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纵天下 作者:肉书屋

    合纵天下第22部分阅读

    没有一点办法吗?"

    我不想看见清如一醒来就听到自己已经不能再走路,不能再谈琴,甚至连生活都要靠别人,不像看见他落寞忧伤的眼神。

    "办法,不是没有,但是几乎不可能。"

    "什么办法?"

    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我也不会放弃。

    "有一种药,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生在最北面的连国雪域之巅有一株雪树,十年开花,十年结果,且只有一朵花一个果子,果子只在世间存货一炷香时间,要在一炷香之内取得里面的籽,籽入药,据说能让白骨生肌,因为传说中它是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灵药,所以连国皇室世世代代派人驻守,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密药,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效果,但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连国吗?"

    记得去怡国之前,玄逸有跟我提过,是个同样有国师的国家,但是这个国师和鹿鸣不同,鹿鸣可以说已经成为怡国的主宰,但这个国师似乎仅仅就是祭天时有点用处,没有实权的。

    "就算希望渺茫,我也要去试试,只要能让他好起来。"

    "可是,雪域之巅,是个凶险之地,很多人都向往,且不说连国皇室不会允许外人拿到它,但但是要到那里,没有多少人能全身而退的。"

    "就算在危险,我也要去,我决定了。"

    伸手摸摸清如的脸,我一定会找到的,虽然是一个传说中的存在,但是我曾经遇到过青龙这么古怪的东西,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未知,既然有传说,那么就不会空|岤来风,我一定会找到。

    对于我的坚持,白清不再劝说我,只是张张嘴。

    "我陪你一起去,起码我在医书中见过有人绘出它的样子,有我在你会省很多麻烦。"

    "但是。"

    白清见我犹豫,急得一把抓住我,小脸憋的通红。

    "让我去好不好,他们,在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可以为你做这么多,只有我,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让我帮你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白清的脸会和御离的脸重合起来,或许当年就是因为我太过迁就御离,让他觉得我对他的感情没有什么坚定的基础,让他没有安全感,是阿,我想保护身边的人,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有自己的坚持,他们从心底想要我有时候能够依靠他们。

    "好,你和我一起去,等清如好一点可以行动了,就动身。"

    白清亮晶晶的眸子弯了起来,突然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满脸通红的撒丫子跑了,却跟正进门的御离撞在一起,然后脸上红色加深,落荒而逃。

    "我今天要离开一下。"

    "好。"

    "办完事马上就回来。"

    "嗯。"

    见我没有多余的语言,御离有些无措,紧张的害我以为他又会马上逃走,却见他依旧说下去。

    "小貂还在山庄,小雪和她,还没有。"

    是阿,我差点就忘了,他原本是要成亲的了。

    "怪我吗?因为我连累你的未婚妻。"

    御离惊恐的望着我,想说什么又没有再说,沉默良久。

    "错的是我,那时是我背叛了你,看着你跳下去,我是真的想跟着你去死,可是樊祭说我是连死的资格都没有的,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你,所以我喝‘醉生梦死&039;,因为那样我还可以再看见你,哪怕只是幻觉,我害怕,没有了你,我怕我会忘记的样子,可是没想到却真的什么都忘了?她,我没爱过她,可是却承受不住她对我的一往情深,即使失去记忆,我每晚都会梦见你的影子,我想找到在梦里出现的人,可是每次都是失望,我想我这一生是注定不会幸福了,可是却不忍心让那样一个女子不幸福,所以我答应娶她,翘楚,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把我放在那里,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知道是不是?我答应娶她让你再一次失望了是不是?所以,就算见了面,你才不愿意认我是不是?我每次都让你失望。"

    起身走到他面前,看见他想退却,却还是坚持站着不动,双手扶上他的肩。

    "是很失望,但是最后一次机会,你抓住了,如果那时候你没有从洛祈然手上挣脱,那一箭我可能是会射出去的,因为经历了太多,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洛翘楚了,不再是以前那奢望靠装傻求个安宁日子,只知道赖着你耍赖的人了。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我不想再去想,只是,以后,你不要再让我失望,最后一次机会,你已经用了,再有一次,我们。"

    "不会!"

    御离的声音异常坚定,没有了平时的柔和。

    "不会了,我已经傻了太久,不会再傻下去。"

    "去吧,丧事我已经命人在办了,牌位是以你的名义立的,她是你的妻子,就算没有拜成堂,你也有这个责任。"

    "翘楚,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个女子,其实我应该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但是事已至此,难道我会去和一个死人争,毕竟你和她总是有情份在的。"

    这时听见清如有了动静,赶紧转身快步走到床边,回头看看站着的御离。

    "去吧,早点回来。"

    对于御离的亲事,我已经不想再纠缠下去,再说下去只会让人不痛快,更何况,这个时候,清如更是占据了我心里的一大部分,装作没看见御离眼里的落寞,只是看着清如。

    苍白的脸,冷汗都没停过,微微睁开眼睛,显示着他的疲惫,看见眼前的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可这笑容只是让我越来越为他心疼。

    "可是疼得厉害?"

    "想不想喝水?"

    "哪里不舒服?"

    清如只是看着我笑,手指微微的在我手心动了动,却牵动了伤口,脸色瞬间惨白。

    "原来不是梦。"

    依旧这么笑着,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应了。

    "不是梦,以后都不会让你离开我,不会再让你吃这么多苦了。"

    "这里是。"

    "这里还是莲王府。"

    清如环视一圈。

    "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去哪里都好,只是不想再呆在这里。"

    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这里有着他最不堪地记忆吧,已经是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来人,备好马车,把里面厚厚的垫了棉被,准备回府。"

    用棉被裹了他,轻轻的抱在怀里。

    "马上就走,我们回家。"

    马车缓慢的行驶,稍微的颠簸都让我十分在意,索性就着抱他的姿势直接把他搂在怀里,以防颠到他。

    "我的手脚,是废了吗?"

    "不用担心,会有办法的。"

    清如脸上虚弱的笑容更深,笑得出乎我的意料。

    "我才不担心,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就算手脚不能动了,你也要养我一辈子。"

    于是,我原来准备好的所有的用来安慰的话全部派不上用场

    "会有办法的,我还想听你给我弹琴呢,你不担心我可担心,白清已经想到医治你的办法了,只是缺一味药,等你身子好些,我们就出发去连国寻药,一定能医好的。"

    清如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似乎对他自己的情况并不担心,可是却故作落寞的样子。

    "不过,手脚不能动了,不能为暗夜做事了,就没薪水了呢。"

    我知他只是不想让我在他受伤的事情上太过纠结,明明这么痛,却还想着让我开心。紧贴着他的勃颈,配合着低笑。

    "都说了我会养你的,不用担心我会耍赖。"

    然后清如一脸的满意。

    "这我就放心了,有了你的这句话我终于可以安心,暗夜的主子应该不会耍赖的。"

    新生(补完)

    独门独院的小楼,是一早就为清如安排好的,整个院子都被我命人种上了红梅,喜欢这种花,或者说是喜欢这种和清如很像的花,因为伤,清如总是在昏睡,我倒宁愿他就这么睡着,只因为一醒来就会疼得脸色泛青,就算白清用针封住他几个|岤位都不管用,索性开些助眠的药物,减轻他的痛苦。照顾他的事情,我不愿意假手于人,除了白清平时的治疗,清如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做,前世当了这么久的病人,照顾病人对我来说已经是得心应手了,每次帮他擦试身体,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总是能够让我对洛祈然的愤怒更深一分。

    内乱一事,出现的很梦幻,结束的也很梦幻,只是如同平静的水面,底下的暗潮汹涌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当遇刺的父皇突然精神抖擞的出现在金殿之上,然后突然下旨将宰相季氏一族满门抄斩,宓妃打入冷宫,安王以及莲王在谋反中当场被诛,齐王洛翘楚护驾有功平定叛乱,特封为摄政王,整个庆国上下一片哗然,洛祈然被称已死,父皇应该是顾忌到我的存在,直到我无论如何是不会放过他,索性做一个顺水人情,可是领不领情在我,只是嗤笑一声,皇家果然无情。如果当初父皇选中的人不是我,是洛祈然,我的下场会不会比他更惨?至于安王,他和父皇之间的事,我也已经没有那个兴趣去了解。

    身上穿着绣有四爪蛟龙的朝服出现在暗部地牢的时候,洛祈然一身的落魄缩在角落里,每天用千年人参吊着他的命,我也算是下了血本了,看着我的朝服发愣,发出"嘿嘿"的冷笑声。

    "父皇已经下旨昭告天下,莲王洛祈然已经在叛乱中被当场诛杀。你母亲,宓妃,已经被打入冷宫,知道你外公季远现在怎么样了吗?"

    洛祈然目光呆滞。

    "接下来,是我了吗?"

    "来人,带季远来。"

    当洛祈然看到季远时,整个人都开始颤抖,的确,是很残忍,中国古代如此多的酷刑,我只用了一种,人彘,可惜我始终没能有当年吕后那么狠,能够把人剁去手脚,割掉鼻子耳朵舌头,眼睛挖出,丢在猪圈里喂养只是将他手脚俱断,每日用人参吊着命,泡在用各种补药调制的药液中,他命人挑断清如的手筋脚筋,我便断他四肢,生不如死,我发过誓,加在他们身上的所有痛苦,我会让他们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害怕吗?这么残酷的刑罚,我从来都没想过会被我亲自用在人的身上,但是,你们真的惹怒我了。他命人挑断清如手脚筋,从此武功全废,连路都可能不会再走了,那么你,就更加该死,那么就的折辱,当你凌虐他的时候,可有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早就提醒过你,敢做就要有那个承受的胆量。"

    "你,你不是人!"

    颤抖的声音,是极度的恐惧。

    "知道有一种死法,叫做剥皮,将人埋在土里只剩下头在外面,划开你头顶上的头皮,灌入水银,水银很重,会顺着你的皮肤慢慢渗下去,慢慢的将你的皮肤和肌肉隔离开,然后是全身无法忍受的痛苦,痛到你一刻都忍受不下去,然后想方设法的从土里跳出来,然后剩下你的皮留在土里,只剩下肉身,活蹦乱跳的肉身。"

    "不要说了。"

    洛祈然低头撑着身子开始呕吐。

    "觉得后悔了?你当初那么对待清如的时候,一刀一刀划向他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会后悔?"

    "我要见父皇!本王是大庆的莲王,他不过是妓馆的一个下贱小倌,父皇不会允许的,频什么会让你因为一个小倌就这么对待我,我是莲王!"

    "莲王已经死了,皇上昭告天下,莲王谋反未遂,被诛于万千将士面前,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在我眼里连个你所谓的下贱小倌都算不上,你说我要怎么对你,会有人有异议吗?"

    "不,不!"

    "当初你一刀一刀划向清如的时候,我看到清如的伤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你的下场,来人。"

    有几个人跟着墨玉走了进来。

    "主子。"

    "我记得我教过你们什么是凌迟吧,一千刀,一个月的时间,要是他身上少一刀,少一刻钟毙命,他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残忍吗?是很残忍,以至于我走出那阴暗的地牢时都忍不住扶住墙根开始剧烈的呕吐,几乎将五脏六腑都全部吐出来,只有在墨玉温润的身躯包裹住我时,才让我安定下来。墨玉的气息,永远都能让我觉得安心,让我觉得自己是有依靠的,在他面前,我从来都不需要假装坚强。

    "翘楚,过去了,没事了。"

    "玉,会不会觉得我太坏了,那么残忍的办法,可是我好恨啊,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可是看到清如那个样子,我真的好恨。"

    墨玉什么话都没有,只是拥着我,一遍一遍的告诉我,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是啊,都过去了,他们失败了,重要的是,我们还活着,我爱的人都在我身边,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还要继续好好的活下去。

    陪着清如养伤,不想再去想那深深印在脑海中的血腥画面,就这么等待清如慢慢的好起来,突然传来消息,太子妃临产。碧瑶,那个被我遗忘了很久的女子,如今太子入狱,虽然我们谁都明白,这一次他是被冤枉的,但是父皇和我都心照不宣,整个朝廷甚至没有为他有过不平,什么叫人走茶凉,世间炎凉。整个皇室,如今能有能力继承皇位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又被封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于是不少人都来我府里打探风声,讨厌见到那些谄媚的嘴脸,所以一直只是上完朝就回府,来访的一律被挡在府外。太子妃临产,那个曾经被我利用过的可怜女人,如今的命运已经很是凄惨,想来日子不会好过,所以当有人来报时,我还是决定走一趟,曾经答应会保住她的孩子,现在也是该兑现的时候了。

    赶到昔日的太子府,太子妃临产这么大的事,这里却无比凄凉,只在她的贴身丫环出来时撞见我,才终于在这个府里找到一丝人气,那丫头一见我,保住我的腿不住的哀求。

    "王爷,求您,救救娘娘吧,是难产,可是没有太医愿意来,稳婆也没有办法了。"

    古代的女子就是这么可怜,生孩子便相当于到鬼门关走了一圈。

    "去叫太医院最好的御医来,就说是摄政王有请。"

    没有多久便有御医匆匆赶来,见到我却先给我行礼,被我冷眼一扫,压低身子不敢妄动。

    "还不快给我滚进去救人!"

    一股怒气喷薄而出,如果如今我没有这样的权势,那么我身边的人是不是也会受到如此的待遇,性命攸关时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胡思乱想之间,御医出来了。

    "回王爷,这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王爷,您看?"

    这么老套的桥段,只是为什么就连这样的事情,一个生命的生存还是毁灭都要被交到我手上?

    "太子妃怎么说?"

    这时,那个丫环冲出来。

    "王爷,娘娘请您进去。"

    走进屋子,碧瑶脸色苍白,稳婆一脸慌张的站在一边,手上满是鲜血。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你答应我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

    "只能保一个,你自己做决定。"

    "你答应过我,无论如何会帮我保住这个孩子,现在我还是这个要求,帮我。"

    面对这样的选择,是个人总是会不忍心,何况是我。

    "真的只能保一个吗?"

    "回王爷,娘娘她,已经有了血崩的征兆,这。"

    古代没有输血的技术,孕妇生产时碰到血崩,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好,无论如何,我会帮你养大这个孩子,但是现在你只能靠自己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碧瑶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又一个生命即将离去,我已经不忍心再看。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同样,另一个生命从此陨落,初生儿稚嫩的身体被交到我手上,却让我想起樊祭的话,我不是神,我救不了所有的人,可是我却可以让眼前的人幸福,譬如这个有这世间最干净灵魂的新生。

    府里对于这个新生命的到来都很是好奇,热闹了一番,尤其是白清,爱心泛滥的家伙,抱着孩子死都不撒手,清如也是难得的清醒,身上也没那么疼了,墨玉一直都是那么淡淡的神情,只是我却不难发现,他看孩子时眼里也有着淡淡的宠腻,只有御离,站在一边。

    办完了丧事,他便把小貂也一同带回了王府,小貂一见我就红了眼圈,却因为记得战场上是我教训过他,男子流血不流泪,硬是没让一滴泪掉下来,只是小雪毕竟是他最亲的妹妹,如今至亲的人去了,心中难过是难免的,却只是要求我让他进暗夜做事,他说因为自己太弱了,所以保护不了妹妹,只有变强了,才没有人能伤的了他在乎的人。纵使是对这孩子不舍,但还是让墨玉替他寻了个师傅,让他从暗夜的最底层弟子开始做起。

    我知道,太子对于御离来说是一个永恒的阴影,只是这是他的人生,是他自己的坎,只有他自己选择走过去,其他的就算我相帮他,也没有那个效果。

    "御离?"

    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把孩子从我们一堆人中间抱过去,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有些笨拙的把孩子抱着,轻轻拍着,看着他的样子,让我很欣慰,御离他,还是那个善良的御离,看来他是真的要自己学会坚强。

    "翘楚,这个孩子,终究是太子的儿子,要不要去见见太子。"

    清如试探着问,我抬眼注意御离,见他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太子我会去见,但这个孩子就算了,从此以后,他就是我洛翘楚的亲生儿子,齐王世子,他的亲生父亲,是我。"

    所有的人都静默了,但我知道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都透着融融的暖意,他们都是理解我的心的,终此一生,我注定不会有自己的血脉了,如今也是向他们表明,此生我是不会娶妻了,但是有了他们,又有了一个儿子,我的一切都已经完整了,而且,一会要干紧写封信去告诉鹿鸣,他和我都升级当爹了。

    "那名字呢?"

    白清扯了扯我的衣角,急急的问,不由的刮了刮他的鼻子,宠腻的说道。

    "清这么喜欢这个孩子,名字由你取可好?"

    此时本来兴致勃勃的人又有些局促的红了脸,煞是可爱,扫视一圈,见大家都微笑着看他,吸了口气,拉着我的手,慢慢写道。

    "宁远,洛宁远。"

    "原来清早就想好了?"

    忍不住逗他,果然见他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好名字,宁远,宁远,宁静而致远,只盼这孩子以后能有这份心境。"

    不要像他的亲生父亲一般,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去见太子洛非离时,他只是神色淡淡的呆坐在窗前,今日来不为别的,只为送太子最后一程。

    "太子妃已经难产去世,她生了个儿子,取名洛宁远。"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又朝窗外望过去,他如今也变了很多。

    "你的儿子,我会养大。"

    "父皇会怎么处置我?"

    "你终究还是太子,父皇并没有下旨废你。"

    "是我太傻,这么久以来我总算想明白,父皇从未把我当成过太子,他从未在乎过我们任何一个人,如今他是没废我,可是废不废又有什么区别?我事败的时候没有废我,那是因为只要我还在太子位上一日,储位之争就会延缓一日,如今洛祈然死了,能继位的就只有摄政王你了,杀我的日子也近了,我的价值已经完全没了不是吗?我早该想到的,父皇器重的人是你,他心中的储君一直都是你。"

    "不,他心中的人永远都不会是你我,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那个龙椅,这片江山而已,除此之外他谁也不在乎,若不是我还有些用处,他对我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世事变幻无常,当初如果你没有那么逼我,那么对待御离,你应该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我从来没想过要去争什么,只想在冷宫中平平淡淡过一生,两相无事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自己造的孽,是要自己承担的,父皇想要我怎么死?"

    "鸩酒。"z

    他苦笑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对于他的恨,似乎已经没有那么浓烈了,当御离已经决定淡忘太子对他所做的一切时,当他再一次安安稳稳的在我身边时,真的已经不那么恨了,因为太子得到是自己亲生父亲赐下的一杯毒酒,而我和我的爱人们都还活在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我觉得比这更加庆幸的呢?

    "还好,给我留了个全尸。"

    那一杯散发着香气的毒液被端了上来,洛非离终于将视线转了过来,看着我。

    "知道吗?当年不是真心想要逼你,我是喜欢过你的,因为你太美好,凭什么在这个皇宫之中你还可以保持那么干净的心,而我从懂事开始就明白我是太子,每天都要面对那些想要抓住我把柄的人,我很嫉妒你,所以忍不住想要把你毁掉,越是看到你无忧无虑的在冷宫还能生活得如此惬意,就越是让我不平,看着你为了御离卷入那些纷争,我却没有阴谋得逞的喜悦,我很嫉妒御离,这世间怕是没有人会如此真心待我,越是嫉妒,就越是想毁掉你在乎的东西,想要看你痛苦。"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有了平时的跋扈,如今这个人眉眼中淡淡的神色,让我觉得他已经是脱胎换骨一般。

    "皇兄,下一世,不要再投身皇家。"

    因这一声皇兄,那死寂一般的神色有了一丝喜悦。

    "皇兄,你叫我皇兄,能叫一声哥哥吗?"

    我没有回答他,曾经如此痛恨的人,就算是面对他即将死去的命运,突然间让我这么亲密的对他,绕是我再大度,做起来也太为难了。然后就见他失落的笑了笑,端起酒杯,往嘴边送去。

    "哥。"

    他动作一顿,看着我笑了,以前看惯了他邪气,总是不怀好意的笑,现在才发现,他也会有如此单纯的笑容。仰头一送,整杯酒下了肚,然后见他强撑着走到床边躺下,没了声息,只是比上的眼角微湿,表情却是释然。

    曾经想过千万种方法去折磨他以解心头之恨,或许是我心软了,或许是真的已经不恨了,不管曾经有多少恨,过往的一切都已经随着他生命的结束而彻底终结。

    "来人,去禀报皇上,太子久病不治,已经薨了。"

    坐在马车里,拥着清如,看着变得越来越小的城门,一行人几辆马车,缓缓行走在官道上,想起昨日同父皇的谈话。

    "臣恳请皇上准假。"

    "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小倌去雪域寻药?"

    "是。"

    他的话带着隐隐的怒气。

    "你可知学域是何等凶险之地,不要忘了,如今你一人的安危还紧系着这江山,为了个小倌你居然以身犯显?!"

    "父皇!在父皇眼里江山终于一切,但在儿臣眼里,这江山连清如的一个笑容都比不上,儿臣不像父皇那样雄才伟略,一切以江山为重,儿臣只想自己爱的人平安,如果父皇还当翘楚是父皇的儿子,就请父皇不要阻止儿臣。"

    "如果朕不许呢?不过一个小倌而已,你以为朕会允许朕的继承人有如此一个弱点?"

    "是,父皇是皇帝,可以主宰所有人的生死,暗夜也是父皇的,父皇想要杀他,儿臣要保下他根本是很难,但是死了这个小倌,大庆就会死了个摄政王。"

    "你!你个不孝子,拿自己的命来威胁朕?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离了你,大庆照样还是大庆江山!"

    "是,但离了他,翘楚就什么都不是了,死又何惧?天上地下,我们都不会分开。"

    最后不欢而散,却依旧等来了准假的圣旨,有时候我真的很不懂父皇,若说他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却又能容忍我一次又一次的放肆,可是又是什么能让他做到那么绝情,两个儿子先后死去,他依旧稳稳坐在那高高的王座上。

    愣愣的出神,清如蹭了蹭我的脸。

    "不用担心了,御离留在京城不会有事的,不过,你若是想他的紧,叫人快马加鞭的接来也还来得及。"

    亲了亲他的脸,淡笑一声。

    "怎么?你就不吃醋?留下他在那也是好的,如今墨玉白清都出来了,京城总是要留个人守着的,而且他心中的郁结,需要他自己去消磨,让他和洛非离的儿子培养培养感情,也是个让他结开心结的好方法。"

    听到洛非离的死讯,尽管御离已经很努力了,却依旧神色一僵,他还需要时间啊。或许等我们回来,便又会看到那个总是有一脸温柔笑意的人了吧。

    清如一脸满足的窝在我怀里,低声说。

    "其实就算医不好也没关系,今生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没什么遗憾的了,就这么做个懒人也不错。"

    告白(补完)

    行程不紧不慢,他们都在我身边,所有人都好好的,鹿鸣每天都会给我一封信,有时是问我一些国事方面的意见,有时又是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只有很少很少的时候,会在最后的角落里写下一句想我,不用想都知道他写下这两个字都不知道别扭了多久,每次接到他的信,心情总是要好上几分,然后再整整齐齐的收入锦盒之中,对于我这种无意中露出的小女儿行径,他们总是看着我笑,眼里的却是宠腻。

    越往北,天气变越冷,清如变得越来越爱睡,身体总是冰凉,白清说是因为在阴冷的地牢了待久了,而且受了这么重的伤阴寒入体,血脉不通,身体自是差了。他总是睡的安静,尤其喜欢我抱着他睡,他说这样总觉得安心,可以很近的听到我的心跳,他说在我怀里那种幸福是什么也比不上的。只是这样便满足了吗?可是我觉得还不够啊,我还要宠他一辈子,把以前欠的全部补回来。他总是睡的那么沉静,让我觉得恐慌,晚上总是要试探试探他的鼻息才能安心,要紧紧的搂着他,捂暖他,我怕他会一睡不醒,这样的恐惧让我迫切的需要找到那传说中能让白骨生肉的灵药。

    穿过容国,再过了那座山,便是连国境内了,稍作休整正要出发,却突然传来消息,这几日怕是不能动身了,熹国欲同连国联姻,求娶连国最美丽的安宁公主,使团正好要路过这里,全城戒严。

    熹国?联姻吗?脑海中滑过的是樊祭的脸,他不再嬉笑的脸,暗卫说他在离开怡国时在码头等了很久,我知道他等的人是我,我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我知道他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帮我,甚至那时自己已经伤的那么重,却始终不肯放开我。只是那时就已经决定了不是吗?码头上,我没有去,便终是错过了吧。

    我撩开马车的帘子,把清如用裘皮裹了抱下来。

    "那就在这多休息几天,这几天赶路也累了,等他们走了我们再上路。"

    刚在客栈安顿下来,没想到马上就和他碰面了,见到我,樊祭似乎也很意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有些事情要办,你呢?"

    "出使连国,是联姻,使团今日住在这里。"

    这里是这个城市中最好的客栈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去住官家驿站,一个使团偏偏选在这里。这段时间,熹国动作频频,先是怡国,接下来是连国,看来熹国安分不了多久了。这时,墨玉和白清走下来到我身边站定,樊祭眼神一黯。

    "清如已经吃过药了,睡下了。"

    "知道了。"

    樊祭笑了笑。

    "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这次的碰面让我觉得很不习惯,可能是习惯了他在我面前嬉皮笑脸,总是调笑着跟我说话,头一次他不再跟我嬉笑,正正经经,没有了那飞扬的神采,眉宇间淡淡的沉寂,那才是一个王爷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你们也去好好休息休息,休整这两三天,以后想休息就难了,到了连国,我们尽快上雪域,清如他的身体,很让我担心,我不想再多等。"

    晚上到清如房里帮他仔细的盖好被子,批了件衣服走出来,就见对面阁楼屋顶上躺着个身影,他也看见我了,飞身下来。

    "庆国的事我听说了,你没事就好。"

    背着光,他的脸只有一个淡淡的轮廓,但那轮廓却有着十分好看的线条,这样出色的他,那么美丽高傲的公主怕也是抵挡不住的吧。

    "樊祭,不要再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行,你就那么讨厌我?"

    "不值得,你有才华有权势,你需要的不是我这样的人,我们两个注定了会背负很多责任,熹国这么安分下去,总有一天战事会起,而我是庆国的摄政王,总有一天我们两个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到时候是让你杀了我?还是让我杀了你?所以,趁我们什么都还没有,还可以挽回,不要再继续下去。"

    "在你看来,我们之间是什么都没有?你以为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在开玩笑吗?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对你开过玩笑,悬崖边那时也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不是开玩笑,我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你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战场上?你肯定不会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

    樊祭苦笑一声。

    "你知道,皇兄他恋慕你的母妃,疯狂到何种程度你没有亲自见过根本无法体会,整个书房中挂满的全是你母妃的画像,一颦一笑,每一笔都是皇兄亲自画出来的。我很嫉妒,为什么我怎么努力皇兄都看不到,我是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啊,他的注意力从来都不在我身上,只在那些画像身上,可是当我溜进皇兄的书房见到那些画时,我却一点都嫉妒不起来,那么美的女子,每个表情都那么真,真到每个见到的人都会喜欢她,我甚至提皇兄惋惜,这么美好的女子已经死了,永远都不会属于他。第一次见你时,是在庆国,随意居,你站在楼上那间房间窗户后面,从窗户打开的缝中我见到了你,带着面纱,让我以为你只是那个地方的一个小倌,可是你转身的一个动作却掀起了面纱的一角,你和你的母妃真的很像,只一眼我就认出了你,看到别人对你不敬我忍不住出手帮你,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跟着你,我看见你和你的侍卫亲昵地牵着手走路,我看见他在吻你,你知道吗?第一次,我会为了出了皇兄以外的人儿觉得难过,仅仅是因为看到别人吻了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从来都没把我放在心上过。"

    温暖的气息朝我靠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拒绝他的拥抱,或许潜意识中其实我是想要听他说下去的。

    "我看见你在战场上杀敌,我看见你受伤,我看见你看我的眼神那么淡漠带着防备,我很嫉妒,我嫉妒你对墨玉和那个背叛你的人那么温柔,唯独对我这么冷漠,仅仅因为我们是敌人吗?可那不是我想要的啊,我不想和你为敌,我不想你疏远我却可以对别人那么亲密。那个时候,墨玉是我下令放出来的,我知道他们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宁可自己死也要保他们平安,我知道如果他们有事,你更加不会原谅我,更加不会看我一眼。我只想,你可以看得到我而已。终于懂了皇兄的痛,原来爱上一个人却永远得不到,真的很痛。"

    暖暖的气息吐在我的耳畔。

    "你可以给他们这么多感情,我只想要一点点,一点点也不行吗?"

    环绕在腰间的手越收越紧,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在我的印象中,他永远都是那个横刀立马,战场上指点江山自信满满的人,没有人能阻挡住他的步伐,也没有人能成为他的牵绊。那个熹国高高在上的战神此刻就在我面前,近乎哀求的低下他的头,他天生就有一种能蛊惑人的力量,直到唇上温热的触感传来,才让我猛的惊醒。

    "你就要联姻了。"

    他顿住。

    "你会娶到连国最美丽的公主,会有温柔的妻子,你有你皇兄的期盼,整个熹国子民的期盼,你要背弃这一切吗?"

    终于,环在腰间的手无力的垂下,而我的心在那一瞬也渐渐下沉。果然,在他的心里我不是最重要的,他不会因为我而忘记他的身份,而我,在我心里他也并不是唯一。的确,为了墨玉他们我可以倾我所有付出一切,什么庆国摄政王也好,甚至是庆王也好,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甩开,因为我在他们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他们也同样。但是樊祭不是,他不会为了我不做他的小王爷,不去联姻,而我也终有一天会为了保护墨玉他们这些我爱的人儿同他站在敌对的立场上,一旦感情中有了其间种种,便注定了我们之间不会有好的结果。

    两人交接错过,我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这一次可能,是真的错过了

    抱着清如微凉的身体,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离开时樊祭落寞的背影,我知道他一直在门外,站了一夜,看着窗外的天空渐渐转白,听着窗外渐起的喧闹,那是熹国使团启程的声音,过了今天,他会去连国皇宫迎娶他的新娘,我会去雪域寻找传说中的灵药,凶险难测,或许下一次见面,我们又将是在战场上。等我现身,樊祭他们早已离开,同一个方向,只是一前一后,我们之间永远都会有这么一段距离。

    不愧是整个大陆最冷的国家,冰雪王国应该就是这样的了吧,一进入连国境内,就感觉从温暖的春天直接跨入的冬天,渐渐的连地面的土壤都看不见,直接在冰天雪地里行走,而且越走地势越高,氧气渐渐稀薄,强烈的高原反应不得不让我们的行进速度减缓,走走停停,而清如干脆就昏迷不醒,我只能强行给他灌米汤下去,只是他的情况是再也耽搁不下去了,最后我决定了,我和墨玉先上山,白清留下照顾清如,其他随行人员仅挑五六个身手好的跟随,其他的原地等待。

    曾经很喜欢一部影片《垂直极限》,看了很多次,每次我都会惊叫不断,但是却从心底向往那份刺激,只因为自己原来的身体只能弱弱的躺在床上,攀登世界顶峰的那份自己,不身在其中是永远也体会不到的,所以当看着远处延绵的雪山,那峰顶冰川的反光让我的心情莫名的澎湃,这里我将要面对我一直梦想着的极限了。

    高山地带,气象复杂多变,刚刚还在头顶上照耀得太阳,在我们进山不过两个时辰便已经不见踪影,风渐渐变得凌厉起来,每迈出一步都是那么困难,路十分窄旁边就是深渊,紧紧贴着崖壁慢慢的挪动,有一种一离开背后的石壁就会直接被风吹下去的感觉,我紧紧握着墨玉的手,手心传递出的温度在这冰天雪地中是如此的珍贵,每一次有危险,都有他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情感如此幸运的降临在我身上,而且会是墨玉这样如玉的人,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更何况,天底下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在我身边。

    风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我们现在根本不可能再走下去,于是选了一处冰橇挡风,将凿下来的冰块堆砌起来,好在这里地上的冰层还没有太厚,将地上的冰层凿开,露出土壤开始生火,土地被铐暖渐渐散发出热气,有了在这个地方难得的温暖,几个人都蜷缩着,靠近火堆,墨玉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生怕我冻到,只有随行的几个人看到暗夜的主子居然被人如此呵护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吃惊,然后就各干各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拒绝墨玉对我的呵护,就算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而墨玉更是,他从来都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我。

    "玉,你说雪域之巅,真的会有雪树吗?这里似乎根本就没有生命的痕迹。"

    墨玉的嘴唇微抿,下巴上有着好看的线条,刚毅却又不失柔和,环住他的腰,重心稍移,本来是他把我抱在怀里,现在是两个人相互依偎。

    "努过力就好,即使没有找到也不要太自责,你知道的,清如在乎的不是他的腿脚。"

    是啊,清如在乎的是能在我身边,哪怕只有一瞬,可是我想要的是能够长久的相守。

    "一定会有的。"

    接下来的路走的很不顺,天气突变,等到风雪过后再上路时,多了很多的麻烦,因为一场雪的覆盖,很多隐藏于下面的冰缝成为我们行进的一大阻力,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那些冰缝深浅不一,如果一脚踏空掉进去,除非真的有神仙相助,要不然必死无疑,我们的条件简陋,基本上属于徒手攀登,就是在现代有那么多先进的登山设备都有多少人永远的沉睡于冰山雪岭之中,更何况我们?

    在我们的队伍发生一次减员之后,更是一点也不敢怠慢,一个侍卫没有注意踩着前方探路人的脚应走,而踩塌了一层覆盖在冰缝上的雪,整个人陷落下去,要不是我们几个反应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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