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柳春江不满意家里给定的未婚妻,自己看中了一个丫头出身的姑娘,但是他父母不同意,抗争无效后,他就带着这位姑娘私奔了。柳家和李家一样,家里都只有一个孩子,据说如今柳家后悔的不得了,早知道这样,他们就答应了。虽说让儿子娶一个丫头不好听,但是总比儿子被人拐跑了的好。反正都是笑话,总比现在要好,至少儿子在身边呀。不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成了扭转你和李家人之间关系的一个契机,有一就有二,看来李家人是怕了,这事以李浩然的个性不是做不出,他要是真跟你走了,你让他们后半辈子靠谁去!就该吓吓他们,让他们长长记性,知道你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才好!”密斯脱唐听了陆轻萍的话,忍不住拍案说道。
    陆轻萍搅动着咖啡杯中的调羹,没有接话。既然确定了以后的日子是要和李浩然一起度过的,那么李浩然的家人是一个绕不过问题。如果他的家人依旧持反对态度,那么没关系,她和李浩然在外面另筑爱巢就是,反正他们又不是一定靠家里,养活不了自己。但是既然他的家人已经放□段,谋求和好,那么就算以前有什么不愉快,不管心里愿不愿意,看在李浩然的份上,都得揭过去,毕竟,真要和李浩然结婚了,大家以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一直疙疙瘩瘩的吧。虽然不说亲密无间,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密斯脱唐从包里将尔杰的照片拿了出来,放到桌上,推到陆轻萍面前:“喏,这个还你。这孩子已经找到了,被安排在圣心福利院生活。他妈妈的案子早就结了,判了五年,现在在上海郊外的一家监狱里,我帮你打听了一下,想要把她弄出来,连走关系,没有这个数下不来。”密斯脱唐对着陆轻萍做出个手势。
    陆轻萍看懂了密斯脱唐的手势,轻笑道:“还可以接受,比我估计的要少。”说着就从包里拿出支票本和笔,开始写了起来,写完,将支票最上面写满字的那张撕了下来,递了密斯脱唐,说道:“一事不烦二主,这事就麻烦你从中操持了。”跟着又开了一张两万块的支票,递了过去:“这是额外的辛苦费。”
    密斯脱唐将两张支票拿在手中,犹疑的看着陆轻萍,说道:“密斯脱陆,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和陆家那边划清界限,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吗?可是你看看你,先是花了一笔冤枉钱送那个方瑜出国,眼下又拿出这么一大笔来救助王雪琴和陆尔杰,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说的和做的一点都不一样,你是不是有钱没处花了?这些钱就算不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但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有这钱,干点什么不好,干嘛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叹了一口气,陆轻萍无奈的靠在椅子上,神色疲惫的说道:“这也不是我愿意的。相信我,密斯脱唐,这是最后一次。陆轻萍和她的母亲曾经欠这个王雪琴一条命,因此对陷在困境中的王雪琴不能不帮。等将她弄出监狱,让他们母子团圆,事情也就了解了。之后陆家怎么样,和我真的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了。至于这钱,我能花就能赚,千金散去还复来嘛,何况,相比一条命来说,这钱也不算什么了。”
    “不管我说什么,你总是有道理。”密斯脱唐无奈的摇摇头,将支票收起来,说道:“反正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既然你都不心疼,我又何必替你心疼,妄作小人。”
    陆轻萍伸手握住密斯脱唐的手,非常诚恳的说道:“密斯脱唐,你的心思我明白,谢谢你。只是有些事情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而且我也懒怠和你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免得你听了坏了心情。你只要知道我并不糊涂,清楚的知道我在做什么就可以了。我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密斯脱唐让陆轻萍说得不好意思了,将手从陆轻萍的手中抽了回来,笑嗔道:“少在这里给我灌迷魂汤,你以为我会买账?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会放过你,你就算把我说成一朵花,今天的单也得你付!”
    和密斯脱唐分开之后,陆轻萍坐黄包车回家,远远的就看到落霞里的巷子口房产经纪王得胜和祝鸿才笑容满面的说着什么。王得胜挥手送别坐车汽车离开的祝鸿才,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了陆轻萍,赶紧过来打招呼:“陆小姐,正巧,我正要找你呢,前阵子你交给我的几套房产,除了安慧里的那套没有卖出去,其他的都脱手了。你看这帐要不要现在就结算清楚呢?”
    陆轻萍交给王得胜变卖的是从魏光雄那里得来的几处房产,她虽是交给王得胜处理,但是并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脱手了,因此很是惊讶的说道:“啊?这么快就卖出去了?王老板真是能干,不过当初我把房产交给你帮我处理的时候,王老板你可是不老实,巴巴的和我抱怨了一堆,说房市不景气,生意不好做,以至于我心软的让了你一个点。如今看来事情不是这个样子,合着王老板你是蒙我不懂行呢。这不景气,都这样了,这要是景气的话,那可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了!”
    王得胜忙陪笑解释:“看陆小姐这话说的,我们可是老交情了,我蒙谁也不能蒙你呀。这房市确实不景气,但是你交给我的这几套房子,地段好,都位于租界,格局也不错,房屋大小适中,而且你要价又不高,又让了我一个点,我自然要大力帮着推介了,所以这才这么快出手。”
    陆轻萍笑笑,并没有继续和王得胜掰扯这个,只要房子卖出去就好,只是房市景不景气,王得胜是不是优先为自己服务,她并不关心。看着王得胜想要马上和她算账的样子,陆轻萍拦在了前面,笑着说道:”先不着急,王老板,等安慧里的那套房子出手之后在结算也不迟,我相信王老板不会把钱卷了跑路的。”
    “陆小姐,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把帐先结了吧。”王得胜将夹在腋下的包拿在手中,拍了拍包说道:“合同什么的我都带着呢,就算不在这里碰到陆小姐,我也想着到陆小姐家里一趟。安慧里的那套房子,一时半会的是出不了手了,虽说位于租界,但是那房子太老旧,又是半西式半中式的样式,太落伍了。再者房子虽然大,但是房间隔得不太合理,所以想要卖出去,恐怕很难,而且就算卖出去,价钱上也上不去,其实我觉得陆小姐你倒不如收拾,找人用木板将里面的房间重新隔一下,租出去的好。这样的话,绝对比你卖出去要划算的多。”
    陆轻萍对安慧里的房子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听王得胜这么说,想了想,说道:“等我回头看看再说吧。”然后带着王得胜去了家里,结算房款。
    王得胜从包里拿出一摞房屋转卖合同,在他翻找陆轻萍托他处理的房产合同的时候,陆轻萍看到最上面的一份房屋出售合同,正是顾家现在住的房子,她好奇的拿起来,看到后面买主落款“祝鸿才”的大名,顿时就是一愣。王得胜将合同已经找出,看到陆轻萍手中的这个说道:“这是我刚才帮着祝老板做的合同。祝老板真是大手笔,娶人家的姑娘,送人家一幢房子作聘礼。陆小姐,你这房子可买便宜了,你看看,祝老板买顾家的房子,价钱和你买你这套房子差不多,但是你看看这两个院子,能一样吗?等陆小姐你回头要是想搬走的话,这房子转手一卖,可是赚了一大笔。”
    王得胜说了些什么,陆轻萍都没心思细听,她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聘礼”这两个字上面了,看来,不管曼帧怎么犹豫挣扎,最终她还是选择嫁给祝鸿才了,她妥协了,认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柳春江和金彩莲私奔成功的梗采用的是小说里的情节,不是电视剧里的。
    ☆、第111章
    对曼帧和祝鸿才的这份“孽缘”,陆轻萍虽然同情,但是却无能为力,因为要解决这个问题,除非曼帧自己觉醒,不再理会身边吸血敲髓的亲人;或者天降横财,要不然就顾家那一帮“吃人不吐骨头”欲壑难填的狼,她根本挣扎不出来。
    对曼帧这种明知道家人是什么德行,却依然选择为家人牺牲的伟大情操,陆轻萍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不过这是曼帧的选择,顾家的事,从她离开顾家,放弃顾曼璐的身份之后,再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看不过眼,在不涉及厉害关系的时候,出于同情和怜悯帮一把,还无所谓,但是陆轻萍是不可能让自己再陷入顾家的那个烂泥塘里的,因此感叹一番也就撂开手了。
    因为王得胜说安慧里的房子不好出手,而且就算卖,也卖不上价,所以建议她收拾一下租出去,陆轻萍对这房子没什么大印象,所以特意跑过去看一下。到了地方之后,陆轻萍一看,情况比王得胜说的还糟糕,这房子外观老旧,看上去破破烂烂的,里面的格局也很差,除了地处租界这一优点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好处。更糟糕的是周边环境很差,不知道是住户懒惰还是因为住的人太多,收拾不过来,或者是排水系统出现了问题,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反正路面上污水横流,垃圾堆满路边,蚊蝇横飞。陆轻萍第一次来的时候都觉得无处下脚。而且这会天气还不算太热,就已经让人无法忍受,到了夏天,这边的住户恐怕根本无法开窗,还不知道要怎么过。
    周边环境糟糕,陆轻萍将房子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觉得就算她想把这房子“白菜价”处理了,估计一时半会也难找到买主。本来最开始,陆轻萍的意思反正这房子是白得了,干脆就便宜处理得了,她也懒得费那个心了,但是听系统说,说等到战争打起来,这里并不会被战争波及,是块安全的地方,这样一来,若是这房子就这么贱卖了,她不免就有几分不甘了。可是若是按照王得胜的建议将它收拾收拾出租,陆轻萍稍微了解了一下住在旁边的左邻右舍,发现这附近的住户类似于原本冷家租住的房屋那一阶层的。她来这边几次,不是碰到西边的住户在那打鸡骂狗;就是东边的租客为了两颗葱几头蒜在那边唧歪;要不就是前院和后院的媳妇婆子们凑在一起蜚短流长,嚼着舌头……
    街坊邻居这样,租客的层次也高不到哪里去,就算陆轻萍想提高租客的档次也不可能,而她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和精力为今天这个灯不如隔壁家的亮,明天为了楼上晒的衣裳打湿了楼下晾晒的被褥,后天为了东家做饭的时候偷着用了西家的煤炭……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浪费时间和精力,并且为了这些在房租上和租客们斤斤计较。
    这样一来,安慧里的这座房子对陆轻萍来说,就宛如一个“鸡肋”般的存在了,一时之间,陆轻萍真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才好了,不过虽然陆轻萍最终没想好怎么处理它,但是她还是找人把房子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在原有基础上尽量将房子收拾的整齐干净,不过这么一来,因此也知道,虽然这房子外表看上去很是破烂,但是内里还是很坚固的,安全方面不用担心,住个三五十年还是可以的。
    陆轻萍在大门口正和收拾房子的工人结算工钱,打扮光鲜亮丽的密斯脱唐如同闯进鸡群里的一只鸭子,拎着裙角,踮着脚尖,走在污水横流的路面上,顶着围观的人如同看“西洋景”般的目光,来到陆轻萍跟前。陆轻萍见到她,迎了上去,有些意外的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当然是有事找你了。”密斯脱唐不住的挥动着手中洒着香水的手帕,让手帕上面的香气驱散周边污水和垃圾散发的气味,对着周边脏、乱、差的环境皱起了眉头说道:“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说完,不等陆轻萍说话,就率先往外走去。陆轻萍跟在她后面在左邻右舍小媳妇和婆子们偷窥的目光以及窃窃私语中离开了安慧里。
    来到大路上,密斯脱唐长出了一口气,站定,将手中的帕子收了,对追上来的陆轻萍说道:“我听你舅妈说你这些日子都在忙着收拾房子,就那破房子还收拾什么?你在落霞里住的好好,应该不会想搬到这里来住吧?这个鬼地方是人住的地方吗?……”
    听到密斯脱唐语中深深的嫌弃,陆轻萍忍俊不禁,笑着打断她:“我没打算搬家,只是把这边的房子收拾一下而已,看看是卖还是出租,免得让它在那空着白白招灰尘。”回望了安慧里一眼,又道:“这里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吧。是,房子是很破,不过收拾一下还是能看的,周边环境是糟糕,但是怎么就不能住人了?这边又不是只有我一家,附近不是还有好多住户呢吗,难道你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人都不是人呀?”
    密斯脱唐哼了一声,没有接陆轻萍的话茬,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她,说道:“喏,这是王雪琴的保释证明,你收好,回头你拿着它,到监狱里就能把人领出来了。”
    把事情托付给密斯脱唐这才多长时间,陆轻萍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快就办好了,很是意外,“啊?这么快?”一面说,一面把东西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收好,问道:“这么快就把事情办了下来,让你费心了,应该没少花钱吧?我给你的钱够吗?要是不够,你可别跟我客气,总不能让你帮我办事,费心出力的同时还要往里搭钱吧!”
    密斯脱唐微微一笑,说道:“我才不会和你客气呢,想让我贴钱,你想得倒美,这是不可能的。”从包里又拿出一张支票递还给陆轻萍,“这是你后来开的那张两万块的支票,没用上,还给你。剩下还有点零零碎碎的,我就懒得和你算了,给你个整数算了。”见陆轻萍不接,她硬塞到陆轻萍的手中,进一步说道:“其实王雪琴这事你不用找我,你自己就可以办。她犯的事并不大,监狱里不知道有多少个像她这样的犯人,上面的人根本记不住这种小事,所以把她弄出来,真的不费什么力,监狱那边巴不得有人花钱把她‘赎’出去呢,这样他们也好多点外快。你要是自己去办,只要打点好下面就行了,让我帮你办,事情从上面走,可是让你多花了不少冤枉钱,你千万原谅则个。”
    密斯脱唐吐了一口气,“其实我听说牵累王雪琴入狱的那个魏光雄的案子也不算大,要不是……”她伸手指了指上面,“ 要不是他不知怎地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被抓之后,找找关系,打点一二,说不定也能出来,不过现在嘛,没让他吃枪子,只是把牢底坐穿已经够便宜他的了。”
    陆轻萍不赞同密斯脱唐对魏光雄结局的判断,反驳道:“你这样认为,但是对魏光雄来说,死反而一种解脱,这样不死不活一辈子就在监狱里度过反而是一种折磨。”将密斯脱唐塞过来的支票收好,笑道:“在我的预计中,我给你的钱是把雪姨弄出来的预算,能够在这笔钱花光之前把她弄出来就算好的了,这样算下来你哪里是多花,反而是帮我省了一笔。至于不通过上面从下面的人手里直接把雪姨弄出来,看着是省钱了,但是如果以后万一雪姨再弄出点什么事,没有这个保释证,届时可说不清,到时还不定怎么地呢,所以我宁愿多花点钱,没有后患。何况,既然是托你办事,事情又已经办成,我只有感激的份,哪敢嫌弃。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不讲道理的?”说到后面,陆轻萍板起了脸。
    密斯脱唐闻言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拉住陆轻萍的手,一面走,一面道歉:“好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看在我一拿到保释证就急急忙忙第一时间跑过来给你送来的份上,这篇就揭过去吧。”不等陆轻萍说话,她又提起一个话头,问道:“对了,你把王雪琴和她的孩子接出来后有什么打算?”
    陆轻萍的注意力被密斯脱唐的问题转移,心中纳闷,不解的问道:“什么什么打算?还要有什么打算?”只要把王雪琴从监狱里救出,让她和尔杰母子团聚不就行了吗,还要有什么打算?陆轻萍觉得她做的足以还报当初王雪琴给陆轻萍的一命了,所以根本不需要再做什么。
    密斯脱唐微挑着眉毛,看着陆轻萍,说道:“不要告诉我,你只是想着把人救出来就算了,没有其它计划?”见陆轻萍不语,默认了她的说法,忍不住摇头道:“哎呀,让我说你什么才好,你说你,费劲巴力的把人救出来了,对他们的后继生活难道就没个安排?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会反倒糊涂起来了,那句‘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都忘了?你若是把人救出来,就这么一扔,什么都不管了,他们母子两个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到时他们再求到你的头上,你帮还是不帮?既然要还她当初救命之恩,把事情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九九拜都拜了,怎么就差在最后这一哆嗦’上了呢?大钱都花了,难道还吝惜起这点小钱了?”
    听了密斯脱唐的话,陆轻萍一愣,旋即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语带不满的说道:“这话说的,好像我见死不救似的。明明是我救她出监狱,并让他们母子团圆,怎么这会反而好像我犯了什么错似的?好像我不管他们母子,他俩就会饿死了似的,雪姨除了尔杰这个不经事的儿子之外,还有尓豪、如萍和梦萍这几个长大成人的儿女呢,再说,她也有手有脚,都这会了,难道还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妇人不成!”
    密斯脱唐在帮着救人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了解到了一些事,她白了陆轻萍一眼,伸手点了一下陆轻萍的额头,叹道:“要是王雪琴的这几个儿女能指望,恐怕也轮不到是你在这里费心花钱救她了。做工养活自己和儿子?你觉得一个没有学历,没有手艺,半辈子养尊处优的妇人又能干点什么养活她和孩子?你说等你把人救出来之后,就不想再和她有纠葛了,但是你细想这个局面,如果你真就这么袖手不管的,恐怕你和她还有的纠缠!到时她求助上门,你若是不理的话,王雪琴不会记住你救她出狱的恩情,反而会怨你对她置之不理,到时岂不枉费了一番功夫!”
    陆轻萍不得不说密斯脱唐说的有理,沉吟半晌,说道:“你说的对,既然要报恩就要彻底,不能最后功亏一篑。我知道了。他们的后继生活我会考虑的。”伸手拍了拍装支票的衣袋,“刚才还以为这钱省下了呢,原来终究还是要花出去的。反正原本也是打算花在雪姨身上的,如今一样钱,办成两件事,这钱花的不冤枉,而且若是能够花钱买个清净,也还是值得的。”
    话虽如此说,但是陆轻萍还是心有不甘,密斯脱唐看出她的郁闷,开解了她一番,之后两个人一起逛了商场,用过午饭,又去看了场电影。电影散场的时候,两人还相约去吃下午茶,但是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发现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见天气不好,两人无奈之下分开,各自回家去了。
    陆轻萍坐在黄包车车上,急急忙忙往家里赶,希望在下雨之前赶到家,但是事与愿违,走到半路,暴雨倾盆而下。虽然有黄包车的车篷挡着,但是因为车子属于逆行,雨水不住的往车里灌,迎着顶头风雨,车夫本来拉车就非常费力,更倒霉的是,因为被雨水糊住了眼睛,看不清脚下,车夫不知道踩中了什么,割伤了脚。看着车夫鲜血直流的脚,陆轻萍无法让车夫继续拉车,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给车夫,算是车钱和让他看伤的钱,陆轻萍下了车,在路边的商店里买了一把伞,顶着大雨,步履蹒跚往家里走去。
    雨越下越大,虽然陆轻萍打着伞,但是外面是大雨如泼,伞内小雨不断,整个人还是被浇成了落汤鸡,手里的伞聊胜于无。好不容易走到家门的巷子口,眼见家近在咫尺,陆轻萍心中欢喜,一门心思的就往里冲,她没想到这种情形竟然还有在外面,结果拐进巷子后和人撞个满怀。陆轻萍被撞的一连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形,站定后,这才发现她撞到的人是依萍。陆轻萍见依萍非常狼狈的倒在地上,忙蹲了下来,一面伸手去拉她,一面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依萍没有理会陆轻萍伸出来的手,双眼放空,失魂落魄的在那里喃喃自语:“上次我和书桓吵架,书桓就是这样在雨中淋着,祈求我原谅。现在我也在雨中淋着,可是我都淋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书桓还没有来?”说着,双手抓住陆轻萍的肩膀,大声问道:“你说,他为什么没有来?难道他真的生我的气,不要我了吗?”说着一行清泪从脸颊划过。
    陆轻萍的肩膀被依萍抓的很痛,她晃着身子,想要摆脱依萍的手,但是依萍抓得很紧,根本摆脱不了。陆轻萍可不想陪着依萍在这里挨浇,没办法,只好忍着疼痛说道:“既然他没来,那你就去找他呀,你在这里哭泣伤心又有什么用?他的报社和住处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你去了,他看到了你的心意,就不会怪你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依萍摇着头,松开了抓住陆轻萍的手,哭道:“书桓不要我了,他看了我的日记,误会了,以为我并不爱他,只是为了报复才和他在一起的,他生气了,他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他根本不想再见到我,甚至为了躲我,去了绥远。”依萍双手环抱,蜷成一团,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在那呜咽着:“他生气了,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陆轻萍现在浑身湿透,湿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让人发冷,她巴不得马上到家洗个热水澡,换□上的湿衣服,再吃顿热乎乎的饭菜,哪里有时间在这里当“知心姐姐”,去安慰依萍,只是依萍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也不好就这么把依萍丢在这里不理,于是很不耐烦的说道:“既然这样,你在这里哭什么,如果你还爱着他,那就去绥远找他,把误会解开不就行了。如果你不爱他了,那正好一刀两断。”目光落到前方,看到傅文佩顶着风雨站在那里注视着依萍,陆轻萍忍不住说道:“你在这里要死要活的,折腾自己,他又看不见,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让关心你的人心疼!有在这里哭泣伤心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去绥远找人,怎么把误会说开呢!”
    “去绥远?”听了陆轻萍的话,依萍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旋即又黯淡了下去,缓缓的摇着头说道:“大上海这边我还要登台,而且我不能丢下我的母亲让她一个人在家,所以我不能去……”
    “有什么不能去的?”陆轻萍粗暴的打断依萍,大声说道:“大上海那边没有你,它也关不了门,再说,你去了绥远又不是不回来,不过是请个假,又不是解约,秦五爷应该不会因为这个难为你。至于佩姨,她有手有脚,又不是照顾不了自己,哪里需要你陪在身边了?何况,就算你在上海,你也没有时时刻刻和佩姨在一起呀!你给自己找这么多理由,该不会是你不想,或者不敢去绥远吧?那你到底还爱不爱何书桓了,你还想不想解开你和书桓之间的误会了?……”陆轻萍就不明白了,依萍到底在顾忌什么?
    “依萍,轻萍说得对,听她的,你去绥远找书桓,家里面不用你担心,大上海秦五爷那里你也不用担心,妈去帮你解释。”站在一边关注着依萍的傅文佩将陆轻萍和依萍的对话听得个一清二楚,依萍这些日子的失魂落魄她尽收眼底,如今陆轻萍给出了解决办法,而她对何书桓这个女婿也很满意,因此替依萍做出决定:“依萍,你就放心的去吧,妈支持你!”
    依萍感动的看着傅文佩,双眼含着感激的泪水,喊了一声“妈”扑到傅文佩的怀里大哭起来。傅文佩将依萍搂在怀中,母女两个相拥而泣。陆轻萍看了这感人的场面一眼,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越过两人,径自往家里走去,现在没有什么比一个热水澡和一碗热汤更吸引她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电视的时候很是不解,依萍在上海为了何书桓要死要活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追到绥远去呢?应该是为了情节曲折需要吧。
    ☆、第112章
    陆轻萍骑着单车正要拐进巷子回家的时候,从巷子里冲出一个身影跑到了她单车前面,吓了她一跳,若非陆轻萍车技好,反应快,紧急刹住了车,不然非撞到人不可。陆轻萍心中恼怒,开口想数落这个冒失鬼几句,定睛一看,竟然是认识的。陆轻萍气恼的说道:“梦萍,你在做什么,怎么不看路呀?冒冒失失的……”
    梦萍鼓着嘴不耐烦的打断她:“你怎么才回来呀,等死我了!”不等陆轻萍说话,伸手握住陆轻萍单车的车头,说道:“为了感谢你上次救了我,我在红房子定了位子,请你吃饭。走吧。”见陆轻萍不说话,她吁了口气说道:“我听尓豪说过,你要和陆家划清界限,不想和陆家有什么纠葛,我对你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姐姐也不感冒,因此你和陆家是否有瓜葛我根本不关心,也不在意。不过你毕竟救了我,我也不是那种不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想请你吃顿饭,表示一下谢意,我只是单纯的想谢谢你,没有,也不想有其它想法。”
    陆轻萍看到梦萍不容拒绝的模样,想了想,没有拒绝,掉转车头,让梦萍坐在后座上来到了红房子西餐厅。两人坐定,在等待上菜的时间,梦萍先是就那天陆轻萍救她的事向陆轻萍道谢,然后幸灾乐祸的说道:“哎,你知道吗,依萍和何书桓吵架了?”
    梦萍也不需要陆轻萍回应,恨恨的自顾说道:“你救我的那天,其实我是和那帮人去大上海玩,当然如果能顺便给依萍找点麻烦更好了。不过大上海是人家的主场,虽然我大骂了依萍一顿,但是对她来说,不痛不痒的,根本无所谓,我反而生了一肚子气。等我气得跑出去之后,没想到原本常在一起玩的那帮人竟然对我心怀不轨,幸好碰到了轻萍你,不然我还不定怎么样呢。”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那天晚上我比较倒霉,但是何书桓在知道我的遭遇之后,和依萍大吵了一架,然后何书桓就跑到绥远去了,他俩分手了。哈哈,看来老天都看不过眼,不让依萍一直顺风顺水下去了,终于‘收’了她。”
    陆轻萍看到梦萍这个看到依萍倒霉就高兴的样子,不知道的好像她似乎和依萍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你和依萍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让你就这么厌恶她?至于的吗?”
    “当然,看到她倒霉,我就开心。”梦萍不假思索的说道。“哎呀,你不知道,依萍这个人,真的是很讨厌。原本她和佩姨住在福煦路的时候,她就整天找我妈的麻烦,和我妈吵架。后来她和佩姨被爸爸赶了出去,每次她来家里,都一副我们大家都欠她的嘴脸,而且看我们的眼神中带着刀子,每次她过来,都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到后来,她更过分了,明明是她惹怒了爸爸,挨了鞭子,但是却把我们都恨上了,扬言要报复不说,竟然还宣扬要‘笑着看我们哭’。之后,她就付诸了行动:原本何书桓是如萍的男朋友,结果被她抢去了;然后妈妈和尔杰就出了事;再后来哥哥的女朋友方瑜出了国,哥哥娶了可云这个疯子。以至于弄得现在家根本不像家,爸爸整日躲在书房里,尓豪和如萍除了晚上回来睡觉,白天基本不在家,都不爱回来。依萍果然说到做到,她如意了。你说,我怎能不恨她?”
    很多事明明是陆轻萍做的,但是却被梦萍归咎到依萍身上,让依萍为她背了“黑锅”,陆轻萍有些心虚低下头,端起手边的装满水的杯子,轻啜着,借此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梦萍没有看出陆轻萍的尴尬,笑道:“不过现在何书桓看穿了她的真面目,不要她了,看她还怎么得瑟!如萍去了绥远,原本被她抢去的人也该还回来了,到时,有她哭的……”
    对于如萍会追何书桓到绥远陆轻萍并不意外,但是想起昨天坐火车也去了绥远的依萍,陆轻萍忽然想起,若是如萍早到一步,那么依萍……想到此,她忍不住问道:“如萍去了绥远,她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下午,杜飞陪她一起去的。”梦萍叹道:“一知道何书桓去了绥远,如萍早就想追去了,但是外面那么乱,爸爸根本不同意,最后还是如萍坚持,而且又有杜飞陪着,爸爸这才松口。爸爸一答应,如萍就买了票,就是昨天早上最早的那班赶往绥远的火车。”
    陆轻萍听了梦萍的话之后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好吗,和依萍同一班火车,只是不知道两人会不会碰上?就算在火车上没有相遇,那么到了目的地终究还是会相遇的,只是不知道两人之中又会是谁先找到何书桓?不知道会不会在绥远上演一出姊妹争夫的好戏?……陆轻萍轻叹一口气,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和她无关,她在这瞎操什么心,微不可察的摇摇头,收回了飘远的思绪。
    说话间,点的饭菜送了上来,陆轻萍和梦萍不在说话,专心吃饭。用完最后的甜点,等梦萍把帐结了之后,两人走出餐厅。梦萍犹豫了一下,说道:“爸爸知道你救我的事情,这次我请你吃饭,他也知道,他说,说你要是有时间让你回去看看。”梦萍低着头,脚尖在地上划来划去,“飞快的说道:“反正话我已经捎到了,去不去在你。”说完,不等陆轻萍回答,她先跑了。
    看着梦萍因为心虚而落跑的身影,陆轻萍想到刚才她请自己吃饭时说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摇了一下头转身骑车回家。进了巷子口,陆轻萍就看到韩妈站在那里向外张望。韩妈看到陆轻萍,赶紧迎了上来,陆轻萍下了车子,不等她开口,韩妈先一步笑道:“表姑娘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在这等你老半天了。”
    家里早晨陆轻萍一离开的时候一切正常,没什么异样,而且看韩妈的表现,应该不是坏事,她一面推着单车往家走,一面好奇的问道:“韩妈,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让你到外面等我?”
    韩妈笑得合不拢嘴,喜滋滋的说道:“大姑娘和金七爷和好了,而且和金七爷的婚事定了下来。表姑娘,你是没看到呀,金七爷还真是……”韩妈停了一下,想了一会才说道:“浪漫,对,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浪漫。金七爷为了大姑娘,可是煞费苦心,咱们家中的葡萄架上被金七爷扎满了盛开的百合花,这份心思让老婆子我都感动不已,难怪大姑娘都顾不得和金七爷生气了……
    在韩妈的述说中陆轻萍回到了家,进了院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架开满白色百合花的葡萄架,在灿烂的阳光下,灿烂的绿和耀眼的白是那么的华丽炫目,碧玉流动,银光轻舞,一切美得象一个梦,彷佛一碰就会碎。
    宋世卿一脸喜色的从正房走出来,看到陆轻萍,笑道:“轻萍你回来了,正好。快,快进屋,我和你舅妈正在商量金七爷和清秋的大事呢,你跟着帮着参谋参谋。”
    冷清秋和金燕西的婚事成了家里的大事,因为金燕西心急将冷清秋娶回家,婚期定的很急,一个月内就把人接到金家去,虽然金燕西说了,一切都由他家代办,不需要冷家操心,但是话是这么说,其实婚礼中有很多琐事,所以家里上下除了冷清秋这个准新娘比较闲之外,其他人都很忙乱。
    这日陆轻萍忙里偷闲,去福利院接尔杰,然后带他来到了郊外的女子监狱门口。其实在密斯脱唐把王雪琴的保释证明送来之后,她就可以把王雪琴接出来了,但是当时密斯脱唐觉得陆轻萍如果不想以后和王雪琴再有什么纠缠,就应该好事做到底,在救她出来,让她和尔杰母子团圆后,应该想办法安顿好他们母子,不然恐怕最后反而落得一身不是。陆轻萍琢磨了一下密斯脱唐的话,觉得她言之有理,以王雪琴的德行,这种事她还是真做得出来。本来陆轻萍是打算给王雪琴一笔钱的,不过后来想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正好她正为安慧里的房子而发愁呢,于是她将那所房子转到了王雪琴的名下,这下王雪琴和尔杰连住处和收入都解决了。
    陆轻萍牵着尔杰的手站在上海郊外的女子监狱门口,尔杰踮着脚,伸长脖子努力的望着监狱紧紧关闭的大门,仿佛这样做就能透过厚厚的铁门看到里面似的。“咣当”一声,监狱大门上面的一个一个人多高的小门被打开,最先走出一名女狱警,跟在她身后走出一名蓬头垢面,头发半白的老妇,正是王雪琴。那名女狱警将人领到陆轻萍跟前,将身后的王雪琴往前一推,说道:“喏,人在这里了。”
    王雪琴被推了一个踉跄,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站稳。陆轻萍赶紧向女狱警道谢,并且掏出两块银元递了过去。女狱警接过银元,在手里颠了颠,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回去,“咣当”一声,刚才打开的小门又紧紧的关上了。
    原本的王雪琴虽然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年纪只比傅文佩小了几岁,但是保养的很好,和傅文佩站在一起明显是两代人,站出去说是如萍的姐姐都有人信,不过这会眼前的她,苍老憔悴的看上去比傅文佩还要大上几岁。陆轻萍打量了王雪琴一番,虽然她费力费心把人救了出来,但是此刻王雪琴在眼前,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笑了一下,将手边的尔杰推了出去:“尔杰,你不是嚷着要见妈妈马,这会妈妈就在眼前,你还不过去。”
    尔杰看着眼前的王雪琴,似乎和记忆中母亲的样子不太一样,迟疑了一下,蠕动着嘴唇没有喊出声,身子缩了一下,反而躲在了陆轻萍的身后探出脑袋打量着王雪琴。王雪琴看了看尔杰,目光落到陆轻萍的身上,伸手捋了一下鬓边的乱发,凄凉的笑道:“我王雪琴养了四个儿女,就算两个小的不中用,但是大的那两个,一个已经工作,一个也上了大学,却一个也指望不上,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把我救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救我?”
    “当年如果没有你,或许陆轻萍就没办法来到这个世界。不管当初你的所作所为是好意还是恶意,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所以终究要承你这份情,这就是我救你的缘由。”陆轻萍伸手牵住尔杰的手,对王雪琴转了一下头,说道:“走吧,去你们的住处。”说完,也不理会王雪琴,自顾拉着尔杰走了。
    陆轻萍带着王雪琴和尔杰坐车来到安慧里的房子处,到了大门口下车,她走在前面,王雪琴拉着尔杰跟在身后。站在院子里,陆轻萍指着房子说道:“这所房子我已经让人整修过了,隔成了一个个小房间,家俱也配好了,等你入住之后就可以对外出租。一楼左侧靠近门口的房间我让人隔成了个套间,麻雀虽小,五脏齐全,里面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是为你和尔杰准备的屋子。”边说边从手袋里拿出房子的房契,递给王雪琴,“这是这所房子的房契,我已经将它转到你的名下,这是我为你和尔杰准备的落脚之地,也是你们今后的生计所在。”最后又掏出两百块钱递了过去,“当年的情分让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你在上海不是没有其他亲人可以依靠,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到底为止,今后你自求多福吧。”
    王雪琴听懂了陆轻萍的言外之意,伸手接过陆轻萍递过来的房契和钱,叹了一口气,神色郑重的说道:“我王雪琴是个识时务,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我落魄至此,枕边人无法依靠,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想不起我这个母亲,只有你帮了我们母子。我不是不知道好歹,你放心,我今后一定会识趣的不去打扰你。”
    “这样最好。”陆轻萍见王雪琴很是识相,笑着点点头。“希望你说话算话。我走了。”说完迈步向外走。王雪琴心绪复杂的看着陆轻萍离开的身影,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钱和房契,又回头看了一眼眼前的房子,对陆轻萍的背影说声谢谢。听到身后王雪琴的道谢声,陆轻萍的脚步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向前。
    离开安慧里,陆轻萍去南京路的金店取她定做的贺礼,拿到东西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又去了她开在延安路的成衣店。推开店门,陆轻萍看到密斯脱唐抱着一杯珍珠奶茶坐在店中,惊讶的问道:“密斯脱唐,你怎么在这里?”
    “好巧。”密斯脱唐看到陆轻萍也很意外,举起手中的奶茶对陆轻萍示意道:“我逛街逛累了,走到这里就进来歇歇脚。你不怪我把你的店当茶座吧?”
    陆轻萍笑着摇摇头,要了一杯鸳鸯奶茶坐到密斯唐的身边。密斯脱唐看到陆轻萍放到椅子边上的袋子上的金店的标识,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你买的首饰?”拿起袋子,举到陆轻萍眼前,询问:“我能不能看看?”见陆轻萍点头应允,她将里面的首饰盒打开,露出了里面黄澄澄的龙凤金镯,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番,面上露出嫌弃之色,“我还当你买了什么好东西呢,你的眼光什么时候退步到这个地步了,除了有点分量之外,还有什么呀,你看街上还有谁肯戴这个呀,丑死了!”
    陆轻萍一把从密斯脱唐手中把镯子夺过来,放到盒子里收好,说道:“不懂你瞎说。这是送给我表妹的添妆礼,要的就是这个实惠。若是直接送钱未免太过直白,而且给多了对方别扭,给少了我心里又过意不去,这其中的分寸不好拿捏。这东西寓意吉祥,作为贺礼绝对不会出错,最重要的它是金子作的,保值不说,而且紧急的时候还可以当钱用,比那些价钱高却花里胡哨,卖的是工艺,但是实际价值却没多少的东西强多了。”
    密斯脱唐用手指着装着金饰的袋子说道:“那你也不用买这么多吧,总共就两只胳膊,一手一对还不够,你竟然买了这么多,我看这镯子每副少说有三两,这要是每个胳膊戴上三只,这胳膊得坠成什么样,还抬得起来吗?”
    “当然不是送一个人的。”陆轻萍斜了密斯脱唐一眼,眼中透出“你怎么这么笨,脑子不转个”的意思,“其中两对是给清秋的,还有一对是给曼帧的。曼帧是我姨妈家的孩子,她也要结婚了,我这个做表姐的少不得要表示一下。”
    密斯脱唐咬着吸管半晌不语,低头使劲吸了两下,这才抬头说道:“你表妹清秋是不是要嫁到金家去,嫁给金燕西?那个……那个,其实……其实原本圈子里都传金燕西和白雄起的妹妹白秀珠是一对,恐怕金家这次办婚礼下请柬的时候,有不少人家还以为是白秀珠和金燕西结婚呢。虽然现在思想开放,男女交往自由,但是你知道的,老一辈的思想不是那么好转变过来的,而且你表妹以前也从来没有在圈子中露过面,就这么突兀的冒了出来,到时在外交际应酬的时候恐怕会因此被为难。还有,你表妹的家庭背景……”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麻雀变凤凰看似风光,但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从一个阶层到另一个阶层,不可能是马上就会被接受的。”陆轻萍苦笑一下,打断密斯脱唐:“但是我明白没有用,还要清秋明白才行。她现在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去一个‘不’字。如今清秋为了爱情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她觉得只要有爱情就没什么困难不可以克服的。”
    陆轻萍何尝不明白密斯脱唐所说,事实上冷清秋面对的问题还不只这个,除了金燕西的问题之外,还有金家复杂的环境她需要适应。冷家只有冷太太、宋世卿、加上她还有冷清秋一共四口人,人口简单,环境单纯,但是金家公婆、叔伯、妯娌、佣人……错综复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想要融入其中,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旁边还有一个老公的旧情人白秀珠虎视眈眈;陆轻萍觉得就算金铨一直在位,不出事,冷清秋嫁入金家的日子也绝不好过,她一直呆在学校的象牙塔里,想法太天真,抱着“有情饮水饱”的想法,觉得只要有爱情,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事情都能克服。
    密斯脱唐将已经喝光奶茶的杯子捏瘪,对着一旁的垃圾桶丢下,因为和陆轻萍的交情,由衷的给出建议:“反正你让你表妹小心一点,多加注意吧。还有,白秀珠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你表妹‘抢’了她的‘未婚夫’,以她的性子恐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其实我觉得你表妹完全不用这么急着结婚,可以先订婚,定下名分之后,至少适应一年再结婚也不迟。”
    陆轻萍笑笑说道:“这可不是我说的算的。密斯脱唐,我只是清秋的表姐,而且清秋虽然父亲已经过世,但是她母亲还在,而且她舅舅也在,你觉得这是我能做主的吗?”宋世卿从知道金燕西对冷清秋有意的那一刻,就恨不得把冷清秋打包送给金燕西,如今金燕西和冷清秋定下婚事,谁要是敢破坏,他绝对能和这人拼命!金燕西在追求冷清秋的这段日子的表现,不仅打动了冷清秋的放心,也赢得了冷太太的赞赏。冷太太的思想还是老派思想,认为女孩子的最终归宿就是嫁人。金燕西生的英俊潇洒,家世出众,对冷清秋又是痴心一片,是难得的乘龙快婿,虽然冷清秋条件不错,但是像金燕西这样的男子对冷家来说,还是属于可遇不可求的,在加上宋世卿的鼓动,冷清秋自己也愿意,所以冷太太对女儿这会嫁人也就没什么异议了。三票对一票,而且陆轻萍还是个小辈,和冷清秋又不过是表亲,她拿什么拦?
    送走密斯脱唐,陆轻萍查完成衣店的帐,拎着东西回家。到了落霞里,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去了顾家。到了顾家,陆轻萍站在大门口喊了两声,曼帧从屋里迎了出来。来到堂屋,陆轻萍在厅堂的方桌前坐下,左右看了一下,问道:“今天没去上班?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曼帧端了一杯水放到陆轻萍面前,在她对面坐下,说道:“杰民他们上学去了。奶奶和妈妈跟祝鸿才去买结婚用品去了,我原本也是要跟着去的,只是后来有点不舒服,就留在了家里。”
    陆轻萍闻言打量了曼帧一番,见曼帧面色红润,气色很好,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适来,不过她聪明的没有动问曼帧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就算弄明白对方是真的身体不适,或者是不愿意和祝鸿才一起出门装病又能怎么样呢?陆轻萍从包里掏出装着龙凤金镯的首饰盒放到桌上,推到曼帧面前:“这是我送你的结婚贺礼,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挑的,别嫌弃。”
    曼帧打开首饰盒,将里面的镯子拿起戴到手上,端详了一会儿,摘下后放回盒子里,神色淡淡的说道:“挺好看的,我很喜欢。”
    看曼帧谈及自己的婚事脸上不见一点喜色,一副不上心的模样,陆轻萍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不管前面是好是坏你都只能走下去。往好处想,虽然祝鸿才有着诸多的不好,但是至少目前他对你是真心的,他不仅帮你家买了房子,又拿钱出来帮你养家,供养弟弟妹妹,而且为了你,我听说他还专门回乡下和他原来的老婆离了婚……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嫁给祝鸿才的,但是既然已经决定嫁了,那么就努力把日子往好处过,好好和祝鸿才一起过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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