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禛心俜玉第78部分阅读

    苦头,人言琐碎,损了我女儿的清白名声,非罚不可。”

    黛玉素日虽对儿女宠爱,可是在这里,却现出刚硬的一面来。

    可把星儿急得脑门子冒汗,跺了跺脚,嚷道:“额娘!”

    黛玉瞅了她一眼,轻哼道:“便是你叫阿玛也不成!”

    星儿转过头去看雍正,谁知雍正却闭上双眼装着歇息,越发惹得她恼了起来,也知道雍正和黛玉必定不饶了鬼狂的,不由得在屋里徘徊不定,伸长了脖子往外看,透过重重雨雾,双手绞着,担忧得要命。

    看着女儿焦急的神色,脸上的担忧如春水之深,黛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女儿确实是长大了,也有她最刚硬的一面,不由得心头涌上了一股心酸与轻松,心酸自己再也不得见到儿孙笑颜如花,轻松着最令自己担忧的女儿也终将有一个极好的归宿。

    想到这里,黛玉便低头看着瓶中插着的杏花,离开了枝头,果然容易凋零,红苞儿绽放出来的白花,花边微微卷起,竟是有一份凄惶和悲怆!

    再望窗外,雨浓声重,不知何时落了极多的杏花在地上的积水中漂浮,如同一只只承载了爱与希望的纸船,在雨中无依。

    忽而一道黑影映入眼帘,黛玉悚然一呆。

    却是门口那长长的荆刺刺入血肉里的声音传来,而那面色已经极其苍白的鬼狂依然挺直了肩背,跪行在荆路上,地面上血色泛滥,一旁的星儿早已泣不成声。

    黛玉看在眼里,自是心中一松,既能如此跪荆请罪,可见心中之坚定,叹气道:“弘历,快搀了他起来,找有朵先生来与他看视。”

    一旁宫女打着雨伞,正逗弄着怀里娃儿的弘历,忙吩咐小太监搀扶鬼狂起来,眼里也尽是赞叹之意,能一路跪行至此,那得多大的坚定?

    鬼狂却当不见,定定地望着站在门口的黛玉,道:“鬼狂请皇后娘娘将星儿许配给鬼狂,鬼狂当以性命发誓,一生不负卿心。”

    双目仍旧湛然有神,目光到处,隐然一种极凌厉的气势迸发而出。

    黛玉闻听此言,如今这个地步,倒也不好从中阻拦,便只能看着星儿。

    那星儿早已是泪流满面,扑到了鬼狂身边,伸手就要拉他起来,唤道:“狂哥,你起来,快起来让我瞧瞧你的伤势。”

    雨落成滴,可是雨水无咸无涩,她脸上的泪滴落在鬼狂苍白的唇上,引得鬼狂却是一笑,抬手拂过她颊边落下的湿发,轻声道:“不碍的。”

    星儿抱着他在雨中痛哭,回头望着黛玉,眼里祈求之色极浓重。

    黛玉瞅着她,点点头,叹道:“傻孩子!”

    这句话,悄然如杏花坠落在雨中,不知道是在叹息星儿之怜,还是叹息鬼狂之痴,不过却是点头了,也算是答应了鬼狂。

    “好了,星儿,哭花了脸,像你额娘养的小猫似的,扶着他快起来,到东暖阁收拾去,你额娘点头便是答应了。瞧你额娘一时倒是忘了你是医者了。”

    不知何时,雍正扶着李德全的手已经出现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盯着鬼狂言道,金口玉言,说话算话,自是无可反悔。

    不过对于这个鬼狂的举动,雍正还是十分满意的,也放心将女儿交到他手里。说起来,他虽然没告诉黛玉,但是他却是知道的,星儿是什么人?虽没十分才华,却有十二分的刁钻古怪,只有她欺负了人去的,可从没吃过别人的亏的,便是这鬼狂,说不得吃了多少苦头呢!

    星儿再听不得雍正什么话,急急忙忙就要扶着鬼狂起来。

    谁知道那鬼狂见黛玉与雍正都答应了,心头一松,只听“扑通”一声,他高大的身躯已经往侧边倒在了地上,激得水花四溅。

    黛玉与雍正见状都是大惊失色,那星儿大叫道:“狂哥!”

    “哇”的一声,星儿哭得声音更大了,急忙去看鬼狂的伤势,又急得打开随身携带的针裳,真格儿是手忙脚乱,一时竟是忘记将鬼狂扶到屋里了。

    黛玉摇摇头,瞪了弘历一眼,弘历急忙道:“我说妹妹,快些讲你家这口子扶到东暖阁里收拾才好,既受了伤,你还让他再淋雨不成?”

    星儿听了这话,谁知道她受惊过度,竟是反应有些呆呆的,半日才回过神来,气道:“那你还站着做什么,越发瞧我们的笑话不成?”

    弘历无辜地举着他的大外甥,道:“我可没存心看你们的笑话,再说了,虽说额娘和阿玛答应了,到底你可还没和他大婚呢,哪里就说我们了。”

    一面嬉皮笑脸说笑,一面使眼色示意太监抬了鬼狂到东暖阁里去。

    黛玉与雍正自是不好过去,只吩咐太监好生伺候着,又命人去请了有琴松来,虽说星儿医术极好,到底关心则乱,若是手下一个冷不防,日后鬼狂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她不恨死他们夫妻才怪。

    弘历身为长兄,虽是皇太子之尊,到底兄妹情深,也一旁打下手。

    将大外甥放在椅子上,好容易与那鬼狂换了干净的衣裳,只见他膝盖至小腿真格儿是鲜血淋漓,荆棘刺儿深入肉中,密密麻麻,像是插了千百根绣花针似的,令人怵目惊心。

    星儿哭得声嘶力竭,想与那鬼狂拔出肉中刺,却颤抖着双手,不敢下手。

    有琴松叹了一口气,上前吩咐小太监取了他家常用的医箱来,细细地坐在塌边给鬼狂挑出肉中的刺儿,道:“这小子倒是刚毅,难得一见。”

    弘历点头道:“可不是,这样长的一条荆棘路,他竟能跪行完,我就佩服的不得了,真是的,也不知道这星儿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认得这么一个厉害人物,难怪让皇阿玛和额娘这样试探他!”

    回头见到星儿哭得这样,忙劝道:“丫头,你也别哭了,仔细那里头额娘也担忧着你呢!你也知道的,谁让当日里你竟是大着肚皮回来的?皇阿玛和额娘口内虽不说,心里却恼得很,越发不待见他是有的。”

    见到鬼狂如此,星儿哪里能不伤心的?抽抽噎噎地道:“这臭老鬼,就是不知道变通,非得死心眼地任由皇阿玛和额娘惩罚!往日里,原是我淘气,他又没什么错儿,怎么就不为自己辩解一句话儿?”

    “哦?”弘历来了兴趣,倒是有些可怜起鬼狂了,愿意娶这么一个刁钻古怪的丫头,只怕一辈子都得活在鸡飞狗跳中了,还得替她收拾烂摊子。

    星儿也不理弘历,匆匆跳了起来,就往雍正和黛玉房里跑。

    她非得将那时候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父母不可,还得求皇额娘不要怪鬼狂,不然,皇额娘那性子,指不定还要惩罚鬼狂什么呢!

    弘历摇着头,抱着大外甥笑嘻嘻地道:“来,大外甥,叫声舅舅来!”

    娃儿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瞅着弘历,很是生分,伸着胳膊腿硬是要往鬼狂身边凑,叫道:“爹爹,爹爹起来,豆豆骑马马!”

    “嘻嘻,闹闹给这孩子取名最有意思了,我真是爱得不得了,豆豆!”弘历笑不可抑,狠狠地在豆豆脸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

    都说男孩像舅舅,女孩像姑姑,难怪弘历这样喜欢豆豆。

    那西暖阁里星儿已经将前因后果尽皆告诉了黛玉,亦令黛玉为之释怀,最后一点不满尽去,叹息道:“既如此,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你也算是有福分的了,有这么个人替你收拾着身后的烂摊子。”

    星儿红了脸,泪痕宛然,娇嗔道:“额娘!”

    将头埋在黛玉怀里不肯抬头,心里更是羞得了不得。

    黛玉抚着她的背,脸上也笑了,道:“几个孩子中,弘昼日后有弘历照应着,敦儿又是极疼他的,我倒是没什么担忧的了。唯独是你,让我操心这么些年,如今有了归宿,我心里也欢喜得紧。”

    顿了顿,眼里也闪过一丝凄惶,但是瞬间即逝,复有笑道:“额娘是亲自送着月儿上了花轿,远嫁到了蒙古,与弘晖双宿双飞,如今,额娘也要亲自送你上了花轿,给你自己一个归宿。”

    星儿听了黛玉这么说,心中先是一宽,随即却又有些不舍的酸楚,哽咽道:“额娘,星儿舍不得额娘和阿玛。”

    黛玉取笑道:“若是你舍不得也好,阿玛和额娘便不将你嫁出去了,只留着你带着豆豆在额娘与阿玛身边孝顺可好?只是日后不骂额娘便是了。”

    星儿脸红如花,忸怩道:“额娘!”

    看到星儿越发有些不好意思了,黛玉才搂着她笑道:“额娘哪里舍得你?虽有心留你在身边,可是还是你的终身大事要紧,这么些年了,额娘再不得耽误了你的幸福。等鬼狂伤势好了,你们便成亲吧!”

    星儿闻言一怔,仰首看着黛玉,道:“额娘!我已经成过亲的!”

    黛玉瞪了她一眼,道:“那不过是在鬼家办的亲事,你额娘可没看着女儿披上嫁衣上花轿呢!再说了,你在宫里也受了极多的流言蜚语,如今,正是该洗清的时候,还要你阿玛诏告天下,我们的星儿要嫁得风风光光。”

    星儿眼里含着一点酸楚之意,低声道:“额娘!”

    不等黛玉说什么,便听到背后一道女子声音道:“我们倒是来得巧,却是妹妹要办喜事了不成?这一回,我这个姐姐可要看着妹妹上花轿的!”

    黛玉抬头,星儿回头,果然看到月儿正笑吟吟地踏进了屋内。

    只见她穿着百风云衣,红海棠骨朵儿的云裙,蹬着红鹿皮小靴子,数个小辫子垂着,头戴蒙古特有的花环,越发显得风流袅娜,俏丽又精神。

    只是她小腹微微凸起,却是有了身孕在身,更有一种温婉妩媚的态度。

    黛玉有些惊喜地道:“呀,怎么也没传个消息来?几个月的身子了?这样大的雨,这样远的路,还这样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月儿温柔的目光凝视着黛玉与星儿,见黛玉虽如往日神色祥和,可是眼睛却显得极大,忽而泪落如雨,道:“额娘,你瘦了好多!”

    黛玉松开抱着星儿的手,缓缓走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道:“傻孩子,额娘吃好睡好,哪里瘦了?倒是你才是瘦了些,可是孩子折磨着你?”

    母女两个一见,越发都哭得了不得,言语间无尽的思念和担忧。

    星儿嘟着嘴道:“瞧,我就知道,姐姐来了,额娘就把我忘了。”

    月儿深深地看着星儿,含泪笑道:“这个星儿,还是那般的性子,我们孪生姐妹竟是心有灵犀的不成?怎么倒是赶在了一日儿回来?才见过太子哥哥了,倒是那鬼狂,怎么受伤了?”

    星儿面色一红,黛玉却道:“他负了我女儿,不罚他才怪呢!”

    月儿听了,不禁莞尔一笑,道:“额娘这话极是,那时候鬼狂来过蒙古一回,也挨了弘晖哥哥几拳头,弄到最后才知道,他原没什么不是。”

    黛玉瞪了正在吐舌头的星儿一眼,叹道:“这星儿,有人管着才好。”

    说着又拉着月儿坐下,细细地打量着她,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快些坐下让额娘好好瞧一瞧,怎么大外孙没跟着你一同回来?”

    “都来了,公公和苍狼大哥,还有弘晖哥哥和几个孩子都来了。”月儿说完,略有些迟疑,才道:“听说阿玛身子骨不好,他们也没先进来吵嚷阿玛,如今也都在东暖阁里齐聚一堂呢!”

    听月儿这么一说,星儿脸上也有些担忧之色,道:“正是,有师傅一旁看着,怎么皇阿玛的病竟是没有一点儿的好转?少不得,我也替阿玛诊脉。”

    黛玉轻叹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道:“你阿玛原是劳累过度,虽将养了些日子,到底没什么起色,如今,也只想一家子团圆,让他心里欢喜些罢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望向了卧室的方向,一点清愁袭上了眉梢,点出眉间的一点颦痕来,婉约如江南春柳,忧伤如雨中芬芳。

    那一句话的声音,更是嘶哑生幽,道不尽的怅惘和忧伤。

    月儿和星儿闻之愕然,与黛玉原是母女连心,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不由自主的,两姐妹心头都油然生出一股不详之意来。

    黛玉出了半日的神,看到女儿如此,忙又笑道:“我并没什么的,你们也别担忧着什么。只是好容易一家子团圆了,正好大家伙儿都吃星儿一杯喜酒,宫里沉闷好些时候了,如今该喜气冲冲晦气了。”

    月儿忙向星儿道喜,道:“正是,从小顽皮捣蛋的闹闹,真是没让额娘少操心,如今也要嫁作他人妇了,该当贺喜,贺喜。”

    黛玉含笑瞅着月儿,道:“如今宫里头,人人更羡慕月儿你呢,说起来,咱们一家里,倒是你和弘晖真是一对青梅竹马的佳偶。”

    说得月儿也不由得脸上一红,像是春天中最美丽的彩霞,流光泛彩。

    弘晖抱着孩子过来请安,英俊的脸上有些黝黑,可是越发现出了那份阳刚之气来,行了礼,笑道:“额娘,孩儿回来看你和阿玛了。”

    黛玉伸手要抱着孩子,点头笑道:“回来就好,一家子总算是团圆了。”

    “呀,我的这个大外孙生得好可爱。”黛玉喜滋滋地看着孩子。

    月儿笑着纠正道:“额娘,这是小宝贝,大宝贝在公公怀里抱着呢!”

    黛玉愕然,不觉也笑了起来,有些尴尬地笑道:“原来是小宝贝。”

    月儿多年不曾回京,原是山高路远,生了一对孪生兄妹,她也只听说却没见过,难怪她竟是会认错,粉妆玉琢,雪团儿似的,着实是生得可爱。

    她想,即使大去了,那么,她也没有遗憾了,儿孙们,多幸福啊?

    月儿拉着星儿的手,姐妹两个一别经年,如今见面,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姐姐在蒙古,弘晖哥哥可疼你?”到底是姐妹,先问她幸福。

    月儿看了一旁没人理的弘晖,掩口一笑,目光流转,道:“父汗可是极护着我的,又有阿穆姨时常来陪着我,阿穆姨那性子,谁敢得罪的?他倒是受了不少气,我可悠然自在着的。”

    弘晖听了月儿的话也不恼,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星儿得意地道:“那是,阿穆姨那性子,原就是暴烈,可没人敢得罪。”

    每一个人,都很幸福,这就够了,哪怕是老人了,也能得到幸福。

    黛玉坐在椅子上喂着小宝贝吃牛||乳|,听了这话,抬头看着弘晖,他们都是自己的儿女,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那么,她一生的心事也算是完了。

    月儿笑道:“星儿也是幸福的。”

    听了月儿这话,星儿脸上有些红晕,不掩她天生的婉转和风流,目光中亦流露出一些憧憬来,想来那鬼狂确是极疼惜她的。

    那鬼狂倒也是急性子的人,唯恐黛玉反悔,不等伤好,便要成亲。

    弘晖不觉取笑道:“你急什么?皇额娘的话,原是从没反悔过的。”

    鬼狂腿上的伤很重,好些日子了,如今也算只是能勉强站起而已。

    抬头看着弘晖,又望着弘历,再低头看着怀里的乖儿子,鬼狂淡淡地道:“阿星原就是我的妻子,我也并不怕什么,只是如今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总是要称了她的心意才好。”

    到底是鬼狂,为人精明之极,虽不曾听到什么事情,却已猜测出了黛玉的心意,她亦想早着看到星儿披上那美丽的嫁衣,由她亲手送上花轿。

    五天之后,星公主大婚的消息如雪花一般飞向了京城各处。

    星儿终于在皇宫之中,披上了庄重喜气的凤冠霞帔。

    黛玉吩咐人打扫了景阳宫,做鬼狂娶星儿的新房,张罗得极是细致周全。

    “额娘,女儿舍不得你!”星儿咬了咬红润的嘴唇,眼里带着些泪。

    黛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徐徐笑道:“傻丫头,那是你一生的幸福,额娘欢喜都来不及,怎么能耽误了你呢?不舍,哪里有得呢?人生不过就这么些时日,幸福是什么?谁都是不能以一言而定论,唯独自己经历了,懂得了,才知道何为幸福。星儿,你天生的性子就是太过倔强了,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额娘只告诉你一句话,万事,依着性子,也要多为鬼狂想一些。跪荆请罪,伤在他身上,还是痛在你的心上,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

    星儿听了,低着头,想着往事,有些惭愧,好多事情,都是她太任性。

    抬头时,已经是灿然一笑,宛若空中的星辰,熠熠生辉。

    “额娘,女儿知道了,也一定会幸福的!”

    黛玉也是一笑,笑里却带着泪,只要大家伙儿,幸福就好啊!

    星儿拜别了父母,黛玉在笑,雍正脸上也是和蔼的笑,咳嗽了两声,对鬼狂道:“鬼狂,看在你和鬼影一样的姓氏上,少不得朕对你和蔼可亲些,省的豆豆讨厌朕。朕将女儿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鬼影一旁与允礼允禄都是无声地笑着,弘晖弘历等人也都是笑容满面。

    鬼狂虽仍旧有些肃然,可是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喜气,这一回,是他第二次拜堂成亲了呢,而且新娘仍旧是同一个人,是他最心爱的妻子,朗声道:“皇阿玛放心,鬼狂终生不会负阿星一分。”

    红红的丝绸,连着他们两个人的手,让黛玉有些羡慕,道:“真好!”

    雍正侧头看着盛装打扮的黛玉,烛光下,她比新娘还美。

    止不住的痰气涌向喉间,一股血腥味道散在口中,雍正含笑望着因星儿大婚而举办的喜宴,道:“朕今日公主出家,各位爱卿随意欢度。”

    “臣等谢主隆恩。”群臣也染了些喜气,喝了些酒,大着舌头。

    趁着无人留意的时候,黛玉亦与各位亲王福晋格格们寒暄,雍正扶着李德全的手,深深地看了一眼热闹的喜宴,缓缓走回了养心殿。

    黛玉却恍然未觉,可是等雍正走了不到片刻工夫,她便向诸位福晋笑了笑,揉着额角道:“出嫁了女儿,竟是这般辛苦,当日里月儿出嫁,本宫倒是不曾觉得。各位福晋只管用吧,本宫出去走走。”

    几位机灵些的福晋早瞧见雍正离开了,素知黛玉与雍正夫妻情深,便忙满口笑道:“娘娘不用如此生分,娘娘既然累了,就歇息一会儿便是。”

    黛玉吩咐敦儿照应着,便走了出去。

    大清皇室成婚,原是在晚上,天上的星子越发亮晶晶的。

    黛玉走出来,便往养心殿赶去,花盆底在青石砖地上清脆地响着。

    穿过珠帘,她便叫唤道:“四哥,四哥!”

    褪去厚重的朝服华裳,里面却是那一袭玄色衣衫,裙摆在风中飞舞。

    走回卧室,看到了亦是玄色的雍正,他没有穿着明黄的龙袍,那玄色,衬着他脸庞更显得厚重起来,眸子也是晶亮之极。

    “玉儿,你来了。”雍正用低沉暗哑的声音说着,床头茶几上却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玉杯,玉杯中一泓艳若胭脂的酒水,浓香扑鼻。

    淡淡的桃花香浮动在卧室中,含了一些儿酸楚的芬芳。

    黛玉却在笑,没有一丝儿悲哀,她道:“四哥,你在等我么?”

    那谶语,是真的,那凤凰签,也是真的,一切的一切,早已经命中注定。

    那桃花酒,泛着粼光,像是他含情的凤眼。

    雍正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黛玉,眼里的桃花,愈加的美艳绝伦。

    “你走了,我岂会独活?永远都不会独活的。”黛玉止住脚步,却坐在了龙塌上,将柔软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眼里带笑,也如同桃花艳美。

    那无穷无尽的桃花,从来都不是绽放在山间,而是绽放在心里。

    桃花,艳极,却也俗极,轻薄无依在春风之中。桃花运是情之幸,无尽的红颜缠身;桃花劫却是情之灭,是好是坏,无法掌握在手中。

    听了黛玉的话,雍正身子轻轻一震,两人近在咫尺,眼中尽是相思之意。

    他的脸,苍白如雪,烛光下,却泛着一丝红晕,白得带着迷离的忧伤和怅然,红得却是一种灼热的悲凉和痛楚。

    凝视着他,黛玉的身子也是软软的,靠在他身上,目光对视,纠结出一份缠绵和情丝,两个人的心,自然也是紧紧依偎在一起。

    桃花涌散出来的幽香,越发带来些甜蜜和酸苦,苦中也是有着甜的。

    雍正清眸滑动,黛玉灵眸流转,迷乱的光芒,闪烁着如飞絮一般的桃花,无奈中带着枉然的热烈,灼热地暖人心。

    过了良久,黛玉才伸手端起那杯桃花酒,那酒水在杯中清然地颤着,一圈圈的涟漪,像是江南的春水,承载着轻薄的落花。

    转过头,放下酒杯,黛玉起身取出瑶琴,回来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素指划过细细的琴弦,调弦声悠扬清婉,温柔地凝视着雍正,道:“四哥,我想,再弹一次比翼双飞曲,你还有力气么?”

    玉雕长箫赫然出现在雍正的手中,凑在了略显苍白的唇边。

    箫声,琴声,交杂在一起,一个厚重,一个轻灵,无尽的缠绵之意,无尽的相思之意,藏在心里的爱,吞在口中的情,竟是这般的淋漓尽致,再也没有一丝说不出口的忧伤,而是欢快又热烈,有着飞蛾扑火的不顾一切。

    那回转之间的爱意,缠绵在唇边,却也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迷离纠结在眉梢,迷离的情,狂乱的爱,纠缠着,溢出满室的芬芳。

    一曲终了,满室立刻化为寂静无声,两个人相望着,呼吸清晰可闻。

    雍正急促地咳嗽了几声,好像是要将一生的力气都化在咳嗽之中。

    黛玉眼中却是没有丝毫彷徨,唯独有着那早已令人清晰可见的绝然。

    “四哥,如果要死,我陪着你一起,没有勉强,也没有痛苦。我不想,看着你在我眼前死去,那种痛,非人一样的折磨。有人说过,兽人是对人最大的折磨,可是,面对失去鸳侣,才是我最大的凌迟之痛。”

    轻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之养心殿里,划出冷冷的初音,如天山之雪,冷冽却清澈,好像雪水中盛开的雪莲花。

    因为当初的凤凰签,因为当初的谶语,她也纠结过,也徘徊过,最终,她可以确定了她的心意,她愿意随着这支凤凰签走尽自己一生的命运。

    她是大清的皇后,可是,她也只是个女人,女人的一生,总是憔悴在失去了鸳侣的生活中,像是失去了泥土埋根清水灌溉的桃树,干枯,再也不会开出清香四溢的桃花。

    这一生,她已经无可遗憾,满满的,都是她的心甘情愿。

    雍正抱着她软软的身子,眼里的清亮,还是那般的澄明,花色更浓了。

    可是他的唇色却是在变白,温度却在变冷。

    黛玉仰首亲吻着他的唇,轻轻咬了一口,笑道:“四哥,我是心甘情愿的啊,你的一生,总是充满了孤寂,我又怎么能放手让你一个人走黄泉路?”

    伸手抓过小几上的酒杯,一仰脖子,芬芳清冽的桃花酒划喉而过。

    桃花酒不烈,可是却像刀子一样,割得心里似淋了烈酒一样灼热。

    雍正的眼角划过一道亮光,可是他的眸子,也在逐渐黯淡,淡淡的桃花酒,没有胭脂的芬芳,却鲜红得像血一样,吻着她的嘴,流进他的口,酒杯跌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任由风吹过。

    “我这帝王的一生,像是一卷书一样,已经翻到了尽头。”雍正低着头,看着脸颊绯红的黛玉,她一直都是在笑,笑得很美,很清丽,更像那一朵朵桃花,蛊惑人心。

    可惜,这好似初夏,今天,是星儿大婚的时候,没有美丽的桃花。

    黛玉的手穿过他的腋下,抱着他,看着他,亲着他,她想,这一辈子的情,都要给他,她的脸红得像火,是不是心中也如火一样热烈?

    雍正亲了亲她额头上的桃花,声音却是苍冷如雪:“我这一生,好像什么都拥有了,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你,玉儿,只有你,才是我的,不管生与死,我都不想放手,这个宿命,在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他又回想起那一年的桃花,那一声清亮的啼哭,那一道缭绕的紫气。

    桃花是情,也是劫,是他们的情,也是他们的劫。

    “玉儿,你说,我怎么能放手呢?你是这样好,这样美,你我初见的时候,是你出生的时候,你我的亲情,早就奠定在了那一刻;你我的爱情,也早就随着年年盛开的桃花而越来越浓。我是不是也是个自私的男人?我想带你走,不想任何人看到你的美,你的好。我明知道允祥对你也有一番心思,更知道斗影对你的感恩戴德之下,还有一份倾慕的爱意,如今还活着的,有允禟,还有那个万恶的允祀,我不能留下你一个,因为,我要胜过他,到死,我都要胜过任何人。”

    一杯桃花酒,醉了两个人,说的话,像是飘渺在梦里。

    黛玉咯咯娇笑道:“四哥,原来,我不是小醋坛子,你才是最大的醋海。你真是坏啊,怎么能瞒我这么久呢?十三哥哥,在我心里像哥哥一样,我敬他,喜欢他,因为他是我的亲人。斗影,我是怜悯他,疼惜他,他是我的兄弟,即便没有血缘之亲,不过,他也是我的亲人。我知道,允禟他还活着,允祀还在虎视眈眈着,只要我不死,你就不放心。”

    雍正也笑了,笑意划过了冷冷的夜,手上更是紧了紧。

    黛玉胡乱地摸着他的脸,眯起了清透的双眸,燃着热烈的火,微笑道:“四哥,不管如何,你没抛下我就走,真是好,很好,我很高兴。这一生,我不想没有目的地活下去,你死了,剩下我,还能做什么?想到往事,就像刀割着心口,还不如,陪着你一同走,真是好啊!”

    长长地叹息出声,叹息中却带着十二分的欢喜和满足。

    没有四哥,她的一生是贫乏的,没有一些可爱的东西,所以,她要抓着四哥的手,哪怕是死,她也要挂在他身上一起去,不要孤单啊!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最怕最怕孤寂的人,心的孤寂如同荒漠。

    她不后悔啊,永远都不后悔。

    在今天,是星儿大婚的日子,也是杏花落尽的日子,他还是带着她离开了这华丽的宫廷,离开了这繁琐的尘俗。

    有些热,是酒的缘故么?

    有些醉,是酒的缘故么?

    她眨着迷蒙的眼,有些模糊,看不清四哥的样子了。

    手脚巴在雍正身上,喘着气道:“四哥,你要抱紧我啊,不要让我冷着。”

    听说,黄泉很冷,不然又怎么会说九泉之下呢?那样冷的地方,对于她这个最爱冷的人来说,就像是冰窖一样,她一定要汲取着四哥的温暖,才会有力气陪着四哥一同走下去。

    “四哥!”再叫一声,这一生,不过就再叫这么几次了。

    雍正抱着她,她闻到了彼此身上都纠缠着浓浓的桃花香,真好。

    那桃花,是他们命定的桃花,也是给他们送葬的花,在梦里,越发美得动人心魄了,也许,桃花也可以称之为情花,是他们两个人的花。

    酒热褪尽,身子却有些冷,黛玉紧紧地靠着他,他的身子也是一样的冷。

    急促地喘着剩下的几口气,黛玉又笑了:“四哥,你还记得么?我说过,下一辈子,我们再见,到时候,你不准,不准比我大那么多岁,让我们的爱,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

    “好!”模模糊糊中,她听到他答应了。

    可是,她没有力气了,也没有精神了,她好困,好累,可是很满足,她要睡了,梦中只有四哥,也只有他们的爱,随着他们,一起飞散在红尘之中。

    梦醒了,人会不见的,她不愿意醒来,醒来就不见四哥了。

    四哥啊!四哥,她终于,陪着他,一同走向生生死死。

    她眼前一片绯红,她又看到了,他们定情的那一片桃花,那一个清艳绝伦的她,好像是她跑后的香汗染红了粉红的桃花,红得愈加醉人。

    那一位刚毅挺拔的男子,一直一直都在她的眼前,一辈子,不离不弃。

    少女是她,男子是四哥,一辈子的不离不弃,注定了他们不再孤寂。

    黑暗的夜,有着星子的残光,冷月如钩,浮动着迷离的桃花香。

    东方的天边,渐渐染起了一线霞光,金乌升起,可是人却不会醒了。

    母仪天下 第180章 随意结局二

    玉兔坠落,金乌升起,可是沉睡在梦中的情人儿,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雍正大帝驾崩,香玉皇后薨逝,苍穹泣血,九州同悲。

    夫妻生同寝,死同|岤,绝代佳话永流传。

    那一夜,有人记得,明明皇宫中热闹非凡,然则漫天的星斗冷冷清清,寒光闪闪,剪剪灯影,摇曳着桃花的风姿,翻滚着冶艳的妖红。

    那一道帝王之星划破了夜幕,缓缓落下,新生的星耀眼生光。

    帝后的绝唱,是那一曲共谱一生的比翼双飞。

    正值初夏的姹紫嫣红,紫禁城,街巷如局,到处冷冷清清。

    弘历登基,意气风发的他,俯瞰着已经属于他的江山如画,帝后同逝,天下守孝,一片白茫茫的人群,似银山压地,浩浩荡荡。

    梦中的人,不愿意醒,活着的人,依旧要活下去。

    天气渐热,唯恐尸伤,雍正与黛玉的梓宫,抬进了皇陵。

    在没有人留意的时候,人群中有一道静静的人影,看着那躺着传奇一般的帝王和皇后的梓宫,眼里的神色深得如海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原来,他以为他能赢,可是,寿命比他长,但是人还是输了。

    带着银色面具的唇边,荡漾着一丝苦涩的笑,宛若初夏的丁香:“好,好,好,四哥,四嫂,说到底,我还是输了,输在了你们山一般高海一般深的情中。何谓情种?何谓至死不渝?如今我才明白,是你们啊!”

    无人的时候,他会展开手中的画卷,那是一株株桃影如荫,芳菲似锦,树下一个少女那样清艳,天真烂漫的笑,只能留在了过去。

    人群走过,路人已散,他还是凝神站在那里,仿若未觉。

    “输了,输了,不管过去还是如今,我是彻彻底底地输了,心服口服。”

    仰起脸,看着苍穹,蓝得像是一块纯净的宝石,广阔无边,闪着莹莹的光,有些刺眼,有些心痛,却原来,到头来,他真的是一无所有。

    静静地站着,不知道时光飞逝,待得回神,已是夜幕降临。

    他的身影像是苍老了许多,蹒跚着脚步,收起了画卷,他不知道,他还能往哪里走,皇家的玉牒,已经没有了允祀的姓名,昔日的亲朋好友,也早就随着事败而消失不见,他还是孤独的一个人啊!

    走在黑黑的巷子里,天下大孝,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他像是暗夜中一抹漂浮不定的鬼魅,漫无目的,也没有人生的憧憬。

    “哎哟!”夜空中的星子黯淡无光,像是静静地哀悼着帝后的传奇一生,他也看不清路,他也没有路,不慎撞到了人,刚硬的肩,彼此都痛。

    “大黑夜里的,没长眼睛不是?也不瞧瞧是谁就撞!”清朗朗的声音,有些熟悉,有些低沉和暗哑,没有少年人的清爽,可是却有暮年的凄凉。

    允祀抬起头,就着微弱的星光打量着眼前的人,不觉一怔:“老九?”

    他不是与年羹尧事败的时候,已经死了么?名字也已经剔除了玉牒了啊!为什么,他人却在这里呢?看着他一身的酒气,一定喝了不少。

    雍正崩,黛玉薨,允禟自然不会去奔丧,夜夜买醉,夜夜悲伤。

    听到熟悉的声音叫唤着自己的排行,允禟不由得眯起了眼,有些纳闷地看着眼前戴着银色面具的人,眸子中却透出丝丝的熟悉,莞尔一笑,道:“八哥?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彼此瞒着,却都活着!”

    将手搭在他肩头,笑道:“八哥,走,兄弟做东,我们好好喝一场。”

    允祀扶着他有些摇摆的身子,道:“老九,怎么喝得这样厉害?”

    一声叹息:“为什么,八哥,这话好笑!”

    允禟打了个嗝,脸上都是浓浓的酒晕,笑得也有些傻傻的,眼里却滴下了晶莹的泪,道:“我以为,四哥像神一样,我以为,四嫂像仙一样,没想到,他们终究都是人,说去,就这样撒手去了,留下我们孤孤单单的,又能做什么呢?那些年的人,最终,只剩下你我两个孤魂野鬼了!”

    虽醉,可是却极清醒,扯着允祀到了飞云楼里,也不顾飞云楼早就因国孝而不开张,只敲着桌子,嚷嚷着上最好的酒菜,不然就掀了这酒楼子。

    忽而睁开半醉的眼睛扫了一眼飞云楼,允禟笑得很大声:“好巧啊,怎么都聚集到这里了?斗影?你也来了?啊,弘皙,你怎么也在这里?倒是济济一堂了!那个是谁?怎么长得很像十三?”

    拍拍斗影和那人的肩头,允禟有些晕乎乎的,将脸凑在允祥跟前,眯起眼打量着,脸上尽是惊诧,道:“好像真的是十三,十三,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又回转过来了?还是你也来哀悼着四哥和四嫂的去?”

    允祥皱眉看着允禟,道:“九哥,你醉了。”

    “我没醉!”允禟挥挥手,差点打到了允祥的头上,腮上却是深深的晕,重重地坐在允祥身边,转过半个身子,又扯着允祀坐下,笑嘻嘻地道:“八哥啊,快摘下你的面具,真是的,做什么跟那鬼影学什么?戴着这劳什子!如今,我们啼啼哭哭地喝一场,一醉解千愁。”

    说到最后一句话,豪气干云,大有一醉方休的气魄!

    弘皙却是缓缓品着酒杯中的酒,淡淡一笑,道:“这九叔,醉得厉害。”

    允禟听了,半眯着眼瞪着他,却抓过酒壶,径自将壶嘴对着口,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才道:“臭小子,要懂得尊老,不许没规矩。”

    允祀摘下了面具,修长的手指划过酒杯的杯口,脸上有些怀念的悲哀:“倒是真的没有想到,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最后皆归尘土罢了。”

    允祥倒了一大碗烈酒,浓烈的酒香四溢,大口地喝着,让那刀子一般的酒划过喉间,痛着,热着,好让他觉得,他是活生生的,眼里也闪着叹息:“是啊,说起来,我是看着四嫂出生到长大,到生儿育女,却没想到,我还要亲眼看着她跟四哥一起走,走得那么淡然,好像了无牵挂。”

    听到他们的死讯,心里会不痛吗?

    很痛啊,痛得让他当时就一口气呼吸不上来,几乎不曾憋过去。

    他还记得,四哥答应过他,与他笑言过,日后江山稳定的时候,一定带着黛玉与他一起登高望远,看黄河滚滚,长江滔滔,去看天山暮雪,去望昆仑秀色,那是他一生中最美丽的憧憬,如今,却化为飞烟消逝。

    雍正十三年啊,耗费了大家伙儿多少年的心血呢?

    八年的时候,自己脱身走了,实在是朝政太过辛苦,四哥不忍心他再为他出生入死,即使是位高权重,还要呕心沥血,所以他走了,走遍了好些山山水水。却没想到,十三年的时候,他没有迎来四哥与四嫂的笑颜,却听到了他们的死讯,即便是天崩地裂,也不足以形容他心中的震惊和悲痛。

    江山稳定了,可是人却也走了。

    心中满满的期望,也都在那一刹那消逝不见了,空荡荡的。

    允禟却是笑笑,打个嗝,半趴在桌子上,手指也在酒壶上画着圈圈,道:“四哥病重成了那个样子,活着,也是一种折磨,不过,他倒是有艳福啊,四嫂那样决绝地就跟着他走了。真是幸福,不知道我死的时候,身边会有谁陪着我呢,只怕,我也只有冷冰冰的一口棺材罢了。”

    仍旧是那般的语气,可是如此却含着无限的酸楚和痛惜。

    允祀深深地瞅了他一眼,这一眼,似利剑一般,穿透了如烟往事。

    那目光,忙乱又迷离,宛如冬日的飞雪如絮,清冷又不知道家在何处。

    那样的女子,怎么会没有人为之倾倒呢?

    却原来,大家的心,如莲心,包裹在了层层的莲衣之中。

    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人生就是这样,往往心中的爱,在一眼之中就已经定下来了,一辈子也无法更改,那头一回的惊鸿一瞥,往往使人刻骨铭心。

    目光如水,缓缓掠过黯淡烛光下的一张张面庞。

    曾经,这些面庞都是极熟悉的,或是兄弟,或是对头,如今,却对面喝酒,好像忘却了前尘,只顾着眼下的悲伤,不约而同的,都是为了那一个名唤黛玉的女子,那个如神话般的女子。

    斗影也是在大口大口地喝着酒,论着年纪,他是众人之中最小的,论着身份,他亦是众人之中最低的,他身边,哪一个不是皇室子孙呢?可是,今天却和他一起在这里买醉。

    仰着脖子喝酒,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目光却是灼热的。

    “我这一生,没什么好的,也没什么本事,倘若当初没有林姐姐,只怕我早就不知道会落得成什么模样,或者,亦连宝玉都不如。”

    听到斗影的话,允祥淡淡一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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