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一瞬间陷入了寂静,朱瞻基的这一问让王公公有些木呆,他没想到皇上居然会问他,东厂那边做的事情有些他还是不知道的,可是东厂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下不回答也不行了。

    “这个,东厂那边并未对老奴交代过,不过老奴也是知道一点。”王公公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说道:“具体的是东厂这边查到杜神捕曾与秦淮河畔有一位叫香兰的名妓关系匪浅,后来是秦淮河的头牌牡丹,这二人都是受福海山庄南宫风控制的,而南宫风据说也在为右鹰王服务,这么一来几位秦淮河的名妓很有可能都是神机府的人。”

    朱瞻基微皱眉头,说道:“这还真有点意思,如此说来上一次的京城刺杀与神机府脱不了关系了?哦,不,应该是和右鹰王脱不了关系。”

    王公公道:“是的,所以东厂才对此事如此上心,杜神捕毕竟是神机府的人,他进神机府时正好是右鹰王掌事,句老奴了解,杜神捕一路直升,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若是他与右鹰王没一点关系,恐怕很难说得过去。”

    朱瞻基道:“你们就凭这些猜测定了杜神捕的罪,然后劝服锦衣卫出马捉拿了杜神捕,本想是通过严刑逼供得到确认,但杜神捕就是不认罪,眼看着事情不能就这么压下去你才在朕的耳边吐露了消息,对吧?”

    王公公一凛,慌忙拜首地上道:“皇上赎罪,老奴知道的的确晚了,东厂那边事先并未告知老奴。”

    朱瞻基道:“东厂这是越来越成气候了啊?”

    王公公忙道:“皇上,东厂赤诚一片,全都是为了皇上好啊,还请皇上明鉴。”

    朱瞻基道:“好了,好了,起来吧,朕并不是怪罪你,只是以后这种事情最好提前给朕说一说,不然会闹出很多尴尬的,知道吗?”

    王公公连连点头道:“老奴谨记于心,皇上英明啊。”

    朱瞻基的手一边轻轻敲打着案桌,一边思索着道:“现在要怎么办呢?嗯,既然这事情是东厂搅和的,那么就由东厂自己去处理,两天后朕希望能够听到杜神捕来面圣的禀报。”

    王公公忙道:“老奴这就去安排。”

    朱瞻基摆手道:“不是安排,杜神捕来见朕必须他自己愿意,万不可给他施加压力,朕不想让给朕办事的人心有芥蒂。”

    王公公道:“老奴明白,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朱瞻基道:“好,那这就去交代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东厂的大堂中贾公公一脸的阴沉,刚才王公公已经差人来通报过贾公公要他解决杜峰的事情,最好能即可让他出狱,皇上还等着见杜峰呢。

    听到这个消息,贾公公怎么也都高兴不起来,怎么把这种事情甩给了东厂呢?

    “厂公,既然大总管已经交代了,我们不得不处理啊!”周儒在一边小心的道。

    贾公公哼了一声道:“还怎么处理,你带上几个厂卫走一趟刑部,透露一点皇上的心思,让他们放人就行了。”

    周儒道:“就这样?”

    贾公公道:“难不成还要咱家亲自跑一趟?一个不入流的捕头值得咱家这样做吗?”

    周儒道:“那大总管交代的希望杜神捕能够尽快面圣,这事情怎么处理呢?”

    贾公公想了一想道:“你和横无涯不是和杜峰有点交情吗?今日他出狱,你们便去看望看望他,顺带着探探口风,透露一点皇上的心思。”

    周儒点头道:“卑职明白了。”

    黄昏时分,杜峰盘膝地上打坐修炼,牢中响起了脚步,杜峰睁开眼睛心中微微一沉,听声音怎么又是冲自己这边来的。

    最近这几天来探望他的人可不少,杜峰都有些头疼了,不是他不希望人来看他,而是看望的人越多就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这个时候他想还是少来人的好。

    一会牢头儿带着两位狱卒到了杜峰的牢门前,杜峰见是三位衙役,心里总算一轻,不是探望的,他长出了口气,转而又是皱起眉头,没人来看望,牢头又出现了,难不成真的是麻烦来了?

    呼啦啦……狱卒打开牢门,牢头儿走进来,笑呵呵的蹲下身问杜峰道:“你就是神机府的杜捕头,皇上亲封的神捕?”

    杜峰道:“在下正是神机府的捕头杜峰,怎么了?”

    牢头忙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小的这些天没注意,多有过意不去,还望杜神捕海涵。”

    杜峰心想见了鬼了,牢头怎么突然间对自己这么客气了?他不明所以,和声道:“这些天在这里住的还不错,牢头大哥就不用客气了。”

    牢头谄笑着道:“委屈杜神捕,小的这就带你出去。”

    “出去?”杜峰有些意外。

    牢头道:“是啊,带你出去,你没事了,上面特地交代的,放你出去。”

    杜峰心想:怡妹见到扬大人了吗?是皇上下的令还是扬大人出面保的我?

    若是皇上下的令杜峰便想曾经神机府的八大掌事一定掌握了一件十分重要的秘密,不然皇上为何对自己这般上心,不由的他心下一沉。

    这时狱卒上来除去了杜峰身上的手铐脚镣,牢头伸手扶住杜峰道:“杜神捕,这就走吧。”

    杜峰起身道:“有劳了。”

    牢头忙道:“可不敢当。”

    一出牢狱的门,杜峰恍然间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在刑部大牢中的一段日子虽然清净,但那种与世隔绝的凄凉和对未知的无法预判感让他体会深切,他想日后自己再也不会来这里了,能赶快摆脱神机府就赶快摆脱。

    在外的自由哪怕艰苦点,也比在神机府里天天劳心费神的好。

    出狱的时候牢头还算贴心,他为杜峰准备了沐浴的东西,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吧,洗漱干净杜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拿上了大刀这才离开刑部。

    杜峰走上街道感觉神清气爽,他想即可就去见牡丹,但又怕有人跟上了他,于是乎他在京城里逛了起来。

    东厂那边,贾公公派人早就盯上了离开刑部的杜峰,他听到探子传来的消息后很是纳闷,看着下方的周儒道:“他在游街?没有去神机府或者是别的地方?”

    周儒道:“卑职在神机府的确没等到他,现在是不是卑职要去街上找他呢?”

    贾公公愣了一愣,说道:“这样未免有失东厂的颜面,还是等他会到神机府你再去见他吧!”

    会英客栈,薛三平和香兰这两天都呆在房间中。

    打开窗户薛三平看向天空,月亮爬了上来,又是一个夜晚。

    “薛大哥,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啊!”香兰走上来站到薛三平的旁边,沉声说道。

    薛三平道:“刑部没有治他的罪只把他关了起来,让我们如何下手?难不成劫狱?在他没有定罪之前这不是可取的。”

    香兰道:“那只有等了吗?峰哥在里面要受多少苦,说不定刑部的人动不动就会用刑,到时候罪没定人反倒是被折磨死了,我们在出手救他可就晚了。”

    薛三平沉吟着道:“杜老弟交代过让我们万不可轻举妄动,尤其是你,锦衣卫对你们并不曾放松追查,所以一旦我们出手那么必然坐实杜神捕与秦淮河名妓的关系,到时候杜峰可就是百口莫辩了,他将会和你们一样,只能过隐姓埋名的日子。”

    香兰微微皱了皱眉,说道:“那样的日子不好吗?”

    薛三平一愣,知道香兰话中有话,叹口气道:“我倒是无所谓了,只怕杜峰会心有不甘啊!”

    香兰道:“他选择了牡丹就应该归心,牡丹不也和我们一样吗?”

    薛三平沉默了,片刻才道:“今夜我夜探一次刑部的牢房,听听他的意思吧!”

    香兰道:“我也想去,带上我吧!”

    薛三平回头,香兰目光坚决,薛三平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好吧,我们一起去。”

    杜峰出狱的消息很多人还不知道,今夜注定又是一个热闹的夜晚了。

    转眼月儿当头,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杜峰七绕八拐的总算甩开了跟踪自己的人,而后他趁着夜色来到了悦来客栈,牡丹就住在这里。

    房中牡丹轻轻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呆呆的看着窗外,杜峰一日不出牢狱她就一日的不能平静,牡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孩子啊,你爹爹能度过这次难关吗?”

    “当然能了。”忽然打开的窗户外闪进一条人影,牡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杜峰。

    牡丹有些不敢相信,闭上眼睛睁开杜峰微笑着看着他,没有错,牡丹心中大喜,起身就扑向了杜峰的怀里,杜峰张开双臂将牡丹紧紧的抱在怀里。

    “峰哥,我,我好担心你,好思念,你,你怎么就出来了?”牡丹有些语无伦次。

    杜峰轻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吗?”

    牡丹仰起头,迎上杜峰的目光道:“是扬大人帮了你?”

    杜峰道:“或许是吧,我也不太清楚,总之现在我没事了。”

    牡丹点点头,杜峰忍不住在她光洁的额盘上亲了一口,牡丹脸上微微一红,翘起嘴唇,杜峰情不自禁的吻上了她的唇。

    甜蜜过后,杜峰道:“这里你不便久留,明日你就回王道岩,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

    牡丹摇头道:“我想留下来陪着你。”

    杜峰道:“不可,现在东厂和锦衣卫那边我还不太了解情况,而我总是往你这里跑也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回王道岩的好。”

    牡丹心中不舍,但最终她还是答应了。

    深夜二人相拥而眠,外面的一切都不在她们的心中停留,彼此只有对方。

    浮云飘荡,夜色忽暗忽明,两条人影出现在刑部大牢的房顶上。

    “守卫还挺森严的吗。”房顶上薛三平看着下方的守卫低声说了一句。

    香兰道:“我们要怎么进去呢?”

    薛三平道:“硬闯不可取,只有智取了,隔一段时间他们会换防,我们两个可以扮成换班的守卫进入牢狱。”

    香兰笑道:“还是薛大哥注意多。”

    两人正准备去找见守卫衣服,忽然间看到远处的房顶上有几条人影快速向这边掠了过来,当即薛三平和香兰一惊,赶忙找了一棵大树隐去了身形。

    “是什么人?”薛三平瞧着飞掠过来的人影,深皱起了眉头。

    香兰道:“不认识啊,不知道是干什么来的。”

    呼……转眼间几人掠到了刑部的牢房顶端,薛三平和香兰瞧去只见一共有六人,虽然六人都穿着黑色的劲装,但看样子总觉着他们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薛三平下意识的看了眼香兰的全身上下,转而又看看自己。

    香兰莫名其妙的道:“你干什么呢?”

    薛三平迟疑着道:“我怎么觉着这六个黑衣人似乎和你有些相似呢?”

    “和我?”香兰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薛三平道:“你看看她们的身材,是不是和你一样?”

    “啊,”香兰一惊,低声道:“你意思是这六个黑衣人都是女人?”

    “你说对了,”薛三平道:“你能猜出她们的身份吗?”

    香兰一愣,摇头道:“这我怎么能够猜得出来,距离这么远她们又蒙着面我也看不清她们的样子啊!”

    “看眼睛。”薛三平提醒。

    香兰仔细瞧了瞧,眉头微沉。

    薛三平道:“你觉不觉得她们很像你秦淮河畔的其她几位姐妹呢?”

    “还真是,”香兰纳闷的道:“她们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刑部关押了重要的人物?她们是要劫狱?”

    “很有可能啊,”薛三平道:“真是不赶巧,要是她们真的要劫狱,为了避免你我暴露恐怕我们两个不能在这里逗留了。”

    香兰道:“右鹰王已经死了,她们应该逃出了控制啊,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薛三平道:“据我听说福海山庄原来的庄主南宫风可是活着呢,并没有被抓住,或许是他再一次控制了你的六位姐妹吧!”

    这时候下方出现了一队侍卫,共有六人,他们一来就到了牢门前,守门的头儿招手示意,让几人停下。

    薛三平瞧一眼道:“换防了,该死的,我们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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