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成为英莲 完 作者:肉书屋

    红楼之成为英莲 完第11部分阅读

    了这场面自然也是赶紧上来跟着圆场,笑着抢白了几句“这两位娘娘好够偏私,巴巴地两对儿母女一处玩笑,竟也都不说带挈带挈我们一道儿”之类话。少不了又说笑了一回,至此,气氛才终于正常了,看看地也是该散时候了,这一回菊花,也总算是赏完了。众人便一道谢了东平王妃,告辞各自回府。

    黛玉回去,连房也没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直接去了林如海书房,将此事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林如海,不想,林如海竟面色平静,丝毫没有什么惊异之色,见了这情形不只黛玉有些诧异,就连邱凌都有点愣住了,黛玉方欲问时,林如海却含笑看向她道:“汝父年已半百,近来时感力竭体衰,又早已无续室之意,汝素来体弱,年又尚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虽有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可依傍,终非万全,今既东平王妃有此雅意,虽不胜惶恐,若诸多推却,却反觉不恭,王妃系出名门,汝往来聆训,必获益良多,正可略减我顾盼之忧。”

    黛玉听了这话,已然明了林如海心意,便是同意这一场认干亲事情了,她本就与东宁王妃甚为攀谈得来,原也是愿意,然又记起林如海前头说“年已半百,近来时感力竭体衰”等语,又只觉得十分刺耳,却也不禁想起上一次他那一场大病,心中顿觉悲戚,待要说上几句慰藉话儿,看着老父斑白头发,却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邱凌在一旁看着,倍觉揪心,暗自感叹自贾敏亡故后,这一对父女,过得确是相当地不易,虽然好不容易重聚在一起,勉力支撑起一个林府,但其中艰辛,她也是看在眼里。旁不说,这好好一个认干亲事儿,竟也弄做个多少有了些怆然模样,他们心酸隐痛便可见一斑。她原来不过是为了避祸安身才跟了黛玉,这些年相处下来,却再难保持淡然旁观,竟只盼着什么时候,林如海想开了找一个能干女子再成个家,好好享上几年清福,黛玉也风光大嫁了如意郎君,才得圆满,那么,到时候即使她已经不在林府,无论身在何处都好,便也可以稍微安心了罢。

    那东平王妃是个讲信义之人,次日一早,果然专门送了帖子过来,正是东平郡王手书名帖,林如海赶紧拿了自己名帖回了,约了日子见面,共商认干亲事宜。荣府那边也是给了信儿,贾母少不了又把黛玉接到府中倾谈一番,又仍恐她失了规矩,还特意叫了熙凤过来协助。

    既然是东平王妃要认义女,碰巧又是拥有三品大员之女、荣公之外孙女双重身份黛玉,事情自然办得极其隆重,专门请了人算了吉日,京中贵胄们大半都出席了宴席,认亲仪式上东平王府送给黛玉碗筷都是用上等玉石订做,按例还要送寄名锁和衣服,也都是少见稀罕物儿,黛玉也回了上品鞋帽给东平王爷、王妃,折腾了一整天下来,才终于结束,至此,黛玉终于初步摆脱了无人教养杯催境地,成为了东平王妃义女,闲暇时候,逢年过节,都须得多多走动,算是多了个尊贵而正经女性长辈了。

    正文 35、重逢

    /名书黛玉自成为了东平王妃义女之后,进出往来比之前更多了一重照拂,同京中贵眷交往自然就多了起来,东平王妃将她视为己出,没事儿就请她到王府中,陪着自个儿吟诗作画,闲谈小坐,当真是如获至宝一般,又因昔日答应了北静王妃,便也常常带了黛玉去北静王府上拜访。

    北静王妃见了她们,自然也高兴得什么似,又找了一群贵妇来聚,倒也消磨了许多无聊时光。就连那小郡主也十分欢喜,她本就喜欢黛玉作陪,加上还时常有卫若雪,史湘云之流一处玩笑,更是欣喜非常,更常央求了她自己母妃并东平王妃多请黛玉等来玩儿。如此下来,黛玉日子便过得富贵闲散,甚为惬意。

    黛玉先时还怕常常出府应酬,家中无人照拂,不想那余瑜自中举之后,也结交了一批同榜之人,或是聚在一处研读诗文功课,或是出去同游共赏,约着明年春天同赴春闱,一堆人里大半都比他年长,都喜他少年才俊,料定他必非池中之物,有些事务便也就会提点他一二,存着个长期交好意思。那余瑜自是聪明非常,如此一来,渐渐得了要领,愈发能干,林如海虽然公务日益繁忙,但这余瑜从旁支撑,竟也足以应付了下来。

    待余瑜上手之后,林如海便愈见轻松,竟也开始有了些闲暇在书房中品茗小坐,有他在家中坐镇,倒也不怕乱了什么,他本就不乐见黛玉镇日里闷在家中,那东平王妃也是黛玉正经拜过义母,一同在京内女眷圈子中走动,自然是件益事,故而十分支持黛玉出行,于是黛玉便依着义母东平王妃安排,隔三差五地过去东平王府拜访几回,不出门日子便侍奉在林如海左右,奉茶磨墨,其乐融融。

    因了黛玉外事活动增加,邱凌便也常常出入各王府,因着王府规矩讲究甚多,便常亲派了府内侍女们随侍,邱凌几乎就根本插不上什么手去,常常便被王府侍女们拉到一边玩笑,她闲着没事,倒是又同王府侍女们打成了一片,倒也因此充实了不少自己资料库。

    这一日,恰逢北静王府上小郡主寿日,黛玉自然也是收到了帖子要出席,早又被东平王妃派人请到了府中,那边早已经替她准备了赴宴衣饰礼品等物,侍女们涌上来替黛玉更了衣,东平王妃便带了她径直去了北静王妃府中赴宴。

    郡主寿日,虽然不比王妃华诞热闹,倒也是请了许多相熟官家女眷们好好乐上一乐,邱凌在黛玉身后伺候了半刻,待她们用完饭,一道往后园子里看戏去时,便被侍女们替换下来安排到外面用餐,饭毕,早有熟识侍女拉她去园中看戏作乐。

    邱凌其实本来对这种热闹欢腾场面并不是十分感冒,勉强看了一出《八仙过海》便不想看了,她见上面王妃们带着黛玉、湘云等正谈笑得热闹,又见春纤已经过去伺候,正巧儿想起黛玉披风没有拿,想是落在了席上,她深知现下已经入了秋,虽然晌午这个时候天热,但过了这两个时辰就是会立刻冷下来,因恐黛玉着了凉,便同身边侍女们说了一声,自己一个人慢慢往园子里走了一走,预备去把那件披风拿回来,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也不过是存着了个散散心意思。

    已经入了十月,正是秋高气爽时候,小郡主生日过得热热闹闹,正是吃了饭大家休息耍乐时候,想是都去那边小园子里看戏去了,偌大北静王府后花园里便是一片静谧,走了半刻都没有见到几个人,邱凌不紧不慢地走着,一面看着沿路秋景,一面又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近来贾府那边风平浪静,因着贾母派人来请,邱凌便也曾陪着黛玉回去过几回,故而也知道那边并无什么与她们相关事件发生,只是还是听说瑞大爷病了,蓉大奶奶也病了,想来除了黛玉,其他倒也还是在按着剧情走,她唏嘘了一回,终究还是放弃了同剧情做斗争,左右她不过也是个普通人,管好了黛玉已经相当费神了,足足搭了自己五年时间在里面,可没有那么多心力强行干涉其他事情了。

    甄家姑奶奶这边也很平静,黛玉被东平王妃收为义女前后,正赶上她带着甄庆霆回扬州给甄友直报喜,并聆听教诲等事,想必会在扬州那边住到过了年才回来,这件事她想必也是通过北静王妃才知道,她真实心情如何,因为没看到她本人,便也无从知道,只是她虽然人没来,礼还是送到了,黛玉成为东平王妃义女次日,便收到了她从扬州托人带来贺信和一堆礼物,黛玉自是感动不已,就连邱凌也忍不住佩服这甄家姑奶奶厉害,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失礼与人,对这“留得青山在”真谛,理解颇深,倒也真是不愧是个人物。

    不过想一想这一过了年,黛玉就虚岁十二了,虽然年纪还不算大,但是应该也到了可以定亲年纪了。她总觉着虽然早婚不是很好,但是若只是定下来,应该也不妨事,大户人家闺女,总是要到及笄之后才会出嫁,谁也不能保证中间有没有什么变数,总之贾家和甄家最好还是不要沾上边才好,现在虽然瞧着风光,按照剧情看,也没有几年好日子可以过了,不如找个实在人家合适,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安心地退休了。

    她正在那里东想西想,不由得就略略出了神,午后本就安静,故而她兀自神游了许久,直到脚都站麻了,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刚转过身预备继续往内院中行进,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出来。那人锦衣玉立,手中一把折扇,正站在离着她不远不近位置,斜挑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是那水二公子,又是哪个。

    邱凌迎头见了他目光,不知道为何,浑身便有些发冷,赶紧低头行了个礼,恭敬地道:“见过二公子。”那水二公子见了她这样,想是觉得十分有趣,竟不慌不忙地笑道:“这位姐姐有礼,不知姐姐可也是觉得府中这塘莲实甚美,竟也如同我一般看得流连忘返不成?”

    邱凌大囧,这才想到,大约是自己方才浮想联翩时候,正好面对着荷塘发呆,倒似个凭栏赏荷意思,只是此时已近深秋,芙蓉残败,只剩一塘枯枝败叶,并几朵莲蓬,如果真有人喜欢看,倒也真是审美观大异于常人了。

    她默默地擦了一把汗,转回身恭敬地道:“王府中景致巧夺天工,纵使是满塘莲实也有其独到之处,故而一时停步痴看,不想竟扰到了二公子雅兴,倒是我逾距了。还请二公子见谅,秋凌这就告退了。”

    她匆忙地说完了这段官方套话,正想着赶紧告辞走人,还没等她抬脚,就听得那水二公子忽然笑道:“原来,你叫做秋凌。”

    邱凌一愣,心道,怎么了,这不是很普通名字么,难道她叫这名字有什么不妥么?她面上虽然平静,但心中却不知道怎么地忽然涌起一种不祥预感,抬起头来看他时,见他脸上虽依然保持着那么一种似笑非笑表情,眼中却忽然多了一种奇怪神采,她正在惊异时,却见他一面死死地盯着她,一面缓缓地开了口,幽幽地道:“你这一回倒是说痛快,可怜我六年前便问了,竟到今日,才得知道。”

    六年?六年……六年!不会是这么巧吧?不会是她想那样吧?邱凌一面在心中叫苦,一面慢慢地仔细地将那水二公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终于从他那标志性桃花眼上勉强辨认了出来,原来这水二公子,竟然就是当年那个从拐子家里一起跑路正太,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孩儿却也是一样,几年不见,当年小正太一晃儿长成了英武少年,真真是应了那句“纵使相逢应不识”,若不是他说破,自己恐怕真得不敢相认了,怪不得她见了他总有一种熟悉之感,原来,竟也算是故人。

    说实话,当年她得以顺利逃脱,还是很沾了这位二公子光,此时此地,巧得重逢,她心情也难免有些激动,但这激动才刚刚冒了个头儿,便给她瞬间苏醒理智压了下来,是了,虽然当年在那个大箱子里大家曾经同甘共苦、并肩作战过,但世易时移,今时今日,他贵为北静郡王二子,圣上亲封镇将军,而她不过是别人家里一个普通丫鬟,他们俩算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人,她还没有自恋到把他刚刚那句话理解成为“哥看上你了,非你不娶了”这个意思,而根据资料显示,很明显地这二公子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宝玉和薛呆子之流人物,只是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说了这句话,为是什么意思,总不是当真来叙旧吧?

    一时间,她大脑空前高速运转,因可参考靠谱信息过少,结果却仍然是未知,她愣了半响,竟不知道如何答他才好,只怕万一答错了,会惹来不必要麻烦,弄不好会吃不了兜着走。

    她这边不出声,那水二公子却也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美目宛转生波,怎么看怎么像个脉脉含情样子,邱凌心中发毛,又勉强想了一阵,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站了一会儿,那水二公子先撑不住了,微笑着道:“这么多年了,你这时不时就装哑子毛病,竟然还在,忽然有点怀念,当年在船上合力脱身时,你主动同我说话模样。”

    邱凌冷汗忽然下来了,这说,愈发地露骨了,再傻站在这儿,可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想想这被拐经历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他这么试探来试探去,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她想了想,自己除了知道这个事儿,也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威胁到他地方了,当下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将危机消弭在无形之中,不论这人说什么,她只当没听懂便好。

    于是,她酝酿了一番情绪,做出了一副略略有些茫然样子,平静地道:“二公子说话似乎别有深意,只是我素来蠢钝,又是个不记事儿,恐怕无缘领会其中弦音了,现下时候已然不早,还请二公子恕秋凌先行告退了。”

    她深深施了一礼,便断然转过身预备撤退,刚抬起脚,就听他在身后笑道:“我还没说完呢,怎么你就要走了?是急着去见你家姑娘了么?”

    这句话成功地黏住了邱凌脚步,她将抬起脚轻轻放下,听得那人带着笑意继续道:“是东平王妃新收义女吧?听说叫做黛玉,好像是林副都御史家千金啊,据说是位才貌双全美人呢,这些年来,你便是一直给这位林黛玉姑娘做丫鬟么?秋凌?”

    邱凌听他提到了黛玉,终于放弃了逃走心思,慢慢地转回身,缓缓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正文 36、缘起

    想是见到了邱凌如临大敌模样,那水二公子带着一副觉得她颇为好笑表情,悠然自得地道:“看起来外头传言果然非虚,秋凌同自家姑娘感情果真是甚好。”他虽然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偏偏只说这么一句感觉便已经是相当地意味深长。再搭配上那么一副闲适表情,如此普通一句话似乎忽然之间便多了许多层含意,就好像分明就是在说,哥只说这一句,就已经足够了,哥相信你懂哥是什么意思,所以哥就停在这里,等你自己领悟了出来,然后自己看着办好了。

    邱凌看着他笑异常灿烂脸,和满眼信心满满神采,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了想上去狂扁他一顿冲动,然后便集中精神开始冷静思考,这小子倒是很有一种能惹人生气能力,对付这种人,可绝对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看这样子,即使她有心想避开麻烦,也不是那么走运到每一次都可以成功,那么就不如索性一次性挑明了好,左右她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性子,或许本就是她想太多了也说不定。

    当下,她也在脸上堆起了自己招牌笑容,平静地道:“秋凌昔日落难,曾被姑娘搭救,此恩原是该好好报答,我做原也不过是分内之事。秋凌虽然是一介家仆,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有些恩当真是一辈子都还不完,二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水二公子会用话里有话,她又何尝不懂含沙射影,说起来当初他们两人那场脱身大戏,虽然开头结尾沾得都是这位尊贵北静王二公子光,但中间若不是靠着她巧妙地成功令两人从木箱里脱身,恐怕他们早就被一道运往不知道什么地方,然后继续开始各自二奶和小倌养成训练了。就算他日后能脱身,恐怕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有这么方便和快捷机会了。其中要多受苦楚不论,能不能顺利地回府当成镇将军,可就真是未知之数了。

    在谁地盘儿,就要遵循谁游戏规则,既然这位水二公子这么喜欢玩儿猜谜游戏,她也不会乱了阵脚,姑且陪他玩玩儿好了,充分考虑到现在情形,左右大家又不会真得撕破脸皮,他一个王府公子同她一个丫鬟较劲,放到哪儿说也是个笑话。

    当下两个人你来我往,如同打禅机一般,友好交谈了几句,当真也算得上势均力敌。半盏茶时间下来,彼此都已经知道了对方意思和底线,算是达成了互不干扰协议,至少,在邱凌单方面来看,是这样。

    这个结果,对邱凌来说,根本就和之前她自己打算完全没有区别,这一场交锋在她来看来,除了听这位水二公子说了几句不知所云废话之外,其实毫无意义。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收获,那便是得知了这位水二公子大名,虽然说,这对她资料库完善很重要,也不是必须,即使这位水二公子本人,是那么正式、那么严肃地隆重向她宣告出来。

    不过,水二公子这名字,确实是起很是朗朗上口,并且非常之有个性,很有引发瞬间爆笑特质。听完了之后,为了照顾这位二公子情绪,邱凌还是尽量维持着微笑,而没有当场大笑出来,但是想必她抽搐嘴角还是出卖了她,眼看着那位二公子眼睛又危险地眯了起来,邱凌赶紧正色说了两句旁废话,才终于岔开了这个话题。

    看看地时候确实已经不早,也该回黛玉身边伺候了,邱凌便同此位水二公子恭敬地告了辞,然后飞快地离开了湖畔,一路冲到就餐阁中,将黛玉披风取在手中后,又小心地慢慢地退回来园子,才终于寻了个角落,趁着左右无人,大笑了出来。北静老王爷真是太油菜花了,竟然给这位二公子起了这么一个有意思名字,竟然叫做“潜”,水潜,还潜水呢,您老不是来搞笑吧?真不是来搞笑吧?

    好不容易笑完了之后,邱凌抹了一把笑出来眼泪,便拿着披风直奔后面小园子而去,她一脚踏进去之后,正好听见最后一出戏刚刚唱完尾音,黛玉正扶着东平王妃从戏台上走下来,北静王妃在旁边陪着说话,想是戏唱久,很多人都提前回去了,东平王妃和黛玉,算是最后贵宾了。

    邱凌一见这个场面,便赶紧垂手侍立,先跟王妃们见过礼,才静静跟在黛玉身后,找了个机会将那披风给她披上了。

    又在雅厅中小坐了片刻,喝完一盏香茶后,东平王妃便带着黛玉同北静王妃告了辞,她本想留黛玉在东平王府中小住几日,因恰巧次日黛玉要去贾府探望贾母,便只好作罢,因同黛玉约定了再见之期,便吩咐底下人将黛玉好生送回了林府。

    回府之后,黛玉照旧还是先去面见林如海,早有人回说老爷在书房见客呢,邱凌便陪着黛玉先回了房,唤过雪雁来帮着伺候着姑娘换衣裳,她见黛玉折腾了这大半天,似乎有些劳累样子,便寻了个借口要黛玉先在房中小憩片刻,自己先过去前面书房中打探打探来是些什么人,要耽搁多久之类,免得过去时机不对,反而在外枯等,就算是白跑一趟,也是费神。

    黛玉本来也有些疲惫,听了邱凌此言,正中下怀,便由得她出门,自己歪在床上休息去了。邱凌便辞了黛玉,出了房门,慢慢地往书房走去,出了仪门,才拐过弯儿,远远地就见到余瑜正陪着几个人一起往花园子里走过来,她便侧身往旁边回避了,让他们先过去,晃眼一看,却都是些没见过人,想必就是他新近结交那一些同榜举人们了,这些举人们大部分都是三十来岁中青年书生,内中却也有一两个同他年龄相近举子,当真是凤毛麟角,十分引人注目,邱凌远远地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同余瑜并肩而行那位年轻后生,面目俊朗,目光澄澈,看着比余瑜也大不了一两岁,虽是惊鸿一瞥,但已见之忘俗。

    邱凌等这一行人都往园子里去了之后,方才从回廊后头转了出来,继续往书房行进,还没靠近,就听得里面隐隐有人声,却是林如海在同人倾谈,她本想找个小厮打探一番,偏偏没见一个人影儿,只有在门外停住了脚步,刚想转身回去,却恰好听见里面林如海说了句:“令公子却是极好,小女现虽年幼,但待上年余若果能有此洪福,也当真算是三生有幸。”这话倒似个有意,邱凌听了便愣了一愣,林如海这话莫不是竟是同黛玉日后婚事有关,再想仔细听时,里面虽然谈笑晏晏,却再也没有于此相关实质性内容了。

    但听了那一句,她心中也多少有了点底,知道这林如海也确实是把黛玉婚事当成一件大事来看,看起来也已经开始行动了,想是心目中已经有了人选了,而且听这个样子,黛玉行情竟然还不错,竟似个人家早早主动找上门来,虽然暂时还不清楚是何来历,到底这婚姻一事,却也没有受多大影响,虽然与林如海好好地在生有很大关系,倒也算是没白费了她这么多年来受舅父舅母“教养”和近来义母照管功夫。

    她素来也不喜欢听墙角这等勾当,既然是无意中听得,便也就权且作罢,现下回过神来,便赶紧转身离去,避开了一段距离,想到旁边去寻一寻林如海小厮。想是因为这话题比较私密,所以林如海并没有用人近身伺候,然而他虽然不用,伺候人们总归还是在左近候着,邱凌转过一座回廊,果然看见林如海贴身小厮鸿哥儿正同其他几个小厮站在廊下说话玩笑,她便赶忙上前去打了个招呼,顺便探问了一番,原来是朝里有位翰林老爷来访,正同林如海说话,林如海还特意吩咐要留了饭才散呢。

    邱凌听了这话,心中已然明了,便谢过了鸿哥儿,转身回去准备给黛玉回话,刚走到后花园旁边回廊上头,迎面就见着雪雁春纤扶着黛玉过来了,想是她稍事休息后起来,却久等她也未见回话,自己终于等不及,所以便先慢慢晃悠着过来了。邱凌想到书房那边是要留饭,便赶紧迎上去,准备劝黛玉回房,待晚间再去回林如海,毕竟人家现下在待客中,多有不便。

    还没等她同黛玉汇合到一处,路过花园子旁边待客花厅时,却听得有几人在里面吟哦,却正是一首咏草诗,那念诗人声音不错,诗做得也有意思,虽然比不上“离离原上草”积极境界,不似“瑶草一何碧”风流婉转,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在里头,邱凌便忍不住侧着耳仔细地听上了一听,却是个没有听过声音,十分清朗圆润,同那诗之意境交互辉映,相得益彰,令人沉醉。黛玉听了那诗,也似有所感,便也住了脚步细听,听了一遍,似乎相当惆怅,又自己小声吟哦了一遍,竟似已经默诵了下来了一般,默默出神,说不了,就听里面有人高声赞道:“沐之兄好文采,果然不负这解元盛名。”

    邱凌一听,倒明白过来了,想来,这位作诗就是传闻中那位甘解元,怪不得连余瑜、甄庆霆二人都落在下风,看起来端得也是有其独特之处,邱凌听了一回,便径直走过去预备将林如海待客事情回报黛玉,顺便请她先继续回房休息。没成想她人都走到了黛玉面前了,她却似乎没有见到她一般,想是依然还沉浸在刚刚那首诗中,没有回过神来,这么看上去一双美目竟有些迷离,倒把邱凌吓了一跳,赶紧同雪雁和春纤将她扶好,一面小声叫着她名字,一面预备扶她回房休息。

    而直到几个人重新把她送回到了房中,黛玉终究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一面喃喃地复述那诗中一两句,一面有些恍惚地任由她们几个架起来回到房中,却也不肯好好休息,依旧静静坐在床榻之上默默吟诵,竟似个中了邪一般模样。雪雁平时哪见过这场面,早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就连一贯有主意春纤都有些怔忪,倒是邱凌仍算冷静,看了看黛玉虽然举止有异,但却依然神清目明,便并未急着出去惊动人来瞧,只管继续慢慢地同黛玉说话,看着她渐渐像似回过神来了,便上前柔声问道:“姑娘可是要什么东西么?”

    那黛玉痴痴地看了邱凌一眼,却似没有看到一般,喃喃地道:“速拿笔墨来。”邱凌赶紧要春纤奉上纸笔,递给黛玉,便见她一把抓过,当即将那首诗默了出来,随即又在旁附和了一首,邱凌见了这个情形,倒也隐约明了黛玉为何会如此了,黛玉原本便是个性情中人,又爱极了这些名诗佳句,偶有沉溺也是不足为奇,现下既然都和了一首了,想是多少已经略微尽了兴,便忙顺着这话题安抚了她几句,她长叹了一声,又看了一遍,方才作罢,总算听了邱凌劝,将纸笔都暂且放下,先行休息了。

    正文 37、暗生

    且说黛玉自那日听了那甘解元即兴赋得那首新诗,竟似引得情思暗动了起来,邱凌初时还颇为担忧,但见她每日里在府中侍奉林如海照旧晨昏定省,都是依着规矩做足了,家中也算是管理井井有条,日常功课也不曾落下,同东平王府行走交际也并未怠慢,竟似比先前还要更能干上几分,便也渐渐地放下心来。不过仍然还是免不了多费了些心,在旁多加留意,却见黛玉但凡略有些闲暇独处之时,便常看着那日那两首诗稿,或凝神静思,或含笑浅坐,或黯然神伤,倒也无其他异状,不是如邱凌这般用心兼且朝夕相对人,几乎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

    雪雁便属于看不出来那类,每日里高高兴兴地服侍黛玉更衣洗浴等杂务,做得十分得心应手,也算是相当细心周到。春纤倒是看出来点什么,还私下里悄悄地问了邱凌两句,却也被她巧言搪塞了过去,这倒也不是她有意敷衍,实在是,此等事当真是不知从何说起,她总不能直说,咱们姑娘,这是少女怀春啦,爱上人家少年……首诗了。

    真是想想就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十分欠妥,完全说不出口。这个猜测靠不靠谱还另说,况且,即便果真是如此,真要是这么说了,也不免太过草率,失于恭敬了。她还记得前世在红楼书外看,只觉得群芳之中,虽人皆薄命,各有情痴,却唯黛玉用情,最是缠绵悱恻,愁肠百结,愈是情真意切,愈是给伤得体无完肤,连那牵涉前缘过往都透着窝子故事,那“还泪”桥段虽然有些无稽,但总归也可以算做她爱情个隐喻,悲伤和凄美充斥其中,不过源自初始时不平等。他对自己好,终归是要还,终归不是可以同游天地间存在。无法言说缺憾,求而不得,亦或是所求,原本就非人。

    这世,邱凌得以掺和在侧,虽有心想引导这孩子性情,但竟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当真有什么前生后世缘故在,她尽力折腾了这几年下来,养得黛玉虽然看起来身子比原来略好了些,有时候脸上也比原先略微多了些笑意,但她活在那儿,行走坐卧依然没有脱了邱凌心目中那黛玉该有样子,当真如同沐雨莲花般,满是“风露清愁”。宝玉那活宝贝送了她“颦颦”二字,不庄重是不庄重了些,倒也算是恰当,她这些年与黛玉朝夕相对,才知道,果然这世上总是有那么种人,是天生风流情种,平素里瞧着便觉得我见犹怜了,若旦动情,便更是再也掩不住骨子里那种缠绵。

    情之为物,就算淡漠如邱凌,也曾经很是煎熬过回,所以她深知,这东西要来,是挡也挡不住,自己现在所能为黛玉做,也不过是小心地看护,寻着各种话题陪她谈谈心罢了。

    邱凌虽自诩很能理解黛玉此时心情,但或许,说她已然情动话,现在还言之尚早,或许只是因为那首在她看来不过是文采尚可诗,却恰好触动了黛玉心中某根沉睡弦,竟痴痴念念,暗暗留了点心思罢了。情窦初开年华总是梦幻如诗,若那作诗恰好也是位风流俊逸少年,倒也算是个良配了。

    然以黛玉身份地位,真想要定亲事也是及笄之后事情了,这萌发好感,倒也没有什么坏处,正所谓哪个少女不怀春,只要不至于到相思成病程度,倒也不妨事。邱凌原本还想着密切关注番妹妹情感动向,没多久,她自己却也已经□乏术,那水二公子自从与她在北静王府后花园中深刻倾谈了番之后,竟忽然间频繁在她身旁出没了起来。

    几乎每次邱凌陪着黛玉随着东平王妃去北静王府,总是被侍女们请到旁休息,她初时还疑虑,后来也就明白过味儿来了,想必是听从了某人吩咐,才会如此了,但这手儿偏偏做得干净利落,自然而然地让人无从疑虑,弄得竟似连北静王妃都似没有发现,更不要说其他人了,黛玉倒是问了回,邱凌因恐平白生事,便也没有实说,寻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便罢。

    黛玉那里自有春纤雪雁跟着,邱凌便索性怡然自得地在廊外休息,果然不出她所料,但凡她有个落单机会,都能在某个角落里看到这位二公子身影,最后甚至连去东平王府都能同他在后园转角偶遇,他也不做什么,有时候会笑着过来打个招呼,闲话两句,很多时候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看她,却也让她很是毛骨悚然,她本以为大家都说好了,这二公子就会放过她了,不想,竟然会亲自来监视,想是对她还并没有十分放心吧,想来她最近大约是太勤奋了,果然就多生出了这些事端。

    幸而没多久她总算是寻着了个机会避了开来。因为贾母身上不爽利,又想念外孙女儿陪伴,便邀了黛玉入贾府小住,黛玉幼承庭训,最是孝顺得体,自然便应邀重新住进了荣府中旧日院落。对外应酬便也歇了下来,这才同外界少了些交集,邱凌竟然也有些松了口气感觉。这位二公子,颇有些捉摸不定意思,让她每每本能地想要避而远之。

    邱凌伴着黛玉重新搬进了贾府,没过半日,已经得知了老太太生病始末。原来那贾母原本身子骨儿算是好,不想却是因为近来府中事多,想是略操了点子心,上了些火,毕竟年事已高,便有些身体不适。

    贾母病了,这可是件大事,府里官方理由是今冬大寒,老太太在院子里看梅花儿着了风寒。邱凌表面上不动声色地陪着黛玉亲去贾母房中侍奉请安,内里却暗忖想来说不定还是为了王熙凤整贾瑞那点子事儿,虽然说是私底下密密地办,但这世上哪儿有不透风墙,这老太太在后宅也并不是个庙堂上菩萨,单供着好看,府里头大小事务,她心中自是有数,想也觉得凤姐儿这样做太过不留余地,但那贾瑞确是有错在先,便真是弄死也是不为过,便又不好说她什么。

    这边病倒了个,因素日里算不得亲近,也还倒尚可,但那边过了中秋之后先就病着秦可卿,却是素日里得她喜欢,眼见着那么个利落人儿也天天憔悴了下去,怕也是在熬日子了。家里头有两个年轻孩子快不行了,她个年老之人,看着心里怎么痛快起来,终究也还是病了。

    家里都不是省心,这时候就显得远着孩子是好了,她本就心疼黛玉,暗地里恐怕也还另有些心思,只是先是碍着黛玉大孝,后是林如海生病,现如今终于都拨云见日了,但总归黛玉年纪还小,也不好太早开口提这个事儿,加上她还没有搞定王夫人,即便再中意,孙子娘不愿意,她也没法越过人家直接硬点鸳鸯,就算可以,也实在是太不体面了,这么着变相撕破了脸皮,恐怕大家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好好个侯门大户,便发不像了。

    何况,这深层次原因,恐怕还在林如海那儿,自从扬州归来后,林如海这阵子有意无意地竟几乎断了同贾府走动,竟反而不似之前在扬州就任时候殷勤,邱凌都看得出来,这人精似得老太君如何注意不到,想必关于这位前女婿心中怎么想,她自然也就回过点子味儿来了。无奈人家是正经两父女,都是姓“林”,她就算再喜欢黛玉,想她来荣府住,也没法子硬把人家两父女拆开来。待到东平王妃收了黛玉为义女,就更是诸多掣肘,发连那个“无人教养”名目都提不得了,也不好硬叫人家黛玉回府来住了。

    故而她这病也很是巧妙,以想念外孙女名义要黛玉来小住些时日,怎么说都算是说过去,想是存着个再多创造点机会,看看,是不是到底真不能成事意思。邱凌这几年在贾府中,因了黛玉关系,同这位坐镇荣府握着实际上最高权力老太太也打了不少交道,深知她旧日也是个如同熙凤般能干,从最小辈儿重孙子媳妇做到现在自己都有了重孙子媳妇,实在不是个白给,她既然存了这个心思,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总想着体体面面地在闭眼前完成这个心愿了。

    虽然说贾母愿望是美好,眼光也确实不错,黛玉无论家世、样貌、性情、甚或是血缘亲疏都是极好,只是,她大约完全没有想过,这么好女孩儿,对她宝贝孙子来说,似乎是太好了点。邱凌想起那日不小心听见书房中那位神秘翰林老爷和林如海谈话,想到那位连林如海都赞不绝口那位翰林公子,心中不知为何觉得很开心,我们家黛玉姑娘还是很抢手,老太太您如意算盘,恐怕很可能就会落空了。

    那贾母果然是个厉害,这病,虽然说也着实瘦了圈儿,但无疑也是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同黛玉好好联络了番感情。黛玉本就是个多情善感,贾母素日里对她还算不错,少不得也陪着好好相处了时日,进汤喂药,甚为用心,竟似把照顾林如海那番心思都拿出来了大半。那宝玉虽然不肖,却也不是个半点规矩都无,见祖母病了,自然也每日里来贾母房中问安。

    原本他因镇日里在家学中同秦钟几个厮混,都已弱了那纠缠黛玉心思,不想不知道是日子久了终究有些失了新鲜,还是因了那东府里秦氏病重,秦钟也没有什么心思同他玩闹,时间两人便略冷淡了些,各自在东西两府中服侍病亲。然则他素来是个闲不住,心中不念着个人便活不下去,又因同黛玉久别重逢,自然看着比先时还见亲热,不免又将那旧日行径做来,同黛玉挨挨擦擦地玩笑。

    不想黛玉在家中历练了这些日子,又给东平王妃当亲生女儿般教养了这些时日,那说话功力更是见长,哪还能让他占到半点便宜,轻飘飘几句话便说得那呆子哑口无言,老太太在旁还道两个玉儿感情见长,笑得什么似得,邱凌心中却跟明镜儿般,这黛玉,发是当宝玉是个人形玩具了,还是个不够与时俱进落后玩具,要如同老太太乐见那样培养出来男女感情,估计,是完全没有希望了。

    眼瞅着快到腊月里,那两位病愈发地重了,贾代儒早就慌了神儿,四处为自己那个宝贝孙子寻医问药,有回就求到王夫人头上,连黛玉在场都不避,说要些人参来弄什么“独参汤”,王夫人听了,便要凤姐儿处置,这回可正好撞到冤家手里,那凤姐儿原就是恼着贾瑞,恨不得他死了算了,如何肯为他费心,忙对着王夫人诸多解释,翻来覆去地说没有。王夫人这时当着底下人和黛玉面,自然不好随意处置,又特意叮嘱凤姐儿四处去找寻找寻,好歹也算救人命。

    那凤姐儿本想什么都不给,见王夫人这么说,只有硬着头皮应了,原打算把些人参须子渣渣沫沫地弄几钱敷衍了事,不想黛玉听了这话儿,还道两人说得是真,竟这么巧偌大荣府连点救命人参都没有了,忙起身道:“我们府里倒有些,虽不如上次二舅母赐好,但也是个能用,不如就叫底下人取了来,给瑞大哥哥送去罢。”

    那代儒派过来丫鬟先听得凤姐儿那番话,还道是没有了,正垂头丧气功夫,听了黛玉这话,自然喜出望外,再三叩谢了黛玉并王夫人凤姐儿等,泪流满面地连说“瑞大爷有救了”等语。黛玉最是见不得这个,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起了身,同王夫人和凤姐儿告了辞,往贾母房中去了,面便叫人速去林府取人参不提。

    那丫鬟又给黛玉叩了两个头方才欢天喜地去了,王夫人和王熙凤便有些尴尬,黛玉却浑然不觉,邱凌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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