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两天一夜的换血手术,风浅柔和项天终于迈出了手术室,两人精神高度集中,操劳过度,加上久未进食,脸色都不是很好,所幸换血成功了,不过是不是完全解了毒还要等容少卿醒来之后才知晓。
    这几日天气不甚好,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色灰蒙蒙的,尤如太子府众人的心,得知手术成功,众人心总算落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则还在等着容少卿醒来,而在太子府所有都在为容少卿忧心的时候,商羽还被软禁在客房,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四天了,他在等着风浅柔出现……
    ☆、第154章:绝忧蛊,解蛊之法
    “你终于来了。”
    看着出现在房门口的风浅柔,纯白的锦绸打底,一袭白色透明纱裙衬着阳光,使她整个人显得飘然欲仙,仿似下一刻便会乘风归去一般。她看似平和,实则自有一股超越人群的疏离之感,明明与她触手可及,可心却似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商羽,我很想知道你当初是存了什么心情对我下蛊的。”
    “你知道蛊是我下的了?”
    “因为我已经恢复记忆了。”风浅柔暗中打量着商羽的反应,却发现他一副惊讶万分的表情。“当初你趁我昏睡时对我下蛊,打的就是要我失忆的主意,可没料到有朝一日我会想起一切吧。”
    “的确没想到。”
    绝忧,乃《神蛊诀》上排名第一的蛊,除却他们商氏一族的始祖之外第二个养成功的便是自己,绝忧是他耗费十五年的时间用自己的心头血养成的,“绝忧”十分难养,他父亲曾想养绝忧给他娘用,让她忘记容鄄,可直到她死都未养成,却不知他苦心孤诣想养的绝忧蛊被自己养出来了,他至今还记得那日他满怀激动的问自己:“风浅柔中的绝忧是不是你所下?”
    也是那日他才知道,原来他竟然已经和御长风合作,并且想利用命蛊控制风浅柔为他所用,所幸她中绝忧在先,而绝忧霸道无比,一具宿体除了绝忧之外,其余一切种下去都只能成为绝忧的食物,这才阻止了她被命蛊控制变成傀儡的下场。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绝忧未解之前恢复记忆!
    “浅柔,世间多烦恼,如果可以我宁愿能忘了这一切。绝忧,绝世间一切尘埃,了却人生之忧,浅柔,我是为你好。”
    “可凡尘俗世,七情六欲,才是最真实的感悟!而且,你既然觉得忘了最好,那何不对自己下蛊?”
    “我身为‘绝忧’的养殖者,下在自己身上当然无用,既然下在自己身上无用,那便让你忘记吧,这样我能与你永远在一起,也算是达成了自己的心愿,哪怕这只是一场长久的梦。”
    “你嘴里说是达成了你的心愿,其实只是因为知道了少卿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心生不甘而已,这与爱我其实并无太大的关系。”
    “是啊,我只是牵怒容少卿,把我因为失去母爱而产生的原本不明显的阴暗面全部显露出来,强加在了容少卿身上而已。”
    商羽垂下眼睑,恰好遮住了眼中那抹忧伤。他怨容少卿确实是因为他母把所有的爱给了容少卿,但这不足以让他心灵扭曲,她对容少卿的爱也是造就如今的他的原因,求而不得令人痛苦,但若是连求的机会都没有才更令人遗憾,他只是想拥有一个和容少卿同等的机会而已,然而,所有人都不理解他。
    “浅柔,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恢复记忆,但容少卿既然没杀我,说明蛊还没解,所以你今天既然来到这里是想知道如何解蛊吧?”
    “那要看你肯不肯说了。”
    “只要你陪我去见一个人,我便替你解蛊如何?”见风浅柔不相信,商羽继续说道:“我对你下绝忧的初衷是想让你忘了容少卿,可即使这样你还是爱上了他,如此‘绝忧’便失去了作用,当然若是我再心狠一点,让你们相爱却不能交欢,可是这样又有何用,终不过我们三个都饱受折磨而已。”他想要容少卿不好过,却不想她难过,给她解蛊,是他在回来之前想了一路的,只是在解蛊之前,他想她满足他最后一个心愿。
    “你要见谁?”
    “一个……很重要的人。”
    “好。”
    两人一同离开太子府,却不知有一人默默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柔儿等我,我很快便来接你回来。”
    容少卿将醒未醒之际还能感觉到风浅柔陪在他身边,然而等他彻底清醒却没有看到她,他料想她是去找商羽去了,所以他跟来了,不过现在还不是追上她的时候。他的毒已解,该是解蛊的时候了!
    一刻钟后,太子妃和商羽同时不见的消息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所有人都不解,而本该最担心的容少卿却毫无反应。
    任箫一把打落容少卿端着的茶杯。“容少卿,小风儿都不见了,你还有心情喝茶。”
    容少卿斜眼瞅了他一眼,然后不温不火的继续倒茶,在任箫的怒瞪中喝着,他已经三天滴水未进,渴了很正常,本来还饿了,只是现在没心情用膳。
    “荣轩,传令下去:皇上驾崩,三日后入葬皇陵,本宫上承天命,将于五日后正式登基。”
    “属下遵命。”荣轩条件反射的答应,而后猛地反应过来,禀道:“主上,他还没死呢。”虽然只剩下一口气了,但有呼吸就是没死,其实有项天在,即使只剩一口气了他也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只是大家都没去费那心思而已,现在只等他咽气了。
    “都一样。”
    闻言,众人嘴角直抽,努力思考着到底死了都半活不活能不能当成一样,应该可以吧?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安排入殓!”
    “是,属下这就去办。”荣轩抹了抹凭空冒出的冷汗,赶忙下去安排。
    五日后,太子登基,改年号卿柔。这一月两国易主,实乃千百年来第一大事。这一日举国欢腾,然,就在所有人都在庆驾太子殿下登基时,却不知就在登基当夜,他们的新帝已飞奔千里之外。
    与此同时,御长风历经艰险回到天齐,经过半月的筹谋,终于成功将御浚平拉下马,正式登基为帝。
    随着容少卿登基、御长风夺位,两国的战争却并未停息,相反还有愈演愈烈的倾向。他们一人高坐朝堂,一人奔于路途,却个个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你来我往,以脚下这片江山,以天下亿万百姓为据点,翻起了乱世的滔天大浪。此时,谁胜谁负此时尚未可知,只待来日那更胜一筹之人在一片臣服之人的呼声之中登上那第九百九十九级高台,手握天下,执掌万民!
    彼时,与世隔绝的梅花谷。
    盛开的梅花是整个谷中惟一的景色,也是独一无二的盛世之景。一片片花瓣随风飘落,下起了一场粉色的梅花雨,此等美景,该是只有九重天上那自古令人向往无比的地界才有的!
    颗颗梅树遍布的地方,有一样与别处格格不入的东西,那是一座不大坟墓,坟头长满了青草,梅花瓣飘落其中,从远处看去仿似那草开了花儿一般。
    “你不是要去见一个人吗,带我来这干什么?”
    风浅柔弯腰,对着坟墓鞠了一个躬,对这座没有墓碑的墓她很熟悉,居住在梅花谷的五年,经常要从这里路过,每次路过她都会弯腰鞠躬。她曾问过商羽这墓里葬的是何人,只是商羽一直未语,她至今都不知道这座坟是商羽立的还是早在商羽发现梅花谷之前便存在这里的。
    “她便是我们要见的人!”
    “他是谁?”
    “解绝忧蛊的方法我早就写好了,就藏在我之前住的房间里,你把我床边墙上挂着那幅腊梅图拿开,砸开墙壁,里面放着一个小铁盒子,就写着解蛊之法。”
    风浅柔蹙眉,望了坟墓一眼,这才决定还是先去找解蛊之法。虽然他瞒了她很多事,但他从不撒谎,只要说出口了的必然是真的。
    远处突有马蹄声传来,商羽极目望去,便见那人身骑白马飞驰而来,背对太阳的他模糊了容颜,惟那一身气势浑然天成,似九天之上俯视人间的盛世嫡仙,又是朝堂之上指点江山的凛然王者,尊贵霸气,风华绝代!
    望着这样的他,商羽不得不承认,他输给他是必然驱势,这样一个人,该是独一无二的,该是值得任何人心甘情愿为之沉沦的,何况他还是如此深情,用他的所有来爱一个风浅柔。
    来不及等马停下,容少卿便飞身而起,降落在商羽面前,主人离去,因惯性而不得不继续奔驰的汗血宝马于千军一发之际突地悲鸣一声,紧而两条前腿跪地,正正停在容少卿半米开外,也不知是马太有灵性还是容少卿得天独厚气势吓得宝马不敢越雷池半步。
    “果然,你还是追来了。”
    “柔儿呢?”
    “她去找解蛊的方法去了,不过,我们的亲生母亲就在跟前,你却不屑一顾,一心想着她。”
    “母亲!”
    容少卿震惊地看向那一座不大的坟墓,那里面葬的是……
    “没错,就是我们的母亲孟惜竹。”商羽仰天而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还记得我在不回之地突然发狂的事情吗,那是我这一生都无法跨越的坎,我亲眼看着母亲被父亲活活捥心至死。”
    容少卿猛地跪地,膝盖与地面相磕,发出低沉的响声,可想而知这一动作有多重!
    “母后,儿臣来晚了。”
    彼时,风浅柔已经找到了商羽所说的铁盒,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布帛,风浅柔拿起布帛翻开……
    ☆、第155章:解蛊,幸好没错过你
    梅花林外是一间茅屋,茅屋前亦长着一棵梅树,梅树下面是一张石桌,石桌周围放着三张石凳,此时有两条石凳坐了人,一白一蓝两抹衣袂相对而坐,一片美景中他们二人的身姿得天独厚,饶是山河锦绣亦阻不住半分风华。
    容少卿有把柄捏在商羽手里,于情于理他都是势弱的一方,然而从现在情境来看,怎么看都觉得商羽是失了那份气度的人。而且,这样的场景,本该是故友久别重逢后把酒言欢时的悠闲宁静、淡淡喜气围绕四周的风景,可现实太过分明,那两人之间分明透着剑拔弩张的敌意。
    商羽替容少卿倒了一杯酒。“这是浅柔亲自酿的梅花酒,仅此一瓶,里面放了不少养身药材,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她于五年前酿造封于梅树之下,我一直等着和她共饮的那日,然而世事无常,第一个喝到的人还是你。”
    容少卿看着杯中透明的酒水,清澈如山涧清泉,散发着清幽的香气。容少卿执杯饮下,顺便夺下了商羽手中的酒壶,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别人妄想占有!
    容少卿的霸道行径令商羽无语,然无语过后便是沉默。他时常想,虽然容少卿对浅柔的心是真的,但若不是他百般算计,浅柔怎么会落进他的温柔陷阱,她并不该被他的天罗地网套中,可直到现在自己才看清楚,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不择手段之人,但关键还看浅柔愿不愿意落网。
    “要解她的蛊不是没有办法,不过你就不好奇是什么办法吗?若是让你难以取舍该如何?”
    闻言,一直沉默不语的容少卿这才给了商羽一个眼神,不是他漠不关心,而是他亦在思考这个问题,若解毒真如此简单,那蛊也就不能称之为天下第一蛊了。
    “中绝忧者不得与人交欢,但不包括蛊主,若想解除绝忧,必先配以九十九种毒药调和而成的剧毒由我服下,然后以自己的身体为载体与她交欢从而将绝忧引至我的身上。”
    大手一握,无声无息间原本被容少卿握于手里的酒杯已尽数化为齑粉随风消散。
    “由于绝忧最多只能存于两具身体,一个蛊主,一个宿主,我用自己的心头血养育的绝忧,非我不能引出。容少卿,有舍才有得!”
    不知何时,茅屋门口出现一抹人影,紫衣飘飘,即使置立于简单甚至破败的茅屋,也自有万种风姿。
    四目望去,容少卿勾唇一笑,即使心海巨浪翻腾却依旧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商羽目光几不可见的一闪,铁盒子被他动过手脚,她想打开必然费一番功夫,可她较他想象的快了片刻。
    “若绝忧不解,对她身体可有损伤?”
    “并无,相反,绝忧嗜毒嗜蛊,有它在,浅柔百毒不侵、千蛊不近。”
    “既然如此,那便不解吧。”轻飘飘的几字,仿佛跟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以致于商羽惊愣不已。
    “你可想清楚了,不解蛊意味着你今后看得到吃不到,这对一个男人来讲,不但是种都考验,更是一种屈辱。”难得的,商羽竟生出丝丝戏谑,但,话风一转,他的语气突然无比严肃:“看来,你把贞操观念看得比一切都重,即使情有可原,也不愿她背叛于你,可否?”
    “本宫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他是霸道,他的人绝不允许别人染指半分,但更重要的是,他怎可舍得她为了自己受此齐天大辱!
    答不对题的回答令商羽有一瞬的不解,待看了风浅柔一眼又猛地知晓他的意思。在事难两全的情况下,很多人选择长远利益,却忘了这笔交易对那人本身造成的极大伤害,或许即便了解,也会打着是为了他们的未来的名号而选择忽略,但容少卿没有,他选择用他的后半生来保留她的尊严。
    “柔儿,我们回家。”容少卿走到风浅柔她身边,伸手轻轻环住她的腰,以绝对保护者的姿态搂住她。
    “少卿,认识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嫁给你是我一生最大的成就,幸好,你没让我错过你。”
    茅屋前,两人静静相拥,那一幕,似虚化了空间,凝结了时间,天地之间只剩那一对身贴身、心缠心的人儿。
    商羽低垂着眼眸,回想着刚刚的谈话,他短短几句便交待了他所有的感情,那是自己乃至任箫、御长风倾尽一世皆无法达到的高度,怪不得千万人中,她独独选择了他!
    心在那一瞬间全然放松,他终于甘心了,终于可以——释怀了!
    其实,他拥有和父亲一样的执念,平时看不出来,一旦出现那个突破口,便可让自己在这条偏执的路上越走越远,直至再也回不了头。父亲在爱与恨间挣扎了一辈子,自己也在爱恨间挣扎了很久,惟一不同的是,父亲没有一个容少卿来化解他的爱恨。
    “其实,我刚所说的绝大部分是真的,但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说谎了。浅柔,布帛上写了关于解蛊需要用到和要注意的东西,包括九十九种药材的药方,但惟一没写解蛊的方法,因此恰好让我钻了空子。”
    闻言,两人同时看向商羽,一个面无表情实则暗中思量他话中的真实性,一个喜形于色实则深思他为何突然改口。
    “容少卿,给我半个时辰,我还你一个完整的风浅柔,五年半前那个没有失忆,没有中蛊,没有与我性命相连的风浅柔。”
    看到走近身前的商羽,容少卿松开风浅柔的手,道:“柔儿,去吧,我就在屋外等你。”
    “好。”
    商羽和风浅柔走进茅屋,回望了容少卿一眼,取笑道:“容少卿,你聪明一世,最终还是被我耍了一次。”
    其实不是耍,而是解蛊有两种方法,他说的那种可以让他们两个都好好活下去,而另一种……
    容少卿只是默然不语,没有人可以骗过他的眼睛,他能做出放弃解蛊的选择,代表他知道——商羽他没说谎!
    茅屋内。
    “我该做些什么?而且药方上的毒很难炼制,你有吗?”当然很难炼制是针对于别人的,若是药材齐全,不出两个时辰她便能炼制出来,但问题是现在没有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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