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寻欢 作者:肉书屋

    花落寻欢第36部分阅读

    亲中的毒不要紧,我只是仔细判断一下里面是否还掺杂了旁的。”

    李绎朝道:“真的没事?!”

    “嗯,大哥相信我吧。”

    李绎朝叹了一声,起身时不想一晃。

    “大哥!”

    李绎朝不过是眼前一黑而已,并没有昏倒。“没,没事,刚才起来的急了。”

    “大哥,你去休息吧,我给父亲解了毒就去告诉你,父亲没事的。”

    李绎朝点点头,但还是说:“跟你一起去吧,不看着父亲没事,我也坐不住。”

    “嗯……”李寻欢也没再阻止。他知道兄长是个内心有些脆弱的人,也是个感情重的人,母亲身体不是很好,相隔几年冬日的时候就会病上一场,每次都要个把月,而兄长几乎都在母亲病好之后跟着病上一场,每次都是思虑过重,真是劝都劝不好。

    随后进去给父亲解毒,毒有些诡异的,并非普通毒,却也不是急着立刻要人命的,而且一般大夫郎中都看不出是中毒,这是一种缘于西域的一种热性药草,仅是这一种草的话,遇热散发出的烟雾有使人睡眠的作用,而配合着另外两种毒草,会大伤元气,就相当于在人的身体上开一个大大的口子,重伤人的经脉,直接损人根本!

    李寻欢对毒虽然不是很懂,但药理还是知道,书看的足够多,相克属性的解药也问题不大,所以解毒不是问题。也算发现得早,父亲的身体仅是虚弱,内力无继而已,还没有破坏。

    父亲会如此浑然不觉的中毒,除却对毒对药没有研究之外,也因这种慢性毒有些诡异,它是促使人睡眠、或是在人睡眠的时候起效,且是缓慢的,一开始不过是让人觉得乏力、如同发烧病症一样。

    父亲脸色恢复,李寻欢送兄长回房,顺便也给兄长开了药方,让人冲了镇定凝神的茶,让兄长睡醒后调查昨日有谁进了父亲的房间,又宽慰一番后去了母亲的卧房。

    家里没有一个人告诉母亲父亲中毒的事,母亲也经不起坏消息,可以说兄长纤细的神经都是从母亲这里继承来的,而母亲更是不能有一丁点愁闷。

    退出去回房后,李寻欢也觉得有些累了,家里接二连三出事,问题虽然能够一个一个解决,李寻欢也从未灰心气馁,可面对家人身体的问题,便是从未有过的忧心……生命对于他来说,从来都是无比宝贵的,上辈子家中唯一担心身体的便是他自己的,所以,可以说他的底气从来都很足,但现在却大大不同,此时,李寻欢觉得,如果用自己的眼睛去换全家人无病无灾,他不会有任何犹豫,他宁可自己再看不见……

    “七童?”

    听到声音,李寻欢一震,睁开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

    “沈?!”

    “是我,我回来了,怎么了这是,我进来也没有发现——”还如此消沉,这样的七童是他从没见过的!一瞬间,沈浪觉得心口有针扎的一样。

    李寻欢站起身,脸上渐渐浮出笑容,显出感动,而且,与往日大大的不同,居然主动走上前,抱住眼前人。

    抱了个满怀,虽然止不住的担心,但是仍有抑制不住的狂喜——七童主动拥抱!

    能将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会在脆弱的时候找自己当依靠……

    会见到自己时放松下来……

    沈浪知道,七童与自己的关系更加亲密了,并非躯体碰触的亲密,而是心与心的距离……这一刻,沈浪甚至觉得自己在七童心目中的位置,已超过任何人,成为最重要那个!

    冷静下来后,李寻欢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退开半步,脸色过于红润地问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京中也有荆襄流民叛乱的谣传了,势头正盛……听说我家出事才回来的?”

    沈浪摇头,先去给自己倒杯茶,大口饮了两杯,似乎恢复不少精神。

    “不说这个,我刚回来就直接奔这里来了。”他可是一路轻功,城门已关,他可是脚下没歇着,急不可耐奔回来的。本来一路还有林诗音一起的,可随后小六爷追上他们后,马上要进入京城后,沈浪心慌眼皮跳,将林诗音撇给小六爷照顾,径自一个人奔回来了。

    而他也庆幸立刻回来了,否则,不知七童要彷徨无措一个人多久呢!

    两人一起依偎在床上,沈浪将人搂的死紧,七童虽有挣扎了一下下,却也没挣脱,而这一刻,后背有人紧紧贴着,让他很安心,之前的如无根浮萍的感觉已消失不见。

    沈浪用下巴蹭了蹭七童的头顶,随后微微侧过身,对上对方的眼。

    “跟我说说,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我一直没有收到家里的任何消息,之前没有注意,只以为没有事情,但现在看来,恐怕有些特意截住消息了。”

    李寻欢顿了一下,道:“是不想让你回京城?”

    沈浪点头。

    李寻欢随后细细说了这段日子京中发生的事,以及这两天他白日走访几位大人家的情形,今日回来,本想跟他父亲汇报当日殿上为父亲请求的一位周姓大人见了自己,却不想回到家就出了这种事。

    “其他大人都不见你,只有那位周大人见你,还说尽量帮忙平反?”

    李寻欢点头。

    “但你觉得那位周大人如何?”沈浪问,有此一问,也是因为看出七童说话时神色迟疑。

    “嗯……很和蔼的人,也很自信的人,我只是直觉,似乎有些不对。”李寻欢语气仍不确定。

    沈浪笑了笑,道:“你是因为只碰上这么一个人说会帮忙,所以才不能确定是不是?”见李寻欢似乎没懂自己这句话的重点,又继续补充道:“抛开这一点,不要那么善良以为都是好人,你细想想,这种事,为什么他那么自信?”

    李寻欢眼露惊异,沈浪笑意更浓,两人交换着了然的视线。

    这一夜李寻欢没有出去夜探别人家府邸,熄了灯,与沈浪同塌而卧,说了很久的话,才相继睡去。

    李寻欢并非故意隐瞒皇宫中与皇上朱见深相遇情形,他真的是忘记这一茬而已,以至于后来某人醋意熏天啊!

    翌日李寻欢上午时假装急忙忙出门,去求周大人,让其恳请容许大夫入府医治。

    再过一天,林诗音在李寻欢所住客栈住下,而圣旨送到李府,李家终于平反。

    随后,父亲兄长官复原职,但李父病重,皇上特许在家养病。

    养病一说,不过做给外人看的而已,现如今母亲都已康复,李父每日在家悠哉地看书舞剑,与母亲一起品茶下棋,含饴弄孙。

    李绎朝外人面前总一副忧心忡忡,三五时请一次病假,为的不过是迷惑外人的视线而已。其实李家兄长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让他外放,做个于民有益的七品小官。

    李寻欢和沈浪,则需掩饰行踪,李家总算能够由明转暗,主动对付背后之人。

    家祸

    通敌叛国如此大的罪,朝会上有人递出来就表示有证据,而有证据却没有将一家子,甚至九族下狱,单凭所谓一个正乡试的儿子,或是有人的请求,是绝对不可能只软禁在家中的,而这一切都仿佛有人自背后操纵着,而目的却不是要真的将李家冠上通敌叛国的大罪。

    之前如果想不透,那么在李父生病之后就立刻平反这一点上,就可以肯定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李父没有在事情发生的当口,就发现对方目的恐怕与“世家”有关,并及时告诉了两个儿子,那么也不会那么快便猜出对方所图,不会心里有了底。

    其实,沈家的事在前面——虽然相隔十七八年,七八年前又再次被掀起——李父必定有所警觉的,只能说背后之人低估了李父对两件事的联想——毕竟,从通敌叛国的罪名,到图谋李家财富,一般人绝看不出之间的关联。

    如果是通敌叛国的大罪,那么背后之人就要担负起朝廷能否发现李家所有财富的风险,因而李父中毒,随之而来的无罪开释,恰恰说明对方的目标。

    而李家人显示出身体违和,精力不足,正可以消弱对方的警惕。

    因此,也到了出动出击的时候!

    乡试结果已出来,而且可谓大张旗鼓的,本来李寻欢不想如此突出,奈何有人想将他推上明显的位置,因此居然是第一名解元,随之而来便麻烦了,帖子送来许多,鹿鸣宴更是备受瞩目,即使他不想引人注意也不行啊。

    鹿鸣宴宴请新科举子,同时酬谢内外帘官,魁星舞、诗歌鹿鸣必不可少,近来虽宴席不少,但鹿鸣宴确实是不错的经历,但如果他不是头名解元的话就更好了。

    李寻欢没打算在举子、朝廷官员面前展露酒量,因此差不多的时候便开始装醉,时辰过的也快,众人都赶着与他敬酒及回敬,没做任何推迟,只不过内力一逼显得脸色过于红润,下一刻乖乖昏睡过去,怎么叫都不醒~~所以很快就不得不由家仆送将回去……当然,一上了马车,立刻就清醒过来。

    回到家中,跟父亲兄长说了一下情况,便回房,不过书房卧房都没有瞧见沈浪的身影,寻思着差不多去探听什么消息了。

    酒喝的不多,却被引出了酒虫,如此突然想起宪宗朱见深来,没多犹豫,直接取了两坛百花酿趁着夜色直奔皇宫。

    踏入皇宫的高墙,风吹着他终于想起来,这个时辰宪宗会不会已经睡了,从鹿鸣宴再到家中,又转到皇宫,时间可不短,不过都已经到了这里,不如去看看。

    而到了乾清宫,不难发现灯火最亮的地方,伏在檐下一看,宪宗居然真的没有睡,不过只是没有躺下而已,此刻居然坐在那里打瞌睡。

    心中暗想,当皇帝果然是辛苦的,这个时辰了还没有睡下,而定睛看了片刻,发现他眼底都黑了,如此这般岂不是会熬坏身体。

    在李寻欢心里已当宪宗是朋友,因俄日心下不免有些担心。

    李寻欢注意到里面并没有宫人在,便直接轻身而入,本想将酒坛先放在书案上,将宪宗送回寝宫,却没想到酒坛刚放下,轻磕的声音就让宪宗醒了。

    虽然两眼一开始还睁不开,眼神也迷茫的很,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待看清楚站在身旁的人是谁后,更是一下子跳起来。

    “你,你,是你!”

    李寻欢笑笑,道:“吵醒你了……”

    “没,没有!朕,我没有睡觉!”

    看着宪宗微微窘迫的模样,心虚的模样,李寻欢也不揭穿。

    “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明早没有早朝吗?”

    “呃,有,我,我在等……”你。

    但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来,小脸已涨的通红。

    “嗯?”李寻欢莫名,疑惑了一下才意识到,也许这不是他该问的,毕竟对方怎么说也是皇帝。

    “无论如何,也要注意身体。”

    “嗯……”

    干脆应了一声之后,两人之间便一下子沉默下来,李寻欢有些微微出神,因为有些惊讶宪宗到了二十几岁的年纪还是如此乖巧听话,真是不见真人,端看史书绝对想象不到。而朱见深则是兴奋、高兴的脑袋都空白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冷场没有多久,朱见深便先受不住这么安静,结结巴巴说道:“你,你来了……嗯,还带了酒,这,这就是你自己亲手酿的酒吗?我,我跟闻闻吗?”

    李寻欢微笑颔首,因为有些重量,所以动手提起一坛,打开盖子,送到对方鼻子底下。“沉。”

    朱见深“嗖”的就缩回了自己的手。

    李寻欢只以为他听到自己的话,所以乖乖不动了,却不知其实是因为朱见深伸手要接过坛子打算自己抱着时,碰到李寻欢的手。

    而李寻欢坛子举了一阵也不见对方有反应,疑惑地道:“睡着了?”

    “啊?啊!没有,好闻!呵呵……”

    李寻欢喷笑,只觉小皇帝怎么如此有意思,感觉真不像一国之君,倒像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

    当然,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心里面也不过一闪即逝的想法而已。

    “要不要尝尝?今晚虽已晚了,但稍微喝一些却可以助眠——”

    “好!”也不待李寻欢把话说完,朱见深便应道。

    李寻欢也不恼,将坛子放在书案上,走到另一端,拿起两个茶杯,走过来,边道:“不过,睡前吩咐宫人一声,早上起来时喝些醒酒的汤,这酒少喝虽不会头疼,但也许人会比较嗜困。”

    “嗯~~”

    几杯酒下肚,小皇帝喝的很快,样子可以看出是很高兴的。

    “以后事情多也不要熬夜,是不是近段日子都没有好好休息?”李寻欢道,不想过问皇帝在忙些什么,免得听到说起李家的事,如果那样,即使自己没有问,以后入朝为官时,也会让宪宗多想,他并不想让对方以为自己是因为李家的事才与其相交。不过,还是忍不住出口关心。

    “呃,还,还好……呵呵,酒很好喝,有甜甜的味道。”

    “喜欢就好。”刚才问题也没有继续,李寻欢猜测对方大概不愿说。

    宪宗平日饮酒不多,一般也就是宫宴时候,偶有兴致,才会与宫妃一同饮酒,但那时也都必定有些下酒菜的。可现在,两人对饮,只有酒,所以刚刚几杯,他的眼睛都有些直了——当然也有他太困一部分原因。

    总归是有些醉了。

    眼睛缓慢地眨巴着盯着李寻欢,时而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盯着人一直不动,不好意思地忙举杯喝酒,如此喝的更多。李寻欢不得不劝他慢点,注意到他酒量似乎实在太差,便劝他不要再喝,转而给他倒上茶都没有注意到。

    估摸着也该是时候离开,而这时李寻欢发觉殿外有人,怔忪一下,便意识到是沈浪。

    盯着外面方向,但却没等到沈浪进来,李寻欢正打算开口与宪宗告辞,结果宪宗喝醉后的毛病上来了——话痨!

    “你,那个,上次说你家遇到麻烦,已经解决了吗?”

    “嗯,已经解决……今日已晚,你还是早点休息——”

    “你要走了吗?”

    “嗯——”

    “你,你这么快就走了啊……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朱见深不自觉伸手拉住李寻欢的袖子,表情看起来格外委屈,不等李寻欢回话,又自言自语一般道:“我,嗝,我每天都等你,等你好晚,你都好久也不来,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李寻欢微惊,才明白原来对方每日这么晚不是因为有政务,而是因为等他?!

    想到之前每夜居然都在房顶等他,李寻欢后悔自己的迟钝,自己的疏忽,怎么没有意识到对方会每日等候呢!真是不应该,自己没有确定的时间来,便使得对方天天熬夜……

    “……我怕,怕你来的时候我睡着了,嗝,母后,母后都说我不去后宫,我,我不想去,不想去……万姐姐也,也,也不理解我了……”

    这会儿朱见深已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李寻欢的手臂上,屁股一半挂在椅子上,倾身向前。

    李寻欢怕人掉下来,抬着将人往上推,但人是推上去了,可对方抱着他整个左手臂不撒手,李寻欢歪着身子,姿势看着就难受。

    挣扎了一下,哪只对方手劲大的很,李寻欢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似乎自己惹的事了。

    回过头,看向沈浪隐藏位置,那人居然还没有出来……这下李寻欢不禁有些猜测,难道沈浪吃醋了?!

    若非如此,李寻欢可真不知沈浪有何种理由不过来——低头看去,朱见深已是闭着眼睛嘟囔,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都已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

    将人送回里面寝宫,庆幸书房到里面都没有宫人,随后在书案上给宪宗留下字条,看了眼外面方向,定下了一个月之期,并劝宪宗晚上好好休息,压制酒坛之下。

    走到外面,便又看到一张委屈的脸,李寻欢笑着刚要安慰,就被人推到粗粗的柱子上,整个人压了上来——

    家祸

    李寻欢一惊,唇上有了压力,不自觉启口,立刻一条灵舌进来,迅速扫了一圈后居然又出去了,整个过程快的让李寻欢呆呆地看着正砸吧嘴的人。

    明白沈浪的意思,脸刷的就红了。

    声音低哑嗔道:“这是,干什么呀……”

    “让你尝一尝有没有酸味!”

    李寻欢转身,低声道:“胡闹……”便打算走了,不过这时正巧一队侍卫经过,正想闪避,就被沈浪拦腰带上房檐。

    李寻欢想要自己站立,却被沈浪压在横梁上,正有人接近,他也不好挣扎,微弱的光亮,照出沈浪仍不爽快的脸,便也不动了。

    看着彼此,渐渐都平静下来。

    李寻欢意识到沈浪刚刚没有进来,一出现还这种举止是因为吃醋了,彼此没有赘言也因知道彼此的想法。

    沈浪知道七童不会喜欢上别的人,夜入皇宫找人喝酒不过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可知道没必要吃醋也忍不住吃啊!

    以前王怜花也不是没有故意让他吃醋过,可那时候还是理智的很,对付起王怜花基本上输的时候少,可刚刚的情形……却又不同,七童是没有旁的心思,但对方却有啊!

    那副痴迷的模样,谁还不知道已经喜欢上他的七童……也就七童没有想到而已,真是让人不知该生气还是庆幸。

    此刻沈浪冷静下来,才想到更为严重的问题——现在这样只有七童夜探皇宫,但对方是皇帝,七童以后要入朝为官,那岂不是他们可能会朝夕相对!

    沈浪心里面又开始冒酸泡泡了,脑袋里想的好像七童就是来皇宫与皇帝私会一样~

    李寻欢看着沈浪本来已平静下来的脸又纠结起来,心下忍不住好笑,却也有一丝甜蜜。

    待侍卫已走过,低声道:“上次中秋时认识的,后来进宫找证据时又碰到一次,才约定再次见面。”

    沈浪扁扁嘴,随之拉着人便离开,轻功又见进步啊。

    一路往回,李寻欢看着沈浪侧脸,越发内疚起来,本来还不觉得,但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也算红杏,咳咳,这个词真不对。

    这回去的是沈浪往日的客房,进去后也没点烛火。

    李寻欢先开口道:“生气了?他只是普通朋友……”

    “唉……七童。”

    “嗯?”

    “我不是反对你交朋友,刚刚没有进去也是因为发现了其他问题。”

    黑暗中能看到李寻欢微微侧头。

    “你这方面迟钝,但我看的清楚,那人,已对你有爱慕之意。”沈浪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李寻欢一听,先是一怔,随即更加内疚。并不只对沈浪,也有对宪宗的,虽有些怀疑,但他知道沈浪不是妄言的人,只是,自己这般……难不成自己图惹了别人挂心!

    “这可,如何是好……”李寻欢低吟道。

    沈浪嘴角上扬,而且更让他高兴的是,这种问题,如果七童在遇到自己之前,肯定不会说出口,只会在压在心里面,然后自是知道该如何应对,就像以前面对自己的告白时……但现在,七童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问他怎么办,呵呵……两人皆是男子,且都是聪慧之人,遇到困难时一向有商有量,但现在这样,被七童信任着、依赖着……

    如果有尾巴的话,现在肯定翘的很高。

    “没事,对方想必也是隐约中,七童以后保持距离就好。”

    终于说到关键的地方了。

    不过李寻欢觉得沈浪的方法还不足以,想到自第一次见面之后,宪宗就会整夜爬到房顶等他,第二次见面之后就每日在乾清宫熬夜不睡等他……

    等李寻欢说出这些,沈浪的脸僵了又僵,心里面暗骂小混蛋……也不得不想个万全之策!

    “此事容后再说,今天不只熊猫儿送来消息,金兄的消息也到了。”

    “哦?”李寻欢顿了一下,想到与宪宗的一月之期,缓一缓,慢慢想也可以,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熊猫儿在荆襄,那边一直有王怜花的人假扮沈浪时不时冒出来一下,混淆视听,另外杨璿杨大人在京城的底也摸出来了,杨璿本身倒不坏,可是个糊涂蛋,更有个耳根子软的妻子,如此这般有个泼辣的小姨子,有着鞑靼部外族血统的混血妹夫,逼着杨璿走上通敌之路。

    其实本身也不是大j大恶之人,不过是没有意识到他传个信,纵容个商家会引起那么大的灾祸,也是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展示过流民之苦,他只知流民为祸,令朝廷不安,百姓不稳。

    至于金无望的消息,则是沈浪先联络了对方的。金无望头几年自由日子时,除了沈浪熊猫儿有事帮个忙就是赚钱的,不过前年开始,人窜到兰州之外,祁连山一带鞑靼与大明交界之处当起了山大王!

    不得不说,金无望是个人才,如果能入朝为官,想必户部不用愁了,不只能赚钱,而且还喜欢照顾人。

    这个照顾人可不简单,打比方说,就是金无望如果放在尧舜时期肯定是个部落首领了!现在这个山大王也差不多,虽然他本来不想当的,但这人面冷心热,绝放不下跟着他的人,所以现在已经在祁连山扎根落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在到处赚钱了——之前李寻欢与阿堵通信时,还说没有找到产婆的时候,金无望居然亲自上场,真真笑翻了沈浪等一群朋友!

    金无望的地盘北接鞑靼,东面大明,西边是吐鲁番,而南边又是小部落鞑靼土默特部,加之地势之故,深处山内,因此这两年陆续流入一些人,几乎形成了一个小部落。

    现在差不多已稳定了,所以也有空帮忙打探一下鞑靼的情况,不只可以帮助沈浪李寻欢这一次,也对他自己地盘的稳固有好处。

    来去消息已有半个月,金无望来信便是让他们动身,因此即日起李寻欢对外谢客,闭门读书——

    炽热的太阳,似乎一摇晃就能落下黄沙、已然十分陈旧的招牌,吱嘎声显得格外刺耳。

    茶寮中只有一张桌子上的两个人,一个年轻看起来很活泼的人,另一个则看着就让人不敢对视,一张恐怖的脸。

    而这两人已在这本该路过,不会有人久留的茶寮里坐了两天,便是那看起来不会很有耐心的年轻人,居然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茶寮里的伙计再次出来添水,询问是否要上些吃食,年轻人拒绝后,甩着手巾,提着茶壶,一摇一晃走回去。

    时候不过,不远处尘土飞扬,远远便知道这下肯定来了不少人,而这一伙人几乎顷刻间,令人惊讶的速度,便勒紧缰绳停在茶寮前。

    随之,伙计热情招呼,这一群均是人高马大的西北汉子,有十二人之多,这一众人,从东向西,看着就都是练家子,只不知都是些什么来历。

    这一行十二人着实奇怪,坐下后吃吃喝喝,除了要吃食说过话,之间居然一丁点都不交流,好像他们不过是围坐在一个桌子上的陌生人一般。

    只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们虽然都在闷头吃自己的,可偶尔的眼神却骗不了人,他们在观察之前坐在茶寮当中的两人!

    而这两人便是金无望和他的徒弟阿堵。

    而他们又为何在这过路的茶寮之中呆了两天的原因,可以说就是等待着刚刚来这十二个人,虽然,在之前,他们二人也不知会等来什么,但总算,让他们等到了。

    阿堵敲敲自己的头,低声在金无望身旁道:“师父,我头晕。”

    金无望恐怖的脸更加阴森,且突然站起身,将之前用的茶杯掷向相隔的隔板上,摔的粉碎,而他自己也晃了一晃。

    茶寮内的伙计没有出现,但另外这十二条大汉却瞬间动起手来。

    十二人对付两人,即使金无望武功高出这十二条大汉每一个人,即使阿堵身手已然不错,奈何这十二人并非单打独斗,且他们明显是被一同训练出来,有着配合无间的阵法,而且,金无望和阿堵两人中了鼎好的迷|药,神智渐疏。

    本就简陋的茶寮很快便成为废墟一般,隔板碎裂,灶坑火炉毁坏,那之前一直不多话的伙计边退开口大骂。

    阿堵眼看着身上又加了两道刀伤,金无望已红了眼睛,阿堵又是骂又是叫,似是不明白这茶寮的伙计为何要暗算他们,这十二条大汉为何突然发难。

    “你们这群混蛋,老子的茶棚子啊!赔,赔……这里,这边,老子这里有灭口的地方,下面都是刀锋,快点解决掉,真是一群蠢货,老子都下了鼎好的发蒙药,还来了你们这帮废物,早知道老子自己就能解决,好弄来你们这群邀功强功的……这里,你们是蠢驴啊,这个井口,井口这里!”

    “啊——”

    “阿堵!我跟你们拼了,啊——”

    随后更是相继的两声惨叫。

    伙计一盖井盖,且又动作粗鲁的一屁股坐在井盖上,好似压着防止里面两个惨叫声已落入地下很深的人还能爬出来似的。

    伙计一收之前谄媚模样,比刚才看着十二条大汉与金无望二人拼杀时还要嚣张。“银子,给老子银子,刚才的茶钱肉钱,还有老子的桌子椅子,老子的茶棚子!给老子一百两!”

    “你狮子大开口啊!”其中之前开口叫茶要食物的大汉说道。

    “哼哼!那又怎样,如果没有老子通风报信,你们有这次领功的机会?切切,别废话,老子没空跟你们耗着,茶棚子还要修起来,老子还要赚银子!”

    “赚赚赚,你小子就赚进钱眼儿里去得了!”

    “哼!那是当然,老子可不像你们,现在还穿着开裆裤,老子现在穿的差,回家之后老子可就是穿金戴银!”说着还撇嘴,一副流氓模样。

    这般粗鲁骂人,这十二条大汉中虽有脸色不好的,可就是没有人反驳,之前开口那位也不见怒色,似乎真因为得了他的报信他们才有机会立功。

    说了几句,茶寮伙计也没能从大汉们身上弄到银子,大汉们几乎是被踢走的。

    简直是片刻钟,就发生了很多事,茶寮这里也大变了个样。

    十二条大汉走了,这伙计的表情却突然变了,不过不是刚才那副猥琐模样,但也没有多么着急。

    拍拍屁股下面的盖子,大声道:“喂!死了没有,姓沈的和我家寻欢已经跟踪去了,你们没有摔死吧!”

    里面传来年轻人的声音——

    “什么你家寻欢,明明是沈大哥家的寻欢!”

    “好啊,你们就给本公子呆在下面吧!”

    家祸

    金无望与阿堵被拉上来,坐在唯一仍完好的长登上包扎伤口,虽是演戏,但对方的刀子割上来可是真实的,也是特意让对方以为他们真的中了所谓迷|药,不得不受几处伤,装的像一点,以便佯装被逼入陷阱中后那群人不会继续追究。

    金无望伤口不重,不过是巧妙割破易流血的地方,看着严重而已,随后起身,让阿堵留在这里等着,他便要离开。

    那茶寮伙计已换了一身打扮,更是换了一张脸,哪里还是黄皮拉瘦、矮小猥琐的模样,赫然便是英俊不凡、风流倜傥的千面公子王怜花!

    张嘴就不客气。“你歇歇吧,这都走远了,往哪追!追上了又能如何,沈浪他们这次不过是去寻对方落脚地点的,那群莽汉,怎么可能就守在对方的老巢!”

    金无望瞥了王怜花一眼,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似乎也没多少不满,停下脚步了。

    “师父,沈大哥说背后之人会是上官金虹,师父觉得呢?”

    金无望没说话,王怜花接茬道:“哼!不是他说是就是,这件事,本来就是那个老混蛋所为,躲的这么久没让本公子找到,没想到是跑到鞑靼去了,真是出息!”

    看着王怜花愤愤的模样,金无望居然扬起了嘴角——不是连金无望也笑话起王怜花来,实在是王怜花出口就忍不住讽刺,每句话恨不得都尖刻,并非他是尖酸刻薄的人,只是这有些人一旦聪明,就忍不住在别人每一句话上挑毛拣刺,已形成习惯,所以这相应的,王怜花除了李寻欢之外,有的都是损友啊!

    这计策是几个人未见面的时候就定下的,中间活动的都是王怜花的人,待李寻欢和沈浪出京五日,配合着时间,便由他人假扮李寻欢与在荆襄的沈浪,同时往西北而来,做出已发觉鞑靼有异的情形。而这茶寮,是金无望早前就发现的一处交换消息的地方,以前只是不知这一处为谁人传信,如今看来便一目了然。而那本来的伙计,在两个时辰之前刚刚被王怜花换掉,至于那口所谓刀锋深藏的井,不过一口干枯多年的深水井罢了。

    金无望出现在这茶寮,一方面让对方猜测他不过是在这个要道上等沈浪李寻欢二人,即使对方想的深了,那也只以为金无望在等着茶寮伙计自己露出马脚,亦或是金无望仅在怀疑。

    而如果对方想的更多一点,那么就是今日这个状况了——对方猜测金无望也许已经知道了什么,毕竟金无望已在此多年,说不定就会得到什么蛛丝马迹想要告知沈浪与李寻欢。在此等候,如此敏感的地方,因而为保险起见,不想金无望再与李寻欢和沈浪汇合,所以势必赶在“李寻欢”和“沈浪”赶到之前将其灭口!

    但却不想,那群人安然回去,反会被李寻欢和沈浪跟踪。

    这招引蛇出洞算是成功,不过他们也没指望如此便寻到上官金虹的老巢,毕竟经上一次变故,上官金虹肯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但是这一次,他们相信会将上官金虹打个措手不及,即使上官金虹多么小心,这边的事没有反馈回去之前,他手底下的人可没那么谨慎,恐怕都以为世上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们的秘密呢!

    因而,沈李二人带足了干粮,亲自出动,以策万全,打算顺着一道一道环,摸到对方老巢——七年时间,已足以让谨慎之人寻找个落脚之处,而如此却并非什么好事!

    可以说,就因为有了落脚之处,安身之地,上官金虹才急于需要银子,需要更多钱财招兵买马,毕竟他再有狡兔三窟,失了沈家的产业,弃了川蜀的势力,也失了绝大部分财富——因而将矛头指向了李家。

    此等野心勃勃、又狡猾谨慎的人,着实不好对付!否则也不会让王怜花念叨这么久居然还活在世上。

    阴暗的房间中,看不清对方的脸,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外面风嗖嗖的吹着,夹杂着冷空气,已有些冷刀子的感觉。

    而房内却如同蒸笼一般,恐怕任何人进来都会觉得闷热喘不过气来。

    加之,垂首汇报之人,还必须忍受听着那床帐之内,女人大声的吟哦哭叫声。

    只是,做着同样事的主人,对话中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冰冷不带一丝起伏,让人完全无法相信主人此刻正在寻欢作乐。

    不过,他们这些属下均已几分了解,汇报之后离开时,不禁不屑又夹杂着同情看着那帐中一眼,而且似乎在看着一个死人了。

    然而,今日却不同,那事还没有结束,这属下刚想如往常一般退出离去,就发生了异常——一声悲鸣般尖叫,属下立刻预感要遭,但这一刻只觉耳边风声,便突然间胸口重重受压,惯性被踢飞出去,他似乎没有看见主人的脚!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咳咳,是!金无望已除,沈浪李寻欢在凉州卫附近徘徊,并未发现——”

    “蠢货!”

    ……

    不远处看着那间房内的人又被踢出,李寻欢微微皱眉。

    沈浪看在眼中,低声道:“七童,一会儿上官金虹会去书房,但恐怕不会有多少东西存留下来,我来引开,你搜寻的时候小心为上,恐怕布下了机关。”

    李寻欢点头。“你也小心,昨夜就没有睡过。”

    沈浪心中暖暖。“放心。”随后忍不住在李寻欢唇上印了一下,闪身到另一处躲避,两人分开行动,免得一会儿沈浪出去时泄露李寻欢所在。

    上官金虹很容易从属下汇报当中听出问题,随后匆匆奔出,但刚出院子往外走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再次转回卧房,踢开两名进入搬尸体的下人,快速抱起一个锦盒就往外跑,沈浪紧忙尾随,而本应去寻找藏放账册的李寻欢,却迅速追上沈浪,在上官金虹没有消失于视线之前,说道:“那个盒子里的应该是药,但密封的严实,我也无法确定,小心。”

    沈浪拍拍李寻欢的手。“你也是。”然后闪身而去。

    李寻欢这边收回视线,并没有急于寻找,除却刚才上官金虹没有主动将他们引到藏匿重要东西的地点,还有生怕上官金虹刚才不过是猜测有人在附近盯着,因而故意使然。

    所以这一刻,安定心神,耳力全神贯注听着周围能够听到的声音,尽可能听到的范围更广……

    之前那名汇报之人已被抬下,伤的不轻,但应是性命无碍,这间卧房之内气味太过浓烈,熏的李寻欢都觉鼻内发痒。服了颗醒神的含片,终于好受一些,那份躁动平静下来。

    入夜,更冷了,没有多少光亮,显得苍茫的很。

    风渐渐止了。

    李寻欢仍极有耐心地静听着,也终于被他等到了。

    原来此间如此浓郁的各种味道是这种原因,上官金虹之前举动果然是故意引开他的注意,想钻盲点的空子。

    以为这间|滛|靡|的房间、总是抬出尸体的房间、又是下人穿梭自由的房间,就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恰恰相反,想必这里才是隐藏着上官金虹在这处落脚点最隐秘的地方!

    在这里杀人不过是为了掩盖本来就会从下面窜上来的血腥味,因为这下面完全是个修罗场——

    当李寻欢在下面打昏不停攻击、只要能动一根手指也要冲上来的孩子,存活着的唯一的孩子,看起来不过八九岁而已,而除此之外,便都是尸体,有些面孔李寻欢也见过……上官金虹以前的手下,原来竟抓回来当成培养这目光呆滞、看起来只知杀人的孩子,练手的工具嘛!

    点了那孩子的几处大|岤,短时间内不会对孩子造成什么伤害,只是李寻欢要背着他离开这里,又需翻找一下上官金虹的账册,最好有名目,或是与鞑靼联络的名单,以便掀出上官金虹手上到底有多少颗棋子,毕竟,并没有人提到过他的父亲以及他的母亲,赵氏世家那私奔的小姐已经死去——所以,还是点住这被训练麻木的孩子以策安全。

    此处地下很深,且看得出时间并不久远,挖的也较粗糙,除了一个平坦的大坑当中用作训练小孩子们之用,剩下便有一个修整的还算齐整的房间,里面书本不少,同时空间也不小,似乎是作为练功之用。

    这些书当中种类并不多,看起来放在这里的都是有用的,其中居然还有医书。李寻欢借着光,注意到几本医书中经常被翻到的地方,思索片刻,微微有些吃惊。

    随后又细细翻看着几本封面用梵文书写的书,封面虽是印刷的,但里面的字却是手写的,看着像是有人在抄佛经。

    只是记述的文字组合在一起居然比他读过的几本佛经还要难懂,李寻欢笑了,想到了林诗音,想必她会喜欢破解这种密码吧……

    会试

    这处外表普通、占地不大的宅子已经空了,李寻欢背着那孩子出来后有些微担心,沈浪离开的时间有些长了。

    稍微检查了一下孩子的情况,继续背着往城外约定好的地点走去,而没出城时便看到王怜花的联络讯号,疾步到达时

    花落寻欢第3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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