼,像在触碰某种脆弱到风吹就碎的事物。
    她的脸色依然算不上好,但比起等待手术期间,已然好了许多。
    “阿闻。”
    她的声音很轻,唇角微微扬起:“我好高兴。以后、你跟妈妈都不会再被这个病折磨了。”
    年年望向姨姨,下意识轻呼:“梅子姨姨。”
    她继续小声地说,眸底情绪起伏,“年年、我、还有大家都很担心你们。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话嘛?你说你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大家都健健康康,你能陪着年年长大。”
    其实她有一双很动人的杏眼,泪光盈盈时会让人下意识跟着难过。年年再次看到了梅子姨姨眼角溢出的眼泪,她用另一只手抹掉,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我也是。”
    “阿闻,你要快一点醒过来。”
    晚安啦。
    番外19
    49.
    梦里的许闻和许奶奶,是在第三天后才慢慢醒来的,梦境内的时间流逝地非常快,年年只凑上前握了握叔叔和奶奶的手,梦境就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手术非常成功,住院半月后医生告诉大家只要来医院定期复查,然后按时吃一个月的药就好。
    年年很高兴,还没来得及抱抱许叔叔,下一瞬梦境就逆转回了别墅内。依然是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年年看到了爸爸妈妈舅舅们,许叔叔一家坐在他们的对面,七人在商谈接下来的问题。
    许闻和许奶奶都坚持要还手术费给两家人,即使对于他们而言那是一笔天价费用。顾清俨向来都很擅长于谈判,接下来他说的所有话都戳在了许家三口的心尖上,但他们仍然没有犹豫,且坚定不移。
    年年凑到许叔叔和许奶奶中间坐着,时而瞅瞅健康的许叔叔,时而瞅瞅气色好了不少的许奶奶,他像以前一样软乎乎地喊他们,但他们依然听不到。
    最后,是谢梨邈说了一番话,三人才点头同意另一个方案。
    年年瞧见许叔叔站了起来,挺直的背脊像一棵坚毅不拔的青松。紧接着就像之前的梦境那样,他慢慢地弯下腰鞠躬,郑重其事地跟四人说。
    “谢谢你们。”
    “真的万分感谢。”他真诚地说。
    50.
    梦境里一会儿是白天,另一会儿又变成了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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