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春暖 作者:肉书屋

    花开春暖第79部分阅读

    “阿慧话说清楚了没有?我这一阵子忙,也顾不上别的事,听说又病了,这大半年,象是没好过,太医怎么说?奶娘嬷嬷们是不是侍候的不尽心?”

    “就病了两回,母亲别担心,太医说是小风寒,他如今会跑能跳的,就没个闲着的时候,有时候汗出的多了,迎上一股风,就容易凉着,小孩子都这样,母亲放心就是。”

    王妃点了点头,转头看着程敏盈,拧着眉头低声问道:

    “前儿我隐约听说有人要给永彬说亲?有这事没有?”

    “不过提了一提,我想着都还小,这脾气性格儿还没定呢,这会儿真说定了,万一有个不妥当,岂不麻烦?就含糊着推了。”

    “这话说得是!这娶媳妇,脾气性格儿可是最最要紧的,你看看小恪媳妇,要这样的才好。”

    王妃抚掌赞同着,李小暖挑了挑眉梢,笑着只不好接话,程敏清笑着推了推程敏盈,低声说道:

    “我看砚儿那丫头好。”

    李小暖怔了怔,程敏盈瞄了眼李小暖,含糊着说道:

    “孩子都小呢,这会儿说这个也太早了些。”

    “我倒想起来了,正要问你。”

    王妃看着程敏盈问着话,

    “你上次说要找什么成药方子的,找到了没有?我竟忘的干净,前儿才想起来,你要这方子做什么用?”

    程敏盈失笑起来,嗔怪的推着母亲,

    “你看看你,这心思都放到小暖和孙子身上了,连我找药方子做什么也记不得了!还找到了没有,银子都不知道挣了多少了!”

    “你拿药方子能挣什么银子?”

    “嗯,这是云姗的主意,我那间药铺,和云姗合了伙,买下了隔壁那间分茶铺子,现在是一溜五间门面,楼下卖草药,楼上专卖成药,我和云姗又没有祖传的成药方子,跟母亲说,母亲忘了干净,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是小恪帮我找了几个方子,到底是太医院出来的,不过几个月,就做出了名声,如今生意好着呢!云姗说,过了年要到两浙路开几家分号!让这银子生银子去!我觉得也是,这银子多了,收着也是白收着。”

    程敏盈意气风发的说道,程敏清看着姐姐,笑着责怪道:

    “你说母亲,我倒要说你,我让你问云姗管铺子的事,你倒是说了没有?”

    “说是说了,云姗最近忙的不行,说是等过了年看看再说。”

    程敏盈转头看着程敏清答道,程敏清脸上闪出片失望来,李小暖瞄着两人,微笑着听着,仿佛局外人,程敏清想让古云姗管铺子的事,古云姗早就过来说过,如今卢家暧昧不明,这事一时半会的,可接不得。

    王妃上下打量着程敏盈,

    “怪不得前些日子跟我要人去南边买木头。”

    “君容过了年就十四了,我也没有现成的木头存着,那木头极好的又难寻,可不是要早些准备着。”

    程敏盈笑着解释道,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看着程敏盈,这有了银子,到底底气不一样了。

    十一月十六日一大早,跟着头一批进城的人,空秀方丈就进了城,赶到汝南王府见了汝南王,将一件古旧的木雕竹报平安挂件捧着递给汝南王,

    “这是大师给小少爷的满月贺礼。”

    汝南王忙站起来,双手接过,仔细看了两眼,喜之不尽的拱手谢道:

    “能得大师祈福,是我程家的福份,大师身体可好?”

    “谢王爷记挂,大师身子很好,大师还捎了句话,说快一年没见少夫人了,若得了空,就过去喝杯茶。”

    汝南王连声答应着,空秀方丈又从怀里取了块竹雕平安符,笑着递给汝南王,

    “这是小僧给小少爷求的平安符,一点心意,别嫌简陋才好。”

    汝南王哈哈笑着,微微躬身接过,连声道着谢,亲自送了空秀出门,看着他上了车,车子出了王府大门,才满脸笑容的转回来,吩咐人叫了程恪进来,将竹报平安挂件和平安符托给他,又掂起那块竹报平安,对着光细细看了一遍,才放回程恪手里,低声说了来历,满意的感叹道:

    “这孩子是个有福份的,竹报平安,多好的兆头,回去看看你媳妇身子恢复了没有,若好了,就带着孩子去看看大师去,这挂件,让阿笨贴身戴着,这事,隐着些吧。”

    程恪答应着,捧着东西回去清涟院了。

    辰末刚过,来贺满月礼的各府女眷就陆续到了汝南王府,程敏盈和程敏清一大早就赶了过来,站在二门里迎着客人,王妃只说李小暖太瘦,担心她是月子没做好,和老太妃商量着,该给李小暖做个双月子,老太妃难得的夸了王妃一句‘到底长进了些’,极是同意,这满月礼上,也就拘着李小暖,不必出来待客,只洗儿时抱着孩子出来一趟就是。

    李小暖也乐得清闲,准备好好的再懒上一个月。

    满京城都知道汝南王府子嗣上艰难,汝南王夫妇五十多岁才抱上孙子,这份喜庆,自是人人凑趣,各府里人来得极是齐整。

    诚王妃前一天就遣了四个管事婆子过来,送了份厚厚的满月礼,含糊着只说犯了太岁,不好出门,满月礼这天,周婉若却跟着靖北王妃一起过府道贺来了。

    第319章 满月

    汤丞相夫人带着两个媳妇早早就赶到了王府,拉着王妃的手,亲热异常的说了半天关于孩子的闲话,严丞相夫人坐在不远处临窗的扶手椅上,晒着太阳,一边和大长公主低声说着话,一边瞄着亲热异常的汤丞相夫人。

    一向极少在各家走动的敏王妃,也在二门里下了车,程敏盈眼里掠过丝惊讶,急忙迎上去,见着礼,亲自带着她进了里面花厅,大长公主和严丞相夫人看着一身蓝灰色衣裙,脸上带着笑意,整个人明朗得与往日大不相同的敏王妃,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信王妃的车辆进到二门时,已经是巳正过后,程敏清刚引着她进了二门,外头回事处管事、管事婆子一路高声禀报着,程贵妃遣人送满月贺礼来了。

    王妃急忙接出了花厅,内侍满脸笑容,将高高捧着的匣子托到王妃面前,笑着说道:

    “娘娘高兴的很,让小的捎句话,若世子妃身子恢复了,就带着孩子进宫看看娘娘去。”

    王妃忙连声答应着,将匣子递给侍立在旁边的程敏盈,从许氏手里接过只鼓鼓的荷包,递给内侍,喜之不尽的答应着:

    “烦娘娘惦记着,等恪儿媳妇身子好了,就让她进宫谢恩去!”

    内侍接过荷包,长揖道了谢,告辞出去了,婆子引着他到了二门前,内侍顿住脚步,看着婆子,笑着问道:

    “平安大管事忙什么呢?我有句话要跟他说。”

    婆子急忙引着内侍到了二门外不远的偏厅,平安迎出来,拱手见着礼,笑着打趣道:

    “怎么,陶公公嫌我们王妃谢礼薄了?要不要小的再补上一份?”

    “少跟我耍贫嘴!赶紧着,跟王爷说一声,皇上有封赏,一会儿就该过来了,赶紧准备着,一会儿别失了礼数去,我先回了,宫里今天事也多。”

    平安收了嬉笑,忙正容答应着,让着陶公公就要送他出去,陶公公顿住脚步,往回推着他,

    “你看看你,送我做什么?赶紧忙正事去!”

    平安站住,拱手和陶公公别过,拎着长衫,急匆匆进外书房找王爷禀报去了。

    陶公公离了汝南王府,景王妃孟氏的车子缓缓驶进了王府二门里,婆子急忙奔进去叫了程敏盈出来,景王妃已经下了车,一只手捻着念珠,神情清淡的跟着婆子往花厅走着,程敏盈陪着满脸笑容,忙上前见着礼,

    “竟让王妃自己个儿进来了,真是该死!还请王妃恕罪才是。”

    “嗯。”

    景王妃似是而非的答应了一声,脚步也不停留,继续缓步往里走着,程敏盈皱了皱眉,忙直起身子,急步几步,赶上景王妃,恭敬的让着她,往花厅进去了。

    信儿送到清涟院时,传旨的内侍已经到了大门口,平安指挥着开了王府正门,汝南王垂手立在门内,传旨的内侍双手捧着圣旨,满脸笑容的沿着大门正中的台阶,进了汝南王府,冲汝南王微微颌首示意着,跟着前引的管事,一路走到王府正殿前,顿住脚步,回身站定了,笑着说道:

    “请汝南王嫡长孙程瑞风出来接旨。”

    李小暖抱着阿笨,在正殿转角处下了轿子,到王府恭贺满月的女眷站满了正殿甬道右边,神情各异的等着观礼。

    李小暖抱着兴奋的舞着拳头的阿笨,恭谨的走到内侍前,跪在了早就放好的垫子上,内侍满眼笑意的看着活泼泼舞个不停的阿笨,舒展着手臂,展开圣旨,四平八稳的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汝南王府嫡长孙程瑞风为六品骁骑尉,钦此。”

    内侍念完,恭敬的将圣旨卷起,双手递到了李小暖面前,李小暖抱着阿笨,无论如何也没法伸出双手去接这圣旨,单手接,她可不敢,内侍一边笑一边将圣旨塞到了阿笨怀里,低声说道:“皇上这旨意,是给小程大人的,正该小程大人自己抱着不是。”

    阿笨惊讶的看着忤在自己怀里的物什,两只胖手一把揪住,张嘴咬了下去,李小暖忙抬手将阿笨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抱着他磕了头,站起来曲了曲膝,就要退下去,内侍却回身示意着,旁边托着只盖着黄绸托盘的小内侍上前半步,内侍掀起黄绸,拎了件极小的骁骑尉官服上装,展示给李小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线,

    “皇上担心小程大人一时没有合适的官服穿,特意让针线局赶了套出来。”

    这一个月大的六品骁骑尉官服上装,拎在内侍手里,仿佛一只大些的手套,李小暖有些闷闷的看着内侍手里的官服,阿笨这样的骁骑尉,要这官服做什么?

    李小暖重又跪倒磕头谢了恩,抱着阿笨站起来,王妃忙上前,替阿笨接过放着官服的托盘,和李小暖一起退了下去。

    汝南王哈哈笑着,上前让着内侍,往正殿喝了杯茶,才送了内侍回去。

    也快到洗儿的吉时了,李小暖抱着阿笨,随着王妃,跟众人说着话,往花厅进去了。

    众人相互让着重又落了坐,王妃从李小暖手里接过阿笨,也顾不得应酬众人,只爱之不尽的逗弄着孙子,大长公主挑着眉梢,满眼笑意的看着严丞相夫人,严丞相夫人一边笑一边点着王妃。

    李小暖曲膝和众人见着礼,汤丞相夫人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心疼的说道:

    “怪不得你婆婆心疼,怎么还是这么瘦?不过气色倒还好。”

    “妹妹别操那么多心,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正事。”

    信王妃站在母亲身边,紧盯着李小暖,慢吞吞的低声说道,汤丞相夫人仿佛呆了下,拉着李小暖的手,往旁边送了送,接着说道:

    “这女人生孩子,可是最伤身子不过,好好养个半年一年的,也就好起来呢。”

    李小暖笑应着,转过身,给景王妃见着礼,景王妃缓缓捻着手里的念珠,冷漠的看着李小暖见了礼,抬了抬手指,算是回了礼,李小暖也不理会她,挪了半步,给敏王妃见着礼,敏王妃忙上前扶起李小暖,拉着她顺势往旁边挪了半步,笑着说道:

    “我今天来,还带着我娘家小妹的一个谢字呢,小妹极爱越锦绣坊的东西,这一个月,越锦绣坊打折扣,可把她高兴坏了,听说我今天来,特意让我带份谢意给世子妃,托世子妃的福,让她随了心意。”

    李小暖若有所悟的看着她,笑着推辞道:

    “王妃客气了,十二小姐是个有福气的,谁肯委屈了她去,就是绣坊不打折,王妃也必定不肯委屈了十二小姐。”

    敏王妃笑意更深,轻轻捏了捏李小暖的手,

    “听说世子妃博闻强记,最爱古书善本,我那里倒收着不少好书,就是不知道哪些是世子妃喜欢的。”

    “王妃若是不嫌烦,改天我上门叨扰。”

    李小暖忙笑着接道,敏王妃满眼笑意的答应着,李小暖微微曲了曲膝,继续和众人见着礼,说着话。

    正说话间,花厅门口,婆子高声禀报着,老太妃拎着拐杖,和靖北王妃说着话,精神十足的进了花厅,满屋的人急忙一个跟一个的站起来,说着吉祥话儿,见着礼。

    老太妃随意的挥着手,直奔到王妃身边,将拐杖塞到白嬷嬷手里,伸手从王妃怀里抱过阿笨,重重亲了一口,才转头和大长公主等人打着招呼,汤丞相夫人和严丞相夫人忙站起来,恭敬的曲膝见着礼。

    信王妃跟在母亲身后,和敏王妃差不多同时见着礼,景王妃迟疑着站起来,拿着念珠,远远曲膝见着礼,老太妃点头还着礼,看着远远曲了曲膝的景王妃,皱了皱眉,冲着景王妃抬了抬下巴,

    “你是小景的媳妇?过来我瞧瞧。”

    景王妃只好蹭过来,老太妃上下打量着她,盯着她手里的佛珠,皱着眉头直直的责备道:

    “小小年纪,拿那东西做什么?真想修佛,就该落了头发,到庙里好好修去!”

    景王妃捻着佛珠的手一时僵住了,脸色铁青的看着老太妃,老太妃蹙起了眉头,

    “这不是你该拿的东西,把它丢了!既是小景的媳妇,就该好好的给小景当好媳妇儿,做好本份!”

    满屋子的人安静无比,屏着气息,听着老太妃直直的训斥着呆站着的景王妃,孟国公夫人呆怔了片刻,急步过来,伸手从景王妃手里夺下佛珠,推着她跪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跪倒在地,推着直挺挺跪着的女儿,哽咽着低声责备道:

    “还不赶紧给老祖宗磕头,老祖宗这话都是为了你好!谁肯这么??????说你,听老祖宗的,快磕头,谢老祖宗教导。”

    孟氏被母亲推着,僵硬的磕了几个头,李小暖瞄了老太妃一眼,上前扶起景王妃,拉着她退到旁边角落处,用眼神示意着兰初,兰初忙抬手示意着站在围着红绸的台子旁侍候着的婆子,婆子会意,声音喜庆无比的宣布着:

    “吉时到!”

    老太妃抱着阿笨站起来,亲自给重孙子主持洗儿礼去了。

    第320章 凭什么

    孟氏脸色煞白、浑身僵直的端坐在椅子上,蝉翼看了李小暖一眼,悄悄示意着小丫头,端了热水、沤壶、帕子等物过来,李小暖挽起袖子,笑着说道:

    “我侍候王妃净净面吧。”

    孟氏猛的转过头,直直的盯着李小暖,李小暖暗暗叹了口气,退后半步,转身吩咐着玉扣,

    “去请孟国公夫人过来。”

    玉扣答应着,片刻功夫,引着孟国公夫人急步过来,李小暖稍稍往边上退了半步,靠近孟国公夫人,低声建议道:

    “王妃看着象是有些不舒服,要不夫人陪她到旁边暖阁里躺着歇歇可好?我去让人做碗清心汤送过来。”

    孟国公夫人眼里含着泪,看着满脸执拗愤然的女儿,苦的嘴里全是黄连味儿,连连点着头,上前拖起孟氏,蝉翼忙奔到前头,将离花厅二十来步的一处门窗严谨的暖阁门推开,飞快的进去看了一圈,出来看着李小暖点了点头,李小暖跟在后头,也不敢伸手去扶孟氏,只紧跟着,将孟国公夫人和孟氏送到了暖阁里,示意小丫头放下热水、沤壶、帕子等物,玉扣又忙忙的送了壶热茶放到桌上的暖窠,金粟放了两只干净杯子在桌上,和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孟国公夫人扶着女儿坐到临窗的榻上,紧挨着她坐了下来,李小暖退了半步,又往后退了半步,笑着说道:

    “夫人先陪王妃躺一躺,我过去看看清心汤去。”

    孟国公夫人转过头,感激的看了眼李小暖,连声答应着,忙又转回头,又是担忧又是恨恨的看着女儿。

    李小暖放重脚步,退出暖阁,关上了门,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到暖阁暴出阵凄厉的哭声,李小暖顿住脚步,微微侧着头,凝神听着暖阁里含糊断续的厉声反诘,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我让,你也让我让!为什么都是我让?为什么都要我让?她们怎么不让让我?都要我退一步?我要识大体,我要大度,我要体谅,我要替别人想,连他的丫头,都要我识大体,要我体谅,她一个奴婢,凭什么?到底谁体谅谁?凭什么?”

    一迭连声的反问怒斥顿了顿,孟国公夫人的话语只是一片嗡嗡声,李小暖正要离开,孟氏尖利的声音夹着哭声,又响了起来,

    “不过一死,不过一条命!我不怕他!我不怕!我就这样了,我就是这样!他能把我怎么样?他还能把我怎么样?!不过一条白绫!我不怕!死就死了!你说我嫁得尊贵,这是哪里的尊贵?!哪里尊贵?他要我让这个,让那个!你要我让着这个、让着那个,他怎么不让她们让让我?我是正妃,我是主子!为什么不是她们让我?!你怎么不让她们让让我?!凭什么都是我让?我是王妃!是皇家的媳妇!我为什么要让?我为什么要巴结她?我为什么要陪小心?凭什么?凭什么?”

    李小暖轻轻叹了口气,示意玉扣带着人守在台阶下,自己带着蝉翼,径直回去花厅了。

    凭什么?是啊,凭什么都是自己处处让着别人,凭什么别人不能让着自己一回,这话,那久远的上一世,她也咆哮过,那有什么用?该让不该让的你都得让,其实也没有什么凭不凭,让不让,你以为你让别人,焉知别人不是正在让着你?越尊贵的人,要包容的东西越多,那皇上,是天下最不能恣意而为的人,那皇家的媳妇,是天下最难当的媳妇,若说恣意,倒是乞丐更爽快些。

    李小暖回到花厅,洗儿礼已经结束了,几个婆子一起抬着满满的放着各式添盆礼,已经是只有东西没有水的大木盆,吃力往花厅外抬去。李小暖转到老太妃身边,阿笨兴奋了半晌,已经困倦的呼呼睡着了,李小暖上前接过阿笨,笑着说道:

    “让奶娘抱着他到旁边的暖阁里睡吧,他一天比一天重,抱长了胳膊痛。”

    老太妃满心不舍的松开阿笨,由着李小暖抱着交给奶娘,抱到隔壁暖阁里睡觉去了。

    程敏盈和程敏清姐妹两个让着众人入了座,指挥着众丫头婆子流水般上着菜肴,在花厅里摆开了宴席。

    外院里,平安忙得一头一身的汗,从接了皇上旨意后,先是周景然上门道贺,嚷着一定要跟舅舅讨扰杯水酒喝,程恪跟着周景然赶了回来,没多大会儿,国子监祭酒郑大人带着郑季雨也到了王府,跟着起哄,一定要讨杯水酒喝,汝南王高兴的哈哈笑着,一迭连声的吩咐着平安,把他收了十几年的那几坛陈年老窖抬出来,一醉方休。

    说话间,敏王带着几个小厮,姗姗而至,程恪刚让着敏王进了正厅,随云先生的车子进了门,在影壁后下了车,连声叫着程恪,熟门熟路的往正厅找去,程恪急忙迎出来,长揖见着礼,

    “先生来了,快请进。”

    周景然和周景敏也跟着迎出正厅台阶,郑季雨也急忙跟了出来,随云先生上了台阶,拱手和周景然等人见着礼,点着程恪说道:

    “你父亲呢?”

    汝南王和郑大人笑着迎在正厅门口,随云先生冲郑大人挥着手,

    “先等我讨了债,咱们再说话。”

    说着,随云先生紧走两步,上前捉住汝南王的手,点着他问道:

    “当初你答应我的事,竟忘了不成?我可等了你一个月了,竟半分动静也没有,欠我的债,可是赖不得!”

    汝南王哈哈大笑着,

    “我是替你着想,你倒抱怨!你真要收了我那孙子做弟子,往后咱们可不能再平辈论交!你可要想好了!”

    “那些俗礼,理他做甚!我就说你资质有限,是个愚钝的俗人!你那媳妇儿,可是那位的忘年小友,你这辈份怎么个论法?”

    随云先生毫不客气的反诘道,汝南王打了个呵呵,转身吩咐着小厮,

    “快去,把我前天刚得的那包明前玉泉茶泡上。”

    说着,回身拉着随云先生,

    “我这个俗人前儿得了点不俗的茶,你且尝尝,你肯收了我那孙子做弟子,我求还求不来呢,就是孩子还小呢,你要教导,也得耐着性子等上几年。”

    “也不用等几年,这孩子从小就跟着明师才好,这起点高了,往后学问才能做的高远,等阿笨能说话了,就把他送到先生那里听教导去。”

    程恪跟在后面,笑眯眯的接着说道,周景然挑着眉梢,‘扑’的笑出了声,用折扇捅着程恪,贴到他身边,低低的问道:

    “这是小暖说的?会说话就送去,拿先生当蒙师用?还是让先生给她哄孩子呢?”

    程恪回身瞄了他一眼,周景敏站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随云先生顿住脚步,回身用扇子敲着程恪的头,

    “你懂什么?那做蒙师的,才真正不易!树万丈高楼之根基,你以为容易?”

    “不容易不容易,必定不容易。”

    程恪连声附和着,上前殷勤的扶着随云先生坐下,接过小厮托过茶奉上,又给郑大人奉了一杯,给汝南王奉了一杯,周景然抬手止住程恪,自己取了茶,笑着正要说话,外面管事禀报着,严相和汤相的车子已经到了大门口,程恪忙拎着长衫急步出去迎着了。

    汝南王府门口的车子越停越多,相熟不相熟的各家听了信儿、跟着风儿都来贺六品骁骑尉程瑞风的满月之喜,嚷着要讨杯喜酒喝,平安带着满府的管事,忙得脚不连地的安置着各处,午正一刻,在二门外花厅宴席开始之后一刻钟,前院也摆上了宴席,热热闹闹的吃着汝南王府那些难得的陈年佳酿。

    汝南王府直热闹了一整天,第二天一早,程恪和李小暖带着阿笨,上车往福音寺看望唯心大师去了。

    李小暖抱着阿笨,蝉翼随侍在车上,几个奶娘和嬷嬷跟着坐在后一辆车上,程恪骑着马跟着出了城,就跳下马,挤到了李小暖车上,李小暖只好打发蝉翼坐到后面一辆车上。

    程恪揽着李小暖的肩膀,探头看着呼呼大睡的阿笨,皱起了眉头,

    “这臭小子,也太懒了,一天里头,得有十个时辰是睡着的!这也太懒了!”

    李小暖失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叹着气解释道:

    “阿笨还小啊,一个多月的孩子,这已经算是勤快的了,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也是极正常的,孩子都是在睡觉的时候长身子的,要是睡不好,就长不出个子来。”

    程恪试探着探出手指,小心的摸了摸阿笨的脸,李小暖转过身,将阿笨往他怀里递了递,

    “你抱一会儿?”

    程恪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咽了口口水,

    “不是说抱孙不抱子么?”

    “哼!”

    李小暖恼怒的‘哼’了一声,将阿笨塞到程恪怀里,

    “就这句话最混帐,偏你还记着,好好抱着。”

    程恪忙接过阿笨,手臂僵硬的托在手里,紧张的一动不敢动。

    第321章 心意

    李小暖笑得倒在程恪肩上,伸手把程恪的手推靠到胸前,把阿笨在他怀里放放好,

    “你放松些抱着,多抱两次就好了。”

    程恪脖子僵硬的点了下,抱了没多大会儿,就叫着李小暖,低声说道:

    “不行了,还是让奶娘抱着吧,我这汗都出来了。”

    李小暖转头看着程恪额角渗出的细汗,一边笑一边从程恪手里接过了阿笨,程恪长长的舒了口气,松泛着身子,看着李小暖建议道:

    “你身子还没恢复,让奶娘抱着吧,这臭小子虽说不重,可软软的没个提拎处,抱着太累。”

    “那是你不会抱,坐着抱他不累,嗯。”

    李小暖摸了摸阿笨的尿布,转头看着程恪,

    “让车子停一停,叫蝉翼过来,要给阿笨换尿布了。”

    程恪答应着,将帘子掀起条缝吩咐了下去。

    一路上停了四五次,快到正午,车子才进了福音寺,邹嬷嬷一早就带着丫头、婆子,赶到寺后的小院子准备着一应要用的物什了,这会儿,正带着几个婆子,翘首等在山脚下,见车子过来,忙迎上去,引着车子径直往寺后的小院去了。

    进了院子,李小暖将阿笨交给奶娘,自己净了手脸,和程恪一起去寺里上了柱香,谢了空秀方丈的平安符,才回到院子里,洗漱吃了饭。

    阿笨吃饱了奶水,精神十足的吃着手,李小暖换了身衣服,穿了深紫底缂丝貂皮斗篷,抱着穿得厚厚的阿笨,和程恪一起准备往林间的院落去看望唯心大师。

    程恪系好斗篷,转头看着李小暖怀里的阿笨,

    “我来抱他吧,要走小半个时辰,你哪里抱得动。”

    李小暖想了想,小心的将阿笨递到程恪怀里,程恪紧张的张开五指托着用力舞着双手的阿笨,按在了怀里,按得阿笨嘴巴撇着就要哭出来,李小暖忙上前,掰开程恪的手,拉着他一只手托着阿笨的屁股,一只手松松的扶着头,忙了半天,程恪才算松了口气,

    “这样这样,这么抱着好些了,这臭小子还乱动,不动还好些!”

    “他才一个月,哪里动得了?等到百天后,能翻身会转头了,才叫会动了呢。”

    李小暖一边笑一边解释道,看着程恪抱得似模似样的了,拉了拉阿笨的小斗篷裹紧了,两人一起出了门,转个弯,进了林子。

    两人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缓步往林子深处的院落走去,程恪抱着阿笨,一路上挪着姿势,远远看到院子时,程恪已经抱得很有些样子了。

    院子门大开着,一个中年白衣僧人双手合什站在门内,带着丝好奇看着程恪和程恪怀里的阿笨,让着三人进了院子,客气的让着程恪,

    “这位施主,请到这门房间喝杯茶吧。”

    程恪无奈的耷拉下了肩膀,李小暖伸手抱过阿笨,看着程恪低低的宽解道:

    “那和尚就这么个古怪脾气,你就喝杯茶等等吧。”

    程恪忙扫了眼中年僧人,中年僧人恍若不闻,面带微笑的合掌立着,李小暖抱好阿笨,穿过院子中间的甬道,一路往里进去了。

    唯心大师的屋子,一如既往的温暖异常,李小暖先把阿笨放到榻上,自己去了斗篷,把阿笨的斗篷去了,摸了摸阿笨的尿布,松了口气,任他仰面躺在榻上手舞足蹈。

    唯心大师随意的坐到榻上,喝着茶,盯着活力十足的阿笨看了半晌,

    “说起来,我已经有几十年没见过奶娃娃了。”

    “嗯。”

    李小暖坐到榻上,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唯心大师看够了阿笨,才转过头,仔细的打量着李小暖,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气色很好,听说你给他起名叫阿笨?笨?”

    “嗯,有什么不对么?”

    李小暖放下杯子,疑惑的看着大师,大师摇了摇头,

    “你这思虑,是重了些,你这丫头,说你思虑重,偏又看得极开,可这看开中,偏又忧虑重重,且放宽心。”

    李小暖舒了口气,

    “大师,都说为母则强,有了孩子,思虑的自然不同,原本自己能看得开的,到孩子身上,未必看得开,做母亲的争斗,不都是为了孩子么?”

    “你叫他阿笨,是教他惜福守份了?”

    大师看着李小暖,直直的问道,李小暖歪着头看着大师,

    “不该这样么?”

    大师看着李小暖,畅快的笑了起来,

    “你是个极聪明的,果然这祸福相依,不管损谁成全谁,到底是天下百姓得了益处,天下百姓的益处,就是周家的益处。”

    李小暖心头微动,恍然若明,看着唯心大师问道:

    “我记得大师提过一句,我不在天道之数,你看不清我的命?”

    唯心大师垂了垂眼皮,算是应承了,李小暖转头看着阿笨问道:

    “那他呢?他的命,大师能不能看的明白?”

    唯心大师满眼笑意的看着阿笨,点了点头,李小暖舒了口气,往前凑着问道:

    “那好不好?喜福寿,占了几个?”

    大师眨了下眼睛,看着李小暖,失笑起来,

    “你的孩子,哪有不好的?”

    李小暖直起身子,想了想,长舒了口气,点头应道:

    “我知道了。”

    阿笨自娱自乐的玩了一会儿,哭了两声,被李小暖抱到怀里就睡着了,唯心大师伸手抚着阿笨的头,低声感叹道:

    “这婴孩,总让人心生温暖。”

    李小暖放下熟睡的阿笨,和唯心大师又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

    出来到了门房间,将熟睡的阿笨交给程恪抱着,两人回到寺后的院子,也没急着赶回去,歇了一晚,第二天辰正时分,才启程赶回了汝南王府。

    隔天,程恪先到蕴翠宫请了安,领了程贵妃的意思,第二天未正过后,李小暖带着阿笨,进宫给程贵妃请安去了。

    刚进蕴翠宫,阿笨就睡醒了,李小暖看着转眼间透湿起来的尿布,手忙脚乱给他换着尿布,程贵妃挥手屏退了就要上前帮忙的女官,亲自上去帮着忙,给李小暖递着热帕子,干净尿布,看着李小暖手势熟练的给阿笨换好尿布,重又干干净净的裹了起来。

    李小暖裹好阿笨,舒了口气,把他放在榻上,程贵妃忙伸手抱了过去,看着笑得开心不已的阿笨,仔细看了看,又转头仔细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我看阿笨这眉眼倒是象你多些,你看看,这眼神多清亮,让人看了就喜欢。”

    李小暖探过头,看着阿笨笑着应承道:

    “我觉得也是,老祖宗说阿笨的眉毛象她,看着就英气!”

    程贵妃挑着眉梢,仔细打量着阿笨的眉毛,惊讶的感叹起来,

    “你别说,还真是象!我小时候就常听母亲抱怨,说她就眉毛生得好,偏我和哥哥没一个随她的,小恪那眉毛也不象,阿笨这眉毛,竟跟母亲一个模样,也怪不得母亲当成心尖子疼着。”

    阿笨在程贵妃怀里挥着胖手,努力抓着程贵妃耳上挂着的碧玉珠子,李小暖担心不已的紧盯着,唯恐他抓着碰着程贵妃哪一处。阿笨努力了半晌,不是抓偏了,就是被李小暖不动声色的拨开,撇着嘴就要哭出来,程贵妃笑了起来,转头看着李小暖,

    “这孩子跟小景小时候一个脾气,就喜欢抓人头上戴的东西,我记得有一回,小景一把揪住我耳上的珠子,勒得耳垂上血珠都渗出来了,奶娘的耳朵也不知道被他揪破了多少回,就没个好的时候。”

    李小暖忙站起来,伸手接着阿笨,

    “阿笨现在也这样,从他能揪住东西起,我就没敢戴过这些东西了,娘娘,还是我来抱吧,万一?”

    程贵妃笑着止住李小暖,示意女官帮她去了耳坠子,李小暖不安起来,

    “娘娘,”

    “你坐,前儿孙氏带着世清进来请安,那孩子摇摇晃晃的竟会走路了,就是胆子小,这日子过得也真是快,一转眼,小孙子也都满地跑了。”

    程贵妃感慨起来,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内侍高声禀报着,皇上进了蕴翠宫,李小暖急忙上前接过阿笨,程贵妃站起来,稍稍理了理衣服,示意李小暖跟着自己迎了出去。

    皇上已经进了院子,李小暖抱着兴奋的阿笨跪在地上,想磕头,却磕不下去,皇上笑着示意女官,

    “快扶起来,朕的骁骑尉就不用见礼了。”

    程贵妃失声笑了起来,李小暖抱着阿笨站起来,恭敬的垂着眼帘,跟在后面进了殿内,皇上在榻上坐了,兴致十足的伸出手吩咐道:

    “来,让我抱抱,这小家伙精神的很么。”

    李小暖忙将阿笨递给了程贵妃,程贵妃抱着阿笨递给皇上,笑着警告道:

    “皇上可要当心了,阿笨力气大得很。”

    阿笨被皇上抱的不大舒服,有些着急起来,蹬着腿,用力想往外扑,却不知道这力往哪里用才好,干脆的一头撞到了皇上脸上,张开嘴,带着满嘴黏乎乎的口水重重的啃在了皇上脸上。

    李小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皇上却被阿笨啃得哈哈大笑起来,

    “看看,这小家伙亲我呢!”

    第322章 轮回

    程贵妃瞄了李小暖一眼,伸手就想抱过阿笨来, “你看看这孩子,亲就亲了,还亲的皇上一脸都是口水,皇上累了一天了,我来抱他吧。” “不用不用,这小孩子就是可人疼,你没听人说,上了年纪的人,能得婴孩喜欢,可是福兆。”

    皇上抱着阿笨没有松手,程贵妃只得接过女官奉上的温温的湿帕子,小心的给皇上拭着脸上的口水,阿笨大约觉得味道不错,两只胖手挥舞着,难得准确无比的揪在了皇上脸上,张着嘴还想继续咬,只是自己没有法子扑过去,李小暖担心吊胆的看着揪着皇上脸皮的阿笨,害怕他那极薄却极利的指甲划破了皇上的脸,万分担心着却也无可奈何。

    阿笨兴奋异常的不停的蹬着腿,皇上抱了片刻功夫,双手微微有些颤抖起来,李小暖的心沉沉的往下坠去

    “你看看这孩子,刚还想睡觉,一看到皇上,就兴奋成这样了,皇上可不能再抱着他了,不然这小胳膊要舞得掉下来了。”

    皇上哈哈笑着,伸手轻轻拧了拧阿笨胖胖的面颊, “这孩子看着就是个憨厚的实诚孩子,不象小恪那个滑头小子,往后长大了,肯定比他爹强!”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着四周,一眼看到东墙下高几上放着的一把羊脂玉如意,用手指着示意女官拿过来,接到手里,递给了李小暖,

    “这是赏给朕的骁骑尉的,取个好兆头吧。”

    李小暖忙跪倒,举着双手接过,替阿笨谢了赏,程贵妃留神着皇上的神情,见他高兴之后,脸上的倦色已有些掩不住,抱着阿笨站了起来,李小暖忙上前将玉如意塞在阿笨怀里,小心的连阿笨带玉如意抱住,笑着曲膝告退道:

    “皇上,娘娘也该歇着了,妾告退。”

    “去吧,阿笨也该饿了,空了再带阿笨来玩。” 程贵妃把玉如意往阿笨怀里塞了塞,笑着说道,李小暖恭敬的退出殿门,蝉翼上前,小心的取了玉如意捧着,李小暖舒了口气,抱着阿笨出了蕴翠宫,到宫门口上车回去了。

    晚上程恪回来时,阿笨已经被奶娘抱到厢房歇着去了,李小暖已经沐浴洗漱,换了家常半旧衣服,光着脚半躺在床上看着帐册子,见程恪掀帘进来,忙扔了手里的帐册子,拖着鞋下了床,一边帮他去着外面的斗篷,一边笑着说道:

    “你身上有酒气,要不要喝碗醒酒汤?” “不用,陪小景喝了几杯,没多喝,你身子还没恢复好,下次不要等我,早点睡吧,这几天我事情多。”

    “嗯,”

    李小暖似是而非的答应着,推着程恪进了净房,

    “你先去沐浴,我还有话和你说呢。”

    程恪答应着,不大会儿,沐浴干净,散着头发,换了身白绫衣裤出来,跳到床上,舒服的伸展着身子,伸手揽过李小暖,

    “说吧,要和我说什么话。”

    李小暖伏在程恪胸前,用手支着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今天从宫里回来,我心里就一直难受的很。”

    程恪猛的抬起头看着李小暖,紧张的问道:

    “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出事,好好儿的,皇上不是还赏了柄玉如意给阿笨,是我自己心里难受。”

    李小暖又重重叹了口气,脸趴在程恪胸前,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皇上老了,老得都抱不动阿笨了,阿笨咬他,他也高兴的不行,他说婴孩喜欢他是福兆,我知道他的意思,人家都说,婴孩喜欢长寿的老人,皇上自己害怕呢。”

    程恪神情凝重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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