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煊炽坐在白雪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锦衣貂裘的贵族公子。

    “煊炽啊,我们怕是有大半年没见了吧。”此时穆煊炽仍旧带着面具,赵恒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穆煊炽冷笑道:“是啊,洛秦王殿下都能认出我来,我可好生惦记着你啊。”

    原来这人便是洛秦王赵恒,他看着趾高气昂的穆煊炽,心中一直憋藏着的怒火,怎么也藏不住了。

    “煊炽看见我还没死,会不会不高兴?”

    “哪里的话,洛秦王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赵恒按着剑柄,目光转向了白雪。“这雪狼可是珍稀动物啊,你这都能驯服?啧啧,也不知道你究竟走了哪门子运。”

    白雪摇了摇大脑袋,愤怒的黑眸子直直看着赵恒,对于这个上伤害他同伴的人类,它不会心软。

    穆煊炽缓缓拔出软剑,仔细端详着寒光潋滟的剑刃,那薄刃在大雪的衬托下,清冷异常。赵恒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我知道我现在打不过你,所以我是来——谈判的。”

    穆煊炽食指之间轻轻划过剑声,嘴里吐出的皆是冷冰冰的话语。“谈判?我穆煊炽最厌恶这种花架子。你要是说皇帝想见我,那就直接见。这样我就可以直接杀了他。”

    赵恒自信地看着穆煊炽,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就像你并没有给我服真正的毒药。”

    穆煊炽哈哈大笑,道:“赵恒啊,你也太无知了。不要那么自信,你猜不透我的心思的。”

    赵恒嘴角噙笑,仰着脖子朝穆煊炽身后看了看,笑道:“哟!黎庄主也来了,只是不知他身边这几个年轻人又是谁呢?”

    穆煊炽下意识地回头,却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却又最思念的那个人。他震住了,手掌不自觉地收紧。赵恒得逞地抚掌道:“煊炽啊,你看,这位姑娘,是不是很眼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心中此时仍旧喜欢林紫英,因此看到穆煊炽纠结的模样,心中大喜道:“穆煊炽,这只是开始,待会可有你受得。”

    只见林紫英神情淡然,与身边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攀谈。穆煊炽认出了,那是孟临川。

    黎仲天走上跟前,赵恒神情一下子变得肃穆,连忙恭敬道:“师父,还请恕罪,徒儿太过莽撞。”

    穆煊炽大惊,心道:“什么?赵恒是黎仲天的徒弟?那……他与王界又……”

    黎仲天点点头,神态柔和起来,“恒儿,看来你想在为师前面。”

    赵恒轻轻一笑,不自觉地去看林紫英。黎仲天拉着赵恒的手,拍着道:“恒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奕剑山庄的少庄主——孟临川。这位是三小姐孟敏川,这位是林府大小姐林紫英。”

    林紫英眉眼一弯,抱拳浅笑道:“洛秦王殿下,久仰。”

    赵恒一呆,笑容滞在脸上,有些踟蹰地看着林紫英。不由得走进了,指着自己道:“林姑娘,你怎么这么说,咱们不是老相识吗?”

    林紫英神情中微有诧异,道:“殿下何出此言?我未曾见过您啊。”

    孟临川在一旁不爽地看着赵恒满脸期待,将林紫英右手一握,道:“紫英若是没见过,也不必奇怪啊。洛秦王殿下,现下你们不是认识了吗?”

    穆煊炽远在后方,却听见了林紫英的否认。穆煊炽了解林紫英,见她满脸诧异狐疑,心中怦怦直跳,“紫英怎么不记得赵恒?她这样子确实像全然不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林紫英的目光向穆煊炽看来,穆煊炽一惊。转念便想到自己带着面具,只要不离得近,她必定认不出。

    他此时心中七上八下,身下的白雪也开始不安躁动。穆煊炽环顾四周,见戒备森严,数十名暗卫手持弓弩,箭端于弦。

    穆煊炽摸了摸白雪的耳朵,白雪一声嘶嚎,纵身跃起,周围弓箭一攻而上。穆煊炽想到死去的这么多雪狼朋友,心中大怒。挥起软剑,施展“漫天花雨”的回弹剑法,将箭头掉转,向着它飞来的地方而去。一时间惨叫不绝,弓箭尽中余人胸口。

    黎仲天大叫不好,又是一招啸风指点出,这一招积攒了黎仲天四十多年的内功。穆煊炽没能顾得及后背,但觉一股强力袭来。不由自主地运转西癸神功中“以怨报怨”的护体神功,但这样一来,耗神巨大,穆煊炽头晕目眩。虽将劲力卸去一半,但威力减半的啸风指,依旧不可小觑。穆煊炽“哇”吐出鲜血,他冷汗淋漓,却依旧掌控着剑柄。

    白雪发足急奔,随后而来的黎赵二人竟是追赶不上。

    眼看着那抹白影越来越远,赵恒急道:“一定得追回穆煊炽,不然父皇必要大发雷霆。”

    孟临川道:“既然如此,我去追击。”说完提气纵行,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消失在转角。

    赵恒叹道:“这便是奕剑山庄的’鹤点青云’了?果然不同凡响。”

    黎仲天皱眉不语,心里仔细过了一遍穆煊炽的武功招数。他内力深厚,但显然不尽是他自己的,只怕他曾得高人内力相传,才有如此深功。而他掌法似逍遥派,剑法似奕剑派,但整合于一起,交相辉映,却又看不出哪门哪派。

    林紫英微微焦急,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为那个骑着雪狼的人担心。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认识这个人,可他平淡无奇的一张脸,怎么也勾不起她的记忆。

    穆煊炽倒在白雪的颈中,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白雪感觉到主人的伤重,只是嘴中呜呜直叫。它只往幽静小路跑,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和熟悉的一声惊呼,心中大喜,停下脚步,嗷嗷直叫。

    这时,一个身着浅白裘衣的少女骑着高马直奔而来。“白雪!白雪!”那少女高声叫唤。白雪扭头停步,悲哀的大眼睛注视着少女。

    那少女下的马来,连忙奔到白雪身边,白雪知道,这个少女——阮云七,是主人的好朋友。

    阮云七之前被那老人和“小树”带走,但老人也没有伤害她,只是让她快快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她要等穆煊炽回来,老人却强行把她带到这附近的一个小屋,让自己安心等待,说是穆煊炽一定会经过这里。

    阮云七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自称认识穆煊炽的师父,阮云七道:“你认识丐帮的?”老人笑着摇头,道:“此师父非彼师父。”弄的她一头雾水,但之后也就这样了。她一直等候在小屋,直到远远瞧见熟悉的身影,便骑着老人留下的马追了上去。

    “穆大哥,穆大哥!”阮云七探向他的鼻息,微觉不妙,对白雪道:“跟我来。”

    说着骑上马,白雪跟着她,走到了那个小屋。原来那个老人和“小树”并没有离开,他们一直陪着阮云七。“欧阳伯伯,请你救救我大哥吧。”

    那老人便是欧阳冲,不过在世人印象中,最出名的,应该是他的道号——玄天。他的徒弟,也就是“小树”,是一名孤儿,全名关施树。

    欧阳冲和关施树将穆煊炽扶下白雪,欧阳冲道:“小树,你去将柴火在烧的旺些。”

    阮云七一脸焦急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穆煊炽,就要流下泪来。

    欧阳冲按压他的关元穴,神庭穴,将内力缓缓传入,暗叹道:“啸风指内劲真大,黎仲天怎么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穆煊炽突然咳嗽数声,嘴角不断有血线流出。他眉头紧促,额角冷汗,嘴唇颤动。欧阳冲知道他是处于清醒的边缘,忙道:“孩子,快,运转北冥神功,打通期门穴、章门穴、商曲穴。”

    阮云七心道:“穆大哥昏迷不醒,如何能够自己调息?”却又相信以欧阳冲高深莫测的武功,必定有法子。

    穆煊炽潜意识中听到一人的声音,身子便觉一叶扁舟,沉浮不定,飘摇无期。但他又感觉到西癸神功的所有内功开始在体内自由流动,伴随着一股暖流缓缓指引着自己,穆煊炽精神一震,猛地睁眼。阮云七见他睁开眼睛,大喜:“穆大哥,你终于醒了,你还好吗?”

    穆煊炽也只是睁开眼睛,下一刻,他侧倒身子,又是吐出一口鲜血。也就是这样,他才稍稍恢复神智,伸出右手抚着胸膛。

    欧阳冲笑道:“穆少侠觉得如何?”

    穆煊炽眨了眨眼睛,按住太阳穴,看着欧阳冲,奇道:“欧阳前辈的内力与在下的内力是同根同源,这,又是怎么回事?”

    欧阳冲笑答:“穆少侠如何得知我姓?啊,想必是黎仲天说的。穆少侠果真聪明,我自在酒店见到你的武功,就知道了,你一定与奕剑派有渊源。你的剑法,与我奕剑派太冲,太虚,冲虚剑法,师出同门啊。”

    穆煊炽听他提到义父,神经一紧,丹田处又是一阵剧痛。欧阳冲看出他的痛苦,道:“穆少侠,虽然你勉强清醒,但是内伤还是需要好好调理。不可着急。”

    穆煊炽点点头,道:“多谢前辈。”猛然间见他须发皆白,却神采奕奕。不禁想到一个人。“前辈既是奕剑派高人,那前辈是否就是玄天道长?”

    欧阳冲拂须大笑,道:“穆少侠猜对了。”

    穆煊炽想到这人是义父的师叔,连忙拜倒,欧阳冲怕他伤到自己,迅疾扶住他,道:“穆少侠,小心身体。”

    穆煊炽道:“前辈,贾磊是在下义父,在下的剑法,多半是由他传授。”

    欧阳冲了然道:“原来如此,唉,这都是机缘啊。他心地善良,可是过于木讷单纯,难当大任......他现在,不知如何了。”

    穆煊炽想到义父自尽一事,不忍心将此说出,便道:“义父他老人家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欧阳冲道:“嗯,也好......这样说来我还是你的师叔祖。”老人脸上露出喜悦的光芒,穆煊炽笑道:“师叔祖,您的武功,只怕是贯绝武林了。

    欧阳冲道:“哎,可别这样说,人各有长,若说什么武林第一高手,那可是太假了。”

    穆煊炽点点头,心中对欧阳冲的敬佩更近一步。

    阮云七见穆煊炽气色好了不少,心中欢喜。关施树见阮云七俏脸生韵,不由得看呆了。

    穆煊炽拉着阮云七的纤纤玉手,笑道:“云七,这次可多谢你了。”

    欧阳冲道:“这小姑娘心地单纯的,老夫喜欢的紧啊。”

    阮云七脸颊绯红,低下头去。关施树则一直是呆呆的模样,欧阳冲见自己的徒弟一副痴傻样,心中好笑道:“看来我这徒儿是喜欢上云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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