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文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预约了舒岑清明节的时间。
    那天其他男人难得对文启要带舒岑单独出门没什么意见,舒岑一早吃完早餐就和文启出了门。
    花束是前一天预定好的,一束纯白的马蹄莲。
    当天有点毛毛细雨,带着些春寒料峭的味道。舒岑衣服穿得不够厚,一下车还没来得及哆嗦一下,就被文启裹上了他的厚外套。
    “我没关系的……”
    舒岑话还没说完,男人的手已经帮她把衣领拢好,又从外扣上了第一颗扣子。
    “穿好。”
    男人的衣服格外宽大,舒岑穿在身上连手都伸不太出来,捧着花的样子像是路边穿着玩偶服的熊布偶。文启又俯下身将她的袖口卷起,把她的手包进掌心,才用另一只手打开伞。
    舒岑知道,文启是准备带她来见他的父母。
    两人并肩走在平坦的水泥地上,周围一片寂静,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彼此的脚步声。
    “文启,当时你是不是才四岁……”
    她还记得当时文令秋的描述,虽然他语气平静,但当他提起那一年文斐然九岁,文启才四岁的时候,舒岑心里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疼了一把。
    四岁,什么事都还不懂的年纪,虽然自己逃过了那一场灾难,可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失去了。
    “嗯。”
    文启敏锐地察觉到她手指的颤抖,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
    “那次我和爷爷奶奶先去了度假山庄,逃过一劫。”
    当时文启哭了好多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之后回想起才觉得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他小时候最喜欢和妈妈一起挤在副驾,被爸爸训斥了好多次也听不进去,如果那一次他是和父母一起赶往度假山庄的话——
    回忆被手上的触觉打断,文启侧过头看向紧紧抓着他手的女孩子,她低下头去的时候眼眶已经有点发红了。
    “还好……还好你没事……”
    舒岑的语气中已经泛起了些哭腔,就像是脑海中想象到了极为不好的画面。那柔软的声线像是一碗磨得极为细腻的红豆沙,哪怕只是捧着碗也能感觉到温暖与甘甜。
    “是啊。”
    他那段时间就像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直到现在文启都回忆不起四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到底在做些什么,那一段的记忆就像是被他选择性的遗忘,变成了一片空白,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脑海中只剩下长大后一定要进缉毒组的目标。
    爷爷奶奶去世后,文令秋一个人扛起了文家在政界的脉络,同时也把自由还给了他和文斐然。文启没说过什么,但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感激他,后来他如愿考上警校,文令秋也把当年那场车祸真实的原因告诉了他。
    文令秋对他一直都很坦诚,两人说是叔侄关系,其实文启有的时候真的已经把他当做了父亲。
    “那、那后来呢?”
    舒岑的小皮靴踩在陵园湿漉漉的台阶上,又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
    “你怪过令秋吗?”
    虽然这件事不是文令秋的错,但文启即便真的对文令秋产生负面情绪,舒岑也可以理解。
    “没有,”文启说完又顿了顿,“……也有。”
    在知晓的当下不可能没有,但文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其实不应该责怪文令秋。
    因为他明白文令秋才是背负的最多,也是失去的最多的那个人。
    相对的,文启更敬佩文令秋的这份磊落,没有选择隐瞒——如果他执意选择隐瞒,文启知道自己是绝对触碰不到当年的真相的。
    两人上到高处,手牵着手走到了一对墓碑面前,周围显然已经有很多人来祭扫过了,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祭品与鲜花,舒岑弯下身把带来的马蹄莲放下,又站在墓碑前虔诚地鞠了个躬。
    她很认真地看着墓碑上两人的照片,文和年与文启的眉眼几乎如出一辙,只是黑白照片也能感觉到他眼神中的刚毅与温柔。
    “爸妈,她是舒岑,我女朋友。”
    文启蹲在墓碑前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周围的杂草,便重新站起身牵住舒岑的手。
    男人掌心温热,舒岑脸上也一下热了起来,却默默地反握住文启的手。
    “叔叔阿姨好。”
    “爸,妈,今年发生了很多事……”
    文启站在父母的墓碑前没有平时的少言寡语,他在这一刻就只是一个回到父母身边的孩子,想要和他们去分享自己出去这些日子里的所见所闻。
    舒岑静静地听着,感觉身旁一向稳重可靠的男人也终于找回他少年的一面,让她还挺感触的。
    如果文启的父母一直健在,他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想着,舒岑突然对身旁这个难得流露出另一面的男人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耐着性子等到文启的话告一段落才拉了拉他的手,等文启侧过身看向她的时候才鼓起勇气轻轻抱住了他。
    女孩子的行为很显然在文启意料之外,他整个人都顿了一下才迟迟地回抱住她。
    “是不是我说的太多,你觉得烦了?”
    不同于其他人只要有空随时都可以来祭扫,文启作为缉毒警为了防止报复被掘坟这么多年也就来了这么一回,还是因为老K和老烟双双落网才有机会,看着父母的墓碑一时之间也是感慨良多。
    “怎么可能……”舒岑鼻尖抵在他的胸口,感觉自己胸腔位置一片酸软,“我只是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么多话,我希望你以后也能把这些话跟我说,不管多没营养都可以,就像以前九点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跟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一样……好不好……”
    “我知道父母是无可取代的,我也不是想……想取代他们,我只是希望……以后你不会没地方说话。”
    希望你不再孤单一人,希望你能有个依靠,哪怕这个依靠没有你那么可靠。
    文启抱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任由情绪在胸腔发酵,过了许久才在她头顶印下了沉沉一吻。
    他就保持着与舒岑相拥的姿势又重新认真地看向了墓碑上的照片,手上拥着怀里的人不自觉地一紧再紧。
    曾经在父母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文启一直在想他逃过一劫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当时他还年幼,真的起过不如和父母一起去了的念头,但还好没有。
    现在他终于知道他是幸运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他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人,好到让他觉得曾经的煎熬与苦痛都不是没有意义,让他回想过去也不仅仅只有无尽的孤独。
    他再与舒岑两人在墓前鞠了一躬,把人带出陵园之后直接压在车里使劲地吻了下去。
    他早想这么做,可又不想对其他逝者不敬,忍了一路终于在车里爆发。
    舒岑被吻得不消一会儿便支撑不住,腰也软了,脸也红了,喘气的时候小胸脯一起一伏。
    “文、文启……”
    她檀口微张,水眸含泪,脑袋被压在车靠背上头发都有点儿乱了,看着狼狈又可怜。
    “我爱你。”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说不出这句话,但就在这一瞬间这三个字却无比自然地脱口而出。
    显然这三个字和他也并不是很搭,舒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心跳得厉害,连忙羞怯地别开眼,然后探出身子往他怀里钻。
    “你……你干嘛呀……”
    一般这话后面可能都要接一句“都老夫老妻了”,奈何他们是新得不能再新的夫妻,要不然她可能也不至于心跳到这个地步。
    女孩子慢慢吞吞地把脑袋埋进文启的颈窝,整个人直接被他抱上了驾驶座,就像是一团软乎乎的糖似的黏在他怀里。
    文启不回答她,只是不断低头去啄吻她的脸颊,粗重的灼热吐息一阵一阵,烫得舒岑又痒又麻。
    她只觉心跳越来越快,大脑也像是被这股温度融化了一样变成一片混沌汪洋。
    “我也爱你……”
    说出口的瞬间,舒岑只觉得这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启齿,更像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文启几乎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毕竟他从把那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舒岑能够给予他如此正面的回应。他用手托起女孩子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直接低头再一次吻了上去。
    两人上半身紧紧贴在一起,在唇舌的交缠间只有彼此的心跳在此刻格外清晰,那是他们确认对方心意最好的证明。
    也是唯一的证明。
    他们在车里尽情拥吻,不用担心时间的流逝与任何人的眼光,纵情肆意,直到将这一幕画面定格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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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突然有了想法,今天下班回家就一气呵成写完了。
    所以真不是我想休息我不想写,主要是没想到什么特别好的哈哈哈哈~
    得慢慢来,想找找他们最适合的番外这样~
    祝各位看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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